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十九

在編瞎話這方面，方寂昀擁有很高的天賦。

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神色淡然地刷着手機，看着鋪天蓋地的‘雁栖自然保護區發現可能滅絕的瀕危動物小齒貍’的新聞。

從官方公布到營銷號短視頻一一看過去，現在主流的說法大致還算合理，這就是一次工作中的偶然發現，作為小齒貍的‘第一’發現者的他沒出鏡也出聲，這是他自己要求的——頭傷得不輕，不方便接受采訪——事情的來龍去脈由他口述，讓同事代為轉達，至于小宇，就是個附近村裏偶遇的小孤兒。

只是苦了老劉他們，現在雁栖搖身一變成了S市最炙手可熱的地方，一批又一批動物救護工作者，專家學者，大官小官，新聞媒體排着隊浩浩蕩蕩地殺過去，在雁栖範圍內實際意義上掘地三尺，但至今沒找出第二只小齒貍。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值得欣慰的，除了小齒貍已經被緊急送去救治之外，就是那夥黑鹇幼鳥，已經安全飛走了。

有電話打進來，是他等着的，于是立刻接了說：“喂？”

那頭一頓，聲音拔高了幾截：“怎麽回事？都在醫院躺好幾天了，聲兒聽起來還這麽虛？”

方寂昀完全是因為從早上開始除了跟護士說了兩句話，其他就沒張過口，一下子嗓子有點啞而已，他咳了一下，說：“知道我虛你還朝我喊，說正事。”

那頭哼了一聲，“打電話是告訴您老人家，那小齒貍第一場手術做好了，過程挺順利，你放心，現在一堆人圍着它，它那個皮毛上有點寄生蟲，你記得跟醫生說一聲，保險起見，得預防一下，你們小柔姑娘，還有那個小孩子，幾個接觸過的，我也都說了。”

方寂昀說：“知道了。”

那頭便笑：“哎老方，你可以啊，這麽多年還是這麽不慕名利，這兩天不光是新聞記者，那些網紅主播都追着偷着想拍點什麽，不想紅的話你可好好躲着吧。”

“我頭都壞了，還紅個屁，”方寂昀趴倒在床上，“謝了老林，回頭請你吃飯。”

“得，好好養着吧，回頭記得來家裏坐坐，你嫂子準給你做菜，我也能沾沾光。”

挂了好友的電話，方寂昀了卻一樁心事，覺得可以睡一會兒。

快晚飯時間，老劉的電話終于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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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他說話方寂昀就替他心酸，一把嗓子沙得幾乎要發不出聲來，“……方隊你放心，小宇的檢查是都做完了，沒大問題，就營養不良，他那個喉嚨是小時候打針打壞的，萬幸腦子和耳朵沒事。聽他們村支書說他奶奶沒了以後他就沒監護人了，現在是村裏代為監護，他是有學上的，因為是殘疾孤兒，學校什麽都免費，他家有個小屋，小孩自己這麽随便住着，鄰居村民也時不時給他點吃的穿的，不過小孩子總喜歡往山裏跑，現在又是暑假，才沒什麽人管束他，說起來現在也算是好時候，村裏對他還是挺照顧的……”

破鑼嗓子也影響不了老劉的輸出，雖然說了兩句就大喘氣，中途還咕咚咕咚灌了一番水，但總還是讓他事無巨細地說完了。

方寂昀笑着說：“辛苦您了，劉老師，下次再有小鳥崽子要救，我保證二話不說就來。”

老劉‘嗐’了一聲：“我可不盼着這事，方隊啊，說起來真不好意思，你那兩個小兄弟這幾天幫了不少忙了，也累得夠嗆。”

“您盡管使喚。”方寂昀說得豪氣，心道反正不在您那兒，他倆也要被別人借走。

老劉又是一陣客套，最後關心了一下他的身體，這才挂了。

至此，方寂昀兩件心事都了卻，終于可以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