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有下次，就殺了你！
再有下次，就殺了你！
到了旅店門口，小兒主動上前搭話。
“客官，住店是麽？”
陸子規嗯了聲，下了馬車，站在旁邊像是等待什麽的樣子。
不久後，馬車裏傳出動靜。
一位白衣公子走了下來，容貌迤逦，身姿挺拔，只是神情冷漠，不敢靠近。
随後出來的是位姑娘，纖纖玉手輕輕搭在白衣公子手間，腳尖一躍，落到地上來。
面紗擋住路人探尋的視線，雖看不清女子面容，單單打量輕盈的身型，纖細的腰肢，足可猜想容貌也絕不落于下乘。
陸子規和沅離站在佩佩兩側，稍稍退後一步，做出守護的姿态。
小兒招呼人把馬車牽到後院去，臉上帶着讨好的笑湊近佩佩。
沅離突然向前一步，伸出胳膊阻攔。
“要三間相鄰的上房，備些酒菜送到中間的那間”說完從懷裏掏出銀兩，小兒看到錢，喜上眉梢，心想這是大客戶啊，連忙彎着身子帶着幾人進店。
佩佩跟着一起進去，客棧大堂中間擺了些桌椅，樣式和現代椅子相似，比她設計的更精致些，順帶着想起某人，內心升起一種欣慰。
大堂裏人滿為患，好在環境不錯，周圍放了不少綠植，還有淡淡的香味，倒是有幾分雅致。
進來沒幾步，來到一處櫃臺，還沒看見人，就聽到噼裏啪啦的算盤聲，聲音清脆，動作沒有半點停頓，此人一定擅長算數。
“掌櫃的？來人啦！三間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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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拍拍櫃臺，裏面的人終于露臉了。
黑色長衫領口層疊着墨綠內衫，身形修長，腰間系了條細長銀絲帶，領口有些淩亂，看出主人性格放蕩不羁，佩佩一眼瞧見他的指尖蔥郁，骨節分明，指甲泛着健康的粉色，聽到小二的喊聲又撥了幾下算盤，堪堪停下，最後還輕輕拍拍了算盤，拿起旁邊的墨筆在紙上寫了寫，終于擡頭看向他們。
佩佩只覺得這人長相十分讨喜，濃郁的黑發一半由根木簪束起，一半随性的灑在肩頭，落至背後，黑色的瞳孔又大又圈，眼尾略微上調，鼻頭落下圓潤的弧度，下唇略薄，嘴角上揚，笑起來如沐春風。
非要形容的話，像只午後曬太陽的黑貓，悠閑的搖搖尾巴，舔舔毛發，慵懶的伸個懶腰，偶爾叫一聲表示自己的存在。
明明是午後客棧人最多的時候，他卻不急不緩，放下紙筆，淡淡瞄了眼他們，轉身從牆上拿下三塊木牌，遞給小兒，看也不看三人，繼續打起自己的算盤。
佩佩想這大概就是事業腦了，一心賺錢，心無他物。
她要是也能像他一樣有喜歡的東西就好了。
小二接過木牌，笑呵呵的領着他們上樓，佩佩正轉身時上樓時，不經意看見一抹黑色。
猶豫片刻，還是讓兩人先上去，自己則是敲了敲櫃臺。
算盤停下了，那人眼中浮現被打擾的不爽，盡管嘴角還是笑的，佩佩還是看出自己讓人家不痛快了，頓時抿唇。
“姑娘，可是有事？”
慵懶的嗓音聽起來軟綿綿的，更像貓了。
“你的側臉沾到墨水了”
黑貓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邊”
佩佩又指了指，奈何掌櫃的動手能力太差，擦了幾回也沒擦到。
腳尖輕點，拽過那人的衣領，佩佩來的突然，一時不察，被逮了個正着，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的光芒。
佩佩看的也是很無奈，直接拿起懷裏的帕子，沾了沾桌上茶杯的茶水。
“轉過去”佩佩看着突然乖巧的掌櫃，呆滞的轉頭，感覺自己像是母親在幫外出游玩弄髒衣服的孩子擦汗似的，心中湧起陣陣熱流，眼神也柔和了些。
沈聽肆感知到脖子處吞吐的氣息，熱熱的，還有臉頰冰涼的觸感，呼吸間聞到了極淡的香味，不是花香，更像草藥的味道。
他用餘光打量着大膽的女孩，因為面紗的緣故，看不清臉，她的眼珠不是純黑的，而是有些淡藍色，像湛藍的天空一樣，充滿從容，眉毛細長，稍稍上挑，有點異域風情，他屏住呼吸，觀察着女孩的動作，很輕，一點點擦着墨跡，沒有一點不耐煩，好像這是她應做的一樣。
