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四
番外四
楊五谷他們沒找到賀柴,不知道那小子跑哪去了。
“不找了,我得去鎮上開會。”楊五谷回來換了身衣服就走。
“媽,爸爸去開什麽會?”楊有歡從自家櫃臺裏拿零食給同學吃。
趁着安青兒不注意,楊有歡還拿了兩包煙給兩個男同學抽。
“供銷社倒閉了,今天他們去開會,你爸說不定會盤下那供銷社。”安青兒說話間就瞥了一眼那個叫劉祺的班長。
安青兒看見劉祺熟練的摸煙的小動作了,頓時對這人的印象跌入谷底。
安青兒讨厭煙味,楊五谷基本上不抽煙,偶爾有人遞煙的時候才會抽一支。
在安青兒眼裏,這些人都是孩子,這麽小的孩子就抽煙也太不像話了。
“媽,盤那供銷社幹嘛,咱們小鎮人口本來就少,掙不到錢的,也就掙那幾分幾毛的。”楊有歡不看好。
“照你這麽說,咱們小鎮都別做生意了,”安青兒因為看不慣那班長劉祺,連帶着對女兒也來了火氣,“你就是靠我們幾分幾毛錢地養大,現在看不起了?”
好歹在同班同學面前,要給女兒幾分面子,安青兒壓制住心裏的不滿,又放低了聲音,道:“我去你胖奶奶家摘點菜,今天你和同學在這裏吃晚飯。晚上也別去鎮上了,你胖奶奶家有多餘的空房間,你同學晚上住過去,明天早上我殺只鵝給你同學做頓大餐。”
冬天他們鄉下都只吃兩餐,中飯就不做了。
安青兒一走,劉祺在他們家左看右看的,“有歡,你們家好小啊。”
劉祺有些震驚,昨天匆匆過來看了一眼就覺得這磚房有些破有些小。今天深入內部一看,更覺得小而破。
“現在還算好的,以前更小更破,我爸修葺過幾次了。以前這後面是養雞場,可臭了,80年的時候我們這裏分田到戶,養雞場也不搞了,我爸就開始偷偷摸摸把房子擴大占了一點養雞場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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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養雞場廢棄了多年,早就不臭了,但是雜草橫生,裏面蛇也多。
“少去後面,胖奶奶家的孫子前幾年去後面玩被蛇咬了,差點死掉。”楊有歡吓唬着他們,讓他們別亂跑。
其實也不算吓唬,胖奶奶家的小胖墩和小豆小時候關系就好經常一起玩,四年前小胖墩躲在養雞場那想吓一吓從高中學校回來的小豆,結果被一條有毒的蛇咬了,後來送去縣醫院,差點死掉。
病好後小胖墩有了心理障礙,都不敢去草多的地方,甚至于都不敢來小豆家玩了。
這些大學同學聽到這裏還有蛇,吓得不敢到處看,只敢在小豆家待着。
“诶?”劉祺手不能閑着,在房子裏這裏摸摸那裏碰碰,“這是你爺爺奶奶的牌位?你爺爺姓寒?你怎麽姓楊?你随你奶奶姓的?”
“那不是我親爺爺親奶奶,”楊有歡走過去讓他別手賤亂碰,“梅奶奶說我小時候爸媽出去打工,所以讓這兩個爺爺奶奶帶的我。”
“那也不用一直供奉着他們吧?給點錢不就得了,”劉祺搞不懂這一家子,又拿着牌位前的橘子罐頭晃了晃,“你們怎麽在牌位前放兩瓶吃過的罐頭?”
“我也不知道,”楊有歡也覺得好玩兒,“我爸爸媽媽一直這樣放的,隔一段時間罐頭發黴了就換一瓶擺在這,每次都是吃了一半放上去的。”
正好安青兒從胖嬸家摘了菜回來,楊有歡便問她媽,“媽,你們在這裏一直放着罐頭做什麽?”
