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祝安安這段時間,日子過得悠哉悠哉,都快忘了還有女主這回事。

她自然是沒見過冉玲珑的,但是原着裏寫了,說女主是清塘大隊所有女知青裏面最出衆的。

老知青長啥樣,祝安安都見過,确實都比不上牛車旁讓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女主。

祝安安看了一眼冉玲珑便移開了視線,來就來了吧,左右也影響不到她,她只想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不過祝安安這一個停頓的功夫,倒是讓前方的蔡自強眼尖地看到了她,蔡自強朝她招了招手,大聲道:“小安!你今天咋也來公社了?”

他這一出聲,使得旁邊的四個知青和王大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王大爺叼着個老煙杆:“安丫頭啊。”

祝安安三兩步上前,“我去學校插班考試呢,自強哥王大爺,你們接知青啊?”

蔡自強笑着道:“可不是嘛,還有一個沒來呢,人到齊了就回大隊。”

“你來辦啥插班考試啊?讀高中嗎?”

祝安安點頭:“嗯,之前就差一個學期就能拿到畢業證了,我這段時間想了想,不拿一個還是怪可惜的,就去找了以前班主任,學校同意我考得好就可以插班借讀。”

蔡自強笑得像在看自家争氣的孩子,“不錯不錯,你嫂子之前還跟我說呢,你這成績那麽好讀一半也太可惜了,要不是……”,後面的話卡在喉嚨裏沒說出來。

蔡自強是個健談的,不然大隊長也不可能派他來接知青。

嘴皮子太利索也不是個好事,有時候話趕話,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就已經禿嚕出來了。

蔡自強說一半才想起來人為啥讀書只讀到了一半,人爹娘突然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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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自強不自在地摸了摸大寸頭,好在這個時候,最後一個知青到了,打破了蔡自強的尴尬。

蔡自強幫着那位男知青放行李的時候,王大爺朝祝安安的背簍看了一眼,“安丫頭你那背得重嗎?重了放牛車上。”

祝安安擺擺手:“不重的大爺,我自己背着就行。”

王大爺沒再說話了。

公社回大隊的路上。

牛車位置有限,除了王大爺要趕車坐在上面以外,幾個知青是沒地方坐的,只能用走的。

五個知青裏面,三男兩女,最後那個男知青來得最晚,誰也不認識,一邊走着一邊跟其餘四個知青打招呼。

祝安安落人一步,幾人說話的聲音,也傳進了她的耳朵,她注意到了這位來得最晚叫孫厚的知青,問女主問題最多,見女主一直愛答不理後,神情讪讪地放棄了。

祝安安心裏啧啧,這人在原着裏可是個典型的軟飯男,女主重來一次,這些人她是再了解不過了的,怎麽可能會搭理人呢,不修理就不錯了。

說起來,可能是女主效應吧,明明以前清塘大隊來的知青都還是挺好相處的,小矛盾有,但都能磨合磨合着過,跟大隊裏的鄉親也都相處得不錯。

但是女主這一波知青,就沒一個好相處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

祝安安這麽想着的時候,前方孫厚又開始跟蔡自強套近乎了。

“大哥你怎麽稱呼啊?”

蔡自強:“我比你們都大,你叫我蔡大哥,或者自強哥都可以。”

“蔡大哥以後多關照啊。”

孫厚說完轉頭又把目光落到祝安安身上:“那這位女同志呢?”

祝安安心裏還在想這一波知青的劇情呢,壓根沒注意到孫厚問的是她。

見人不理他,孫厚臉上有點挂不住了,一連兩個長得不錯的女同志都對他愛答不理的,這讓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坐了好多天火車變醜了,明明他來之前還跑去公廁整理了一下形象的,沒問題啊。

安靜兩秒後,蔡自強出來打圓場了,“小安姓祝,全名祝安安。”

他話落的瞬間,冉玲珑一個踉跄差點摔在了地上,扭頭看向祝安安的眼神裏滿是震驚。

突如起來的大動靜使得所有人都看向了冉玲珑,不明白這路上也沒石頭啊,怎麽好好地走着走着還能平地絆着自己。

祝安安明白為什麽,但也裝得很不明白的樣子。

孫厚獻殷勤:“冉知青沒絆着吧?”