佩佩見擦的差不多了，停了下來。
松開他的衣領，好心的幫他整理了下，大概是順手了，她之前也時不時會幫嬴政整理下，次數很少，大多是他照顧自己多一點。
帶着幾分懷念，佩佩什麽也沒說，嗓子有點癢，實在沒忍住咳了咳。
“謝謝”
“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說罷就轉身走人了。
沈聽肆意只覺得新奇，他再次摸到自己的臉，看到小二剛好下來，招招手讓他過來。
“掌櫃的，怎麽了？”
“我不好看麽？”
小二聽到這話，偷偷翻了個大白眼。
“您聽聽您說的這都什麽話，你這都不好看，那我們這些普通人還有活路麽？”每次和掌櫃的一起出門，都沒姑娘瞧他好麽？
他也算得上清秀了吧？
“是麽？那你說這世上有女子會不喜歡這張臉麽？”沈聽肆突然來了興趣，說個不停。
小二也不是傻子，他早就瞧見那位姑娘幫掌櫃的擦臉了，眼睛轉個不停，重新甩了甩手裏的白布。
“這可不一定啊，這世上情愛一事，它就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啊，一個蘿蔔一個坑嘛”
“膽子大了，都敢調侃掌櫃的了？”沈聽肆拿起賬本，敲了下小二的頭，後者嘿嘿的笑過撓頭。
支走小二，他繼續撥弄算盤，腦海裏還會想着剛才的姑娘，擡頭掃過樓上的房間，收回視線搖頭，自己這是怎麽了，難不成還真的想結交不成？
那姑娘一時好心，眼中并無男女之情，更無粘膩的貪婪癡迷，倒是流露出幾欣賞，可見心思純淨，是他着相了·····
沈聽肆似乎忽略了她身邊的沅離和陸子規，相貌絕不在他之下，三人各有千秋，沅離冷中帶魅，陸子規少年風流，沈聽肆慵懶淡然，無法評判誰更出彩。
好在佩佩從有記憶開始身邊一直圍繞着各種美男，每天看，天天看，抵抗力早就上去了，而且她的美完全不在他們之下，更不會被美色傾倒了。
坐在客房的佩佩看着面前的兩人，有些不知所措。
她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來，不明白他們有什麽可吵的，只是出不出門的問題，很難麽？
簡單吃完，佩佩放下碗筷。
“我現在想出去走走，要一起麽？”
佩佩帶了些碎銀，站在門口，抱胸看着兩人。
“要”
“要！”
最後，三人一起逛街，佩佩眼中的開心怎麽也擋不住，以前出宮都很短暫，基本是買完就回，可這次，總算有時間慢慢逛了，沒有政務，不用操心亂七八糟的事，這就是自由麽？
佩佩同時拉起沅離和陸子規的手，撒嬌似的晃了晃。
“都別生氣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開開心心的逛街不好麽？”
說起來，沅離是她的師傅，陸子規算是她清醒來的第一個朋友，兩個人都很有紀念意義。
餘光中，被攤位上的紅色糖串吸引了。
松開兩人的手，沅離還在回味剛才的觸感，陸子規已經跟了上去。
“老板，這個是什麽？”
沅離指了指糖串。
老人和藹的笑了笑。
“小姑娘，這叫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
見佩佩喜歡，陸子規從懷裏拿出碎銀準備買，佩佩眼疾手快的攔住了。
“佩佩？”
佩佩搖搖頭，做出大寫的拒絕手指。
拿出自己的錢包，買了三串糖葫蘆。
“給你，作為朋友的禮物”
“師傅，這是你的”
三人一人拿一串，走在大街上。
付完錢之後她才發現問題，自己帶着面紗怎麽吃？
“師傅······”
沅離從眼神處理解她的意思，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佩佩開心的掀開面紗，用舌頭舔了舔，刻意的砸吧嘴嘗嘗味道。
這樣吃感覺食物會更有味道，就是有點費嘴。
感覺不錯，直接咬住一顆，順着木簽送進嘴裏。
臉頰也鼓起來，像只倉鼠似的，奈何糖串太大，好像卡住了，她只好用手壓壓臉頰，送到中間，這才緩緩咬開，嚼着被糖裹住的山楂，真的和爺爺說的一樣，酸酸甜甜的，好吃！
