第47章 小豆課堂回答問題

小豆課堂回答問題

楊五谷吃完午飯開始收拾行李,準備搭下午生産隊運貨的便車去碼頭上。

安青兒去院子竹竿上把晾幹的衣服給折疊了幫他裝袋子裏,“出門在外和別人搞好關系,別和他們起争執,以後別帶饅頭回來了,自己多吃點,幹那麽重的體力活不多吃點哪撐得住。”

安青兒絮絮叨叨說着,旁邊小豆跟着轉來轉去也懂事地幫忙給爸爸拿來晾曬好的布鞋。

平時吵歸吵,到了這時候安青兒心中又有些不自在,說話都帶着一絲不舍。

“我現在在碼頭上有幾個好兄弟,沒人敢欺負我了。倒是你,別擔心,照顧好自己,”楊五谷嬉笑着去摟安青兒的肩,“你在家和小豆也好好的,晚上睡覺前要鎖好門,要是有人欺負你們就和那司機說一聲,讓他捎話給我。”

楊五谷動作有些親密,安青兒肩膀抖了抖離遠了些,她不是不能感受到楊五谷的示好,可她腦子裏亂亂的,還沒想好以後的路。

以前十幾歲時青春年少,憑着喜愛和楊五谷在一起,彼時雙方條件也算好。

如今雙方都落魄,人也成熟了,安青兒倒是沒想過要和楊五谷再續前緣。楊五谷窮,她也窮,這樣的日子過不下去,所以這段時間楊五谷的明示暗示安青兒都裝聽不懂。

都是聰明人,也是體面人,感受到安青兒的不冷不熱後,楊五谷心裏失落了片刻便又打整好心情,

“小豆,在家聽你媽的話,生産隊開閘放水就別去溝裏玩,下次再有叔叔阿姨向我告狀我就揍死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打你,以前是看你懂事給你幾分面子,以後要是還帶着小弟弟小妹妹爬上爬下就別怪我了。”

楊五谷眼睛一瞪倒還有幾分威嚴,小豆感受到了久違的壓迫,一時之間倒是不敢犟嘴,只是乖巧地躲在媽媽身後拽着媽媽的褲子。

看孩子那聽話的小眼神,楊五谷和安青兒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孩子倒是真的識時務,挺聰明的。

“行了,我走了。”外面卡車喇叭聲響起,楊五谷背起裝有換洗衣服的袋子就走。

“先別,別急着走!”賀隊長聽到卡車喇叭聲從地裏趕緊跑了過來,邊跑邊叫住要上車的楊五谷。

“公社裏修雞舍還剩了一堆磚,你去把磚頭拉回來,在你們前面這個棚子裏重新修個小屋。”賀隊長氣喘籲籲地叫住楊五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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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五谷一直都睡在堂屋裏,和安青兒這麽住着也不好,孤男寡女的。

“我看行,”安青兒聽聞也松了口氣,“小豆一直不願意楊五谷睡在寒叔寒嬸以前的屋子裏,楊五谷就一直睡在堂屋,這樣不好,以後天冷了不方便。”

讓卡車司機自行離開,賀隊長給楊五谷指路,“我給你張條蓋章,你拿着條子去公社找人要那批磚。主任發過話的,不會要你一分錢。”

這一弄,好歹在家又要待上幾日。

對于爸爸要在家再待上幾天,小豆是高興的,開心地蹦了起來。

下午賀柴他們去上課,小豆跟了過去。

跟着哥哥姐姐們進教室,小豆撕下他們寫完作廢的作業本,在那搖頭晃腦地折着什麽。

這節課上課的老師是個知青,對小豆這種‘旁聽’生也不在意,只要這孩子不破壞課堂紀律便就随她。

“你折什麽?”賀小棗偷偷問。

“手,槍,biubiu~”小豆學着賀小棗的樣子捂着嘴小聲說。

中午學校幾個三年級的小男生給楊五谷送了把紙做的玩具手,槍,楊五谷愛不釋手,還把玩具擺放在了堂屋裏好好放着,小豆盯着那玩具看了很久很久,決定自己也給爸爸做個玩具手,槍。

小豆想法很好,但是實際操作卻不行,浪費了賀小棗好幾張紙也弄不好。

賀柴見了便一邊聽課一邊偷偷教小豆怎麽折,偶爾老師一回頭,賀柴又裝作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只不過小孩子的這點小伎倆瞞不過那知青,

知青老師扔了個粉筆頭過去,“賀柴,《千萬不要忘記XX鬥争》中除了**鬥争和經濟鬥争,還有哪個鬥争?”

賀柴站了起來,和老師說對不起,這道題他答不出來。

“答不出來是吧?”老師無奈,“你剛才沒認真聽講,站後面去。”

賀柴拿着書本靠牆站在教室最後面,那知青老師又讓小豆出去別打擾人上課。

小豆一邊折着紙一邊大聲喊道:“我知道是、是、是思想鬥争。”

“.…………”那知青驚訝地睜大雙眼,“你怎麽知道的?”

