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普信皇帝朱祁鎮(24)
普信皇帝朱祁鎮(24)
稍稍回想天幕所講的土木堡之變,朱元璋心中便感覺到深深的無力。帝王雖掌控天下,富有四海,卻不是事事都能如意,特別是在子孫後代的事兒上。
此時他也深刻地感受到,龍鳳之子,并非都是龍鳳,極有可能是地上的蟲。其實想想也是,他們朱家祖上,也并非都是龍鳳,直到自己,因天資,因時運,才乘風而起,做了這天下的主人。
朱元璋所感,便是現代人常說的校正回歸。
此時,不僅是朱元璋,其他帝王也或多或少有所感。
【如果說,朱祁鎮那麽普通,卻又過于自信的瞎指揮,是導致土木堡大敗的直接原因。那麽根本原因還在于,明朝從仁宗宣宗二位皇帝開始,就完全将重心放在內部穩定和經濟發展,完全疏忽了邊防,導致軍備松弛、軍心渙散、軍情不暢。明宣宗北巡後無意北征,實行縮邊政策,從此兵備廢弛,最明顯的是北境屯田失額——這些屯田是駐兵們開墾耕種的,用途也是用來供養戍邊軍隊,達官權貴搶奪占用、欺隐盜賣屯田,而屯墾的兵卒們被其他差役所占用,導致兵員流失嚴重。】
【武将勳貴集團的權貴,另一宗罪,即是素質下降嚴重。寶劍鋒從磨砺出,好的将領也是在戰場上,一次次摔打磨砺出來的。明成祖朱棣手下有精兵強将無數,因為勳貴們要承爵,需得經歷多次考核,确保真有才能和實力,才能承襲父輩爵位,多次考核不達标的,會直接充軍。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人才篩選模式,也是底層軍士上升的通道。】
【而宣宗不再北征以後,将領們也日漸松弛,腐敗疲軟了起來,開始耽于享樂。此次跟随朱祁鎮出征的勳貴二代們,有一半從未上過戰場。此時明朝軍隊中,被這種“二代”占了一半資源,另一半有能力能打仗的,卻又是兵油子,是兼并土地、差役兵卒的罪魁禍首。】
此時的武将集團,全都安靜如雞,低着頭恨不得把自己藏地縫裏去,完全沒有了毆打王振時的嚣張氣焰。
天幕不愧是後世之人,對明軍內部的情況,了解得比朝廷清楚得多得多。天幕所言,确實朝中武将勳貴的最大的問題,只是他們都是仗着天高皇帝遠,皇帝對兵事不了解,又不喜歡打仗,才敢在下面渾水摸魚、肆意妄為。
文官們盯着武将集團竊竊私語,武将們不少人,頭上都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并不敢直視皇帝,只敢偷偷摸摸地瞧皇帝臉色,一顆心提得老高。
朱元璋雖然剛剛暈了過去,可此時他恢複了八成,一雙眼睛利如鷹隼,在武将之間掃視着,似乎一眼就能看出,誰是不會打仗的勳貴二代,誰是占田占軍士的兵油子。
武将無一人敢和朱元璋對視,都被朱元璋看得瑟瑟發抖。不少膽小的、心虛的,都被吓得兩股戰戰,渾身抖如篩糠。
朱元璋冷笑着哼了一聲,道:“朕竟然不知,才幾十年的功夫,軍隊中就荒廢松弛到如此地步!既如此,便恢複太宗皇帝創立的祖制,勳貴襲爵,須得經過考核。通過了考核者,才能承襲爵位,考核不過着,依舊充軍!”
朱元璋回想了一下,感覺老四朱棣這法子确實不錯。
朱标去世後,他除了傷心,還萬分擔憂繼承人的事。朱标在,他的文治武功、人品性格,能令一衆功臣老将服氣,可其他人并無如此品德實力。皇帝壓不住,下面的人就會生出野心,就會危及到江山。
沒想到,繼任的老四把自己當初應用在軍中的法子,也用在了武将勳貴們身上。
爵位可以承襲,但須得證明實力,軍功也好,考核成績也好,皆是證明。若是過不了關,就能光明正大的奪了爵,直接充軍。權臣勳貴們,就像皇家一樣,不可能世世代代都是良才,他們手中傳承的權力,也總有失落的時候。
如此一來,确實能削弱敲打那些勳貴。這法子合情合理不說,最重要的是不落人話柄。軍權總是掌握在最優秀的人手裏,也能保江山穩固,一舉多得。
至于勳貴們,當然會不滿,會覺得自己功勞應當澤披後世子孫,但他們就沒有那麽強的底氣了。
朱元璋細思了一番,這法子,是利大于弊的①。
皇帝的話一出,立馬引發了如驟雨一般的讨論。
許多武将都面色灰敗,那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的身體,肯定是過不了考核的。如果考核不過,便要去充軍,那是何等的折磨!此時,他們自然無法接受皇帝的決定,不顧後果地直接叫嚷了起來。
見武将們群情激奮,朱元璋又道:“此次出征,也得先考校各位将帥的實力,若是未能過關者,只有兩個選擇:一則,充做普通兵卒,一同北征,二則……”
朱元璋拉長了音調,也讓武将們的心,懸得高高的,一百多雙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
“二則,可自請辭官放爵,不再占着這位置,便不用被考校,也不用充軍,只回家去做個富貴閑人了。”
許多武将勳貴眼前一黑,這兩個選擇,沒一個是他們想要的!考校充軍難,放棄爵位更難!因為爵位不僅是他們自身的利益,更是家族的利益!
“陛下!臣有啓奏!”
“臣有啓奏!”
“臣有啓奏!”
……
話剛落音沒一會兒,就有一二十個聲音在各處響起,紛紛要發表意見,朱元璋不用多想就知道,大多是反對的。可他不愛聽。
于是朱元璋揮了揮手,道:“考校之事,朕會與兵部、吏部商量個章程出來,諸位不必急在此時發表高論。”
大臣們更是有些慌亂了。
于謙忙問邝埜:“尚書大人,陛下此言,可能會影響軍心吶!你我是否應當勸谏?”
邝埜依舊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道:“确實是會影響軍心,卻并非動搖軍心。”
“您的意思是?”于謙一臉不解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