佩佩吃完嘴裏的，這才感覺有人一直看着自己。
她扭頭看向兩人，他們一口都沒動？
是擔心不好吃麽？
“這個我吃過了，很好吃，你們可以放心”她洋溢着笑，絲毫沒注意自己自己在別人眼中有多燦爛，可愛又真實。
恍惚間，沅離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初見時的她，眼中透露出懷念····
陸子規沒有沅離委婉，他直接捏了捏佩佩的臉。
“你剛才為什麽阻止我付錢？怕我請不起麽？”
佩佩拍開他的手，揉揉自己的臉，她，現在很脆的，別一下把她拍吐血了。
“原因有兩個，其一這是作為我朋友的禮物，其二我自己也有錢，沒必要花你的”佩佩眼中語種吐露着自信的光芒，不但是嬴政給他的，也是自己給的，她可以憑借的自己能力賺錢，現在也都是之前的分紅，屬于個人財産。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陸子規聽佩佩說的一套套的，也聽出對方的底氣，看得出佩佩以前很受寵，也給予了獨立的能力，這下他更有興趣了。
“那下次我請你，作為回禮怎麽樣？”
佩佩點頭答應了。
沅離拿出手帕擦掉她嘴角的殘渣，神情淡然，好像做過千萬遍一樣。
佩佩的意識還停留在手上前，她知道自己長大了，可還是不明白男女之防，也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在外人看來有多暧昧。
“謝謝師傅”
“嗯”
要說搞陰謀，玩心機，佩佩或許還玩的不錯，可出了鹹陽，她只是魚佩佩，不是什麽天女，也沒有主人，只是魚佩佩而已。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對于沅離說的辦法，她根本不抱任何希望，若那人作奸犯科，她也許不會自責，可若是對方只是普通人呢？
或者是上有老下有小，她憑什麽奪取別人的性命呢？
又或者，她的命比別人更重要麽？
複雜的問題佩佩也懶得去想，動腦思考的事情就交給師傅主人他們去吧，她只想快快樂樂的度過自己最後的日子，嘗遍美食，體驗喜怒哀樂，把每天都當作最後一天來過。
她想，堂堂正正的做個人······
偷偷瞄了眼沅離，看到對方眼中的溫柔，師傅沒有以前愛笑了，受傷的最後一面兩人還在争吵，那會兒真狼狽啊······
佩佩嘴角上揚，裝作整理頭發的樣子抹去眼角的濕熱，開心的笑了起來。
現在，她有點明白人的感受了·····
抱歉啦，師傅，就容我徒兒最後任性一次咯
嬴政于她時此生的羁絆，那沅離就是她的明燈，不論身處任何困境，他總會攜燈而來。
額頭突然被人敲了敲，佩佩扭頭轉向一邊。
“陸子規，你幹嘛啊？”
陸子規晃了晃手裏的簽，一臉得逞的笑。
“當然是提醒你，別只顧着看他，我也很好看啊，看我啊～“說完還不忘吹個響亮的口哨。
看到佩佩眼中的無語，陸子規松了口氣，剛才那是什麽眼神啊？是被所有人抛棄，孤注一擲的決絕麽？還是什麽消失的留戀不舍？
明明很難過，還要笑麽？
他想說笑的好醜來着，最後還是忍下來，只是敲頭而已，別難過，你看我啊，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再有下次，我就殺了你”
佩佩一臉陰沉，語氣冷飕飕的，周圍的溫度也降下來，幾乎凝滞。
陸子規感覺脖子也涼涼的，這一刻他是真的覺得她是來真的，有殺氣。
“你·····”
還不等他說完，佩佩突然吐了吐舌頭，她只學到簡單的，複雜的鬼臉還不會，不過也夠用了。
“騙你的，哈哈哈”
笑着就小跑到遠處了，像只靈活的小小鳥一樣。
沅離也跟上去，中途不忘回頭給個冷眼，看的陸子規快要原地跳起來。
這回發現他倆像師徒的地方了，一樣的冷心冷肺，還愛作弄人。
“小主人，主人找您”
擦肩而過路人說完這句話消失在人海中。
陸子規眼中閃過冷光，看了看少女的背影，猶豫片刻，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