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舒阮的臉輕埋在紀言的頸窩裏。
剛才紀言抱着她一路走出來,大家驚奇的目光通通都落在了她們身上。
她感覺自己現在的耳根都紅透了,有些丢人。
但也很開心。
舒阮感覺自己被輕輕地放在了折疊椅上。
夕陽西下,那邊的人還在焦急地忙着要把程思思救上來。
于是人們的焦點不再放在他們身上。
她這時才敢擡眸對上紀言的眼睛。
她看見他一向神色淡漠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些許慌亂。
“紀言。”她輕輕喚他。
紀言也低聲應道:“嗯。”
他屈膝下蹲,指尖輕柔地按着舒阮白皙的腳踝。
舒阮還想說什麽,腳踝突然一陣酥麻,她猛地往回縮。
紀言眉頭蹙起,修長的指尖又把她的腳踝拉了回來:“別動。你的腳踝腫得很厲害。”
舒阮憋紅了臉,腳踝本就是很敏.感的地方,被觸碰到,難免有些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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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紀言皺着眉,神色凝重的樣子。
舒阮才探出頭看了看。
果不其然,腳踝處幾乎要腫成一個小山丘。
舒阮小聲地說:“沒事的,我回家泡泡熱水就好了。”
頓了頓,她又說:“我小時候也這樣,經常會受各種傷。我已經習慣了,不要緊的,崴腳這種都是小傷,過幾天就能康複了。”
怎知這句話說完,紀言的臉色好像忽然變得蒼白了許多。
他垂着眸,松開了手,沒有說話。
舒阮還在疑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紀言突然站起身,語氣有些僵硬:“我去找人來幫你看看。”
話音一落,他就匆匆邁着腳步走了。
“诶,紀言!”舒阮嘆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紀言好像每次看見她受傷,都會變得特別緊張。
......
那邊劇組找到的搜救人員已經把程思思救了上來,幸好程思思傷得也并不怎麽嚴重。
于是劇組的人都早早的收工回家了。
舒阮坐在原地,伸出沒有受傷的那只腳踢着無聊地地上的石子。
“舒阮姑娘。”
一個聽起來略為陌生的聲音響起。
舒阮擡起眸,一個戴着銀絲眼鏡的男人眼裏帶着溫和的笑看着她。
她愣了一瞬,才想起這人是誰。
舒阮:“你是陸景揚?”
路燈照在他的銀絲眼鏡上,閃爍着細微的光。
陸景揚笑着點頭:“是的。”
因為僅僅有過一面之緣,舒阮對這個人僅有一絲模糊的印象。
她記得三個月前在當群演的時候,也是和他一個劇組。
當時他因為給紀言主演的戲做配角,還被人嘲笑了一番。
而且他和紀言的關系似乎并不怎麽樣。
既然如此,他這次為何會又出現在這個劇組,繼續演男配?
正想着,陸景揚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他低眸看了看舒阮的腳踝,蹲下.身。
陸景揚:“剛剛準備收工,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我就立刻趕了過來。”
說着,他竟然也要伸出手抓住舒阮的腳踝。
舒阮連忙收回腿,這猛地一動作,不小心牽扯到傷處。
她倒吸一口涼氣,但仍然保持着姿勢,不讓陸景揚碰到她分毫。
陸景揚皺了皺眉,表情變得認真:“舒小姐,你不用這麽警惕。我們是一個劇組的,也算是同事了。我之前是學醫的,我幫你看看傷成怎麽樣了,若是骨折了就不好了。”
舒阮默了默:“......”
她和陸景揚明明一點也不熟悉。
她總覺得,這個人怪怪的。非常奇怪。
她想了想,還是說:“謝謝你,陸先生。我覺得還是不用麻煩你......”
