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半是磚頭半是泥牆，楊五谷花了幾天的時間把一間小房間建好，便一聲不吭背了行李去碼頭上幹活。
賀隊長三番兩次的說話不作數，安青兒小心眼，別的做不了，就故意在兩家共同的菜地中央把籬笆加高，膈應他們。
安青兒和賀隊長那邊鬧翻了，但是小豆和賀小棗他們依舊玩得來，大人的不和睦也沒有影響到孩子們的感情。
這天小豆跟着賀小棗他們去上學，上午十點多放學後又一起回到賀家。
還沒走進賀家就聽到月兒嗚嗚嗚的哭聲，賀小棗和賀柴很是敏感，下意識有些害怕進去。
果不其然，兩兄妹進了家裏的院子就看到蓮花正抱着月兒妹妹在那抹眼淚，賀隊長抽着煙一言不發。
氣氛很凝重，星兒背起書包就進屋自己寫作業去了，沒管外面的事。賀柴牽着賀小棗也要進屋寫作業，小豆則是循着哭聲走到月兒妹妹面前。
歪着小腦袋俯下身去摸月兒妹妹的小腦袋，小豆好奇問道：“蓮花嬸嬸，月兒妹妹怎麽哭啦。”
蓮花不太開心，沒說話。
小豆自說自話哄着月兒妹妹，“月兒妹妹別哭，我有紙手、槍，biubiubiu~”
看見小豆姐姐從軍跨包裏拿出來的紙手，槍，月兒終于破涕為笑，伸手去拿小豆手上的東西。
兩個小家夥一人拿着一個紙手槍在那‘biubiu’，各自笑得摸着小肚子喘不過氣。
蓮花也忍不住笑了，真心誇獎着小豆，“謝謝小豆給的玩具，小豆是個好孩子。”
今天月兒之所以哭是因為摔進水溝差點死掉，還好被路過的村民發現救了起來。
家裏幾個大孩子都去上學了，賀隊長去上工，蓮花一人打整家裏的活計忙不過來，這一疏忽就導致月兒差點被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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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被救起來後蓮花也沒吵鬧，獨自抱着月兒哭了許久，今天這事，她也不知道該怪誰。
蓮花什麽都沒說，但是又感覺什麽都說了，賀隊長叫來賀小棗，問她今天的聽寫作業是第幾名。
“第五名。”賀小棗高興地說道，以為爸爸要獎勵自己。
“嗯，”賀隊長沉默了幾秒反問，“才第五名啊？”
賀隊長語氣很平淡，也沒不滿。
但是賀小棗心思細膩，此時不知為何心裏慌張，把賀柴扯了出來，“我哥聽寫作業第二十名呢，比我差。”
“嗯，”賀隊長聽了這話反倒愈加不喜，怎麽星兒讀書就那麽聰明，自己這兩個親生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差。
蓮花覺得不宜摻和進去，走去廚房開始忙活，只是她仍舊豎起耳朵打起精神去偷聽外面父女倆的對話。
“月兒妹妹今天差點淹死，家裏的大小事都是你蓮花媽媽一個人，最近還在裁縫那裏接了點針線活掙錢。她腰還不好帶孩子費勁，你也不小了，該給家裏減輕負擔了，”賀隊長扯來扯去終于開始說到正題，“別讀書了，以後在家帶着月兒妹妹，也順便幫家裏幹點活。”
聽到這裏蓮花松了口氣，不再聽下去，老賀既然開口說了那事情基本上也就定了。
賀小棗6歲多了，從小就懂事，有她在家裏幫襯着蓮花也能松口氣。
要說不內疚那是不可能的，蓮花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但生産隊像小棗這樣大的女孩子不都是這樣嗎，這樣想着蓮花撫摸着胸口心安了些。
