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狼與狗的區別
第19章 狼與狗的區別
高一時顧朗學習很好,寒假前面臨文理分科,齊悅猜了好久顧朗到底會選擇文科還是理科,他還偷偷賄賂江夏,探顧朗的情報。
江夏接受了齊悅的賄賂,真的每天幫齊悅打探顧朗的消息。
臨近填寫志願表的前幾天,江夏才斬釘截鐵的告訴齊悅,顧朗要選擇的是文科。
顧朗對歷史尤其偏愛,齊悅是知道的,十五歲生日時齊悅送給他一套花了大價錢淘來的古籍,齊悅送出去前翻了翻,晦澀難懂的字句看得齊悅眼前發黑,他實在不懂這東西有什麽看的,但顧朗收到後特意找來他房間跟他道謝,齊悅又覺得這錢和時間都花的值。
只要顧朗喜歡,他都會給最好的。
齊悅相信了江夏,在志願表裏工工整整寫下“文科”二字,隔天卻受到了姑姑發怒要逼顧朗辍學的消息。
下雨天,顧朗穿着單薄的襯衫被推搡出屋門時,齊悅正站在二樓的陽臺上旁觀。
樓下是正在湊熱鬧的齊煥與齊允,齊煥的嘲笑,齊悅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說,顧朗是一只連狗都不會當的畜牲。
齊悅當時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只顧着心疼顧朗,想着等人群散了,他把顧朗帶到自己的房間藏起來,再去求姑姑通融。
只是不等齊悅拿着自己的外套跑出去,就被江夏叫住了。
江夏把齊悅偷偷拉到一邊,說大姐找他,見齊悅不知所措,江夏接過他手裏的外套,“外面下着雨,你身體本來就不好,還是我去找顧朗吧,你快去見你大姐。”
齊悅只能同意,來到大姐房間,看到桌面上的志願表,眼神發飄,大姐壓抑着怒火問明明對語言文字不感興趣的齊悅為什麽填寫“文科”。
齊悅這才知道是大姐把自己的這張志願表攔了下來,不然姑姑今天質問的人不止顧朗。
齊悅盯着自己親手寫下的字跡嚅嗫了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大姐看他這樣,只道是他一時糊塗,讓他當着她的面改了。
齊悅耳邊是大姐苦口婆心語重心長的教導,腦海裏想的是顧朗在雨中頭也不回的決絕模樣,他對自己未來要做什麽,該怎麽做毫無準備。
骨子裏的馴服讓他潛意識裏覺得大姐說的沒錯,學習商科以後可以為家族做貢獻,聯姻後也有助于夫家的生意。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不斷地給他洗腦,這就是Omega的命運,你必須服從。
修改完志願表,齊悅撐着傘跑進漆黑的夜裏,他找遍了莊園的角落,雨越來越大,傘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險些從齊悅手中飛走。
飄搖中,齊悅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眯着眼睛看清了花房裏的隐約光亮。
齊悅用傘頂着風雨一步一步挪到花房附近,透過滿是水珠的玻璃,眼睛适應了黑暗的環境後,他看清了兩個大男孩披着同一件衣服、親密依偎在一起的樣子。
那件衣服……是我的。
沒心沒肺的齊悅胸口忽然悶悶的,他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一種比聽到大姐的訓斥更難過的感覺席卷了他的內心,齊悅渾身發冷,他想自己可能是病了。
齊悅失魂落魄的回到卧室,洗澡時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心口,直到白皙的皮膚按出紅印,悶痛感仍然沒有消失。
當天晚上他夢到顧朗和江夏手牽手站在一起,顧朗說要離開齊家,和江夏出去租房子。
齊悅從夢中驚醒,第二天果然沒有在家裏見到江夏,和江夏打過電話才知道,他和顧朗要暫時離開齊家一陣子,齊悅以擔心江夏安危為由,套到了兩人的地址。
偷偷請假後,齊悅按着地圖找到了江夏和顧朗打工的工地。
江夏穿着灰色的工作服從臨時搭建的木板房裏走出來,脖子上随意搭着毛巾,深色的皮膚在陽光下看上去健康又硬朗,齊悅不禁看了看自己纖細的手指,沒由來地感到慚愧。
江夏帶齊悅偷偷去看正在混凝土車下用鐵鍁攪拌水泥的顧朗,他動作并不娴熟,隔一段時間就被工頭罵一句,他也不還嘴,只是低頭苦幹。
齊悅怕顧朗誤以為自己是姑姑的說客,懇求江夏,“別告訴他我來過。”
“為什麽?”