正說着,身後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
舒阮還想回頭看看,但已經有人走過帶起了一陣風。
紀言一把将蹲着的陸景揚扯起來,他聲音壓得很低,帶着隐隐怒意:“陸景揚。”
“滾。”
陸景揚臉上沒有露出絲毫意外的表情,看着紀言眼神裏反而帶着笑。
他緩緩扶起了滑落的眼鏡,嘴角微微上揚,仍然是十分溫和的語氣:“我聽說舒阮姑娘拍戲時受了傷,想來幫她看看。”
舒阮被吓得吞了吞口水,她從來沒見過紀言這麽生氣的樣子。
紀言神色不悅,聲音裏的怒意更大了些:“再說一遍,滾。”
陸景揚定定看了紀言好久,目光投向他的頭頂。
不愧是紀言,情緒都失控了,也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半晌,他低笑一聲,看着紀言的眼裏多了些憐憫:“紀言,你真可悲。”
随後他又看向舒阮點點頭表示了歉意,轉身走了。
舒阮被這場景吓得不敢說話。
她不明白紀言和陸景揚之間有什麽恩怨。又或者是,陸景揚曾經做過什麽很過分事情,不然紀言不會這麽生氣。
舒阮偷偷擡起眼看向紀言。
紀言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神色還是十分不悅。
舒阮垂下眸,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既然紀言不想說,那她便也不問了。
被紀言帶過來的私人醫生顯然也被吓壞了,她猶豫地開口:“紀先生。”
得到了紀言的首肯,她才敢走到舒阮面前,幫她看看受傷的腳踝。
醫生:“沒有骨折,只是軟組織受傷。只需要塗些藥,24小時內用毛巾冷敷。多注意休息就好。”
見紀言點了點頭,醫生把外敷的藥交給舒阮,她才松了一口氣,慌忙離開。
舒阮揪緊了衣角,有些不安:“紀言......”
聽見舒阮喊他,他才回過神來,神色柔和了許多。
紀言低聲應道:“嗯。”
他伸手接過舒阮手裏的藥,又蹲下來仔細地幫她塗起藥來。
冰涼的藥劑被輕輕抹在舒阮腫起的腳踝,她條件反射地往後一縮。
紀言手裏的動作放輕了些:“疼麽?”
舒阮搖搖頭:“不疼。”
其實她想說,不用他幫忙,她自己來也可以的。
但想到這個要求多半會被他駁回,她就沒有說出口。
沉默了片刻,舒阮有些猶豫地問出一個她一直很好奇的問題:“紀言......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從第一次見面的解圍,到默默點贊微博為她出頭,還有早上專程開車來家裏接她。
雖然她和紀言小時候曾經是鄰居,但那時候他們生疏到她連他的名字都不清楚。
這世界上應該沒有人會無條件對一個不熟悉的人這麽好的。
所以她很想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
紀言微抿着唇,手裏的動作頓了頓。
舒阮湊着腦袋過去,卻看見了紀言有些慌亂的神情。
紀言低咳一聲:“我沒有。”
目光卻游離到別處。
顯然是害羞了。
舒阮噗哧一聲笑了,故意伸手指了指他漸漸變成淺紅的耳朵:“紀言你的耳朵怎麽紅了。”
紀言手忙腳亂地蓋上手裏的藥劑,背過身,轉移了話題:“還走得動嗎?我背你上車。”
舒阮試着自己站起來,奈何腳踝腫得太嚴重,實在走不遠。
紀言走到舒阮跟前,蹲下.身。
舒阮猶豫了一會,想說不需要。
但腳踝确實腫痛難忍。
她低低“嗯”了一聲。
舒阮趴上紀言寬厚的肩膀,嗅到了紀言身上淡淡的冷香味。
也聽見紀言那亂了拍的心跳聲。
*
舒阮被紀言背到車上。
熊俊在車上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一下他們倆,也沒說什麽,便開車返程了。
路上三個人都沉默不語。
舒阮見兩人不說話,也翻出來臺詞本準備着明天要背的詞。
紀言看着車窗玻璃上舒阮的倒影,微微抿唇。
剛剛舒阮問的那個問題在腦海裏回響:“紀言......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其實他剛剛并不是不想回答。
只是......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
或許是因為九年前的救命之恩。
又或許是這麽多年來,想要報恩的念頭已經成為了他的執念。
又或許是......在三個月前那個小巷裏的重逢。
那日他遭人陷害,昏迷三天後醒來時已經被丢在了那個鮮少有人路過的巷子。
當時他餓得眼冒金星,渾身乏力,露出的尾巴也收不回去。
起初也有幾個人路過,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發出聲音求救。
但別人也只是掩住口鼻,匆匆而去。
當時的他那麽狼狽,那麽落魄可怖的樣子。
沒想到竟然有個傻子會主動來關心他。
紀言眼裏溢起笑意。
今天竟然還說出喜歡他的話。
他眼裏的笑意忽然褪去,又想起那日舒阮指着自己傷疤嫌惡的樣子。
紀言垂下眸,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
那個時候,他又該如何是好。
他回過頭,舒阮不知道何時已經睡了過去,手裏捧着厚厚的臺詞本,小腦袋一下一下地往下掉。
紀言微揚起嘴角,把她手裏的臺詞本合上,收好。
他伸出手,讓舒阮的腦袋輕輕地靠在自己的肩上。
少女不知道夢見了什麽,嘴角微彎,漾出甜甜的小梨渦。
紀言斂眸,也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