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委屈

委屈

醫生盯着溫暖額頭上的傷口，眉頭緊蹙，“得縫個四針，要是你這傷口但凡偏點，砸到太陽穴或者眼睛，恐怕......”

醫生搖搖頭，後面的話沒再細說。

“現在就得縫針嗎？能不能等我老公過來再開始？”溫暖忍着痛楚問道。

她怕極了針一類的東西，之前婚檢的時候抽她幾管血，要不是狄宣在旁邊，她人都差點昏過去。

“害怕啊？我還是建議你速戰速決，傷口還是不要拖的好。”醫生開口安慰，“其實不會很痛的，忍一忍就過去了，早治早好嘛。”

溫暖呆坐了兩分鐘，最後還是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英勇模樣坐到醫生面前，“那麻煩您現在幫我縫吧。”

“想通了？小姑娘夠勇敢的啊。”醫生給她額頭消了毒，拍了拍她微微顫抖的身體，“你看你長這麽漂亮，我争取給你縫好看一點。”

“謝謝醫生。”她望着醫生手上的針線，頓感頭暈目眩，明明針還沒碰到傷口分毫，就已經覺得痛不可耐了。

她眼睛禁閉，卻仍舊恍恍惚惚看見針線在自己眼前橫飛，溫暖死命咬住發白的嘴唇，拼命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響。

十來分鐘的縫合時間，好像度日如年。等醫生叫停後，溫暖睜開眼甚至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狄宣按着溫暖短信發來的地址往目的地趕，他下車時外套也沒來得及穿好，就這麽匆忙趕到縫合室。

他右眼皮從下午就開始狂跳，心裏隐隐的不安感在接通電話那刻越發劇烈，越靠近溫暖這種感覺更加明顯。

李老師坐在診室門前的等待椅上發着呆，狄宣印象中在溫暖辦公室看見過這張臉，他聲音帶着顫抖，“請問，溫暖在裏面嗎？”

“在。”李老師的嗓子有些發黏，有很多想解釋的話在口中卻發不出。

狄宣敲開門，看見溫暖被紗布包裹的半個額頭，呼吸突然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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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沒說實話。

“快，你心心念念的老公來了。”醫生見有人進門，立馬提醒旁邊尚未清醒的溫暖。

溫暖見到他，立馬沖到他懷裏，委屈再也忍不住，“好疼。”

狄宣回環住她，低啞着嗓子安慰，“別怕，別怕，狄宣來了。”

他擡手抹抹她眼眶兜不住的淚水，像夏日雨季來臨，又兇又狠，傾盆而下，不見停歇。

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呢？叫一個從不被困難打敗的姑娘淚流不止，浸濕了狄宣的手心手背，浸濕了他厚厚的衣襟，也浸濕了他埋藏在深處的心髒。

見趕來的男人也眼眶發紅，醫生連忙開口，“好了好了，現在醫生要下醫囑了，老公記得幫老婆記住。”

“這段時間一定要飲食清淡，禁止辛辣，傷口也不要碰水，下周三記得過來拆線。”

“麻煩您了。”狄宣點點頭，道過謝後摟着溫暖慢慢走出診室。

李老師見兩人出來，立馬上前關心道：“溫老師，你傷口......”

溫暖無情打斷，“李老師先回去跟學生溝通吧，但願明天你可以證明我說的是一面之詞。”

“不...”李老師不知所措呆站在原地。

狄宣從兩人口裏的對話大概猜測出一點內容，至少可以看出來溫暖不喜歡面前這個老師，狄宣表情冷漠，“希望明天能給我們一個合理解釋，也需要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我們家溫暖是去學校上課的，并不是讓分不清是非的人來惡意傷害的，我們會追責到底。”說着他帶着溫暖徑直離開了。

兩人走到車邊，狄宣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将座椅調平，自己利索躺了上去，又招招手示意溫暖躺在自己身上。

溫暖眼睛通紅，她乖乖點頭趴在了他的胸膛上，胸膛下的心髒跳的劇烈，刺激着她的耳膜。

關上車門，将一切寒冷和苦楚阻擋在門外。車廂裏吹着緩緩的暖風，除了呼吸聲和心跳聲，溫暖再聽不到其他。

“你在難過嗎？”溫暖的氣息撲在他還沒回溫的脖頸上。

車內的光線并不明朗，狄宣就這麽凝視她良久，泛着紅色的眼眶掉下來兩顆水珠，不知是因為長時間不眨眼導致的幹澀，亦或是其他。

他擡起手輕輕捂住她大大的眼睛，不叫她看到自己這幅脆弱的模樣。

黑暗下，溫暖聽到他說：“好像在我身邊，你總在受傷。”

“跟你有什麽關系，你不要這麽想。”她将剛剛發生的事一一說給他聽。

他寬大的手掌幾乎捂住她整張臉，溫暖感覺到他的手随着她的話語有隐忍不住的顫抖。

她的心髒在黑暗中瘋狂跳動，她放緩聲音向他承諾，“你說過的，溫老師永遠會平平安安，我會做到的。”

“我很懊惱自己總不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如果我快一點，你是不是不會這麽難受。”他帶着濃濃的鼻音開口，“我覺得自己這個丈夫做的并不稱職，沒法在第一時間保護你，很抱歉。”

溫暖拉下他的手掌，輕輕落下一個吻在他手心，“怎麽會？我每次受傷都有你第一時間抱抱我，我會覺得很幸福，很想依賴你。”

狄宣瞧着她的笑臉卻越發心疼，他伸手觸碰她的額頭，低聲問：“你一個人是怎麽忍受縫針的？是不是特別疼？”

