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封情書
第七封情書
這堂課要上三節，最後一個下課鈴打響後，餘淼淼瞬間精神了，興奮道：“又到了思索人生最高深的問題——去吃什麽，去哪兒，怎麽吃的時候了！”
文甜歌和周曉川一邊收拾書包，一邊應道：“我想吃酸菜魚。”
“同意！而且要加粉絲的那種。”
唐棠道：“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吃飯了，約了人。”
“啊？”餘淼淼露出片刻疑惑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諒解道，“噢，去吧去吧，加油！”
唐棠：“？”加什麽油？去哪裏？
她好像沒和室友們說要和宋遠輯出去吃飯啊……
但唐棠也沒想那麽多，她等同學們都走得差不多時才走出教室。
一出門口，她沒看到人，正打算拿出手機打電話問問，就感覺自己左肩被拍了下。
她回頭，沒有人，熟悉的聲音卻從她右邊響起：“你們老師兇是兇了點，但不拖堂，人還挺好的嘛。”
唐棠轉頭，就看到宋遠輯那張似笑非笑的面龐，當即翻了個白眼，吐槽道：“幼稚。”
宋遠輯雙手交替抱于胸前，挑眉道：“唐同學請我吃什麽啊？”
“你想吃什麽？”唐棠邊走邊問，“對了，早上那輛自行車你要一直停在這兒嗎？不是師弟的車嗎？”
宋遠輯兩手插在褲兜，與她并排走着：“剛剛就已經讓提前下班的助理同學幫我騎回去了。”
然而，等他們走出公教樓時，就在門口看見一個人。
只見簡奕陽戴着耳機，正倚在門口外的欄杆上，像是正在等人。
陽光灑在他的頭發上，将他的發梢照成了好看的棕色，溫柔得像是夏末秋初一場緩緩拉開的美夢。他穿着一件淺色的襯衣罩白色T恤，背着一個簡單的休閑挎包，配一條軍綠色的長褲和白色運動鞋，清新幹淨。
唐棠腳步一滞。
看到她出來了，簡奕陽把耳機摘下，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笑道：“小棠，下課了？”
宋遠輯：“……”
唐棠這才想起來，昨天簡奕陽說他父母的朋友來A市開了家家鄉菜館，今天開業，讓他帶同鄉去捧捧場。
而整個學院內沒有比唐棠更同鄉的存在了，所以簡奕陽約了她今天中午一起去吃，還問了她下課時間。
她懊惱地想：上午真是昏了頭了，把這麽重要的事都給忘了！
怪不得淼淼讓她加油呢！
“宋遠輯？”下一秒，簡奕陽便注意到了站在唐棠身邊的人，愣了下，“你今天上午也這棟上課嗎？”
宋遠輯雖然臉上帶着微笑，但聲音卻比剛才冷了好幾度：“我和唐棠約了吃飯。”
簡奕陽看向唐棠，後者忙道：“師兄對不起！我忘了！”
這下宋遠輯也看向唐棠了，目光卻幽深如寒夜，一下子又像是回到了昨天總會時的他。他問：“你忘了什麽？”
唐棠理虧，嘀咕道：“昨天我就答應了師兄，今天中午一塊兒吃飯……”
宋遠輯冷哼了一聲。
簡奕陽是聰明的人，一看就大概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了，熱情道：“今天我爸媽朋友的餐館開業，是做我們北德家鄉菜的，不介意的話一起去吧。”
唐棠愣了下，擡頭看向他：“可以嗎？會不會不太好？”
“這有什麽不太好的？”倒是宋遠輯先接了話，非常有禮貌道，“謝謝簡師兄的邀請，正好我也想念家裏的味道了，這大概就是開學後遺症吧。”
唐棠有些驚訝地看向宋遠輯，但對方壓根不看她一眼。
簡奕陽笑了笑，伸手拍了下他的肩，道：“不用這麽客氣，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
宋遠輯就這麽和簡奕陽寒暄着，路上全程沒再和唐棠說話。
唐棠心想，宋遠輯這個小心眼，是不是生氣了？
不過也确實是她不好，昨晚想那信的事想的太入神，早上起來又遲到了，慌慌張張的，把和師兄的約定給忘了。
