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狗安慰老婆

小狗安慰老婆

晚上,電腦前。

約好的時間還沒到,但林牧野已經對着森林冰火人那十分幼稚的畫面,傻笑了好一會兒了。

糖就是要自己扣着吃的。直到回到家了,他才明白,為什麽老婆會在平常遛狗的時間裏秒回他的消息。

因為他們中午的聊天被打斷了。

雖然那時候的話題似乎已經結束了,但林牧野是從來不會讓老婆的消息成為他們聊天框中的最後一條的。

即使那只是一句小小的“嗯”。

而僅僅是一次沒有被“接住”,他的青老師就悄悄摸摸的“惦記上了”。

在他在警局裏錄口供、和老賴糾纏的時候,老婆竟也是在偷偷的關心着他的。

想到這裏,林牧野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決定等會兒不論多想笑,都要忍住。這可是難得的,老婆願意“哄哄”他的機會。他可得好好賣個慘,讓老婆感受到他從“失意”到“平淡”,再到“愉悅”的情感變化,從而更有成就感,更願意和他在一起玩游戲。

想到這裏,林牧野拆開了一包麻辣王子,艱難的吃了起來。

他很怕辣。

甚至只是聞了聞那辣汁的味兒,他的眼中就泛起了淚光。

但他要的就是這份最純真的委屈感!

“嘚瞪。”有人加入語音頻道的聲音。

“嘶……青老師,碗,晚上好!”林牧野一遍斯哈斯哈,一邊打起了招呼。

“……”

“晚上好。你在吃什麽辣的東西嗎?”

“唔……”林牧野一遍吐舌頭,一邊耷拉下了耳朵:“是的,沒想到會辣成這樣。”

弄巧成拙了,沒想到青老師今天來的這麽早。

在他原本的計劃裏,吃完還能稍微緩上個一小會兒呢。

聽筒裏傳來笑聲:“哦,這樣啊。”

林牧野:“青老師……哈……老師都不心疼我的!”

“就是因為心疼你,我現在才在陪你玩游戲啊。”

“青老師很能吃辣嗎?”

“我也不能。”

“那你——”

“但是我不會……嗯,作死?”

林牧野狂灌兩大口牛奶:“下回再也不吃了。”

他操控着火娃,在毒液旁邊反複橫跳,等待着冰娃給他撥動機關。

就在這時,他聽見他的青老師說:“那如果我讓你吃呢?”

“——那當然吃啊!”林牧野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似乎是知道說錯了話,冰娃不再出聲,而是默默地跳過岩漿,把機關撥弄了過去。

林牧野也老老實實的閉嘴了一會兒。他倒不是在害羞,而是想要在這樣的甜蜜氛圍中多沉浸一小會兒。

一關終了,冰娃和火娃站到終點,石門緩緩啓動,兩個小人不約而同的走了進去。

“那個……”

“話說……”

兩人也同時開口。

“咳,老師,你先說吧。”

冰娃在平衡木前猶豫了一下,才跳了上去:“你在南京?”

“嗯,我的家和學校都在南京。”

“老師最近要來南京嗎?”

林牧野覺得有些奇怪。雖然他們現在的關系很暧昧,但他卻隐隐約約的覺得,現在的青老師并沒有很想見到他,現在也并不是一個面基的好時機。

果然,他聽到青老師說:“不是。”

“半個月後,我應該會在南京辦個個展。”

“一些之前做的漆立體、漆畫之類的。朋友買了一處空間,未來想做策展相關的工作,為了配合他,所以……”

話說到這裏,對面不再傳來聲音。

“青老師希望我去嗎?”林牧野問。

“我不知道。”對面回答。

林牧野安靜的等了一會,果然,青老師接着說了下去:“我還沒有做好見面的準備。但畢竟是在南京,如果不告訴你一聲,我又覺得很不合适。”

“你會覺得我很奇怪嗎?”冰娃站在原地不動了。

“哪有!”林牧野說:“我覺得完全沒有問題!我覺得老師你……超可愛的。”

“那我可以自己偷偷去看嗎?”他追問。

“嗯。”

“過兩天我會在朋友圈發展訊。周一定休不開門,其他時間裏,應該都可以自由進出。”

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道:“第一天和最後一天我會在……但……”

“我明白的老師。”林牧野說。

“我會等到你想要見我的時候,再去見你。”

冰娃沒有說話,而是在原地跳了幾下,好像是在點頭。

聊完了這個略帶着些尴尬的話題,兩人又自然而然的聊起了那個漆胎。

這些天裏,他已經完成了蛋殼的鑲嵌和整體的變塗。而青老師則會在收到漆胎後,進行打磨、抛光和揩清這三道工序。

“我今晚睡前再刷最後一遍,明天早上就去寄給你。”

“好。”

“打磨大概需要半個下午。抛光和揩青需要一遍遍來,但若只是拍個視頻,揩個兩三天應當就足夠了。”

“到時候,老師還會一邊做東西一邊陪我聊天嗎?”

之前,為了拍攝內容能配合的上他的剪輯方式,兩人都是一邊溝通一邊拍的。

說是溝通,但在林牧野看來,這完全就是在調情。

“當然。”

“嘿嘿。”林牧野樂颠颠的傻笑。

這一瞬間,他的自信心上升到了頂點。他林牧野,好像不僅僅是游戲天才,還是網戀天才!

只是,這樣的自信還沒維持幾分鐘,網戀天才就忽然覺得背後一涼。

因為老婆竟然問他:“你覺得力哥他們怎麽樣。”

什麽叫力哥他們怎麽樣?是說他們的疾病?他們的性格?還是說,老婆其實更喜歡力哥那種比較高壯憨厚的家夥?!

