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狗狂翻寶貝

小狗狂翻寶貝

一周後，南京某藝術空間門口。

青老師說他第一天和最後一天在。雖然兩人約好了先不見面，但林牧野還是沒能忍住，第二天一早就捧着準備好的花，跑了過去。

八九月的金陵，哪怕是早晨，太陽也烈的灼人。

林牧野昨天已經在小紅書裏刷到了不少漆藝博主分享的看展經歷。照片中，開幕式裏來的人還是不少的。

大部分是青老師在當地的一些做漆的朋友，以及高校的老師和同學。

但等今天早上，林牧野踩着開展時間來看的時候，這兒卻只有一個看守場館的工作人員。

畢竟是工作日的上午八點，看展小哥見到這個時間人來，也驚了一跳。

“早上好，請随便看看吧。”

見來人是個手上抱着花的年輕小帥哥，他還笑着補充道：“吃早飯了嗎？那邊招待區的零食飲料都可以随便吃，展冊和明信片也可以拿上一兩份。”

林牧野撓了撓頭，看向琳琅滿目的招待區：“我在網上看別人說，這裏也能買到一些施老師的作品。請問現在還有嗎？”

“呃……還有的。”看展小哥指向了旁邊的一處小臺子：“喏，那裏有些比較常規的一些漆制品。”

“發簪啊、筷子啊、手镯戒指之類的。”

“不過我還是推薦你看看那張大桌子上的那些。”他指向了另一個方向：“那些是施老師寫的書法作品，二十塊一張，昨天那些同學來看展，圍着挑了好久呢。”

林牧野聞言，把花放到了門口的椅子上，徑直走過去看起了那厚厚的一沓宣紙。

“——這麽多？！”

哪怕知道青老師喜歡書法，他也沒想到對方會寫這麽多。

更何況，這還是在賣掉了不少的情況下。

他小心翼翼的翻動了起來。這些作品規格不一，上面所書的字體也不盡相同。林牧野雖然不是很懂書法，但也能看出其中的功底。

随便翻翻，他就挑出來了好多張想要的。

有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詠頌着詩詞的；也有大氣磅礴，只寫了寥寥數筆的；甚至還有幾張水墨勾勒的小畫，除了常見的梅蘭竹菊，也偶有幾只憨态可掬的小狗。

見他翻的高興，看展小哥補充道：“這其實是新拿來的一沓，昨天那群人在這挑了半天，把那一沓裏有意思的都挑走了。你要是昨天來的，肯定挑不到這麽多好的。”

聽了這話，林牧野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還用說嗎？他撫摸着手頭的這張畫着水墨小奶狗的宣紙，心裏美滋滋的。

青老師肯定是為了他這盤醋，才專門添了一鍋餃子！

這麽多年的up主做下來，他自然是不缺錢的。而且，說實話，二十塊一張的這樣質量的書法作品，和白撿的又有什麽區別呢？

他完全忘記了身後還有那麽大的一個展廳沒看，一邊小聲的哼着小曲兒，一邊一張張的品鑒了起來。

小哥見了，悄咪咪的舉起手機，拍了一張——這麽有趣的畫面，回頭寫結展推文的時候說不定能用到呢。

然而，他很快就第二次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怎麽今天早上，來看展的人這麽多？

因着是貧困生的緣故，導師經常給他介紹這種幫忙看展的工作。一般來說，這種工作也只有第一天和最後一天比較忙，平時只有下午會零零星星的來人。就算早上要來人，也都是九十點鐘之後了。

怎麽今天，一個兩個的，都挑着這樣的時間來呢？

門口，走進來了一位身形高挑的男士。而且，那周身的氣質，怎麽看怎麽像是個學藝術的。

看展小哥轉了轉手上的筆。如果現在是他那個花癡的師妹在這看場，一定會高興的不得了吧？這小小的一處新開的展廳，怎一下就聚集起了這樣兩位風格迥異的帥哥？

白澈，也就是被林牧野一直視為潛在情敵的那位白先生，此時正捧着一束藍紫色調的花，走進了展廳。

他似乎經常出入這種場合，非常熟練的就找到了放花的位置，把他帶來的那束捧花放進了那一堆花叢中。

放下時，那張寫滿了秀逸小字的賀卡，還在花朵的簇擁中微抖了抖。

而沉浸在挑選老婆墨寶的快樂中的林牧野，還不知道他的假想敵也來到了這裏。他挑的可開心了，若他能有條尾巴，此刻一定是在瘋狂搖動着的。

桀桀桀，老婆的小畫，桀桀桀。

白澈卻一下子就留意到了林牧野這邊。他也不急着走進去看展，而是靠近了林牧野，看起了那些宣紙上的內容。

“這是……青河的作品？”雖然是問句，但白澈的語氣卻十分篤定。

林牧野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一驚，立刻從自己的世界中擡起頭來。這一擡眼，他就看見了白先生的那張、他已經在各種推送和博文中見過了無數次的臉。

“啊……嗯。呃，是的。”

清純男大到底是閱歷淺了，這不設防的一下見到了情敵，第一反應居然是禮貌的回答對方的問題。

看展小哥适時地開口：“那些是施老師寫的一些書法作品，和那邊的小件漆作一起，都是當做周邊在這挂賣的哈。二十塊一張，客人如果喜歡的話，可以自行挑選。”

林牧野下意識的護了護手頭的這些墨寶。

開、開什麽玩笑！主人手裏落下來的東西，不應該都是讓狗狗先撿的嗎？！

白先生看出了他的護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會搶你的。”

只是，他又說了下一句：“我和青河關系還不錯，這樣的作品，我那兒還有許多。”

林牧野：“？”

