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封情書

第十一封情書

于是輪到唐棠上臺演講時,她臨時決定脫稿。

反正那稿子她已經爛熟于心,拿着念還容易手抖。

“各位老師、同學,大家晚上好。”一上臺,唐棠便拿着話筒,大大方方道,“我是來自于公共關系二年級2班的唐棠,在新的一學年裏,我将擔任新傳學生會的副主席,協助我們學院文、體、宣活動的開展與推進。”

她的目光掃過在座的所有人,除了他們學生會自己的人以外,學院本科和研究生各年級都派出了班級代表來出席,有她的同學,有她的師弟師妹,也有她的師兄師姐。

雖然沒有坐滿,但也是黑壓壓的一群人,比他們平時上課要多多了。

當她看向簡奕陽時,發現簡奕陽正将視線從手機轉到她身上,一時間,唐棠又有點慌亂了,握住話筒的手捏得指節發白。

然後,她看到了坐在嘉賓席中間的宋遠輯。

只見宋遠輯略顯随意卻不失姿态地坐在軟椅上,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注視着她,在燈光的映襯下,眼底仿佛有璀璨星河在流動。

那一瞬間,唐棠腦袋裏突然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今天第一個誇她好看的男生,居然是宋遠輯。

見她也看過來了,宋遠輯用食指将自己的嘴角微微往上撐了下,居然在這麽嚴肅的場合裏沖她做了個鬼臉。

唐棠:“……”

她終于又恢複狀态,甚至漸入佳境,越講越順,表述清楚,口齒伶俐。

演講結束,回到座位時,姜敏誇贊道:“你發揮得也太好了吧,剛才可把淼淼愁壞了,說有你珠玉在前,可不就顯得她拿着稿特別low嘛。”

唐棠笑道:“你聽她胡說。”

餘淼淼緊接着她上臺演講,雖是沒脫稿,但餘淼淼的畫風向來幽默有趣,就算拿着稿,也不是死板地字句照念,而且她從不是怯場的人,表現得落落大方,诙諧機智,發揮得不比唐棠差。

簡奕陽是最後一個演講的,他也是脫稿上陣。

當他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說第一句話時,在場的所有女生心裏都是咯噔一下。

——太好聽了!

唐棠也是聽得入神。

高中的時候,簡奕陽就是一中廣播站的站長,為此,唐棠晚飯經常打包回教室吃,後來教室裏禁止吃東西了,她就站在走廊吃,就是不想錯過每天晚自習前的一中廣播。

她現在都記得,簡奕陽不是每天當值,最開始是周一周三周五負責廣播站的播送,後來學業緊了,就只周三當值。

簡奕陽高三那年的生日正好在周三,唐棠鼓起勇氣,寫了紙條,打算匿名交到廣播站,為他點一首他最愛的《十年》,為他慶生。

結果,當天廣播站正常播送,有好幾個人為簡奕陽點歌,卻沒有她的那首《十年》;簡奕陽讀了好幾個人為他寫的祝福,但卻唯獨沒念到她的。

她還以為是簡奕陽發現了她的心意,心中忐忑不安,沒想到當晚晚自習回家,宋遠輯扔給她一個紙團,冷冰冰道:“喏。”

唐棠一看,頓時驚了:“這個怎麽在你手上?!”

“唐棠,我警告你。”宋遠輯皺着眉頭,夜色掩蓋了他眼底的情緒,他兇巴巴道,“你要是敢早戀,我就告訴你姥姥姥爺!”

“宋遠輯!”唐棠惱怒道,“你是誰啊?你管我這麽多?”

宋遠輯冷冷道:“我是你發小,是你鄰居,我受你姥姥姥爺之托,監督你好好上學!”

唐棠氣道:“你少拿着雞毛當令箭!你以為你是我媽還是我爸?”

宋遠輯面無表情道:“哦,你還提醒了我,我還要打電話給唐阿姨。”

“你!”

