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當天下午,沈書雅給沈關硯訂了去臨市的飛機票。
沈關硯行李都沒來得及收拾,就被沈書雅叫的車送去了飛機場。
晚上沒在飯桌上看見沈關硯,傅啓卿問了問他的行蹤。
沈書雅笑着說,“跟朋友約着去c市玩了,那邊有一個什麽網紅財神廟,現在的小孩子流行拜財神,他同學非要拉着他去看。”
傅啓卿沒有說話。
等他吃完離席,沈書雅收斂嘴邊的笑,眼神有些陰冷。
第二天一早,傅啓卿坐車去公司,他前腳剛走,後腳沈書雅也開車出去了。
傅啓卿中午沒回來,晚上到家時正好開飯。
沈書雅親自來門口迎的他,“回來了?今天老林做了鲈魚,魚是水場剛送過來的。”
傅啓卿口味刁鑽,愛吃魚,只吃清蒸的,卻受不了一點腥味。
所以入他口的魚一定要新鮮,重量要在一斤半左右,這個體型的鲈魚最為活躍,肉質也緊實鮮美。
今天沈書雅穿了一件黑色長裙,v字領口,露出的脖頸戴着一串珍珠項鏈,頭發全部挽起,耳朵也綴着兩顆珍珠耳飾。
知性而優雅。
傅啓卿卻沒多看一眼,隐約聽到琴房有琴聲,心情有些不錯,随口問,“小硯回來了?”
沈書雅笑容不變,“沒有,要在外面玩兩天呢。”
傅啓卿走進客廳,看了一眼搭在沙發靠背上的運動外套,“有客人?”
“我親戚家的小孩來了,來找硯硯玩的。”沈書雅解釋了一句,然後沖琴房喊了一句,“子景,出來吃飯了。”
琴聲停了,沒多久房門推開,走出一個少年。
那少年頭發微長,還有點卷,打理的層次分明,他的臉很小,眼睛跟沈關硯有點像,偏圓,鼻子秀挺,漂亮得很洋氣。
李子景臉上洋溢青春,跟沈書雅撒嬌,“沈姨,小硯的鋼琴真好,我也好想有一架。”
沈書雅笑着說,“喜歡就留下來多玩兩天,你也是,來之前都不提前打電話,你哥跟同學去c市了。”
李子景乖巧道:“沒事,我在這裏等他回來。”
他倆說話的時候,傅啓卿已經上樓了。
看着他冷峻的背影,沈書雅的目光閃了閃。
李子景慢慢噤聲,用眼神詢問沈書雅。
沈書雅沖他搖了搖頭,然後走上樓,将傅啓卿請下來吃飯。
席間,李子景坐在沈關硯的餐椅上,也就是沈書雅的左手邊,而傅啓卿坐在沈書雅對面。
沈書雅夾了一筷子蝦放到李子景碗裏,“知道你愛吃,專門給你炒的,多吃點。”
李子景眼角彎下來,他笑起來臉頰有一個小梨渦,看起來很甜,“謝謝沈姨,我哥什麽時候回來?”
沈書雅說,“知道你過來了,他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李子景跟沈書雅聊了一會兒,忽然轉頭去看一直沉默的傅啓卿,“我覺得姨夫好眼熟,是不是上過電視?”
沈書雅笑着接過話,“上過財經頻道。”
李子景看傅啓卿的目光更加敬仰,“好厲害,我以後就打算學金融。”
他端起手邊的果汁,有幾分腼腆地對傅啓卿說,“姨夫,以後我向你學習。”
傅啓卿仿佛沒聽見,眼皮都沒掀一下,慢條斯理地夾了一塊魚肉。
李子景面露尴尬,默默放下那杯果汁。
沈書雅趕忙出聲緩和氣氛,“子景,你晚上就留下來,住小硯的房間。”
她話音剛落,傅啓卿突然發難。
他抽過餐布,将嘴裏的魚吐進去,冷冷地對沈書雅說,“讓廚師明天別來了,挑的什麽爛魚,一股子腥味,當我什麽東西都吃?”
沈書雅嘴角的笑容一僵,遍體生寒。
李子景吓得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傅啓卿将餐布往桌上一擲,起身離開了。
他走後,李子景得以呼吸,眼底的天真褪了個幹幹淨淨,只剩下後怕,“沈姐,這單生意我接不了,我先走了。”
沈書雅沒攔他,坐在原地半天心跳才緩過來。
廚師老林在這裏做了七八年,話少,口風緊,做得菜也很傅啓卿口味。
但傅啓卿為了敲打她,說把人開了就把人開了,可見其冷酷的行事風格。
沈書雅給了老林三個月的工資,把人開除後,給沈關硯打電話讓回來。
沈關硯臨走時,沈書雅囑咐他在c市多待一段時間,還沒兩天又要他趕緊回來。
對于沈書雅的善變,沈關硯習以為常,訂了最近的機票。
到京都國際機場時已經深夜十一點,司機吳叔親自來接的沈關硯。
沈關硯坐進車廂,滿臉歉意,“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吳叔咽下一個哈欠,轉頭笑了笑,“這麽晚打車,別說先生跟太太,就是我也不放心。”
沈關硯透過車窗,看着明亮如白晝的飛機場門口,黃黃綠綠的出租車交織出一條流動的彩帶。
他不知道他們不放心什麽,但沒問,窩在車廂角落,把眼睛閉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看到出現在餐桌上的沈關硯,傅啓卿面色緩和不少。
沈關硯昨天回來的晚,睡得也晚,精神多少有些不好,垂着長睫,安靜地喝着熬得軟爛的米粥。
傅啓卿看了他兩眼,然後說,“上午先別練琴了。”
沈關硯一愣,擡起頭茫然地望過去,那雙形狀姣好的杏核眼,在晨光裏晶瑩剔透。
傅啓卿語氣難得溫和,“我找了琴行,讓他們上午來家裏清理修護一下你的琴。”
沈關硯很少對別人的話提出疑問,今天沒忍住,“琴不是剛買的?”