蔡自強也問:“怎麽了這是?冉知青你認識小安啊?”

冉玲珑壓下心裏的震驚,表情恢複正常,“沒事,就是……祝同志的名字跟我表妹一模一樣,有點意外,所以踩到腳了。”

蔡自強不疑有他:“那還挺巧的,小安這名字在我們大隊可是獨一份,別的人家起個大丫二丫啥的,一喊能應聲好幾個。”

蔡自強的話讓冉玲珑心裏那點可能是重名的僥幸也蕩然無存,她複雜地轉頭看了祝安安一眼。

祝安安眼裏故意透着不明所以,“冉知青看我做什麽?”

冉玲珑溫聲:“看祝同志頭上這傷好像還挺嚴重的,怎麽弄的啊?”

祝安安懂了,女主這是誤會她之前在國營飯店被撞出來的傷還沒好呢。

祝安安不經意的語氣:“撞樹上撞的。”

另一位女知青唐水芸接話:“這麽不小心啊。”

蔡自強又帶上了那種好似自家孩子很争氣的語氣:“小安這可不是自己撞上去的,你們別看她瘦瘦的,力氣可大呢,前幾天野豬下山差點踩到小孩,被小安打死了,頭也是那個時候撞的。”

孫厚旁邊的男知青誇張地感慨道:“這麽厲害啊!”

冉玲珑喃喃自語:“是挺厲害的。”

這語氣,如果有人仔細聽的話就會發現,它更像是無自主意識地附和。

實際上,冉玲珑這會兒确實已經聽不太進去別人在說什麽了。

心神全都被這跟前世不一樣的地方占據了。

冉玲珑心不在焉地跟在牛車旁邊走,心裏卻在想着接下來該怎麽辦?

其實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死了居然還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下鄉之前,她把一切都規劃好了。

她知道的,在她們還沒有到清塘大隊的時候,祝家那三姐弟就先後幾天都死了,祝家那個房子空着。

她原本是想着,到時候可以租一間那個房子,那位置偏,她有什麽動靜外人也不會知道,這樣就可以先悄悄攢點錢。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祝家姐弟三人現在活得好好的。

這一下就打斷了她所有的計劃,她搞不明白到底是哪裏發生了變故。

祝安安走在後面,看着腳步有點虛浮的冉玲珑,心裏很明白對方在想什麽。

但是關她什麽事呢,她總不能真的去死一死。

至于女主會不會懷疑她有問題,比如跟她一樣重生了啊什麽的,那就讓她懷疑去呗,她自己就有問題,這種事情還拿出來說不成?

所以,即使知道在冉玲珑眼裏她一個本來應該死了的人,現在卻活得好好的,這件事情很奇怪,祝安安依舊淡定得很,左右這些知青也影響不到她啥。

一路上,衆人各懷心思,很快就到大隊了。

祝安安沒管那五個知青,跟蔡自強和王大爺打了聲招呼後,就抄小路繞回了自己家。

院門沒有上鎖,倆小孩至少有一人在家。

祝安安饒有興致地敲了敲門,裏面傳來小石頭扯着嗓子喊的奶音:“誰啊?我大姐姐不在家,找我大姐姐的話晚點再來。”

祝安安聽得發笑,夾着個嗓子:“那你大姐姐什麽時候回來呀?”

問完過了兩秒,裏面卻沒了說話的聲音,就在祝安安疑惑的時候,院門從裏面打開,小石頭一臉的驚喜,“姐姐~”

祝安安把撲過來的小孩抱在懷裏揉了揉,“你怎麽知道是我?”

小石頭仰着腦袋,眼睛亮晶晶的,“我聽出來了呀。”

祝安安rua了rua小孩腦袋,“還挺聰明,小然呢?”

這個點小丫頭已經放學了。

小石頭:“二姐姐說今天大隊裏接知青,她想去看熱鬧。”

祝安安‘哦’了一聲,感情她抄個小路還跟人錯過了。

祝安安放下背簍:“你怎麽沒去?”

小石頭指了指旁邊被網子圍起來的兩只老母雞,“我在跟小紅小黃聊天呢,狗蛋哥哥說,多跟它們說說話,它們心情好的話,說不定能多下一個蛋。”

祝安安想象了一下小孩搬個小板凳坐在兩只母雞前面唐僧念經的樣子,直接被那畫面逗笑了,“那你是繼續跟小紅小黃說話,還是幫我做飯啊?”