小豆這孩子一直在那低頭折紙片玩,怎麽就知道這些個知識?

“老師叔叔,你剛才講過啊。”小豆很是理所當然的語氣。

看看教室裏一群上課發着呆或是坐都坐不安穩的小學生,再看看聰明的小豆,那知青沒好意思把小豆趕出教室。

也是人比人氣死人,智商這東西生來注定,鐘老師不由得想到小豆那對親生父母,聽說那雙父母是老知青,還是成績優秀的老知青,難怪能生出這麽聰明伶俐的小女娃。

小豆受到了鐘老師的表揚,放學回家後賀小棗把今天的事和爸爸說了,賀隊長聽了便拎着賀柴過來拿樹枝抽了他一頓,

“讓你讀書你在那玩,還不如回家給我幹活,”賀隊長罵着賀柴,“人家小豆在那玩都比你聰明,你連老師的題都答不出來你說你活着幹什麽。”

外面路過的人往這邊瞧了一眼,蓮花趕緊攔住賀隊長不讓他再動手,“再怎麽也不能打孩子,賀柴今天被老師罰站知道錯了,以後不會再犯的,是不是賀柴?”

賀柴擦擦眼淚點頭,“以後都好好聽課。”

賀隊長看看經常被老師表揚的星兒,再看看自己讀書平庸的親生兒女,實在是生氣。瞪了兒子一眼,賀隊長一聲不吭地抽着煙在那幹活。

“看來小豆繼承了她爸媽的天賦,讀書厲害,”蓮花也坐了下來開始縫衣服,心裏卻是想着小豆再聰明肯定也沒有自己的星兒聰明,“小豆有點子聰明勁,寒叔在天之靈也能放心了。”

蓮花一說起寒叔,賀隊長心頭一酸,嘆了口氣。

之前因為相親的事賀隊長和安青兒之間鬧得有些不好看,如今想起死去的寒叔,賀隊長倒是有些內疚,自己一大老爺們兒和安青兒那個不懂事的鬧什麽別扭,好歹也要看在小豆的面子上給安青兒一個臺階下。

當初寒叔死前賀隊長還發誓會好好看着小豆長大成人,這麽想着,賀隊長決定再給小豆她媽一個機會。

去寒叔家把安青兒叫到一邊,賀隊長笑道:“之前說的那個赤腳醫生的事,你還去不去?去的話我再給那老頭子說一聲,讓你過去給他當幫工,平日裏也就曬曬草藥幫忙做些簡單的包紮工作。”

賀隊長給自己臺階下,安青兒自然願意,這個工作這麽輕松而且還有工分和生産隊的補貼,她怎麽不願意。

感謝了賀隊長好一番,安青兒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下了。

楊五谷正在處理磚頭,把從公社剛拉來的磚頭用鏟刀弄平整,刮去表面厚厚的泥層。

安青兒告訴楊五谷這個好消息,覺得自己在楊五谷面前也能擡起頭了,“你有工作我也有,以後在你面前我也能挺起胸膛做人了。”

楊五谷哦了一聲繼續忙手下的活。

安青兒一掃之前的陰郁自卑和自怨自艾,整個人幹活都有精神了。

“他們一直幫咱們這麽多忙,咱們得好好謝謝他們,”楊五谷說,“要不給他們送幾袋鹽吧,我在碼頭扛鹽,可以拿個實惠價。”

“實惠價是多實惠?”安青兒問。

“至少能便宜一半。”

安青兒睜大了眼睛,“可以啊,下回你回來的時候多帶幾袋鹽,我們給賀隊長還有主任送過去。”