而且從高中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就隐隐有種感覺——
宋遠輯不太喜歡簡奕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
明明師兄對每個人都照顧有加，但宋遠輯卻總是對他冷言冷語。
唐棠心想：可能這就是氣場不合吧。
簡奕陽帶他們去的那家店離學校也不遠，坐地鐵兩站就到了。
店面不大，名叫“北德小館”，裝修得倒很別致，飯點時刻差不多快坐滿了，生意還挺好，應該是在A市有點門路的。
唐棠在位置上坐下，看了看其他客人，問道：“A市這邊北德人多嗎？”
“不太多。”簡奕陽打開菜單，解釋道，“但這家店的老板堅持要叫這個，很多人也不知道北德是個地方，看着菜色好就會來的。”
唐棠應道：“噢……”
簡奕陽把菜單推給他倆：“這一頓免單，想吃什麽就點。”
唐棠道：“這怎麽好意思……”
“好。”卻不料宋遠輯一點兒也不客氣，接過菜單看了看，十分果斷地寫下兩道菜。
唐棠：“……”
她尴尬地對簡奕陽道：“師兄，他這個人脾氣怪，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簡奕陽溫和道：“哪裏脾氣怪，我記得我高中氣胸住院的時候，他不還和你一起來看我來着嘛。”
高三的時候，簡奕陽因氣胸做手術而住了一個月的院。
于是當時正高二的唐棠跟着簡彤去醫院給他送作業，而得知這件事情後，宋遠輯說什麽都要跟過來。
記得當時是周六，下午上三節課就放學了，不用晚自習，她捧着一束粉玫瑰，一想到要看到簡奕陽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既擔心又激動，心髒怦怦直跳，而宋遠輯拎着個果籃，走在後面，臉黑得像是烏雲密布的雨天。
搞得簡彤都悄悄問她：“宋遠輯怎麽了？你逼他來的？”
唐棠談起這個就沒好氣：“誰逼他了，他自己要跟來的！”
宋遠輯在後面陰恻恻道：“唐棠，我看你自家姥姥姥爺病了都沒這麽上心。”
“呸呸呸。”十六七歲時的唐棠還是齊肩短發，回頭時發梢在空中劃過利落的弧線，她兇巴巴道，“你才病了呢，烏鴉嘴！”
等唐棠從往事回過神來，發現這邊宋遠輯居然已經和簡奕陽聊上了。
而且聊得有來有回，看起來氛圍不錯。
只聽簡奕陽說：“你們這屆考得好，你還拿了市理科狀元，我們那屆不行，就我一個來了A大，我們那屆的理科垮掉了，A大和B大都沒人。”
宋遠輯道：“我們班本來還有個人簽約了B大，但最後沒錄走，找B大要說法也要不了，最後去了C大。”
簡奕陽深有感觸：“每一年高考後高校搶人都各種亂承諾，太亂了，但C大很好啊，全國前三。”
宋遠輯想了想：“聽說今年高考，一中成績也不太好。”
簡奕陽搖了搖頭：“省會和隔壁市的教育太強勢了，北德內的話外國語也不是吃素的，周邊的那些縣城這幾年也追上來了，一中難咯。”
宋遠輯微微一笑：“但就算這樣，一中還是出了像簡師兄這樣優秀的人才。”
簡奕陽也回道：“過獎過獎，你可是一中這幾屆裏唯一的理科狀元，當時是不是還接手了北德日報的采訪？”
唐棠：“……”
怎麽還商業互誇起來了？
宋遠輯繼續說：“比不過簡師兄的影響力大，吸引了不少學妹們夢想着來A大新傳。”
簡奕陽笑了：“哈哈哈有嗎？”
宋遠輯的目光往唐棠這兒落了一下，語氣不知道是調侃還是嘲諷：“這裏不就坐着一個嗎？”
唐棠：“？？？”
“你說小棠？”簡奕陽也只當他是開玩笑，“小棠她來我們學院，是因為……”
“菜來了菜來了。”唐棠趕忙打斷道，“別聊了，快吃飯吧，餓死我了！”
——她才不想讓宋遠輯知道她第一志願專業落了。
當時宋遠輯的第一志願就填的是計算機，而她第一志願是同在A大老校區的經管院，結果分數沒夠上，調檔扣分後第二志願也落了，就退到了最後填的新傳。