傅啓卿神色轉淡,“家裏來蟑螂了,它們爬過你的琴。”
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聽的,沈書雅唇色泛白。
傅啓卿不僅找人清理了琴房跟鋼琴,還把李子景坐的沙發跟餐椅全部換了,好像特別嫌他髒,也可能故意給沈書雅難堪。
吃過飯後,沈關硯聽話地沒有去練琴,跟着沈書雅去商場逛街。
沈關硯明顯能感覺到他媽心情不好,她心情差的時候花錢格外大手大腳。
在商場不到兩個小時,沈書雅刷了七八十萬。
一件六千多的男式襯衫,沈書雅一口氣給沈關硯買了五件,款式一樣,只是顏色不同。
有兩個顏色不太适合沈關硯,她還是買了。
沈關硯有些不安,但不敢勸沈書雅。
這些錢花的自然都是傅啓卿,對方跟他沒有血緣關系,每次花他錢,沈關硯都覺得不自在。
消費完,沈書雅心情好一些了,讓司機先把東西帶回去,她找了一個高檔的咖啡廳,要沈關硯陪她喝咖啡。
沈關硯心中忐忑,坐在沈書雅旁邊神經緊繃,不太敢出聲。
咖啡上來後,沈書雅喝了一口,手臂優雅又閑适地搭在座椅扶手上。
歲月沒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那張保養得宜的臉漂亮得驚人,散發着年輕女孩沒有的成熟魅力。
沈書雅轉動着手腕上剛買的手镯,問沈關硯好看嗎?
沈關硯說好看。
沈書雅又問,是手镯好看,還是戴在她手腕好看。
她問的很随意,臉上甚至還帶着笑,但沈關硯腦子那根警報神經拉緊,很認真地說,“戴在媽媽手上好看。”
沈書雅又笑,神色漫不經心,“我也覺得。”
“以前跟着你爸爸的時候很窮,什麽都買不起。”沈書雅眼神有些恍惚,“還經常挨打,真不知道那個時候怎麽熬過來的。”
這種話,沈關硯聽了成千上百遍。
沈書雅跟沈關硯父親的愛情很俗套,白富美下嫁鳳凰男。
鳳凰男溫柔體貼,吃苦耐勞,還有一副英俊的好皮相,戀愛初期可以為了白富美随口提的一句美食,跑遍半個城市。
徹底淪陷的白富美跟家人決裂,毅然決然嫁給鳳凰男。
婚後沒兩年,鳳凰男當初的體貼和溫柔全不見了,甚至會為了父母對白富美拳腳相向。
看清他本質的白富美,帶着還沒滿一周歲的兒子跑了。
在知道愛情不靠譜後,白富美開始追求面包,極致的“面包”。
她沒有帶着孩子回家,而是帶着兒子輾轉在各路男人之間,靠着他們的錢養活孩子。
沈書雅拉過沈關硯的手,将他的手舉到燈下看。
那只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連掌心的紋理都是細細的,亂線很少,怎麽看都很完美。
沈書雅執着地看着沈關硯的手,輕聲細語,“你看多漂亮?媽媽把它養的這麽好,不是為了讓它以後刷盤子倒垃圾,它應該放在鋼琴鍵上,除了彈琴什麽都不用做,你覺得呢?”
沈關硯僵硬地點頭。
沈書雅臉色忽然一變,掐住沈關硯的臉。
沈關硯被迫擡起頭,面上的驚慌和無措被頭頂的橘燈照得清楚。
那張臉太漂亮了,眉眼精致,鼻梁秀氣,眼底着閃爍細細碎碎的光,讓人心生憐愛。
沈書雅更用力掐着沈關硯,眸光狠戾,一字一頓地叫他的名字。
“沈關硯,你就給我頂着這張無辜的臉去騙別人,如果你要是讓男人反過來把你騙了,騙一次我就打你一次,聽到沒!”
沈關硯眼睫狠狠一顫,慌亂點頭。
沈書雅甩開他,語氣仍舊冷酷,“把手機拿出來,打開你的通訊錄。”
沈關硯哆嗦着掏出手機,臉頰上還挂着沈書雅掐出來的指痕。
沈書雅翻了一遍沈關硯所有的聊天軟件,然後指了幾個人,讓他打電話把人約出來。
沈關硯不知道她要幹什麽,不安地問,“現在嗎?”
沈書雅冷冷地說,“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