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舒阮放下手機深吸一口氣,她必須要鎮靜下來。
她偷偷走出房間。
現在已經接近晚上9點,舒家惠已經出門去看顧燒烤攤了,而舒倩也已經睡着了。
舒阮出了青木街,揚手截停了一輛出租車。
她坐上出租車,解鎖了手機,下意識想給紀言打個電話。
然而點開通訊錄才想起,她手機裏有關于紀言的聯系方式早已經被妹妹删完了。
舒阮望着車窗外不停倒退的斑駁的樹影和路燈,她心裏升起一陣不安。
她坐起身,雙手捏緊了前座的座椅:“司機師傅,麻煩你開快點。”
舒阮趕到星月廣場,廣場附近的大型商場還沒關門,來往的行人仍然很多。
而陸景揚已經早早地站在路旁等她,見她下了車,竟然笑着向她走來。
舒阮扯緊背包帶,咬了咬牙。
陸景揚穿着一套裁剪精致的西裝,他雙手交疊在身前,笑意吟吟。
舒阮輕輕攥緊了身側的拳頭,問:“你到底想幹什麽?紀言呢?”
陸景揚揚起嘴角:“他沒事。”
舒阮深吸一口氣,強行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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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她現在的處境有點危險。
舒阮解鎖手機,切到通話記錄那一欄,舉到他眼前揮了揮:“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會來。我再問你一遍,紀言呢?”
陸景揚推了推銀絲眼鏡,臉上沒有意外的表情,依舊平和:“紀言身為妖族族長,我并沒辦法能拿他怎樣。他很好,你不用擔心。”
舒阮怔了怔,她沒想到紀言還有這一層身份。
她回過神,仍舊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那你發給我的短信是什麽意思?”
陸景揚皺着眉笑了,眼底竟然出現了一絲苦澀。
但很快,他的神色又恢複如常。
這令到舒阮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陸景揚問:“我可以跟你聊聊嗎?”
舒阮捏緊了手機,她來了這一趟,沒有見到紀言,而警察過來也需要一點時間。
舒阮偷偷瞄了一眼陸景揚。
她感覺這人深不可測,她也不敢拒絕了他的要求,只好勉強答應了。
兩人走到星月廣場的一把長椅上坐下。
離商場關門的時間還早,商場大門仍有不少進出的顧客。
舒阮端坐在長椅的最左側,坐在離陸景揚最遠的位置。
陸景揚坐下後,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
舒阮忍不住開口:“現在鋪天蓋地都是關于妖族的新聞。妖族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容身之地,他們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
“這些都是你想看到的嗎?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陸景揚仰着頭看天邊的圓月,聽見舒阮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他對舒阮歉意地笑了笑。
舒阮看到他的眸裏沒有了光亮,只有無盡的沉寂。
她一時啞言,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了。
過了片刻,陸景揚垂下眼眸,看向舒阮的手臂,突然跳到了另一個話題:“你的手,還好嗎?”
舒阮一驚,以為他想打什麽壞主意。
她下意識捂住手臂,緊張地咬緊了唇,問道:“什麽?”
陸景揚輕輕嘆息,“你手上的傷,是被狗咬傷的吧。”
舒阮皺了皺眉,“你是怎麽知道的……”
陸景揚:“九年前,在梧桐巷知道的。”
舒阮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她分明記得當時在場的并沒有其他人,那個送傘給她的小男孩,也對此并不知情。
陸景揚轉過頭看向舒阮,“我知道是你救了紀言。”
舒阮捂着手臂,站起身看着他,滿臉驚疑。
陸景揚目光投向別處,不再看她:“那晚咬傷你的,不是瘋狗,而是狼。”
舒阮垂着眼思索了一陣,最後不确定地問:“所以……九年前,那只瘋狗是你。”
陸景揚沉着目光點了點頭。
他低笑一聲:“很抱歉……是我年少輕狂。那時候我動了歪心思,我想把紀言咬死在那裏,如果不是你來了……”
舒阮微微愣住,所有的疑惑在腦海裏串連起來,逐漸變得清晰。
怪不得紀言知道九年前的事情。
怪不得紀言吃不了素菜。
怪不得紀言會對她這麽好。
她甚至還記得那日她偷偷罵那只小白虎時,紀言瞬間暗下去的眸光。
原來,紀言就是九年前的那只小白虎。
她居然現在才知道。
陸景揚見舒阮驚訝的神情,微微笑了笑:“原來他沒有把這些告訴你。”
他沉下眸,輕嘆一聲:“後來,我見你跑了回家,我意識到自己的計劃被你破壞。那時候的我幾乎是被憤怒支配了,我跑到你家,甚至想把你也咬死。”
舒阮:“……”
陸景揚苦澀一笑,笑聲裏有些低落:“很幼稚的行為,我知道。”
“幸好後來紀言趕到,阻止了我……那時候他身上被我咬得滿是傷,也不知道他哪來這麽大的力氣牽制了我這麽久。”
舒阮輕輕倒抽一口氣:“所以……”
那只小白虎沒有不守諾言,而是為了救她的命。
那個時候,她在家裏搗鼓食物的時候,外面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陸景揚悶聲道:“後來還好老族長及時趕到,把我們帶了回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舒阮:“……”
她突然脫了力一般,跌坐回長椅上。
直到那時她才發現,其實世界上很多事情都都不是她曾經以為的那樣。
然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陸景揚。
她擡起眸問:“那你當時為什麽要那麽做?你這麽讨厭紀言嗎?”
