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牛車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大隊。

村口，祝安安下車以後，跟着秦岙往秦家的方向走去。

兩人并肩走着，沒一會兒就到了。

還沒走近，祝安安就看到小土蛋跟小豆子在門口玩雪，堆着一個不知道是啥玩意的雪人。

秦家隔壁一個老太太在自己院子裏探頭探腦，快到跟前的時候。

祝安安聽到那老太太扯着嗓子問倆小孩，“你們家剛剛幹啥呢？我怎麽聽到雙丫頭在叫？”

土蛋也扯着個嗓子回，“我姐騎自行車摔了，我媽在給人揉呢。”

老太太‘哎喲’一聲，“這厚的雪，咋不知道小心點？”

小豆子蹲在地上手裏還在團着雪，接話道，“我姐說她已經很小心了。”

說完餘光看見走近的兩人，小豆子一個彈跳起身，“大哥，你們回來啦！回來得還挺快。”

祝安安看着小豆子，“小雙摔的不嚴重吧？”

她也是沒想到，居然真的是小雙摔了。

小土蛋在旁邊拍着手裏的雪，“沒事的安安姐，我姐就是叫的跟殺豬一樣，其實沒大事，還沒我上次磕石頭上磕得厲害呢，我那都磕腫了，晚上還能跑呢。”

秦岙揉了揉小孩腦袋，“你還覺得挺驕傲？”

小土蛋把自己大哥的手從腦袋上扒拉了下來，“才沒有呢，大哥你耳朵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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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一邊說一邊走進院子裏時，阮新燕也聽到了動靜，打開裏屋門走了出來，看着人笑得和藹可親，招呼着祝安安，“外面冷，快進屋裏來。”

祝安安笑着喊了一聲，“嬸兒。”

阮新燕拉着人胳膊進屋，“來看小雙啊？她在屋裏躺着呢。”

祝安安剛點頭，左側的房門打開，秦雙一蹦一跳出來了，看着自己大哥和未來嫂子，“你們咋回來這麽快？我才剛到沒一會兒呢。”

祝安安扶了人胳膊一下，“半路遇到王大爺和自強哥，搭了半截牛車。”

等人坐下後，祝安安又問道，“就摔到膝蓋了？還摔到哪了嗎？”

秦雙重點顯然不在這上面，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我的傷沒事，就磕了一下，估計明天就好了。”

“王大爺他們去公社幹啥呀？今天不是不用去嗎？”

祝安安見人真的沒事，也放下了心，挨着人坐着，“接知青呢，來了兩個新知青。”

秦雙嘟囔：“咋這個時候來？這不是知青下鄉的時間吧。”

祝安安也是猜測，“有兩個空的位置，估計是想補上。”

這年頭其實很多大隊都不想接收知青，剛開始前幾年的時候，還覺得很新奇，覺得是城裏的知識分子，來了肯定能有所建設。

現實就是，這種人有是有，但是只有個別，大部分都只能跟着一起幹農活，有些人幹的工分連自己都養不活，還得大隊給人借糧食，或者家裏救濟。

久而久之，導致現在每次一到有大批量的知青下鄉的時候，每個大隊幹部都想方設法讓自己大隊的名額少一點。

清塘大隊現在一空出來兩個名額，知青辦馬上就補上這很正常。

秦雙這會兒重點又不在知青上面了，睜着大眼睛，“那豈不是我才剛騎走沒一會兒，你們就坐上牛車了？”

那雙眼睛裏明晃晃地寫着，那她不是白摔了？

祝安安想到被人背着走的那一小段，莫名有點臉熱，轉移話題，“嗯，然後半路就看到了你在雪地裏撲騰的痕跡。”

秦雙癟嘴的動作一頓，“這麽明顯嗎？”

祝安安點頭，“可不是，一個大大的自行車滑痕，我當時就在想是不是你摔了？”

秦雙下意識揉了揉自己膝蓋，“我那會兒就是鼻子一癢，伸手撓了撓，誰知道那車龍頭不受控制地就倒了，膝蓋磕盆上了，爬起來的時候又滑了一下。”

