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晚上的陽臺溫度實在算不上高，冷風隐隐拍在人臉上，沈靜雲攏緊了針織外套，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夾在指尖，沒什麽想法賣關子，沈靜雲嗓音清淡，直接開門見山——
“這次回來幹什麽？”
沈振河聞言側靠着玻璃門的動作微偏過頭，視線繞過陽臺望向遠處的江面：“回來照顧小誠。”
“什麽意思？”聞言驀地擡起頭，沈振河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只斂下聲來回道：“靜雲，小誠已經高二了，我想能力盡力去補償一點這些年來的空白。”
“你想怎麽補償？”
“各方面，只要我能做到的。”
沈靜雲聽他說完，随即又呷了口煙，半晌只丢下一句‘随你’便起身離開了陽臺。
沈振河這次好像的确和從前不太一樣，他在冬榆的項目确實轉移了不少回奉城，每日處理完工作就會去十三中接沈誠放學，雖然男生還是不願上他的車。
馬路上總是豪車跟在那輛小電爐身後，顯出來幾分詭谲卻又透着莫名的和諧。
回到家後，沈誠習慣背着書包去書房，沈振河就在客廳處理工作，之前家裏上鎖的房間被他找人打掃過，嚴箐的東西被全部清走，沈振河趁他上學的時候讓人過來重新裝修，現在父子倆已經住在一起了。
深夜，沈誠睡不着起來倒水喝，十六七歲的男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沈誠也不例外，捏着水杯溜達去了廚房，這個點蘇芝阿姨早就下班了，他也不會下樓去打擾姑姑。
沈靜雲知道他不喜歡麻煩人，就讓蘇芝阿姨每周采購的時候把樓上的冰箱也填滿，這樣沈誠自己餓了也能弄點吃的。
他趿着拖鞋像往常一樣踏進廚房，剛伸手打開冰箱門，廚房的燈就被人按亮，沈誠被光線刺激地閉了下眼，回頭，見沈振河站在門口。
“餓了？”男人問。
“嗯。”沈誠微點下頭以示回應，從冰箱裏熟練拿出一袋面包和鮮奶，沈振河見狀大步走了過來：“晚上就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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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也不等他回應，男人就伸手把面包拿了過來：“你現在在長身體，不要總吃這些東西。”随即将面包塞回冰箱，沈振河從保鮮室裏拿出食材，挺拔的身高站在冰箱前一陣翻找。
末了不知從哪兒翻出條圍裙系在身上，轉身沖他揮一揮手：“出去等着，爸爸很快就好。”
沈誠不确定地看他一眼，最後還是邁着步子走出廚房，回到書房又刷了幾道題，門外傳來沈振河叫他的聲音：“小誠，出來吃飯了。”
沈誠打開門往外一探，見白色的大理石餐桌上飄着熱氣，簡單的幾樣小菜——酸辣土豆絲、番茄炒蛋、他慣愛吃的芹菜炒肉和一道紫菜蛋花湯。
顏色配比鮮豔，不經意勾起食欲。
沈誠拉開凳子走過去，沈振河遞來一碗米飯，土豆絲酸辣爽口，番茄炒蛋下飯，雖然味道趕不上蘇芝阿姨，但也比想象中好吃很多。
就是芹菜炒肉稍微有點糊，沈振河自己也知道沒控制好火候，把那盤糊了的菜往自己手邊攏了攏：“炒肉的時候火加大了，這盤就……”
他話沒說完，沈誠就一筷子伸了過來，面不改色夾了塊肉：“很好吃。”
沈振河動作愣住，反應過來臉上笑意幾欲壓抑不住，也跟着點點頭。父子倆吃飯的時候都沒說話，但餐桌上的氛圍卻是前所未有的和諧。
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冥冥中改變了一點。
周五下午，高二零班的教室——
李樂妍看着草稿紙上沈誠講的步驟，水性筆頂在下巴尖恍然大悟：“還可以這麽寫？”
漂亮的杏眼絲毫不掩驚訝，男生卻不為所動，甚至還擡手在她腦門上戳了下，沈誠語調裏頗滲着兩分無奈，再經他清隽的嗓音說出來又顯出兩分缱绻：“這題我上周才講過。”
“啊……什麽時候？”
“上周三，笨死你算了。”柴犬泡沫筆又在她腦袋上連敲兩下，李樂妍感覺自己的腦袋變成了木魚，剛要往旁邊側開一點距離遁走，門外陳星一個閃身進來屁股安放到座位上：“誠哥，我剛在老徐辦公室，聽說你又要去參加數競了？”