現在這院子也要收拾,這幾個月忙秋收,生産大隊裏的稻谷有一部分在他們院子裏晾曬着,現在秋收過去大半了,院子裏滿是灰塵,髒得很。

“把院子掃幹淨,我以後跟着鐘醫生采藥晾曬也需要一個幹淨的環境。”安青兒撩起袖子開始整理。

兩口子各忙各的,小豆蹲在一旁看她老爸用鏟刀鏟磚頭。

看了一會兒小豆躍躍欲試,纏着媽媽給她找小鏟子。

安青兒找了一會兒沒找到,被女兒纏着便有些不耐煩了。

“最小最小的小鏟子,我爺爺給我做的。”小豆不信找不到。

安青兒又翻着堂屋和廚房,實在找不到就懶得管了。

“那我自己找。”小豆積極地去搬凳子。

“行,你自己找,媽媽這邊忙着呢。”安青兒用一小塊涼薯堵住了女兒的嘴。

一手拿着涼薯小口吃着,另一只手搬着板凳,小豆爬上板凳,踮起腳尖往櫥櫃上頭看。

她記得爺爺奶奶以前每次都是把自己的小鏟子放在這兒,小豆攀爬着。高凳子因為腿腳之間間距太短,沒有家裏的椅子牢靠。

忙碌的安青兒和楊五谷正麻利地幹着活呢,突然聽見咣當一聲,随即安靜了兩秒,再然後,就是小豆撕心裂肺哭着叫媽媽的聲音。

扔下手中的活着急跑過去,只見地上鮮紅的血緩慢滲入泥土中,安青兒吓得六神無主。

小豆從凳子上摔了下來,一起倒下的還有櫥櫃上的幾只碗,碗的碎片割到了小豆的食指,食指湧出很多血。

“應該沒什麽事。”楊五谷走過去看。

讓楊五谷留下繼續幹活,安青兒帶着小豆去找鐘醫生。邊走手指頭邊滴血,傷口太大了一時之間血沒那麽快止住,一路上小豆的嚎哭聲響徹雲霄,路過的人總要問一句‘小豆怎麽了?’

“沒事,割到了手。”安青兒邊快步走着邊笑着回答鄉親們的問題。

“看你以後還調不調皮,你說你爬那麽高幹什麽,膽子真大。”安青兒又是着急又是沒好氣地笑着教訓女兒。

到了鐘醫生那裏一看,那老頭給小豆清洗着傷口,“很嚴重啊。”

“.………”剛才還輕松笑着的安青兒頓時緊張起來,“很嚴重嗎鐘師傅?”

鐘老頭邊清洗着邊檢查,“就差那麽一丁點,半毫米的距離,就要切到神經那塊了。”

“那我們去公社。”安青兒急急忙忙又要帶孩子走。

“沒事,我這裏能治。我是說差點就割斷神經了,給她包紮好,這段時間左手食指不要用力,會慢慢養好的。”鐘老頭開始給孩子抹藥,疼得小豆不停掙紮。

安青兒幫忙摁着這孩子不讓她亂動,“鐘醫生,你、你、你确定真的沒事吧?”

她這麽問也是有原因的,畢竟很多人背地裏罵他是庸醫。

“沒事咯,你放心。”鐘老頭有些不耐煩。

等把傷口處理好,小豆也慢慢緩過來沒那麽痛了,在鐘老頭的屋子裏好奇地左右看看。

“小豆看什麽呢?”鐘老頭問她。

小豆盯着鐘醫生沒說話,許久之後想到了什麽張開嘴,“我爺爺說你是庸醫。”

“.………小豆!”安青兒尴尬得要命訓斥了女兒一聲。

“鐘醫生對不起啊,這孩子不懂事,太不懂事了她————”

“沒事沒事,”鐘老頭打斷安青兒的話,哈哈笑着,“小孩子懂什麽啊,多半是老寒生前嘀嘀咕咕罵我呢。”

小豆2歲時被狗咬,結果鐘老頭用錯藥,治了以後傷口感染差點害得孩子死掉,老寒怎麽可能不記仇。

“老寒還是好的,最多背地裏罵我,你是沒看見小豆奶奶,以前見我一次罵一次,最護短,我都被罵習慣了,”鐘老頭不在意。

他連字都不認識幾個,也沒正經學過醫,倒是也沒治死過人。

“五大隊那個赤腳醫生比我還不如,半吊子一個,前幾年亂用藥治死了三個十幾歲的年輕小夥子,那才叫缺德殺千刀的,”鐘老頭搖搖頭,“小豆她媽,我雖然醫術不行,但是從沒有治死過人,你以後在我這裏可以放心地學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賀隊長已經和鐘老頭交代過了,以後讓安青兒來他這裏打下手幫忙幹些活。

“感謝鐘醫生了。”安青兒問清楚了今天包紮的價錢,讓賒賬,等着以後幾次換藥結束再一起結賬。

回去的路上憂心着女兒的指頭,安青兒擔心鐘老頭不靠譜,擔心女兒手指頭廢掉,心裏煩得不行。

小豆沒那麽疼了,牽着媽媽的手一路上蹦蹦跳跳地笑着鬧着。

路過的胖嬸問她們手怎麽樣,小豆自豪地伸出包紮好的手指,“胖奶奶,我的手指沒斷,不流血了。”

胖嬸放心下來,“那就好那就好,流那麽血吓死我了。”

松口氣後,胖嬸又教訓小豆,“以後不能這麽調皮搗蛋了,你看你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就開始野了,這次是手,下次就是腳了。”

明裏教訓小豆,實際上是說給旁邊的安青兒聽。

安青兒聽着這些話心裏很不是滋味,生産隊這些人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每個鄉親都會明裏暗裏說她和楊五谷不配為父母,說他們把孩子帶野了,又說寒叔寒嬸生前把孩子帶得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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