一說起前面摔的經歷，秦雙叭叭叭了好一會兒，說完才總結道，“怪不得你沒回家就跑來了呢，安安姐你可真是我親嫂子！”

一邊說着還一邊抱着人胳膊扭了扭，阮新燕路過點了人後腦勺一下，“別作怪。”

秦雙癟嘴，“我哪句話說得不對了？”

嘟囔完，秦雙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又問道，“新來的兩個知青啥樣啊？不會又跟之前那唐知青範知青一樣吧？”

秦雙那語氣說不上是嫌棄還是期待。

嫌棄之前那倆不好好勞動，搞小偷小摸，這年頭勞動才是最光榮的。

又期待要是有熱鬧看就好了，她現在放假了，一直在家。

有的是時間看熱鬧啊，前面那次在學校她都沒看成，還是回來聽人講的，都沒看上個熱乎的。

祝安安回想了一下，“誰知道是個啥樣的人呢，反正是兩個男知青。”

要是來的是男女配她還能知道點，這兩個完全沒在原着裏出現過的人，她是真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秦雙八卦的語氣，“長得好看嗎？”

祝安安又回想了一下，“挺好看的，斯斯文文的樣子。”

那個叫項明遠的知青确實長得好看，雖然裹在大棉襖裏只能看到個臉。

但就那張臉，她都可以想象到夏天的時候，人要是穿個白襯衣再戴副眼鏡會迷倒多少大隊裏的小姑娘了。

秦雙‘啧’了一聲，“不會跟前一波那孫知青差不多吧？”

表面上看着文化人的模樣，實際上是個啥樣，大隊裏人幾乎都知道了，但即使是這樣，也還是有些小姑娘偷偷摸摸救濟人家。

今天給個雞蛋，明天給塊餅幹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哄人的？

祝安安：“看着不像，那項知青比孫知青還好看一點，應該是所有男知青裏面長得最好看的了。”

只不過項明遠全程就沒說過幾句話，蕭高話倒是多，眼神看着還挺清明的。

一聽長得不錯，秦雙興奮了，她也沒有要怎麽樣，就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兩人又好姐妹一樣靠在一起說了好一會兒話，眼看時間不早了，祝安安拿起書包，起身就準備回家。

家裏還有兩個小孩在呢，她得回去做晚飯。

祝安安剛走到院子門口，發現秦岙跟了出來。

祝安安疑惑地看着人，秦岙沉聲：“我送你回去。”

祝安安：“…………”

就這麽點路。

祝安安剛想說不用，然後就發現秦雙趴在窗口一臉看熱鬧的模樣，臉上表情擠眉弄眼的。

祝安安收回視線，“那走吧。”

秦雙不在家的時候，她其實也來過秦家挺多次。

有時候是有事情要商量，有時候就單純送點吃的，但很少會要走了還送來送去的，撐死也就送到院子門口而已。

她這邊是這樣，秦岙有時候還是會送她回家的，但那都是天黑了，現在天還亮着呢。

想到這兒，祝安安歪着腦袋看了看自己對象，怎麽覺得人今天有點怪怪的。

念頭剛剛閃過，祝安安就聽到秦岙小聲說道，“你好像很關注知青。”

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祝安安腳步一頓。

不是吧？不是吧？這麽敏銳的嗎？她不就是想着男女配的事情多看了兩眼而已，這都能看出什麽來的嗎？

祝安安心裏不是很平靜，但面上一秒恢複正常，語氣相當自然，“一般新知青來，大家不都是會好奇看看的嗎？”

不歡迎歸不歡迎，但一般有新知青來了，鄉親們還是會好奇的。

她倒不好奇人長什麽樣，存粹就是因為女主的原因才多看了人兩眼，再多的也就沒有了，這樣還能察覺出她很關注？

老房子空間的事情，她沒想瞞着，但是原着的事情，她其實是打算爛肚子裏的。

這裏的一草一木，每一個人都鮮活且真實，不是幾行文字可以概括的，也沒必要告訴人，他其實只是小說裏一個不重要的角色。

祝安安心裏在那百轉千回，想七想八的，結果下一秒，她便聽到秦岙用一種很少有的語氣問，“看人長得好不好看？”

