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回大隊的路上,隊伍跟之前不一樣了。

牛車上少了三個小毛賊,旁邊多了一個一米九的軍人。

祝安安這一路都在想着事情,之前在醫院蘇醒的時候,她就找鏡子看過,她跟原主不僅名字一樣,長得也很像。

不一樣的地方,是因為大環境的緣故,這張臉跟前世比起來,偏瘦。

這一段時間,她吃好喝好,日子過得優哉游哉,臉上也長了一點肉,倒是跟前世越發得相像了。

因為想着事情,祝安安落了其餘幾人三四步,她擡頭看了幾眼正前方那挺拔的背影,又仔細在腦海裏回憶了一番。

不管她怎麽回想,都無比地确認自己确實沒有見過這張清冷俊逸的臉。

而且這秦岙也跟原着裏的劇情走向不一樣,那中間必然是出了什麽變故。

但到底是什麽變故,祝安安一時想不明白,這幾天本來就沒有睡好,昨天晚上半夜又爬起來抓賊,現在整個腦袋跟個漿糊一樣。

祝安安甩了甩腦袋幹脆不想了,反正兵來将擋水來土淹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她這邊剛把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海,前方剛剛還在跟人打探部隊生活是什麽樣的蔡自強轉頭看了過來,“小安你怎麽走這麽慢啦?是不是累到了?累了你就坐牛車上去。”

“這都是你哥你叔的,別不好意思,我們幾個大男人走走沒事,坐上去得把老黃牛拉垮,你個小丫頭這麽輕點,它拉十個你都拉得動。”

确實有點累的祝安安看了看牛車,上面只有剛剛回大隊前,秦岙搬上來的行李,不多,就兩個包裹,旁邊還有很多位置可以坐。

祝安安盯着人家行李看的時候,行李的主人卻盯着她看了一眼。

秦岙語氣随意又自然:“這位女同志是哪家的?我好像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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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石笑道:“你怎麽沒見過啊,這就是祝家那大丫頭呀,你小時候還經常跟在華茂屁股後面玩呢,人家逗你,要讓你叫他叔,你非不叫,要叫人家哥。”

童年記憶湧入腦海,秦岙記得那個風趣幽默又特別大膽的男人,明明只大他十二三歲,卻自诩長他一輩。

小時候,家裏人都會叮囑去山裏爬樹別爬太高,也別亂跑迷路。

這些叮囑對祝華茂來說好像就是耳邊風,不僅自己爬高高的樹,他記得好像是四五歲的時候,他就被祝華茂放在樹上過,放樹上了不抱他下來,非要讓他喊他叔才抱他下來。

他怎麽可能喊呢,當即就自己往下爬,好像還把人吓得不輕。

童年的回憶一閃而過,秦岙扭頭看向走在最後面的女同志感慨道,“都長這麽大了啊。”

梁文石:“可不是嘛,你不常回來,大隊裏很多小孩估計都認不出來了。”

祝安安在大家的說話聲中,悄悄摸到了牛車旁邊,坐到了角落裏。

很快,一行人就靠近了村口。

祝安安眼尖地看到了在那裏玩的小石頭和小然,倆小孩旁邊還有幾個小孩,秦家那對雙胞胎也在裏面。

一看到牛車,小石頭兩人喊着姐姐就沖了過來,平時她不在家的時候這兩人幾乎不會跑來村口守着,這是……擔心她啊?

祝安安跳下牛車,“怎麽跑這來了?”

小石頭軟軟糯糯:“接姐姐~”

祝然然八卦的語調,“姐!那三個小偷怎麽樣了啊?是不是要罰他們去蹲籬笆欄子?蹲多久啊?”

祝安安:“…………”

得,是她自作多情了,這小丫頭分明想聽一手熱鬧。

祝安安:“還不知道呢,公安判也要時間的。”

祝然然小臉兒失望,“這樣啊。”

姐弟三人貼在一起說了幾句話,祝安安視線從家裏兩小孩身上移開後。

一擡頭發現,秦岙徑直走向了秦家那對還在地上拿土塊壘碉堡的雙胞胎,靠近後彎腰就拿自己沒事的右臂夾起一個掂了掂,笑着說道:“長高了不少嘛,飯沒白吃。”

結果,預料中兄友弟恭的溫馨場面并沒有出現,下一秒……

被夾起了的小豆子也就是秦遠吱哇亂叫,短胳膊短腿瘋狂掙紮,“啊啊啊你誰啊!!”