賀小棗不讀書的事傳出去後，當天下午學校兩個老師就過來了，一個是知青一個是他們大隊本地人，都好言勸着，
“你們要是擔心孩子沒人看，就讓月兒跟着賀柴他們一起去上小學。”
“就是就是，”小豆插嘴，“我也跟柴哥哥他們一起去學校玩。”
知青老師拉過小豆過來抱着，笑道：“要不然就讓小豆帶着月兒玩，安青兒在家也可以看着她們。”
讓小豆帶着蓮花更不放心了，小豆是個調皮的，讓月兒跟着小豆玩更危險。
蓮花不可能在這種事上落個不好的名聲，笑道：“老師說得對，其實不費事的，我能帶好孩子，就是最近接了點針線活忙了點老賀不放心我。”
蓮花說着去拉扯老賀，“小棗喜歡讀書，讓她讀吧。”
誰知這次賀隊長卻是下定了決心，“讀出來有個屁用，紙筆費各種費要不了多少，我不是心疼錢，就是覺得沒這個必要讀。”
每天幾個小時浪費在學校，回來了有時候還在那看書寫作業，也不說主動找活幹，賀隊長是越想越覺得沒這個必要。
不止賀小棗，其實賀隊長更覺得賀柴也沒必要讀，反正一個兩個的都蠢，讀書也讀不出個名堂來，浪費家裏的錢還少了勞動力。
只不過如果星兒這個繼子讀書而自己兩個親生孩子都不讀的話，那賀隊長覺得外面的人還不知道怎麽看自己，所以為了面子着想賀隊長才讓自己的親生孩子繼續讀下去，在這一層原因上面賀隊長又多少有些重男輕女，所以最終決定讓賀小棗退學。
賀隊長是大隊裏說一不二的人物，他下定決心就連老師們也拿他沒辦法。
“媽媽，賀叔叔說女娃讀書沒用，那我以後讀書嗎？”小豆回家後趴在媽媽膝蓋上問。
正在納鞋底的安青兒聽了瞥了女兒一眼，“當然要讀，以後讀書了去城裏進廠當工人，給媽媽争光。”
而且女兒很聰明，只不過在學校跟着賀柴他們聽了一點課，如今已經開智了，賀小棗賀柴要花一天才能背下來的詩詞，小豆一節課的時間邊玩邊聽就能背下來。
就這天賦，随自己，安青兒不可能不讓女兒讀書。
“那小棗姐姐不讀書就不能進廠了嗎？”小豆不太懂，“柴哥哥罵賀叔叔是壞人，我以後要叫賀叔叔壞蛋叔叔。”
“你賀柴哥哥不懂事你不能不懂事，”安青兒捏捏女兒小鼻尖，“你賀叔叔對你那麽好，不能白眼狼知道嗎？”
一碼事歸一碼事，別人家的事安青兒沒資格管，她自己也和賀隊長鬧翻了關系不好，可是憑良心講賀隊長對小豆照顧有加，安青兒不可能讓小孩子去記恨一個大人，這樣的教育不對。
又過了兩天，安青兒正在菜園裏摘菜，突然聽到越來越近的熟悉的腳步聲。
菜園門口，楊五谷走了過來。
“小豆呢？”楊五谷問。
“她去後頭了。”安青兒指着賀家那個方向，仔細一聽，還能聽到小豆和月兒玩鬧的歡笑聲。
安青兒無奈，“我能看出來蓮花姐不想讓月兒和小豆玩，偏偏小豆沒眼色，天天往那裏跑。”
自從賀小棗退學後，小豆跑得更頻繁了。
“他們家新做了幾把木椅子，每次小豆一過去蓮花姐就把新椅子給藏起來，怕小豆給踩髒了，”安青兒覺得無語又好笑，“我都警告小豆了，不準進他們屋子，只準在他們院子裏玩。”
安青兒說起小豆的事來喋喋不休，好似能一直說下去，楊五谷看着賀隊長家的方向笑了笑。
安青兒摘完菜和楊五谷進了院子裏開始擇菜，楊五谷蹲下對面也幫着忙。
等到了廚房開始炒菜的時候，安青兒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你怎麽了？今天回來就一直話少得很。”