“不是你讓放的嗎?”安青兒叉腰,這小兔崽子小時候可折磨人了,非得把剩下的半瓶罐頭給爺爺留着。吃剩的半瓶罐頭放着放着就容易發黴長毛,所以安青兒楊五谷時不時背着小豆換上新的半瓶罐頭,就這麽一次次的,成了習慣。
“我怎麽不記得這些事了。”楊有歡想了想,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
“你當時那麽小,不記得也正常。”安青兒笑,女兒不記得,她和楊五谷倒是養成了這個習慣。
一開始的前幾年還只是放一瓶吃了一半的罐頭給小豆爺爺,後來有天做夢夢見小豆奶奶罵他們偏心,所以楊五谷安青兒後來就放兩瓶吃過一半的橘子罐頭,一年一年的,就這麽過來的。
“那為什麽每次吃了一半再放上去?”楊有歡好奇。
“那我哪知道,這個問題得問小時候的你。你小時候就這樣弄的,我和你爸也不清楚為什麽。”安青兒去擇菜洗菜,兩個女同學去幫忙都被安青兒趕走。
下午三點半開始吃晚飯,楊五谷還沒回來,梅奶奶做主讓大家先吃,“你們是小豆的同學,是客人,不用等小豆她爸,先吃。”
幾個大學同學不好意思動手,安青兒給他們夾雞翅,“先吃先吃,天氣冷,再不吃菜就涼了。”
“我們先吃吧,我媽給我爸留了菜。”楊有歡夾菜開吃,其他幾個同學才開始動筷。
吃到一半楊五谷回來,身上髒兮兮的。
“不是去鎮上開會嗎?身上怎麽這麽髒?”安青兒連忙上前來推着楊五谷進屋換身幹淨衣服。
“早開完會了,開會回來的時候碰到賀柴了,我去抓他,被那小子給絆倒倒在地裏。”楊五谷覺得丢人,他年輕時打架很厲害,現在卻打不過賀柴那小子,到底還是年紀大了。
“爸,你碰到賀柴哥哥了?”楊有歡在房門外問。
“又讓他給跑了。”在房裏換衣服的楊五谷大聲回道。
“為什麽要跑啊?”劉祺想不通,“要是我,接下來半輩子就讓家裏養着,跑出去大冷天的挨凍挨餓,不劃算。”
兩個女同學也贊同,“我要是被家裏人害得上不了大學,我才不會跑,我要鬧得家裏雞犬不寧,都別想好過。”
“…………”梅奶奶到底年紀大了,還想着和為貴,“話也不能這麽說,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家裏和諧才是最要緊的。”
梅奶奶在那輸送着自己的價值觀,可惜在場幾個年輕人都聽不進去,包括楊有歡。
等楊五谷換好幹淨衣服出來,楊有歡還是有些想不通,“爸,小棗姐為什麽要撕毀賀柴哥的通知書偷偷藏着掖着不讓人知道?那可是她親哥哥。”
這幾個大學同學也好奇,按理說不應該和後媽帶過來的孩子成仇人嗎?怎麽同父同母的反而成仇人了?
“我怎麽知道,”楊五谷坐下吃飯,“我記得他們兄妹倆好像關系一直就不好,從小就這樣。”
“那倒也不是,”梅奶奶回憶着往事,“我記得他們小時候兄妹倆關系可好了,還經常帶着小豆玩。後來是哪一年來着,哎喲我記不清了,好像是老寒死的那一年吧,兄妹倆關系就不怎麽好了。”
賀小棗後來和後媽關系好,也和星兒月兒關系好,唯獨和賀柴寒小豆的關系很不好。
“估計是後媽挑唆的。”室友晶晶八卦道。
楊有歡踢了室友一腳,讓她在這種事情上保持沉默別亂說。畢竟蓮花阿姨對楊有歡也不錯,楊有歡做不出這種背後說蓮花阿姨壞話的事。
幾個同學在那說起了後爸後媽和親爸親媽的各種八卦,梅奶奶插不進去他們年輕人的話,轉過頭來和楊五谷說話,“今天開會開得怎樣?”
