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逃

夜逃

丹闕尴尬地将傳訊鶴放回袖中,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似乎不小心給了軒憬一種錯誤的暗示。

她得趕緊糾正過來,不然用一回傳訊鶴聽一次“嘤”,怪讓蛇頭皮發麻的。

“應當是希望我們過去。”她匆匆擱下話,起身去找海憶詩。

梵幽将吃剩下的靈果都收入芥子空間,攙扶了沉先行走到馬車旁。

海憶詩正在和守園弟子閑聊,聽聞她們的去向,她詫異道:“咦?你們不是才從回春樓出來嗎?”

“忽然想起還有些事沒說。”丹闕歉意道,“只傳訊恐怕某人聽了也不往心裏去,還是當面叮囑為好。”

“噢,我懂,我明白!”海憶詩了然,揮手與守園弟子道別。

“對了,從回春樓到歸靜樓的路,我們已經跑熟了。”去回春樓的路上,丹闕又道,“天色已晚,道友一會兒先去休息便是,我們可能會留久些。”

這次海憶詩沒有再堅持,只是笑着應了聲好。

馬車抵達目的地時,回春樓的燈火幾乎都滅了,夜闌人靜,唯有值夜弟子還在四處巡邏。

軒憬不知她們去了何處,發完訊息,小心收好傳訊鶴便開始等待,邊等邊念誦了沉教給自己的佛經。

心魔徹底化解之前,這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課。

誦經期間,她也得以靜下心回首往事,将自己從前疏忽的細節一點一點找出來,想方設法在這一世彌補丹闕。

就在她即将入定之時,房門忽被敲響。

軒憬立刻清醒過來,下意識檢查自己的易容術,确認沒有疏忽,才去開門。

“不是說明日才給答複麽?”

她最想見的人,此刻正站在門外,雙手環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有極大進展,所以今晚就迫不及待想要告訴大家。”軒憬忙答,讓到一旁,迎她們進來。

衆人落座後,依然是先布置隔絕屏障,才開始詢問正事。

“你竟把宗主說服了?!”聽罷軒憬的話,梵幽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依照你們人族仙門的‘流程’,光是宗主一人同意,可沒法代表整個挽瀾宗的決定。”

“照這個進展,明日便要召開長老大會了吧?”丹闕皺眉道,“你既然牽扯出桃婆婆與冥靈仙子,那我們的插手就代表着大妖的意思了,這你有考慮過麽?”

“我在山中居住那陣子,曾向二老請教過災年之事。”軒憬答,“我問,倘若有兩族和解的機會,我能否借她們的名號稍微推上一把。當時二老的答複時,可提,但不必強求什麽。”

“這種事情好歹提前知會我們一聲。”丹闕沉聲提醒,“下不為例。”

聽出她的惱意,軒憬心中咯噔了一下,立刻垂眸道歉:“對不起,我總是習慣隐瞞。”

這陋習仿佛刻在骨子裏一般,無意之中就被她忽略了。

“那我們最早也得等到明天才能有準确消息。”梵幽接過剛才的話,“長老們商議之後,作為主力的海憶詩必定會得知這一消息,到時候咱們瞧瞧她的态度,差不多也能看出挽瀾宗對妖族的态度。”

“倘若挽瀾宗仍不許妖族插手,你們當如何?”始終保持沉默的了沉突然開口。

她不開口倒也罷了,一開口,所有人都警覺起來。

丹闕最先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問,大師這一路都看到了什麽?”

“弟子們的命數無甚用途,途中偶遇的四位長老尚可供參考。”了沉進屋便已散去眼上灰翳,露出綠色的眸子,“貧僧通過他們看到了長老會議的結果。”

她沒有繼續往下說,但結合之前的問話,在座所有人都猜出了大概。

“果然如此。”報喜的軒憬并不覺得意外,“莫說我尚是皇女,即便登基做了帝君,挽瀾宗只怕也不敢輕易與妖族搭上關系。”

這話看似只是随口一句感慨,然而丹闕一聽,便知她是在告訴自己上輩子未和挽瀾宗相認的真正緣由。

對上軒憬愧疚又懊惱的目光,丹闕卻心無波瀾。

她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人族有多厭妖。

要是挽瀾宗真答應下來,她反而會覺得這些人想圖謀什麽。

“大師能看出他們使的手段麽?”丹闕平靜地看向了沉。

若挽瀾宗不動殺心,也不打算傷他們,能選的方法無非是關押和下迷藥。

恰巧,這老兩樣她都經歷過。

了沉搖頭:“那幾位長老應當不是執行者,貧僧未能看出。”

“有了這一出,哪怕我們現在立即選擇不插手,也由不得我們自由了!”梵幽撇嘴,“要不然,我們趁夜走為上?等到了除魔的日子,再去江底。”

“不行,關押化蛇的地方機關重重,如果沒有挽瀾宗的人帶路,貿然闖入只會送命!”軒憬嚴肅道。

“皇女閣下如今不也是挽瀾宗的人嗎?”丹闕忽道,“你若已經記住了路線,提前帶我們走一遭,讓我們認認路就是了。”

“是呀!”梵幽點頭,“別的不說,認路我可是很擅長的!”