小石頭沒帶絲毫猶豫,“幫姐姐做飯。”

祝安安把飯盒從背簍裏拿了出來,她中午在食堂吃的時候,覺得味道還行就打了兩個。

菜都是現成的,只用煮個飯再把菜熱一熱就行。

姐弟倆在廚房剛把飯煮熟,祝然然小臉紅彤彤地回來了,一看就是一路跑着回來的。

祝安安:“你着啥急啊,飯熟了肯定會喊你的。”

祝然然不太在意形象地拿袖子擦了擦汗,“我沒急,是翠菊說比賽看誰跑得快。”

祝安安‘哦’了一聲,不是很懂小女孩之間的游戲,“去洗把臉了再吃飯。”

祝然然乖乖拿着盆舀水,手裏沒閑着,嘴裏也沒閑着,“姐你回來的時候看到新來的知青了嗎?”

祝安安把菜端上了桌,“看到了,一起走回來的。”

祝然然:“我跟翠菊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呢,裏面有兩個知青長得還挺好看的,那個穿白襯衣的男知青還一直幫人搬行李呢。”

祝安安咳了一聲,“姐姐今天就教你們一個道理,有時候看人呢,不能只看表面,要多觀察觀察。”

“有時候一個人他長得好看,看起來也對你挺好的,但是心裏說不定想的是怎麽花你的錢,吃你的糧食,住你的房子……”

祝安安還沒舉完例呢,就看到小丫頭一臉‘怎麽有這麽壞的人’的表情,仿佛天下最壞的人,就是惦記她錢的人。

祝安安扶額,“不說這些了,吃飯吧。”

祝然然端着盆,把洗臉水端去澆了菜地後,才回來坐着,拿着筷子‘咦’了一聲,“這也是國營飯店的菜嗎?”

祝安安:“不是,高中食堂的,今天姐姐去考試了,以後再去考幾次,合格了就能拿高中畢業證了。”

小石頭一口飯還沒咽下去呢,囫囵道:“姐姐厲害!”

祝然然畫風有點跑偏,“高中食堂的菜,吃了能變高中生嗎?”

祝安安:“能不能變高中生不知道,能變飽是真的。”

小石頭嘿嘿一笑:“二姐姐笨蛋,小學生不能變高中生。”

祝然然舉起筷子來了個假把式,“你讨打是不是?”

小石頭笑着往祝安安那邊倒了倒,“姐姐救命~”

祝安安把人扶正,“你倆再不趕緊吃,菜我就吃完了。”