陸景揚沉默了片刻,才艱難地開口:“那個時候,老族長病重。妖族裏都在傳言,他會在我和紀言之間選擇最适合的人當下一任族長。”
“最後老族長還是敲定了紀言,他說紀言年紀小小就穩重懂事,将來能成大器。而我性格過于浮躁,不适合擔此大任。”
他低聲道:“然而事實也确實如此,如果不是那天我沉不住氣,為了狼族的問題,在宴會廳裏大鬧了一番,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種局面。”
舒阮皺了皺眉,那日在宴會廳裏發生的事情,她終身難忘。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你......”
半晌,舒阮又嘆了一口氣:“既然這樣,你這幾天為什麽還要指使狼族的人,去做那些事情。”
想起剛才她在電視機裏,看見陸景揚在那女記者身後伸出那一口獠牙,她都要倒吸一口涼氣。
舒阮想起什麽,轉過頭質問道:“那……那個女記者呢?你把她怎麽了?”
這時,星月廣場附近響起一陣陣警笛聲。
舒阮瞳孔微微擴張,這是她剛才報的警。
而陸景揚仍然平靜地坐着,眼底沒有波瀾。
過了片刻,警笛聲越來越近,直到車子停下,一陣噠拉拉的腳步聲緩緩靠近。
陸景揚這才輕聲說:“很抱歉,我以前太沖動,曾經做了很多錯誤的事。”
“現在要讓世人重新接納我們,我只能想到這一個辦法。”
說完,他轉過身,眼底帶着淡然笑意,眼鏡的銀絲邊框微微泛着光。
他把一張折疊的紙塞到舒阮手裏,低聲說:“這張紙,請你一定要交給紀言。到時候,他會知道怎麽做的。”
舒阮瞳孔一顫,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接過紙條:“你......”
陸景揚的表情恢複了冷漠,他逆着光站起身,眼裏緩緩露出不屑。
他半邊臉隐在黑暗裏,嘴角咧開一個驚人的弧度,兩顆尖銳的獠牙緩緩伸出。
“小阮!”
聽見熟悉的聲音,舒阮轉過頭去。
她看見紀言下了車,連車門都來不及關,邁着大步朝她跑來。
身前的陸景揚忽然冷哼一聲,猛地拉起舒阮的手,把她從椅子上揪起來。
陸景揚偏過頭,尖銳鋒利的獠牙落在她的脖頸邊。
然而,卻在一毫米的距離堪堪停住。
舒阮睜大了眼睛,她知道了。
陸景揚現在是在演戲。
他要演給所有人看,讓所有人知道。
他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
讓所有人知道,妖族裏罪大惡極的,只有他。
突然,一陣強烈且刺目的白光激得舒阮忍不住閉上了眼。
再睜眼時,陸景揚已經徹底化身為一只黑狼。
他死死得盯着舒阮,眸中兇光畢現。
星月廣場上的路人看到了這一幕顯然都吓壞了,很多人都躲在商場裏不敢出來。
路人:“天吶!這不是最近新聞裏常出現的那些惡狼嗎?”
“不是吧!!!”
“那這個小姑娘怎麽辦!不會兇多吉少了吧!!嗚嗚嗚......”
有幾個眼尖認出來陸景揚的小粉絲,正想拿着小本本跑去找他要簽名。
怎知剛跑到一半,就被吓得花容失色,她們捂着眼,尖叫着往回跑:“陸景揚!陸景揚他變成黑狼了啊!!!”
舒阮皺了皺眉,看到專業人員已經在一旁架好了狙擊槍,對準了黑狼。
她站在陸景揚面前,一步都不敢動,她試着輕聲喚道:“陸景揚......”
然而得來的只有黑狼兇狠的低吼聲。
黑狼突然發怒,猛地朝舒阮沖去。
這時,一道白影閃到她面前,把她死死地護在了身後。
震天的虎嘯聲在耳邊響起。
舒阮看着白虎背後不悅擺動的尾巴,微微愣神。
這是她時隔九年,再一次看見紀言的原型。
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