“這……”軒憬一怔,“但我還未獨自走過,若是選錯了路……”

“貧僧可同行辨路。”了沉不緊不慢地接過話。

她的因果是梵幽,梵幽去何處,她自然也要去何處。

見她們心意已決,軒憬只好咽下阻止的話,苦笑道:“那,那出發前須得僞裝一番,總不能剛逃就被發現。”

打定主意後,衆人約了集合地點,便各自回屋去準備僞裝。

“你好像一點也不怕她會背叛我們。”在歸靜樓做僞裝時,梵幽忍不住道,“明明你與她接觸并不多,甚至還煩她厭她,到底是哪裏來的信任啊?”

丹闕沒法告訴她,這是上輩子日積月累十二年下來的信任,只能笑着反問:“我們既然打算無論如何都要插手,若不信任她,還有什麽可選嗎?總不能信挽瀾宗一手教出來的大師姐。”

“這倒是。”梵幽點頭,“得虧今晚沒讓大師姐等我們,不然可就走不掉了!”

她頓了頓,遺憾道:“不過那匹馭浪馬,我們應該帶不走了吧?目标也太大了,而且你我都不熟悉怎麽讓馬車在水底行駛,不然下到水裏還能有個保證……”

“無需馬車,有馬即可。”了沉忽道,“貧僧會策馬。”

她這話一出,丹闕和梵幽都愣住了。

“那你一個人先騎馬走?去江邊等我們?”梵幽問,“反正我們趕上來快。”

“……二位不妨變回本體,與貧僧同行。”了沉看向她時,眸中略帶着一絲無奈。

一刻鐘後,一道人影出現在歸靜樓下,從容接近巡邏的值夜弟子,将袖中的藥瓶打開,以靈力引着将稀釋過的血毒灑出去。

那血毒混着木靈力的淡香,與夜風送來的草木氣息巧妙融為一體,等到值夜弟子有所察覺時,人已經不受控制地癱軟下去。

“怎麽回事?!”有弟子驚恐地叫嚷起來,卻發現嗓子不知何時也啞了。

另一邊,了沉已經解下馭浪馬與車駕間的繩索,手法娴熟地安撫了一番,往馭浪馬的靈石兜裏放上一大把上等靈石,緊接着踏上镫,翻身上馬,順勢在周圍布下隔絕屏障。

一氣呵成。

得了她的靈石,通靈的馭浪馬安靜地由她駕馭,悄然離開歸靜樓範圍。

“好家夥,你這佛修平日裏看着文靜,沒想到做這種事居然一點也不慌!”

馭浪馬跑遠後,一個黑茸茸的狐貍腦袋從了沉懷中拱出來,震驚萬分。

丹闕也從了沉的袖中探出蛇頭,嘶嘶吐信。

“二位請回去待着。”了沉看着路,見狀面無表情地提醒道。

出逃暫時一切順利,丹闕便聽話地回袖中,把自己挂在了沉胳膊上。

梵幽也鑽回了沉懷裏,但怎麽也待不安穩——這佛修面上不顯,可心跳聲卻快得不行,“嗵嗵”響在她耳畔,身子也在微顫,不知是不是怕的。

她忽然就很想去蹭一蹭了沉,就當是安慰她不要怕。

實際上她也立刻這麽做了,圓滾滾的大尾巴在了沉的懷裏掃來掃去,甚至還将腦袋貼到了“嗵嗵”直響的心口上,來回蹭蹭。

與此同時,挂在了沉胳膊上小憩的丹闕,突然感覺到了沉的皮膚變得緊繃起來,動作也一僵,極其不自然。

她印象裏,了沉很少有失态的時候,如此緊張,只能是遭遇了突發意外,頓時也跟着心中一緊,立即探出頭,低聲問:“發生什麽事了?”

“……無事。”了沉答。

可丹闕并未覺察到她有放松下來的跡象,忍不住又問:“若是有追兵,或者迷了路,只管告訴我們,我們來想辦法。”

“多謝施主關心,但的确無事。”了沉搖頭。

這讓丹闕很是納悶,偏偏她又知道,了沉與軒憬那鋸嘴葫蘆不一樣,有事必不會瞞着。

思來想去,她實在得不出結論,只好應了聲,再度鑽回衣袖。

馭浪馬沿着無人途徑的林中小路,很快便離開挽瀾宗的宗門,往碧绮江畔奔去。

了沉一聲不吭忍耐一路,實在有些受不了。

見前方是一片寬闊的平路,她深吸一口氣,低頭見仍在拱自己心口的狐貍正歡快地豎着耳朵,幹脆啓唇湊向狐耳朵,無比精準地咬下去。

狐:???!!!

兩個直球偷偷上大分【确信】

第二更可能無了或者短短,姨媽來了不是很舒服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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