高中食堂的菜可沒吃過,倆小孩端着個碗也不鬧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是個好天氣。

知青已經來了好幾波了,所以這一次新知青的到來,也沒有引起什麽注意,照例就是看了個新奇,見到人長啥樣後就散了。

當然大家對新知青好奇心不高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

馬上要秋收了。

這在鄉下是個大事情,忙了一年到頭終于要把成果收上來了。

祝安安也沒分給新知青多少注意力,她忙着為秋收做準備,到時候可是重體力勞動,得吃好才行。

她從老房子裏拿了一點大米出來,跟之前米缸裏的混在一起。

對倆個小孩解釋的是昨天去公社弄的,反正她每次出門或者回來,背簍上始終有個破布蓋着,他們也沒看裏面有啥。

準備工作做完,幾天過後,大隊長開了一個動員大會,學校也都放假了,全都投入勞動中。

這一忙就是好些天,祝安安終于也是切切實實體會到了一把勞動人民的辛苦,原主的記憶跟正兒八經的參與那還是不一樣的。

這些天,祝安安每天幾乎都是倒頭就睡,新知青那邊有什麽事情壓根就沒關注過。

一直等到秋收完全結束閑了下來後,祝安安才從一些嬸子嘴裏聽說了一點新知青八卦。

比如,新來的那唐水芸知青手腳好像不太幹淨,有人聽到冉玲珑知青警告人要是再沒經過她同意用她的東西,她就要找大隊長來評評理,大隊長不管,她就要去找公安。

還有那新來的孫厚知青好像對冉玲珑知青有意思,但是冉知青不搭理他,還說人胃不好就去治病,她沒藥。

孫知青年紀輕輕的居然有胃病,可真是沒看出來。

不過那冉知青對許蘭英還挺熱情的,估計是有什麽事情想請大隊長幫忙。

祝安安靜靜地聽着嬸子們一通亂分析,也不吱聲。

心裏卻在想着,冉知青對許嬸兒當然熱情啦,那是她未來婆婆啊,即使她官配現在還沒回來,但心裏已經認定了。

說起來,自從那次一起從公社回大隊見過後,她就再也沒有跟女主面對面碰到過。

她家位置離知青點有點遠,秋收的時候又忙着腳後跟都快打架了,更沒有功夫去注意女主了。

現在閑了下來,祝安安也沒去注意,左右她在原着裏也沒啥戲份,安安靜靜當個吃瓜群衆就好了。

日子按部就班的過着,清塘大隊這邊所處的地理位置屬于冬天比較長的,秋收過後很快就要冷下來了。

所以,今天這個不用上工的日子,姐弟三人齊齊出動,準備去多撿點柴囤着,不然等到下了大雪柴不夠用再出去撿就有點受罪了。

一同去的還有梁小苗和她弟弟梁小樹,秋收過後梁小苗也來過家裏幾次。

祝安安對于這位原主的朋友,更多的是抱着一種看妹妹的心态,畢竟她心理年齡确實是要比人家年長好幾歲。

梁小苗跟秦雙一樣才十八歲,不過她上完初中就沒上了。

兩人帶着三小孩,也沒有走太遠,在小孩們心裏那野豬下山帶來的心理陰影随着時間的推移,已經基本都散去了。

從會走路開始,就在山上跑的皮猴子們,怎麽可能憋那麽久不上山呢。

祝安安她們出門不算早,上山的時候山上已經有挺多人了,不過撿柴這種事情本來也沒個固定的地方。

祝安安她們走走停停的,沒過多長時間附近就只剩下她們了。

三小孩在那裏撅着個小屁股撿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細小樹枝,祝安安就專攻大的,分工很明确,效率也挺高。

才撿了兩三捆呢,祝安安餘光看到旁邊小坡上上來了三個人,走在最前面那個可不就是最近經常存在于嬸子們嘴巴裏的孫厚知青嘛。

他後面那兩個男知青,也是這一波新來的知青,叫錢炬和範鲢,三人手裏也都抱着柴。

狀态比起剛來的時候看着憔悴了不少,想也知道,城裏沒幹過什麽農活的知青,還沒休息幾天呢,馬上就開始秋收,半條命估計都留在地裏了。

不過那孫厚,即使憔悴了不少也依舊收拾得人模狗樣的。

祝安安看過去的時候,孫厚露出了一個得體的微笑,“祝同志,這麽巧,你們也來撿柴呀?”

祝安安沒吭聲,給了一個明知故問的冷淡眼神。

孫厚笑容僵了一下,他就想不明白了,冉知青對他冷淡就算了,這個鄉下小丫頭怎麽也看不上他。

他剛剛就是看到人往這邊走了,才故意跟過來的,他這幾天可是打探得清清楚楚的。

這個叫祝安安的鄉下丫頭,家裏沒有大人,只有一對年幼的弟妹,住着寬敞的青磚大瓦房,還讀過高中,長得也好看。

簡直就是結婚的不二之選,除了是個農村的以外,比起城裏人也沒差多少。

知青點的生活他真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吃不飽睡不好每天還累得要死。

想到秋收這些天快累脫皮了的孫厚又揚起了一個溫潤的笑容,沒話找話,“祝同志知道哪邊柴多嗎?我們這初來乍到的,對清塘大隊不是很了解。”

他一說完,祝安安還沒說話呢,祝然然小丫頭就繞到了她的腿邊,狐疑地看着孫厚,小嘴巴巴的,“你們沿着這條路往上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最上面去,那地方柴最多,都沒人砍的。”

祝安安跟梁小苗同時‘噗呲’了一聲。

孫厚:“……………”

最上面,那不是深山嗎?