“嗯，下個月4號走。”
“下個月4號……”陳星：“意思是還能過完生日？”
這話說完幾人都怔了下，李樂妍也反應過來自己忘記了什麽。
奉城今年的競賽時間比往年遲，往後推遲了幾個月，而現在已經快到年底，可不就是要到沈誠的生日了嗎。
“嗯，應該可以。”沈誠笑着點了下頭。
陳星坐着撐住了下巴，挪到李樂妍面前戳戳她臉：“那我得想想準備什麽禮物比較好。”
“不必破費。”
“哎呀怎麽會破費呢，就是一些小禮物，誠哥你不嫌棄才是。”
後面的話李樂妍沒太聽，她也被那句該準備什麽禮物難住了。
去年的時候她在網上給沈誠定了兩只聯名護腕，今年……該送些什麽好呢？
被這個問題困住的李樂妍一直到下晚自習都還沒想出來，看着公交車外飛速倒退的光景百無聊賴，回到家腦子裏也空空蕩蕩，還是從廚房裏出來的曾書燕給了她二十塊錢讓她下樓去買瓶醋。李樂妍才從沙發上爬起來，她到離家最近的一家小超市裏拿了醋，又用找零的錢拿了兩根棒棒糖。
轉身剝開糖紙往回走，意外發現樓下的垃圾桶邊有什麽在動。
李樂妍咬住棒棒糖的棍子停住腳，大着膽子又仔細看了眼，視線裏隐約晃過一團毛茸茸的腦袋。
是一只流浪的黑色小奶貓！
李樂妍看清楚後，腳下步子飛快地往垃圾桶旁直奔，蹲下來時小黑貓還在，圓潤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就是實在太瘦了，看着就可憐。
李樂妍想着手放在貓腦袋上摸了一會兒，用最快的速度往返小超市買了一包火腿腸。掰開分成碎丁讓小黑貓吃，期間也沒遇見過母貓，又想到之前聽曾書燕說，附近不知道是什麽人丢棄了許多小貓，用麻袋散着裝過來，跳廣場舞的時候，小貓就在音響旁邊叫。
許多已經被附近的居民帶回家領養，當然也還有些剩下的在外面漂着。
現在看來，面前的這只小黑應該就是漏網之貓了，渾身黑漆漆的像只小煤球，只有腳上還算講究，套了四只小白襪子。
李樂妍給貓喂完半截火腿腸，心裏就有了注意，這麽小的一只靠自己在外面，早晚得餓死，不如帶回家給大花養着，反正家裏的花貓也絕育了，有生之年能再帶個孩子也不錯。
李樂妍這般想着拿火腿引.誘小貓鑽進袋子，堪堪只露出個腦袋在外面後，喜滋滋拎着貓上樓了。
殊不知進門後看見她不知從哪兒帶回來的貓，曾女士開口就是一陣數落，之前跳廣場舞的時候曾書燕也見過幾只漂亮的小貓，柔軟的毛發通.體雪白，比她帶回來的‘煤球’漂亮了不知多少倍。但哪會兒曾書燕就沒有往家裏帶，一是覺得家裏已經有一只大花，再者流浪的小貓多是來路不明，身上有個什麽寄生蟲貓藓也不好打理。
結果呢，自己閨女就出門買一瓶醋，反手回來就給她拎了一只煤球。
曾書燕心裏一口氣順不下來，噼裏啪啦把李樂妍數落一通，又找了個紙箱把貓放進去關起了陽臺，只放了一碗水和貓糧，讓她明天就給送走。
曾女士的戰鬥力太強，加上李坪同志還沒回來，李樂妍沒有單獨正面剛的勇氣，腦袋一垂灰頭土臉地回了自己房間。
半夜的時候外面下了雨，李樂妍被一道雷聲驚喜，急匆匆跑出卧室奔向陽臺，卻發現紙箱早就被人挪了進來，裏面還給墊了一層毛毯。
哼！
她就知道，曾女士想來嘴硬心軟，手掌又在小貓腦袋上揉了一通，李樂妍惦記着明天帶貓去做檢查，打着哈欠洗完手，轉身又鑽進被窩裏了。
第二天她是被大花撓門的動靜鬧醒的，這只一向佛系的貓今日跟吃了炸.藥似的，大清早的就瞄個不停，見她開門了還一臉嚴肅地盯着她，跟狗似的咬着她的睡褲往外拉。
李樂妍被它帶着走到陽臺玻璃門邊，大花的動作在那只紙箱前停下不動了。
看一眼貓窩又看一眼她，顯然是需要她給個‘說法’。
但李樂妍剛睡醒，眼睛都才剛揉着睜開，第一眼卻是見紙箱裏幹淨的只剩那條毛毯，哪還有什麽小黑貓。
僅存的一點睡意也被吓跑了，李樂妍匆匆回房間換了衣服，以為是曾女士把貓丢了，急忙忙去樓下到處找，在小區的花壇邊找了個遍，最後連根貓毛都沒看見。
急得眼睛都快紅了，擡頭卻看見她媽提着寵物包和貓糧往這邊走過來。
貓被曾女士帶去做檢查了，除了有點營養不良，其他方面倒是沒什麽問題，但曾書燕明确表示這貓她還是不能養。
小姨懷孕了過幾天要來，小姨夫出差在外地不放心，曾書燕幫忙照顧兩個月，連大花都要送去外婆家，更不用提還沒‘上戶’的煤球了。
煤球還這麽小，大花也對這個撿來的兒子不感興趣，帶到鄉下還真不知道會怎麽樣。
李樂妍左思右想，突然間想好了小黑貓的去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