“你抱我做什麽!放我下來!!”

“你放開我!救命啊!人販子要把我搶走啦!”

小土蛋秦瞻一看弟弟被一個特別高大的人夾了起來,心裏又害怕又急,拿了個小土塊就沖了過去,兇巴巴地吼道:“你放開我弟弟!!”

一邊說着,一邊還拿小短腿踢人,“把我弟弟放下來!”

“你敢搶我弟弟!等我大哥回來了,我讓他打死你!”

被自己弟弟又踢又打的大哥本人秦岙:“…………”

圍觀了全程的衆人:“…………”

不知道是誰帶頭‘噗呲’一下笑了出來。

蔡自強哈哈大笑着上前,“哈哈哈哈哈小豆子你要不要再仔細看看這是誰?”

到底是八歲的小孩了,除了剛開始有點害怕以外,這會兒發現四周的大人都哈哈大笑,也有點反應過來了不對勁。

小土蛋把腦袋揚得老高,企圖看清人臉,但是人高他太多了,人臉沒看清,這一身綠色的軍裝此時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小土蛋試探喊道:“大、大哥?”

被夾在胳肢窩的小豆子也不掙紮了,嘗試着擡頭,可惜卻沒有成功,低着腦袋也跟着喊道,“大哥?大哥你回來啦?”

秦岙面無表情:“不是,我是人販子。”

四周人又是‘噗嗤’一笑。

祝安安也沒忍住笑出了聲,這兩小孩之前還在她家信誓旦旦說認得人,要去火車站接人呢,結果人到跟前了,愣是沒認出來。

前方,在上工的阮新燕隔老遠聽到自己兩個小兒子的喊聲後飛快地跑了過來,待看清人後,語氣直接染上了哽咽:“小、小岙?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你的胳膊這是怎麽了?”

秦岙把夾在胳肢窩的小豆子放了下來,看向自己的母親,喊了一聲:“媽。”

“胳膊沒事,一點小傷,剛好趁着這個機會就提前請了探親假。”

阮新燕打量着自己這個五年未見的大兒子:“沒事就好。”

秦家親人團聚,其他人早就識趣地走了。

祝安安也一手牽了一個小孩回了自己家。

晚上。

晚飯過後,清塘大隊很快陷入了黑暗中。

祝安安躺着床上,想着白天秦岙那一眼探究的眼神是什麽意思,結果到底是沒有抵過身體的疲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山腳下,青磚大瓦房內三姐弟陷入夢鄉時,秦家的煤油燈卻一直燃着。

阮新燕拉着五年沒有回過家的大兒子說着這些年的家長裏短,雖然很多內容都在信裏說過了,但跟當面說還是不一樣的。

小土蛋跟小豆子倆人困得眼皮子都打架了,也依舊貼在自己大哥身邊不願意去睡覺。

當倆小孩子再一次把腦袋點到他胳膊上時,秦岙直接夾起了兩人往房間裏送。

被放到床上的小豆子撲騰着要起來:“我不困,我不睡覺!”

秦岙輕輕地拍了人屁股一下,“趕緊睡,我這次能在家待挺久,有的是時間陪你們玩。”

小土蛋不太相信,“真的嗎?”

秦岙:“反正比我是人販子要真。”

小土蛋小豆子:“………………”

他們大哥好記仇啊。

倆小孩怕自己大哥再翻舊賬,閉上眼三秒鐘沒到就睡着了。

秦岙給人蓋上被子後,輕輕關上了門。

秦雙讀高中是住校,平時上課的時候都是不回來的,所以家裏這會兒就只有母子倆說着話。

從吃穿住行說到了一路見聞,最後說起今天回來時候的事兒時,阮新燕又想起了前不久的事,“土蛋和豆子上次還差點出了事,還是多虧了安丫頭。”

秦岙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兩個弟弟還遭遇過這種事,想起那兩個上次他走的時候抱着他大腿不讓他走的小皮猴子,心裏有點紮着疼。

秦岙:“過兩天我去好好謝謝人家。”

阮新燕:“是該謝,我上次去的時候準備得倉促。”

好在兩小孩現在都活蹦亂跳的,沒有什麽事,所以這個話題也很快就略過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後,阮新燕就讓人去休息了。

回自己房間前,秦岙沒忍住,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祝家那……祝同志以前就長這樣嗎?”