孫厚嘴角抽抽:“祝同志你妹妹還挺幽默啊。”

祝安安瞥了人一眼,“小然說得挺對啊,上面柴确實多,你要是在山下撿不夠的話,可以去上面看看,說不定碰到頭野豬還能加個餐呢。”

祝安安一邊說着話,一邊面無表情地拖了一根有成年男人手臂粗的大樹枝過來,她也沒用膝蓋,雙手就這麽握着,朝中間一用力,有成年男人手臂粗的樹枝‘咔嚓’一下就斷了。

祝安安手裏動作沒停,看着孫厚,“你們城裏人見過野豬嗎?野豬肉還是挺好吃的,要是遇到了,你就拿個刀往它脖子上紮。”

祝安安說這話的時候,看了孫厚的脖子一眼,同時手裏的大樹枝又是‘咔嚓’一聲。

其實這種大一點的柴火,大家都是先拖回家再拿砍柴刀砍的,但是這人站在這實在煩人。

祝安安咔嚓咔嚓好幾聲,剛剛話很多的孫厚現在啞口無言了,旁邊梁小苗倒是插了一嘴,“我怎麽覺得安安你力氣又大了?”

祝安安語氣随意:“好像是,估計是打野豬的時候刺激的了。”

回答完梁小苗,祝安安又扭頭看向孫厚,實際上還在說着梁小苗之前的問題,“那野豬皮可真厚,我只能不停地一刀一刀一刀地往它脖子裏插,血飙到我臉上都不敢松懈,我每插一刀,它就瘋狂動一下……”

空曠的山林間,只剩祝安安說話的聲音,明明聲音很好聽,帶着獨屬于這個年紀小姑娘的青春氣息,但是說出來的話就像個惡魔在低語。

她每說一句,孫厚就吞一下口水,連帶着他旁邊的錢炬範鲢看祝安安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什麽殺人狂魔一般。

吞了四五下過後,終于人忍不住,轉身就跑了,腳步還踉跄了好幾下。

祝安安:“啧。”

梁小苗笑了一聲:“他被你吓跑了。”

祝安安:“這種人你不吓一吓,以後就還朝你跟前湊。”

梁小苗:“沒想到他是這種人,他剛來的時候,村裏好幾個女同志還說他長得好看呢。”

祝然然小丫頭在那邊憤慨:“一點也不好看,是個大壞蛋!”

小石頭握着個樹枝也氣鼓鼓的。

祝安安笑了一下:“不生氣,他估計以後都不敢往我們跟前湊了,除非嫌命長。”

梁小苗也跟着笑:“不敢往你跟前湊的人還挺多的,你看我弟。”

祝安安看過去,安安靜靜撿柴的梁小樹身體一僵。

其實對于很多小孩來說,野豬四處亂撞的那一幕,确實還沒有祝安安趴在野豬背上瘋狂拿刀刺那一幕來的吓人。

祝安安惡魔低語的語氣:“小樹。”

梁小樹不得不擡頭看過來:“安、安安姐。”

祝安安逗小孩:“你奶之前不是說我可以使喚使喚你嘛,你前面怎麽不來我們家啊?”

八歲的梁小樹不知道怎麽回答,在那吱嗚半天:“我、我……”

梁小苗胳膊搗了一下祝安安,“快別欺負我弟弟了。”

祝安安:“如果我沒記錯,這是你先提起來的。”

梁小苗嘿嘿一笑,喜提了自己弟弟一個幽怨的眼神。

撿柴五人小分隊又恢複了之前分工明确,高效率的狀态。

祝安安一邊捆着柴一邊還在想着……

她确實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種打她主意的人了。

前有匡蓮子被她那老太太托夢言論吓得,牽線搭橋這活都不敢幹了。

後來山上打野豬的那一幕,大隊裏幾乎一大半的大人都看到了。

就好比,她剛來的時候,陰陽怪氣她一個鄉下小姑娘該找個鄉下人,還一個勁兒給她推薦侄子的周菊花,現在上工的時候遇到,人都只字不提她侄子。

其實祝安安不知道的是,那一天不止小孩被吓得半夜做噩夢發燒,有好些大人也被吓得做噩夢了。

周菊花就是其中的一人,在夢裏,自己侄子确實跟祝家那丫頭成了。

但是後來,她侄子想把家裏老爹老娘接過來一起住青磚大瓦房的時候,祝家那丫頭突然發瘋,一刀一刀地紮在她大侄子脖子上,把整個腦袋都紮下來了。

周菊花被床板上她侄子那顆血肉模糊的大腦袋吓得一下就驚醒了,深更半夜坐在床上冷汗連連。

打那以後那些小心思就完全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山上,祝安安不知道周菊花不提她侄子裏面還有這層原因。

