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封情書
第四封情書
就這樣，繼幼兒園和小學後，唐棠和宋遠輯初中也是一路同班，直到高中分科後才分開。
高考那年，北德一中放榜，她與宋遠輯分別是那一年北德一中的文科第一和理科第一。
不同的是，宋遠輯還是北德市的狀元，而她的市排名只排第七。
北德市是一個四線小城市，沒有保送名額，高考成績公布後他們還是被各大高校争先聯系，收到無數“預簽約”的橄榄枝。
最終她和宋遠輯還是選擇了A大，這也是他們一上高中就定好的目标。
——然而，高考後沒多久，他們就徹底斷了聯系。
思緒混雜之下，唐棠聽會途中屢屢走神，筆記本上的字跡跟高中犯困時寫的差不多，只言片語，抽象離奇。
簡奕陽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從她手中抽走了筆，輕聲道：“精神不好就別勉強，我之後整理好會議紀要發群裏。”
唐棠忙道：“沒有沒有，我沒有精神不好，是這個老師說話太溫柔了……”
“我就看不慣你們這些學生！”臺上講解PPT的行政老師正慷慨激昂， “小小年紀，以為當個學生幹部就是官兒了！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了！整天想着搞東搞西學些社會上的玩意兒！丢學校的臉面！”
簡奕陽一臉擔憂：“溫柔？”
“……”唐棠咽了咽口水，幹笑道，“像極了我姥爺耳背時的聲音，讓我有種回家的感覺。”
“你呀。”簡奕陽有些無奈地彈了下她的額頭，“在師兄面前扯什麽謊。”
“啪。”
這時，宋遠輯手上轉動的筆落在了桌上，明明是不重的一記輕響，卻像是敲在了唐棠的脊梁骨上，讓她心頭一驚。
她擡頭望去，發現對方也在盯着她，面無表情擺着一張臭臉，活像誰欠了他幾十萬。
于是她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看什麽看！眼睛珠子不會轉就別長在臉上！
宋遠輯将視線從她身上離開了，看似專注地望向了投影屏。
唐棠腹诽道，裝吧，你就裝吧。
一年不見，比以前還要可惡。
她看着自己桌上的筆記本，突然想起以前在北德上學的時候，她和宋遠輯就經常趁老師轉身寫板書的時候互扔小紙團。
其他人扔小紙團都是為了傳悄悄話，他倆倒好，是為了打人，專往臉上和頭上扔，看誰扔的準。結果有一次宋遠輯翻車，扔到講臺桌上去了，被老師罰站了一節課。
唐棠托着腮，突然有些悵然。
回憶起以前的事，是真的幼稚，但又覺得那時幼稚的時光那麽的美好。
現在她是萬萬做不出扔紙團這種事了。
會議開了一小時結束了，後半段唐棠總算聽進去了，無非就是強調學校對學生會辦活動的一些硬性規定，以及學校社團資助申請等一系列流程改革後的情況。
會議結束，簡奕陽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現她的走神與宋遠輯有關，主動提議道：“袁振，要不我帶着倆師妹，你帶着倆師弟，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然而袁振撓了撓後腦勺，抱歉道：“奕陽，對不住了，晚上我們院有課，下次再聚吧。”
簡奕陽只有道：“行吧，下次約。”
宋遠輯冷淡地朝他點了點頭，而後率先走出了會議室。
信科院的人一走，餘淼淼就忍不住八卦道：“唐棠，你和那個小哥哥認識啊？”
“什麽小哥哥？請你不要侮辱‘小哥哥’這個詞好嗎？”唐棠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沒好氣道，“板着張臉，都可以當棺材板了！”
餘淼淼和她做室友以來還沒見過她這樣說話，不由地有些吃驚：“唐棠，你怎麽啦？”
明明大一就算被人使絆子，唐棠也是一副你高興就好我佛我快樂的模樣。
在她的印象中，唐棠不争不搶不計較，脾氣溫和好說話，簡直是個女版簡奕陽。
倒是簡奕陽笑了起來：“這才是我高中時認識的唐棠。”
餘淼淼面露不虞。
聞言，唐棠哭笑不得：“師兄，我以前在你心中的形象到底是怎麽樣的啊？是一個很愛罵人的人嗎？”
簡奕陽摸了摸下巴：“怎麽說呢，大一時感覺你變溫吞了許多，沒有以前那股勁兒和心氣了，有些意志消沉。”
唐棠愣了下。
簡奕陽背上包：“走吧，以後你倆就是我的左肩右臂了，請你們吃飯。”
和唐棠餘淼淼不同，簡奕陽以前也經常來老校區辦事或找人，所以對老校區周圍還是比較熟悉的，選了一家附近的日料店。
進店找座位點了餐後，三人聊了會兒剛才開會交代的事情後，簡奕陽随口問了句題外話：“小棠，你和宋遠輯吵架了嗎？”
唐棠撇了撇嘴：“誰稀罕和他吵架啊。”
簡奕陽笑道：“你和他高中不就經常吵架。”