齊悅看着顧朗汗如雨下的樣子,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江夏他們要在這裏呆到多久。
江夏狡黠地眨眨眼,“不會很久,等他累了煩了,自然就想回去了。”
顧朗像是察覺到他們的目光,不經意地擡了下頭,望向他們的方向,齊悅猝不及防與顧朗的視線相對,雖然知道他看不見自己,齊悅的心還是漏了一拍。
少年站在塵土飛揚的施工現場如同一只誤入水泥鋼筋森林的小狼,沒來得及亮出鋒利的爪牙,就要面臨珠玉蒙塵的下場。
不該是這樣的,齊悅在心裏告訴自己,顧朗明明值得站在更高的地方,更值得被衆人矚目,而不是在這裏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可他不知道該怎麽做,他怕自己勸顧朗回去,會增加顧朗對自己的排斥,他只能寄希望于江夏。
好在江夏拍着胸脯保證顧朗不出三天一定會回齊家,齊悅這才放下心來。
因為是偷跑出來的,齊悅只能自己坐公交回去,可這荒郊野嶺的開發區根本沒有公交站牌,齊悅足足走了幾公裏、腳都磨出了泡,才看到破舊得不成樣子的公交站。
回去的路上他實在太困了,一睜眼他才發現自己坐過了站,齊悅背着背包下車,在人們注視中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冬天天黑得很早,齊悅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回家時已經七點多,家裏人直到他不見了都吓壞了,媽媽更是一見他就把他擁進懷裏,仔仔細細地檢查自己的寶貝小兒子有沒有磕到哪裏碰到哪裏。
他的失蹤也驚動了姑姑,但姑姑只當他是到了叛逆的青春期,并沒有多加責備,只是淡淡地提醒他下次想去哪裏玩可以帶上司機。
家裏給他留了飯,看到滿滿一桌子得飯菜時,齊悅偷偷離開時的忐忑、被開發區流浪漢不懷好意打量時的恐懼、看到顧朗和江夏在一起的難過,統統化成了委屈——他趴在桌子上嗚嗚哭了起來。
家人以為他真的遇到了什麽事情,哥哥姐姐們都圍過來噓寒問暖,就連一向看不慣齊悅愛哭的齊煥也拽了兩張紙巾遞給他,斜着眼瞄他,戲谑道,“乖寶寶又哭了,讓媽媽看見會心疼的。”
齊悅聞言哭得更厲害。
齊煥被大姐怼了一下,冷笑一聲,把紙巾塞進了齊悅臂彎間,直接上樓了。
那句“乖寶寶”像一顆深水炸彈在齊悅的心裏掀起軒然大波。
他忽然懂了齊煥那句話的含義。
顧朗是連當狗都不會當的畜牲,而他則是被齊家馴服的狗,齊悅猛然間懂了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事實——姑姑不是不擔心他會離開,而是根本沒有必要擔心。
乖寶寶無論跑多遠,受了委屈就會哭着回家。
他對能狠下心離開的顧朗又多了幾分羨慕和崇拜,又摻雜着惋惜,畢竟他那時以為顧朗真的不會再回到齊家。
【作者有話說】:兩人之間的誤會還是蠻多的,需要慢慢磨合,畢竟誰都不是完美的人
最近太忙,更新不太穩定,提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