安青兒以為楊五谷是不是在碼頭上被人欺負了，但瞧着也不對，楊五谷臉上分明有興奮有激動，但同時又有猶豫。
“我………算了，吃完飯再和你說。”楊五谷心眼多，想着吃飯了再說，要不然怕安青兒掀桌子讓自己沒飯吃。
“那你去後頭把小豆叫過來，讓她回來吃晚飯。”安青兒吩咐。
楊五谷要去見女兒了略有些緊張，到了賀隊長家和主人家點頭不鹹不淡地打了個招呼就單手拎着女兒回家去。與此同時去賀隊長這個女婿家拿東西的羅嬸和楊五谷父女倆打了個照面，羅嬸朝楊五谷冷哼翻了個白眼，白眼翻得快上天。
楊五谷瞧了她一眼沒理會，楊五谷上次打了她給安青兒介紹的相親對象，兩家算是結仇了。
整個身子都趴在爸爸臂彎上的小豆高興地蹬着腿，“爸爸爸爸！爸爸你回來啦~爸爸爸爸”
這小屁孩吧啦吧啦的啰嗦得不行，楊五谷得意，“這麽高興是想我了？”
“想！”小豆大聲喊道。
小豆還小，想念的話不會因為害羞不敢說出口，她抱緊爸爸結實的臂彎，‘啊啊啊啊’地亂叫着。
在廚房聽到外頭女兒的聲音安青兒就知道這小家夥要回來了，趕緊将碗筷重新沖洗了一遍。
家裏又沒什麽好菜，今天楊五谷回來，安青兒舍得放油了，炒了盤虎皮青椒，又用蔥蒜炒了個蛋。
“又是拿的公家的雞蛋？”楊五谷秒懂。
安青兒大手大腳，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賒賬了太多太多。
楊五谷讓小豆把賬本拿出來。
翻開賬本，楊五谷指給安青兒看，“咱們這一個月吃雞蛋吃得多，到時候年底還不上賬怎麽辦？”
有人沒糖票，來小豆這裏買糖買餅幹，就用雞蛋換。換來的雞蛋應該要上交公社供銷社對賬的，結果安青兒拿了這雞蛋，說是賒賬。
每次拿一兩個不覺得，今天一翻賬本，才發現竟然賒賬了這麽多東西。
小豆趴在爸爸腿上，讓爸爸念。
“你看吶，你媽賒了58個雞蛋，三小袋糖，瓜子花生各一袋…………”楊五谷給小豆念。
一旁的安青兒臉紅透了，她覺得自己沒拿什麽東西，原來不知不覺賒賬了這麽多。
安青兒坐立不安，小豆心疼媽媽，也眼淚嘩嘩，“別說了！爸爸別說了！”
不說了，吃飯，吃飯。
吃完飯楊五谷拉住安青兒在房裏商量事情。
兩口子把門鎖上，好像在商量什麽機密。
被父母提防，小豆覺得不開心，她又跑去賀家玩。
“小豆小豆！養雞場很多雞跑出來了。”賀小棗拿起籃子就要往外跑。
幾個知青想偷雞吃，不小心把養雞場的雞都放出來了，賀隊長帶着人到處捉雞。
“咱們可以去撿雞蛋，撿了自己偷偷吃。”賀小棗還想叫賀柴也去。
以往這種事賀柴都很積極，可現在，賀柴看着用功學習的星兒，心裏憋着一股氣，他也要努力學習，要超過星兒。自己妹妹被爸爸要求退學了，賀柴想着自己要争一口氣。
賀柴不去，賀小棗就帶着小豆和月兒去撿雞蛋。
養雞場上千只雞都跑了，還有的跑去了別的生産大隊，全大隊的村民和知青都開始抓雞。
小豆眼尖，跟在賀小棗後頭撿了三個蛋。撿的雞蛋要上交，賀小棗偷偷藏在兜裏，結果摔倒的時候把雞蛋也砸了。
小豆左瞧瞧右看看，一個知青撿了一只雞，又對小豆使眼色，小豆看到那只雞屁股底下還有兩個蛋呢。
撿起後小豆緊張地低頭就跑，任誰喊也不回頭。
小豆跑得快，賀小棗要顧及着月兒妹妹所以沒走幾步就被抓住了，最後把剩下的雞蛋還了回去。
一鼓作氣跑回家，小豆只看見鬼鬼祟祟的爸爸媽媽在搗鼓着帶輪子的那個商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