溫暖頭蹭蹭他的手掌，聲音很輕，“不疼的，醫生給我打了麻藥，只是看到你就受不住委屈，想你能抱抱我。”

狄宣扶着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身上，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用哄孩子的語氣哄着她，“姐姐很勇敢，讓我好好想想怎麽獎勵你才好。”

他在她耳邊輕輕哼唱着歌曲，溫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彈來消息，狄宣順手幫她查看，“說是明早會請學生家長當面溝通，我明天陪你去好嗎？”

溫暖很溫順地點頭，舒适地躺在他懷裏短暫忘去了煩憂。

兩人不想讓父母為這些事操心，彼此都默契地跟家長撒了謊，謊稱溫暖是因為走樓道的時候玩手機撞的牆角，自然遭到了一頓批評。

跟家長訂的約見時間在早上八點，狄宣特意請了半天假陪溫暖去學校。他今天穿了并不常穿的正裝，只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威懾力一些。

溫暖的包還放在辦公室，兩人先趕過去取，辦公桌上已經堆滿了學生送來的牛奶和糖果，她瞧了心裏暖洋洋的。

張婧瞧她那慘不忍睹的包紮，立馬上前關心，“昨晚發消息問你，你不說沒啥大礙嗎？我這瞅着不像沒事的樣啊？”

溫暖笑笑，“放心吧，不是致命傷。”

“成，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瞎操心。”謝筱妘眨眨眼，“不過你這帶老公來上班咋回事？”

“學生請了家長，我家溫暖當然也要有家長撐腰。”狄宣在一旁解釋，轉而他又詢問對方，“方便留一下謝老師的聯系方式嗎？之後可能有麻煩你的地方，請你見諒。”

謝筱妘理解，很爽快答應下來，“沒問題。”

謝筱妘盯着走出去的兩個身影，掏出手機給周知遠發去了一封消息：啧，溫老師真夠可憐的，明明好心好意卻被學生打得頭破血流。

待消息發出去後，她死死盯着手機界面五分鐘，卻沒等來任何回複，她苦笑一聲放下了手機。

小型會議室裏已經坐着校長和年級主任，但學生和家長卻遲遲未到。年級組長連忙跑出去電話催促，校長在一旁好言好語安慰着她，“溫老師，您放心，我們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

過了大概五分鐘，年級主任領着譚将陽和他父母走了進來，三人看見紗布包額的溫暖卻沒有一句抱歉的話。

年級主任主動說明着狀況，譚父母立刻打斷，“聽你們這意思，就默認這責任歸咎在我兒子頭上喽。”

“有什麽問題嗎？他把書砸在老師頭上，這是事實。”狄宣聲音逐漸拔高，“我不明白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麽對她下狠手。”

“看她不爽呗。”譚将陽毫無悔意，“你們不愧是夫妻，都挺裝模作樣的。”

“不明白你從哪得出的結論，但無論如何這也不是你攻擊她的借口。”狄宣冷眼瞪他。

擔心狄宣氣急攻心，溫暖忙拉住他，“好了，話也不用多說，直接看監控吧。”

一中的監控設備都是最先進的，從溫暖叫來學生到她離開這個過程，每一句話都被錄得清清楚楚。

狄宣親眼目睹溫暖被攻擊，他心絞痛得厲害，他沉了沉嗓子繼續開口，“我想證據很清楚了，不知道學校方面想怎麽處理這事。”

校長：“溫老師全程發言并沒有任何過激或是不當的地方，我們這邊的處理是希望譚同學向老師道歉并且負責所有的醫藥費用及補償。”

“憑什麽？”家長立刻打斷，“我認為是這個老師在多管閑事，說實在的我兒子成績這麽好，就算是沒有老師教也能考好，更何況這種毫無水平的語文教學了。又不是什麽正式考試，他不寫作文又不會怎麽樣，多花點時間在其他科目上才是正道，我沒說你在浪費他時間就已經仁至義盡了好嗎？”

見對方冥頑不化的模樣，狄宣不準備多說，“那不如直接報警處理吧，我看你兒子也已經滿十六歲了，該可以負起責任了。”

家長當然不願意自家孩子攤上事，他們臉一沉，堅決拒絕，“這當然不行，你不是多此一舉嗎？”

學校方當然也不想把事鬧大，校長急忙開口，“能私下處理對大家都好，你不妨說說你們還有什麽要求。”

狄宣表情冷漠，“在剛才的處理前提下，我們還需要這個學生公開向溫暖道歉。另外，只要他還在九班，溫暖就不再負責這個班級。”

溫暖下意識抓住他的手，狄宣揉揉她的手指安撫着她。

校長，“這是可以理解的，那麽家長方呢？”

“不同意，公開道歉不是直接毀了我兒的名聲嗎？他這麽一個好孩子哪禁得起這罪？”家長說。

狄宣嗤笑，“那他在攻擊老師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名聲嗎？我們家好老師可也受不住你們污蔑。這位家長，你恐怕多慮了，這位‘好學生’現在的惡名已經在外了。”

他好學生三字咬得特別重，這大大激怒了家長，“你什麽意思？我告訴你我們家上面可是有人的。”

“哦？那不好意思了，我還真就一點也不怕。”狄宣面色平靜，不動神色轉了轉手上的鑽戒，他帶着上位者的氣勢開口，“15850xxxxxx，這是我的號碼，你盡管讓他們來找我麻煩，我就在這等着。”

他一身昂貴得體西裝加持顯得他矜貴又高傲，外加這咄咄逼人的氣勢在，家長遲疑間竟默不作聲。

後來溫暖也不知是不是狄宣在暗中操作，譚将陽在公開道歉的第二天就主動轉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