他有些不高興的挪開了視線，不再與白先生對視，繼續挑起了他的寶貝。

青河、青河、青河！他都沒有叫過青老師青河呢！

關系還不錯怎麽樣？有許多作品又怎麽樣？

……雖然青老師還不好意思見他，但他溫水煮青蛙的大計，明明進行的非常順利。現在，他完全有自信拍着胸口說，最近和青老師關系最好的、聯系最密切的人，一定是他林牧野。

真讨厭啊，這個白大叔。林牧野想。

不過，白澈卻并沒有要和他接着說下去的意思，而是扭頭走進了展廳，看起了展品。但留在了原地的林牧野，心思卻已經完全無法集中在面前的這些寶貝身上了。

這老東西肯定是看出了，他和青老師關系的不一般。

也是。若是普通的朋友，肯定都會集中在昨天開幕式的時候來啊。

但他林牧野可不是白澈那樣的，和青老師是“知己”、是“關系還不錯的朋友”，卻又不敢當着青老師的面來看展的敗犬。

他可是為了哄老婆，不讓老婆“過熱”，才這個時候來看的。

他是好狗狗！

好狗狗還沒在憂郁中沉浸多久，就意外的翻出了非常小的一張，寫着小詩的宣紙。

“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貍奴不出門。”

旁邊，還印着一個小小的爪印。

似是虎皮哥的傑作。

林牧野眨了眨眼。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貍奴不出門——這不正是他的夢想嗎？

只不過，他夢想中的那只想要窩在一起不出門的小貍奴，只有青老師一人罷了。

被這可愛的小插曲一打岔，他又很快的高興了起來，把這一張也收入了囊中。

等他徹底挑選完畢，展廳裏又只剩下了他和看展小哥兩個人了。

他捧着那一大摞選好的宣紙，高高興興的去付了錢。

小哥調侃道：“兄弟選的還真夠多。”

林牧野：“因為喜歡嘛。”

不光是喜歡這些筆墨，更是因為喜歡人啊。

小哥遞給他一張印有展訊資料的卡片：“如果很喜歡的話，可以最後一天再來呀。那天施老師也會來的。”

雖然并不打算在得到老婆允許的情況下和老婆見面，林牧野還是笑着接了過來。小哥看着面前的大客戶，還讓他去招待區裏多拿點零食飲料。

畢竟，展廳裏賣出東西，策展方都是有抽成的。他巴不得讓人多拿點多吃點，等下回再來消費一番。

林牧野卻不知道看展小哥的這些心思。他從善如流的抓了些糖果餅幹，然後從椅子上拿起了自己帶來的那捧花，徑直的朝着放花的角落走了過去。

——這幾天裏，他為了這捧“能讓青老師一眼就認出來的花”，可謂是費盡了心思。

最終他還是在夏冰的建議之下，買了一個可可愛愛的小狗玩偶，放在了花叢中間。畢竟，從之前青老師發來的照片中，他可是看見了，青老師家客廳裏的那一整排的玩具娃娃的。

青老師應當是喜歡這些的，怎麽樣也不算是送錯。比起會枯萎、會被丢掉的鮮花，這樣的一只小狗娃娃，應當也算特別。

這可是一只黑色的、和他微信頭像一樣的、青老師說過，最喜歡的小德牧玩偶。

如此，雖然沒有賀卡和署名，青老師也該是能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送的吧？

若是不能，他就要哭了。

青老師可不能背着他有其他小狗！

幾番逡巡後，林牧野很快就找到了方才白先生送來的那一捧。

由于送的晚，兩人的花都擺放在外圍。林牧野蹲在原地，想了半天，最後把自己的花放到了白先生送的那一捧的旁邊，然後把玩偶小狗的身子轉了轉，讓小狗的屁股對着那捧花。

——請他吃屁！

做完這一系列幼稚的舉動，林牧野才站起身來，滿意的拍了拍手。

而後，就是愉快的看展過程了。

漆藝作品的制作周期很長，但只要同時做很多件，在一段時間裏也能有所産出。

只是這展廳裏的青老師的作品，比他想象的也還要多上不少。

撇開漆立體、漆裝置，還有一些帶着“聲光電”效果的新奇漆作先不談，光是漆畫，這裏擺的恐怕就有三十餘件了。

也虧得這個展廳足夠大，才能挂的下這麽多張作品。

要知道，漆畫的尺幅一般都是偏大的。而且，漆畫畫板的材料多半是有着一定厚度的木板。再加上裱布刮灰等一系列工序，每張畫的重量都是十分驚人的。

相較于畫在布面上的油畫和畫在紙面上的國畫一類，展出的難度要高上不少。

林牧野認認真真的看着每一件作品。作品旁邊的名稱和設計說明，他更是一字不落的認真讀了進去。時不時，他還會拿出手機拍上幾張。

在合理的燈光布置下，這些漆制品表面上的光澤，更是好看的無以複加。

這是手機無論如何也拍不出來的、正在流動的美。

你看它的角度不同，它綻放出的光彩也就不同。

林牧野不由得想起了他們共同合作的那件，現在還放在青老師那兒的漆器。又想起了，他正在制作中的大漆項圈。

它們也能綻放出這樣的光彩嗎？

……就像青老師說的那樣，酒越放越醇，漆器保存好了，色彩也會随着時間變得越發好看。

他的“冰娃”，也會越變越好看嗎？

林牧野不确定。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确實越來越喜歡青老師了。

控制不住的，他拿起手機，給心上人發去了一條信息。

【牧野】（小詩旁邊的虎皮爪印.Jpg）

【牧野】“青老師，今天的水溫怎麽樣？”

他指的當然是，他乖乖聽話的這一點。

而後，他正在煮的那只小青蛙也乖乖的回話過來了。

“……嗯，今天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