餘淼淼一聽，立馬八卦地湊過來：“哎喲，到底怎麽一回事啊，別把我排除在外嘛，我也想知道。”
簡奕陽耐心解釋道：“剛才信科院那個姓宋的師弟，是小棠的發小。”
“呀！”餘淼淼興奮地叫了一聲，語氣頓時變得暧昧，已然忘記在不久前她還在替唐棠暗示簡奕陽，“那豈不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
唐棠皺眉道：“淼淼，你說得我都沒胃口了。”
簡奕陽饒有興味道：“他倆以前經常争第一，高考時分別是我們學校的文科第一和理科第一呢。”
餘淼淼眼睛更亮了：“這麽牛！唐棠，我怎麽都沒聽你說過？難道你們見面時都偷偷背着我們？”
“我和他大學後根本就沒見面，今天也是第一次碰到。”唐棠翻了個白眼，“誰知道他抽了什麽風，高考後突然就不理人了，搞得我還吃了幾次閉門羹，誰愛看他臉色誰看去，反正我還懶得理他呢。”
簡奕陽溫聲道：“可能有什麽誤會，之後找個機會好好談談吧。”
三人點的餐到了，唐棠點的一份肥牛飯，簡奕陽點了一份海鮮飯，餘淼淼點的是拉面。
唐棠本來還想說幾句，但見飯都上來了，便想把這個話題打住，于是道：“嗯，放心吧師兄，我不會因為他而影響到我們學生會的工作的，我和他真的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簡奕陽把他碗中的海鮮分了一點給她和餘淼淼，笑道：“哈哈好，相信你。”
唐棠心想，他真的把我們當簡彤照顧了。
三個人一邊吃一邊聊，不知道怎麽就聊到下午取快遞的事了。
唐棠這才想起還有這事，問道： “對了，師兄，你收到信了嗎？”
簡奕陽道：“信？”
“就是四年前學校組織的那次活動啊。”唐棠從書包裏拿出那個快遞文件夾，“我都收到了。”
簡奕陽恍然道：“噢，我想起來了，我們班組織得比較晚，應該還在路上。”
餘淼淼好奇道：“什麽活動啊？”
唐棠解釋道：“四年前，我們學校組織了一次書信慢遞活動。”
四年前，北德一中和當地某快遞公司合作，組織了一場名為“致未來的自己”的書信慢遞活動，號召全體學生都參與進來，以班為單位，将信件收齊，承諾三年後會再送到大家手上。
然而，由于這個活動後續的時間線拉得很長，細碎繁瑣，學校和學生都差不多忘了這件事，所以錯過了三年的期限，直到今年年初學校才想起有這麽一茬，讓原來的各班的負責人落實負責本班信件的發放。
就這樣，原本的三年變成了四年。
寫信的時候唐棠才剛邁入高一，還沒分科，負責這批信件的是她高一時的班長李芊羽，後來在隔壁文科班，大學聽說是在本省讀的。
還沒放暑假的時候，李芊羽就開始在班群裏說寄信的事，還私聊了每個人詢問現在的收信地址和手機號。
餘淼淼聽了後稱贊道：“這個活動感覺很有意義啊，沒有繼續辦下去嗎？應該每一級都弄一次才對。”
簡奕陽輕輕搖頭：“勞民又傷財，當時學校是為了上報什麽‘精彩文明校園’所以臨時想的這一出，後來申報沒有水花，就不了了之了。”
唐棠道：“雖然學校晚了一年把信寄出來，但好歹是沒把我們當時寫的信給扔掉，還是很有良心的。”
簡奕陽摸了摸脖子，笑道：“班裏要是沒人提，我都忘了有這一回事了，感覺跟黑歷史似的。”
“師兄寫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嗎？”餘淼淼又開始了，“莫非……寫了自己的暗戀對象？”
唐棠心裏緊張起來，屏息看着簡奕陽。
簡奕陽神色如常，大大方方道：“那倒沒有，無非是寫希望考上心儀的大學，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一類的吧。”
鬧完簡奕陽，餘淼淼又把話頭指向了唐棠，新奇道：“唐棠，要不你拆了吧，看看高一時你都寫了些什麽？”
唐棠道：“有什麽好看的。”
餘淼淼道：“看看嘛！”
唐棠記性不錯，還依稀記得自己當時寫了些什麽，也是希望考上A大之類的，和簡奕陽說的差不多，內容沒什麽不能見人的，自己也想借此懷念一番。
再加上這個快遞袋确實很礙事，所以她也二話沒說當面就拆了。
……咦？
只見快遞裏裝着的是一個白色信封，信封上的署名不知道是因為保管不利還是因為寄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故，被不小心潑了點水，黑色的字跡完全暈開了，完全看不清手寫的名字。
唐棠頓了下，從信封中抽出信，心裏已經隐隐感覺到了不對勁。
再展開一看，她徹底愣住了。
餘淼淼見她神色不對，更加好奇了，想要湊過來：“寫了什麽呀？”
唐棠趕忙把信合上，椅子往後一退，動作太大，以致于桌上的筷子都掉了。
餘淼淼和簡奕陽都露出意外的神色。
“這封信……”連唐棠自己都震驚了，同時還有些困惑，“不是我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