錄取結果出來後，她要面子，不想承認自己填報志願的策略有問題，就跟宋遠輯說她本來就第一志願報的就是新傳。
當時宋遠輯的震驚在她意料之中：“新傳？你報新傳？”
“嗯，對啊。”唐棠裝作漫不經心地把玩手中的錄取通知書。
“為什麽？”
“因為喜歡呗。”唐棠笑着擡頭，“新傳多好，像我這麽有創造力的人，多适合。”
“但明明你姥爺說你想學經管……”說着，宋遠輯一頓，眼神猛地銳利起來，“簡奕陽是不是在A大新傳？”
“是、是啊。”唐棠愣了下，她都差點忘了這件事。
宋遠輯呆了下，然後突然轉過了身，讓人看不到他的神色。
唐棠疑惑：“你怎麽了？”
“……沒事。”接着，宋遠輯背對着她發出了一聲悶笑，聽起來和平日的嘲笑不大一樣，“唐棠，你真是豬。”
唐棠：“……”
自那天之後，宋遠輯就像跟她絕交了似的，沒了聯系。
本來唐棠還沒對此有所發覺，直到大一開學前不久，她從高中老師口中得知原來港城的頂尖學府也向作為市狀元的宋遠輯抛出過橄榄枝，但宋遠輯卻果斷拒絕堅定選擇A大後，想要跟當事人八卦一下，沒想到得到的卻是對方出門旅游後直接去了A市等報道的消息。
然後她才發覺，宋遠輯已經很久沒回她消息了。
簡直是莫名其妙！
主動了幾次後，唐棠也生上氣了，索性不再聯系。
也就因此，兩人大一整整一年都沒見面，寒暑假也沒碰面。
這邊宋遠輯倒也沒再追問簡奕陽了，只是嫌棄似的瞥了眼唐棠：“你可真是餓死鬼投胎。”
唐棠回敬道：“餓死鬼好歹是鬼，不像你，是豬。”
簡奕陽聽兩人的對話覺得有趣，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唐棠手指捏緊，心想：完了，又在師兄面前暴露了粗魯的一面。
她這一年來洗心革面的新形象全毀了。
菜上全了，宋遠輯自然而然地把一個離唐棠稍遠的菜移了過來：“喏，你愛吃的。”
唐棠：“……”
是一道韭菜炒肉，看着就味兒大。
簡奕陽想起大一時唐棠的表現，奇怪道：“小棠不是不吃韭菜嗎？”
“誰說的？這菜就是專門為她點的。”宋遠輯笑嘻嘻道，“她從小到大最喜歡吃這個了，以前他姥姥姥爺做韭菜盒子她一口氣能吃三四個，人送一外號，唐韭菜。”
唐棠臉都快紅透了，但又不能明着發飙，只有恨恨地用腳在桌下踩了宋遠輯一腳。
“啊！”
然而，這聲吃痛的驚呼卻是簡奕陽發出的。
唐棠這才意識到自己踩錯了人，放下筷子慌忙道：“師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踩你的！”
簡奕陽：“沒事……”
宋遠輯咬着筷子，發出一聲哼笑。
唐棠剜了他一眼，給他夾了一筷子苦瓜，皮笑肉不笑道：“來，這是你的最愛，不用謝了。”
簡奕陽看着他倆好一會兒，緩緩道：“你們關系真好。”
宋遠輯和唐棠幾乎異口同聲地反駁：“誰跟她（他）關系好了？”
“這還不關系好？”簡奕陽笑了，“對了，小棠你昨天不是說收的信不是你的自己的嗎？那遠輯有收到誰的信嗎？”
宋遠輯擡頭：“信？一中那個慢遞活動？”
唐棠心裏咯噔一下。
師兄，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宋遠輯看向她，問道：“你收的信是誰的？”
“我……我……”慌亂之下，唐棠想起昨天和閨蜜們的群聊，随機應變道，“我收到的，是晉筱瑜的！”
聽到這個答案，宋遠輯神色裏飛快閃過什麽，但是稍縱即逝。
下一秒，他便神色恢複如常，不再看她，夾一口菜道：“哦。”
唐棠心裏松了一口氣，可算找到機會問了：“你呢？收到了嗎？”
宋遠輯淡淡道：“收到了。”
唐棠好奇道：“是你自己的嗎？還是誰的？”
“想知道啊？”宋遠輯揚起嘴角，沖她笑了下，“下次再請我吃飯，我就告訴你。”
唐棠哼了一聲：“不說就不說，誰稀罕啊？”
小氣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