還在想着剛剛那孫厚在打聽她的時候,不可能沒有聽過她這些事情。

聽說了還敢湊上來,可能是覺得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吧,沒有親眼見過,心裏就沒個數。

吓走了最好,她可不想跟這些炮灰配角有任何牽扯。

不過,都來這麽多天了,女主倒是沒什麽大動作。

祝安安剛這麽感慨完,第二天還沒到上工的時間,大隊裏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祝安安今天起來得挺早的,原本是想着趁現在還有野菜,早上去多挖點新鮮的回來。

等天氣完全冷下來,野菜也沒得挖了,這年頭大冬天的想吃個新鮮綠葉子菜可是不容易的,趁現在還有就多吃點。

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的人可能吃野菜吃夠了,但她覺得還行。

結果,她還沒走到地方呢,就看到遠處好像圍了不少人。

那個地方旁邊有一條河,不過裏面沒啥魚,這會兒大家圍在那也不知道在幹啥,反正不可能是撈魚。

祝安安剛想着過去看看呢,就看到王嬸兒從那人堆邊緣轉身開始往回走,祝安安迎了上去。

王嬸兒朝人招招手,“來這邊挖野菜啊?”

祝安安點頭,“那邊咋了?”

王嬸兒壓低着聲音,“這兩天可別往這邊來了,村西頭那王麻子昨晚死在那了。”

祝安安:“啊?”

王嬸兒拉着祝安安胳膊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說着自己知道的,“是周小蘭,你周嬸兒今天早上先發現的人,看那王麻子倒在那不動,就趕緊叫大隊長來看了,說是看着像自己喝醉了,摔在了河邊,腦袋還紮在河裏了,今天早上發現的時候都沒氣了。”

王嬸兒說完,又感概了一句,“說句不該說的,我覺得那王麻子死了也好,王家老太太算是解脫了。”

祝安安想着事情,下意識接了一句,“王老太太可能不這麽想。”

王嬸兒嘆了口氣,“那老太太也是糊塗。”

王嬸兒家就在附近,兩人一邊說一邊走着,很快就到家門口了。

王嬸兒:“耽誤這麽半天我得趕緊做飯去了,安丫頭你挖野菜去別處吧,這兩天別往河邊走了。”

這年頭不興說封建迷信啥的,連給家裏去世的人燒紙都得偷偷摸摸,但不說歸不說,私底下該有的忌諱還是有的。

祝安安:“那我先走了嬸兒。”

王嬸兒擺了擺手就進了自家院門,祝安安提着個空籃子往自己家裏走,野菜也懶得去挖了,一邊走一邊想着。

她剛開始的時候沒想起來王麻子是誰,但是這會已經完全想起來了。

清塘大隊大部分人都是正常人,相對來說氣氛還是挺和諧的,但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一鍋粥裏也難免會有幾顆老鼠屎,王麻子就是那其中的一顆。

這人整天吊兒郎當無所事事,上工也不好好上就天天往公社跑,在那管黑市的大哥手底下當個狗腿子,搞到的錢不夠他吃飯的。

而且這人還有暴力傾向,之前娶了一個媳婦兒但是被他打跑了,至今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王麻子對外宣揚說人跟着奸夫跑了,但是大隊裏誰不知道人為什麽跑啊。

王麻子也沒有個孩子,家裏就只有他跟他老娘兩個人,就是王嬸兒口中的王老太太。

王麻子在外面游手好閑,搞的錢吃不飽就回家來啃老,但是老太太那麽大年紀了,哪有什麽老給他啃。

這人六親不認起來連自己老娘都打,大隊裏以前有好些人都說聽到過王麻子打自己老娘的聲音。

這種情況,剛開始大隊裏自然是管過的,但是架不住那王老太太糊塗呀。

她說她就這一個兒子,還沒給王家留個後,她對不起王家列祖列宗,她一心只求王麻子能再找個媳婦,生個兒子。

人苦主自己不覺得苦,搞得別人像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一樣,次數多了,後面就沒人管了。