“挺意外的,大部分人都想承包供銷社,”楊五谷道,“我們就在那公平公正地選,誰出錢最多,誰能把供銷社那些庫存都給買了,誰就有資格承包供銷社。”
“然後呢?”安青兒讓楊五谷直接說結果。
“沒有然後了,羅嬸出價最高,能清空供銷社五分之四的庫存,這事多半也就落在她頭上了。”
羅嬸就是蓮花她親媽,在隔壁村開小店子的。
“她怎麽會有那麽多錢?”梅奶奶覺得不對勁,“不應該啊。”
“可能羅家找人借的錢?”楊五谷道,“找咱們賀村長借的錢?”
“不可能,”梅奶奶不相信,“他們羅家都是些窮親戚,就算是老賀,這些年供養月兒星兒讀書也很吃力了,不可能有那麽多錢借給這丈母娘。”
而且當年月兒六歲了想讀書,蓮花跪在娘家門口借錢,羅家一分不借,哥嫂還罵人,最後還是當時的賀大隊長氣急了發話說他能供月兒讀書。從那時起,蓮花和娘家關系就不行了,當初的賀隊長,如今的賀村長,更不可能借錢給羅家。
梅奶奶心裏是有一筆賬的,楊五谷這麽多年在鄉下做小生意才有了一萬多的積蓄,羅家絕不可能有那麽多錢承包下供銷社。
梅奶奶和楊五谷在那對賬,楊有歡起身去給同學盛飯。去到廚房,透過廚房窗口看到了在廢棄養雞場站着的賀柴。
賀柴回頭也看到了她,沖她招手。
楊有歡偷偷從廚房那跑出去,“這裏有蛇,別站這裏。”
賀柴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賀柴哥,我們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牽手。”楊有歡将自己的手掙脫出來,離賀柴遠了些。
賀柴回頭看她,最終什麽話也沒說,走了。
“回去和賀叔叔他們好好說話,不要再打架了。”楊有歡想跟上去,走了幾步想着家裏還有同學等着自己,又停了下來。
“嗯。”
賀柴的聲音随着雪花的方向飄在楊有歡耳邊。
【哥,我小時候比你聰明,可咱爸說家裏沒那麽多錢供我們上學,只能供一個。明明我比你聰明,咱爸卻讓你去上學,你說我怎麽可能不恨你。】
【我不恨星兒月兒,我就恨你。星兒月兒和我不是同父同母,我恨不到他們身上。你和我同父同母,我不能上學,你卻可以去讀書,還考上大學,憑什麽?我上不了學你也別想上。】
…………
今早同胞親妹妹的話還響在賀柴耳邊,他朝賀家走去,身心也在一點一點地變冷。
次日一早,賀村長家傳來尖叫聲,遠在養雞場這邊的安青兒也聽見了。
“楊五谷,快起來,肯定是出了事了。”安青兒趕緊穿衣,楊五谷也吓得一咯噔,實在是傳來的哭聲太凄厲。
睡在旁邊房間的梅奶奶楊有歡也趕緊爬了起來。
“出事了出事了,賀柴把家裏所有現金和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家裏存折本上的錢也沒了,一看存折本,他們才發現昨天賀柴就已經把存折本上的錢都取走了。”早一步看戲的村民給在趕路過去的安青兒他們分享八卦。
“不可能!”楊有歡下意識反駁,賀柴哥不是那樣的人,他從小就懂事,不可能偷家裏的錢。
“我騙你幹什麽?我公公剛才從賀家過來的,家裏錢都沒了,蓮花喝了農藥。”
聽說蓮花阿姨喝了農藥,楊有歡擔心,抛下同學趕緊跑着過去。
她剛到賀家,就看到鹿兒開着拖拉機離開,拖拉機上賀叔叔正抱着蓮花阿姨給她催吐。
賀家一團亂,到處都是來看熱鬧的人。
“賀柴呢?”楊五谷問。
“他拿着錢跑了,”村民們議論紛紛,“那小子真狠,一分錢都沒給家裏留啊,全拿走了。”
“太沒良心,這小子該天打雷劈啊。”梅奶奶也不由得怒罵。
而與此同時,小鎮的政府辦公樓,貼滿了羅家當年做供銷社代售點時肆意斂財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