為此,她後來還和宋遠輯冷戰了一個月,誰也不理誰。

思緒從過往拉回現實,只聽坐在她後面一排的宋琪琪突然道:“對了,我剛剛看到林月笙了,就坐在中間後排呢!”

蘇河驚訝道:“天啊,怪不得剛才看你發言的時候一直不敢看前方!”

宋琪琪痛苦道:“我一看到她就想起我全是批注的小論文!”

“那門課真的是我史上最低分。”蘇河嘟囔道,“當時也就奕陽分高一點吧?但不是也被怼了?什麽‘你以為你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居然直接這麽說出來了。”

這引起了餘淼淼的好奇,她回頭問道:“師兄師姐,你們在說誰呢?”

唐棠和姜敏也悄悄回頭。

宋琪琪一臉嚴肅道:“我們在說一個研究生師姐。絕對可以被稱為我們學院的最強助教!”

林月笙,一位令宋琪琪和蘇河聞風喪膽的學碩師姐,今年研二。

本科就是A大傳媒的學生,也是首個出自新傳的校學生會主席,即使當時身處新校區,但管起老校區的事情無人不服,能力極強。除了社團之外,她學習也非常好,一年一獎兩年國獎,畢業時是校級優秀畢業生。

據說大四時她就收到了多家國外名校的offer,但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選擇出國留學而是選擇保研本院,導師是新傳院最厲害的教授,也就是他們院的院長。

院長目前本來只帶博士生的,但為了她破格收了碩士生,一直想勸她碩博連讀。

聽到這裏,唐棠忍不住道:“好厲害……”

餘淼淼問道:“這位師姐怎麽沒給我們當助教啊?”

“那是你們幸運!”宋琪琪一臉痛苦,“她當助教那兩門課,都在我們年級了。”

A大有要求研究生當助教的硬性規定,對于研究生而言還算學分,碩士必須在讀研期間做2次助教,博士生的次數要求更多。

由于院長是大牛,手下不少博士生都嗷嗷待哺,急着完成助教任務,而每門課的助教人數是有限的,所以林月笙只給她導師當過一次助教,另一次是給學院內一個副教授當的,那位副教授有點年紀了,快退休了,他的課說好聽點是對學生都很寬厚,說難聽點就是“水”。

然而,當宋琪琪和蘇河抱着躺賺學分的心态去上課後,卻每天擔心自己挂科。

蘇河欲哭無淚道:“你不知道她有多變态,本來錢老師是沒規定考勤的,但她卻偏要執行考勤,遲到2分鐘都要給你扣分,容不得一點沙子。”

“這都算了,問題是那課程作業。”宋琪琪嘆了一口氣,“本來老錢很懶,每一屆課程作業都一樣的,跟上一屆師兄師姐要個标準答案改改就行了,可誰知這林月笙一來,把課程作業全改了,網上根本找不到答案,批改起來也一點不留情面。”

蘇河接着道:“而且還有作業需要展示,那是最慘的,因為林師姐會怼得你懷疑人生,你PPT裏任何一個錯誤都會被揪出來,感覺沒有什麽領域和主題是她不了解的。”

就連一向文靜內向的周怡都忍不住吐槽道:“錢老師那門課一向是刷分課,給分不會低于90,但林月笙師姐當助教那一次,分數就呈正态分布了,平均分不到80。”

這一番了解下來,唐棠自是理解了他們的愁雲慘淡,問道:“剛才聽師兄師姐們說,簡師兄的分要高一點?”

“對,簡奕陽嘛,本來就比我們學霸。”宋琪琪壓低了聲音,“但也被林月笙收拾得很慘。”

蘇河搭話道:“奕陽也真夠倒黴的了,那之後還選了院長的課,結果正好也是林月笙當助教。想想也知道,自家導師的課,那不得抓得更嚴了?”