祝安安想着想着就往知青點那個方向看了看,在原着裏,王麻子确實喝醉以後摔倒在了河邊,但是卻沒死,而是被錢炬和範鲢兩人救了。

這兩人結伴去公社郵局拿家裏寄來的包裹,但是包裹出了點問題,所以耽擱了不少時間,等回大隊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兩人在河邊發現了王麻子,王麻子半醉半醒地想爬起來,但是一頭栽進了河裏,身子還在外面頭紮在水裏,錢炬範鲢兩人就把人扶了回去。

但是好心卻沒有好報,王麻子第二天醒了以後發現腿摔斷了,一扭頭就說是錢炬範鲢兩人推的他,要兩個人賠錢。

王麻子覺得新來的知青好欺負,人生地不熟的,能坑一點是一點。

但是錢炬範鲢這倆人是跟女主一波的知青啊,不是一般的知青。

範鲢這人,跟唐水芸一樣,手腳不太幹淨,還特別喜歡占人便宜。

救人打的就是要點感謝費的心思,結果感謝費沒有,還轉頭想訛他一筆,那怎麽可能。

錢炬這人就更厲害了,他精打細算到了一種很病态的程度,和其他知青搭夥吃飯的時候,糧食是要精準到一粒玉米粒的程度,極其地較真。

所以原着裏,王麻子一說是他們推的人,要他們賠錢,兩人當即就不幹了,直接報了公安。

錢炬那病态的精打細算能力在這裏體現地淋漓盡致。

雖然沒有表,但他還是把自己一天所有的時間節點全都精準地計算了出來,以此證明他們跟王麻子回大隊的時間不一致,然後讓王麻子給出他的時間點。

什麽時間,跟什麽人在一起,證人是誰,幾點喝的酒,一通問題砸下來。

王麻子直接傻眼了,他什麽時間跟什麽人在一起,這些怎麽可能讓公安知道。

黑市是見不得光的,要是把那些人牽扯出來他估計會死得更快,最後王麻子承認自己想訛點錢後,就被公安帶去關了半個月。

原着裏之所以有王麻子的戲份,是因為這人出來後又繼續在黑市裏混着。

女主去黑市賣東西的時候,還被王麻子認出來了,于是他又開始敲詐女主,最後這人自然是被女主送進了農場,算是女主成長過程中的一點小波折。

不過現在這劇情已經崩得親媽不識了。

祝安安一路走回家的時候,路上遇到了好些跑來看熱鬧的人。

人死了除了王家老太太以外,一個傷心的人都沒有,都只等着看熱鬧,可見王麻子這顆老鼠屎有多臭。

比起看熱鬧的鄉親,祝安安知道的要多點,想的也多。

原着裏,冉玲珑下鄉還沒兩天呢,就在知青點跟唐水芸大吵了一架,然後住進了她家。

所以當時錢炬範鲢和王麻子之間的鬧劇,冉玲珑是全程沒有參與的。

對于這一次有沒有參與,祝安安想,應該是有的,畢竟錢炬範鲢昨天并沒有去郵局,那也就不存在晚上會路過河邊這種事情了。

而且,王麻子家也很偏,跟她家屬于一個在村西頭,一個在村東頭。

果然,沒過幾天。

王麻子晚上自己摔死了的這件事情基本上已經淡去了。

同時,祝安安也聽到了知青點的新八卦,說那冉知青跟唐知青大吵了一架,冉知青直接搬去王麻子家跟王老太太一起住了。

祝安安聽到這的時候,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但不管是王麻子還是冉玲珑跟她關系都不大,這件事情,她也不想評判什麽。

祝安安跟大家一樣就當個熱鬧看了,王麻子的事情解決完沒過幾天,就到了大隊分糧的日子。

早上,兩個小孩很興奮。

早飯還沒開始吃呢,祝然然就在那說,“要不我先去排個隊吧?”

祝安安看人腳底下仿佛有釘子一般站不住,忍不住說道,“去早了還能給我們多分點不成?”

祝然然:“不能多分,但是可以早點看到屬于我們家的糧食,看到糧食我開心。”

祝安安見人實在是坐不住,直接從鍋裏掏了兩個紅薯,也沒管熟沒熟就包起來放在了祝然然的小背簍,反正這玩意生的也能吃。

“想去就去吧,背着到那餓了吃。”

現在不餓,不代表那股興奮的勁過了不餓。

祝然然背着自己的小背簍,腳底生風,“那我去啦!”