力哥有193,而他林牧野只有185!

在想到這種可能性的一瞬間,牧牧的狗毛幾乎都要炸起來了。

見他遲遲沒有回應,青老師追問道:“嗯?”

“啊!”林牧野回神。

“就……挺好的啊。力哥對我很好,嗯,幹活也很認真。”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怎麽了嗎?”

施青河在屏幕的對面,抿了抿唇:“我想問的是……你對這樣的,比較特殊的人群是怎麽看的?”

林牧野對老婆是個聽障人士這種事一無所知。于是,他想都沒想就回答道:“就正常看啊。”

“老師不會認為我是那種歧視別人的壞孩子吧。”

對面輕輕的笑了:“那倒沒有。”

“力哥他們雖然身體上有缺陷,但既然能在那裏工作,就說明他們都是非常好的人。”

“他們有在認真努力的生活啊。”

林牧野撓了撓頭,感覺有些奇怪。

青老師家裏有人有這方面的問題嗎?為什麽要問這麽奇怪的問題?

……

屏幕的另一端,施青河聽着那句“認真努力的生活”,陷入了沉思。

失去了父母的這十年來,他有在認真努力的生活嗎?

虎皮此時正卧在他的腳邊。他想。

但如果虎皮不在了呢?

夏日裏,施青河忽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着自己按在鍵盤上的手指,莫名的覺得有些陌生。

這些天裏他都在幹些什麽?和一個比自己小了十一歲的男大學生搞網戀?

他是依靠着虎皮活着的。

別人都以為他只是一般的犬控,但只有他知道,他是對這只将自己從抑郁中拯救出來的小狗,有着病态的依戀。

為了聽到虎皮的聲音,他才鼓起勇氣,戴上了助聽器,重新和這個世界産生了連接。

但現在,虎皮卻在一天天的變老。

他清楚的知道,并且從未忽略這一點。

這樣的他,這樣一個連自己的精神世界都不穩定的人,這樣一個時常會忘記了要去愛自己的人,又有什麽資格去愛別人,又有什麽資格去要求別人愛他呢?

而他竟然還默許了對方的追求,甚至為此感到喜悅,甚至控制不住的去試探對方。

施青河放在鍵盤上的手慢慢的蜷縮了起來,指甲漸漸扣進了掌心裏。

但他卻感覺不到疼。

耳機裏,林牧野似乎在呼喚詢問着什麽。但他的助聽器卻好像突然失靈了一樣,讓他接收到的聲音都變得混沌了起來。

他擡起頭看向屏幕,看向那個也停下不動了的火娃。

他盯着那個像素做的紅色小人看,似乎是想從那些單薄的像素點中,讀出耳機裏那人的唇語。

但火娃只是站在原地,黃色的眼睛一大一小,嘴角往斜上方勾起,一言不發。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

虎皮似乎是察覺到了主人的不對勁,此時也從趴卧的姿勢站了起來。它的爪子在地上刨了幾下,發出了“噠、噠”的響聲。見主人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關注到它,它更是焦急的“嗚、嗚”叫了起來。

“汪——!”

随着一聲清脆的犬吠,施青河從恍惚中回過了神來。

“對不起。”他下意識的說到。

“你還好嗎……老師?”林牧野顯然是被他忽然的安靜吓到了,此時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溫柔而小心。

“我……”施青河喘了一口氣:“我有事情沒有告訴你。”

是的。施青河想。如果要和對方談戀愛,那自己是個孤兒這種事情,自己是個聾子這種事情,自己正依賴着一只小狗活着的這種事情,總歸是不能瞞着對方的。

但他開了口,卻又沒有勇氣接着說下去了。

比起和這樣單純熱烈的小朋友開口,他寧願不要這份剛燃起來沒多久的感情。

他就像一株含羞草,他渴望着陽光,但實際的碰觸卻會讓他控制不住的蜷縮。

“不需要告訴我的,青老師。”

“如果你覺得不安全,就先不說,好不好?”

施青河的眼淚突然從眼眶中滑落。他把虎皮抱了起來,而虎皮則熟練的幫他舔掉了滑落到臉頰邊的淚珠。

“或者,你有什麽正在困擾的事情,也可以和我說。”

“不要覺得我年紀小。我林牧野可是游戲高手,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哇?”林牧野的聲音上揚,努力逗他開心。

“你就是年紀小。 ”施青河忍不住說。

“有時候,哥哥也可以向弟弟撒嬌的。”林牧野說。

“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我在追求你啊,青老師。至少看在這一點的份上,別把我當成小孩。”

施青河感受着虎皮身上傳來的溫度。

小狗的懷抱很溫暖,但是小狗沒有肩膀。

自從父母走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從誰那裏聽到“撒嬌”這樣的詞了。

施青河深吸了一口氣。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現在不是答應對方的時機。

“對不起。”他聽見自己又一次道歉。

林牧野很耐心的回答:“沒關系的老師。”

“要先去休息一會兒嗎?還是再打一會游戲?”

屏幕中的火娃跳了一跳。

“……再打一會兒吧。”施青河聽見自己這麽說。

他不想現在就抱着虎皮躺在地上哭,也不想讓林牧野替他擔心。

至于那一團亂麻一樣的心事,還是打完游戲再說吧。

他擤了一下鼻子,忽然覺得,打游戲确實是個不錯的放松方式。

林牧野也确實是個不錯的……可以依賴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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