唐棠心想,看來這林師姐真的很嚴苛了,連對師兄都這樣。

要知道,簡奕陽不僅社團能力強,學習也不錯,一直都是輔導員和老師們口中的優秀人才。

換屆大會結束,參會代表都陸續離席,教室裏一時間人潮湧動。

簡奕陽依次與前來參會的院系嘉賓打了招呼後,有些焦急地望向階梯教室的後方,徑自往門口走去了。

“師兄!”唐棠站起來,想問一下他國慶後院運會的事,但簡奕陽并沒有聽到她的呼喚。

唐棠當即也想跟過去,但奈何人太多了,她又穿着高跟鞋,被人撞了一下,差點撞桌角。

幸虧宋遠輯再次及時地扶住了她,沒好氣道:“剛換屆完就想給大家表演一個狗吃屎?”

唐棠拍開他的手:“你才狗吃屎呢!”

宋遠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悶笑一聲:“行,反正狗吃屎的話最吃虧的也不是我。”

唐棠翻了個白眼:“莫名其妙。”

宋琪琪和蘇河看到了這一幕,都不免露出八卦的神情,宋琪琪的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游走,緩緩開口道:“小唐棠,這位莫非是……”

唐棠一看自家部長這個笑容,就知道對方想歪了,忙道:“不是不是,朋友而已。”

宋遠輯剛才看了換屆大會的全程,自然知道這是唐棠的前部長和前副部長,他微微一笑:“師兄師姐好,我是信科院的宋遠輯。”

蘇河道:“噢,信科院的啊……唐棠,有本事啊。”

唐棠知道自己一言兩語說不清了,于是換話題問道:“師兄師姐走嗎?一起吧。”

卻不料宋琪琪道:“我們這邊要再和敏敏他們交接一下,你們要走的話先走吧。”

唐棠道:“行吧,之後我微信跟你們解釋!”

宋遠輯就在一旁微笑,什麽都不說。

結果沒想到一出門,唐棠立馬便打了個哆嗦。

剛才她既着急又緊張,感覺不到冷,但現在順利換屆結束,光着腿穿着裙子走出來,在A市的秋夜裏自然是“楚楚凍人”。

宋遠輯也注意到了,瞥了她一眼:“你帶衣服褲子來沒?去洗手間換一下。”

唐棠尴尬道:“我……沒帶。”

“沒帶?”宋遠輯伸手掂了下她的背包,奇怪道,“那你包裏都裝了些什麽?”

唐棠道:“電腦和資料。”

“你是豬嗎?”宋遠輯輕輕地推了一下她的腦袋,“明天你非感冒不可!”

唐棠打了他一下:“呸呸呸你才感冒,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宋遠輯道:“狗嘴裏怎麽能吐出象牙?我也沒見你豬嘴裏吐出象牙啊。”

“你!”

貧歸貧,宋遠輯還是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解下來,搭到了唐棠肩上,皺眉道:“雖然知道你肯定腿冷,但沒辦法,不能把褲子脫給你,你就将就着吧,我送你回去。”

衣服搭上的一瞬間,唐棠就感受到自己被一個熟悉的味道包圍了,就像從前宋遠輯把校服外套扔到她頭上時一樣。

宋遠輯不噴香水,也沒有男生的那種汗臭味或不好的體味,相反,他身上始終有種聞了讓人很舒心的氣味,像是陽光下的青草混了淡淡的皂香,又好像有點牛奶的味道。

以前她就發現了這一點,經常嘲笑宋遠輯小時候牛奶喝多了,喝到現在身上都有一股奶味,乳臭未幹。

但不知道為什麽,唐棠此時卻覺得有些別扭,她把衣服還給宋遠輯,故作不屑道:“誰要你的衣服了?少來!我強壯着呢。”

宋遠輯硬把外套搭她肩上:“死鴨子嘴犟,真感冒了心裏就舒服了?”

唐棠又推回去:“你這個烏鴉嘴,我才不會感冒呢!”

兩人正鬥着嘴,就見簡奕陽站在走廊上,正和一個女生說着什麽,眉眼之間是溫柔的笑意,跟平時一樣,但又好似跟平時不一樣。

唐棠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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