喊完人就沒了影。

祝安安跟小石頭吃完收拾完,才鎖上門前往分糧的地方。

空曠的地方,已經有好多人了。

祝安安看到隊伍前排祝然然手裏拿着個紅薯朝她揮手,确認她看到了以後,又轉頭跟自己的好朋友翠菊兩人湊在一起叽叽喳喳。

祝安安牽着小石頭走了過去,旁邊是好些熟悉的大叔嬸子。

“安丫頭來啦?”

“你們家小然今天來得還挺早的。”

“你家那個位置太偏了,這扛糧食來來回回的,得老受罪了吧,等我們搬完,我讓你大壯哥去幫你弄。”

幾個大叔嬸子叽裏呱啦的,祝安安也笑着回:“那就先謝謝大壯哥了。”

那位叫大壯的青年還沒說話呢,他老娘‘诶’了一聲,“客氣啥啊,甭客氣。”

這年頭沒啥娛樂項目,所以一群人聚在一起,還不是上工的時候,那話是相當的多,連小石頭都暫時去找自己的小夥伴玩了。

祝安安掃了一眼,看人跟鐵蛋在那裏頭頂着頭,也不知道是在比啥,她不是很懂,不過這一掃倒是讓她看到知青隊伍裏的冉玲珑了。

看樣子冉玲珑跟老知青相處得還不錯,畢竟是新知青五個人裏面最正常的了,相比起其他四人,老知青們更願意和她相處也正常。

祝安安也就看了一眼,視線準備移開的時候,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一道靈光。

劇情崩得太厲害,導致她有些事情只有看到相關事物才能記起來。

原着裏,冉玲珑搬到她家後,她一個漂亮的女知青單獨住在這麽偏的地方,就好像一塊明晃晃的肥肉挂在了人人都能看見的樹上。

清塘大隊風氣好,而且忌諱那房子死了太多人,所以沒人惦記,但這不代表別的大隊也這樣。

她記得就是在剛分完糧的那幾天,有三個小毛賊在隔壁大隊偷了東西後,跑進了山裏,想繞路回家,一路繞到了她們大隊。

然後其中一人在看到她家房子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自己聽別人說過。

這裏只住了一個女知青,城裏來的知青,還有錢自己出來住,那好東西肯定不少,所以三人一合計,決定臨時再順點東西走。

但女主重來一次,閱歷跟一般人肯定不一樣,她敢自己出來住,當然也是有防範的。

最後那三個小毛賊不僅東西沒順走,還被女主的各種防身東西搞得狼狽不堪,不過冉玲珑到底只是一個女同志,對上三個男人,最後還是沒有把人抓住。

三個小毛賊慌不擇路地又跑進了山裏,誰知道進山居然還有奇遇。

因為怕女主喊人來追他們,三人就臨時決定把身上的贓物埋起來。

這樣即使抓到了,他們也大可以說自己沒偷到東西,這種情況關的時間比偷到東西要少得多。

他們找了一棵有特色好認的松樹,就準備挖坑埋起來,結果這一挖不得了,直接挖出來一個小箱子。

小箱子很舊,估計得幾十年了,關鍵是裏面有十幾塊大黃魚。

而且小箱子埋的位置很淺,所以他們一挖就挖出來,一看就不是人為埋的。

幾十年前清塘大隊這個地界下大雨發洪水的時候,還導致了山體滑坡,小箱子随着山體滑坡滾了下來。

前方,大隊長維持秩序的敲鑼聲,打斷了祝安安的回顧。

同時她前面響起了祝然然的聲音,“姐你想啥呢,笑得這麽開心,我喊你你都沒聽見。”

祝安安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居然笑出來了嗎?”

祝然然點頭,“笑得像撿錢了。”

祝安安對祝然然露出了一個不可言說的笑容,“你就當我撿錢了吧。”

祝然然撇撇嘴,大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祝安安目光沒有個落點地投向前方,心裏卻又繼續回顧起了那地方的描寫。

朝南距離她家大約兩公裏,兩人胳膊能環抱的紅松,樹幹上有兩個對稱的樹皮裂傷。

祝安安在心裏默默地把這三個描寫念了好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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