阮新燕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地被這突兀的話給打斷了。

這是個什麽問題?

阮新燕:“為什麽這麽問?”

秦岙神色自然,“就是感覺沒什麽印象。”

阮新燕笑:“你們倆差了九歲呢,你有印象也是她小時候了,小安以前就好看,現在長開了就更好看了。”

說完這話,阮新燕忽然想到了什麽,狐疑地盯着自己這人高馬大的兒子看了好幾眼,“你不會是……?”

是了,小安二十歲了,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瞬間明白了自己母親在想什麽的秦岙嘴角一抽,快速說道:“沒這回事,我就随便一問。”

阮新燕不太信。

這反應可不像是随便一問。

阮新燕不放心地叮囑:“小安可不容易,她一個人帶着弟妹,你們以後要是……”

看着自己母親的話要往更加離譜的方向發展,秦岙直接出聲打斷了,“媽,趕緊睡覺吧,不是困了?”

阮新燕閉上了嘴,“得,回來一晚上就嫌棄老母親啰嗦了。”

秦岙:“……………”

房間門關上,煤油燈吹滅。

整個房間內徹底陷入了寂靜。

秦岙躺在床上,盯着房頂看,身體有點累但是卻一點都不困。

在今天之前他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有機會看到那張一模一樣的臉。

剛剛跟母親說了很多,但是他沒有說的是,他其實在兩年前一次出任務的時候,差一點就再也回不來了。

那一次追捕中,對方突然引爆了身上的炸/彈企圖同歸于盡,當時四周就他們兩個人,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會被炸個屍骨無存。

結果在彈/火紛飛間,預想的疼痛并沒有來臨,他一睜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房間裏。

上一秒在荒郊野嶺追敵/特的人,下一秒卻出現在了一個幹幹淨淨的房間內,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其實已經炸死了,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因為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地方。

那房間很大,在鄉下的話,可以做好幾個隔間給幾房住,靠牆的地方擺了一個大沙發,不是市面上有的樣式,一看就很軟,中間一個矮桌子上擺了一些水果。

沙發正對面,一個櫃子上,放了一個大大的黑色的木板子,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但是他依稀看到了電線,所以這是一個電器??

什麽樣的電器居然做成這個樣子??

他當時盯着它看了很久,結合它擺放的位置,才猜測出這可能是個……電視機??

電視機為什麽像個黑木板子一樣??

最最讓他震驚的是窗外,他先看的是,外面路邊有一排的……燈。

要知道,現在還有好多鄉下沒有通電,城裏即使通電了,大家也都很節約,電費很貴,有些家庭晚上都舍不得開燈。

結果這個地方,居然在路邊弄了這麽多燈,大晚上的也開着。

借着燈光,他看到了更加震驚的東西,燈柱子底下,整整齊齊停着一排小轎車,各式各樣他從未見過。

遠處,好像還有很高很高的樓。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在窗邊站了多久,回過神來時,注意到那個疑似電視機的東西旁邊好像擺了一個相框。

他上前拿起來看了看,照片上有三個人,是一對老人站在兩邊,中間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孩,挽着兩人的胳膊笑顏如花,背景好像寫着什麽什麽高中,太模糊了,他沒看清。

照片擺在這裏,那應該就是這房間的主人了。

他剛放下相框,準備再仔仔細細打量這個房間時,門口傳來了動靜,那一瞬間他想了很多,想躲起來,畢竟他沒辦法解釋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後,他站在了原地沒有動,比起被人發現,他其實更想知道這到底是哪裏。

門口的動靜是主人家回來了嗎?

像是為了驗證他這一想法,下一秒門被打開了,進來的不是照片上笑顏如花的女孩,也不是那兩個老人。

而是一個臉上染着陰鸷與瘋狂的男人,眼神對上的一瞬間,他看到那個男人愣住了,與此同時他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這很不對勁。

所以在那個男人轉身就跑的時候,他選擇追了出去,結果手碰到門的一瞬間,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荒郊野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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