祝安安腳步這次是徹底頓在了原地，她側了側身，擡頭看着秦岙。

兩人視線對上，祝安安沒回答問題，秦岙也沒再說話。

祝安安仰着個腦袋瓜子，嘴角逐漸上揚着，黝黑的瞳孔裏全是笑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祝安安才笑着道，“偷聽我跟小雙講話啊？”

她在這抓心撓肝地以為自己哪裏又暴露了，搞半天人只是在意，她誇了幾句新來的知青長得很好看。

秦岙視線移開了一點，“你們聲音不小，談不上偷聽。”

他就是光明正大地聽到了。

祝安安笑意逐漸放大，視線在自己對象臉上流轉，平心而論，秦岙确實跟斯文談不上任何關系。

他完完全全是偏力量型的，但是一切又恰到好處，不會給人有過了頭的感覺。

如果穿上白襯衣的話，儒雅的表面下全是緊繃的肌肉。

祝安安想着想着，心裏不由自主地斯哈了幾下。

眼看着念頭要朝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祝安安拉了急剎車，笑看着秦岙，很直接，“沒你好看。”

下一秒，秦岙視線直接移開了。

祝安安笑出了聲，覺得自己真的是出息了，居然有一天能讓秦岙在對視中敗下陣來，以往那個視線先移開的人絕對是她。

氣氛一時之間好像又回到了，前面在沒有人的小路上，背着人走的那一小段。

就在祝安安想先邁開步子時，餘光忽然看到了不遠處的三顆腦袋，就從秦家房子後面的牆邊探了出來。

從下往上，兩個小寸頭一個麻花辮，再熟悉不過了。

祝安安看過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人沒站穩還是被擠的了，小土蛋一個踉跄，從牆後邊摔了出來。

其餘兩個腦袋飛快縮了回去，縮完後不知道是誰，拉住了小土蛋的腿，把人扯了回去，地上留下一道劃痕。

手忙腳亂又掩耳盜鈴。

祝安安：“………………”

秦岙：“………………”

秦岙收回看向弟弟妹妹的視線，說道：“走吧。”

兩人走遠後。

秦家房子後面，秦雙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們真是看熱鬧都看不了熱乎的，好好蹲着都能摔出去。”

小土蛋不服氣，“是豆子擠我。”

小豆子也很冤，“姐擠我了，我才擠你的。”

被兩個弟弟同時瞪着的秦雙，“…………”

秦雙摸了摸鼻子，“人都走了，沒啥好看的，回家吧。”

小土蛋嘟囔，“本來就沒啥好看的，大哥跟安安姐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傻乎乎的。”

秦雙rua了rua弟弟的小寸頭，“你們不懂，眼神拉絲才好看呢。”

倆小孩确實不懂，剛剛也只是看到自己姐姐悄咪咪在偷看，才跑來一起看的。

結果啥也沒看到，還摔了一跤，小土蛋癟癟嘴，決定以後他姐的熱鬧要少湊。

另一邊，秦岙送了人回家後，也沒着急回去，又跟往常一樣，幫忙幹點這幹點那的。

第二天雪又下大了一點，鄉親們對新知青的好奇心都被大雪下沒了，畢竟人不出來他們也看不到。

這又不是要上工的時候，知道人在哪，路過就能看到。

眼下，有些人門都不想出，只知道大隊裏來了兩個男知青，有一個長得很好看。

在雪花飄飛中，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比婚禮日期更早到來的是小石頭的生日。

小孩要六歲了。

這天，祝安安很有儀式感地早上給人煮了一碗長壽面，中午做了一個簡易版的小蛋糕，不咋好看，但兩個小孩都沒吃過，在旁邊全程像看新大陸一樣。

除此之外，祝安安又燒了一點紅燒肉，還鐵鍋炖了一只野雞，這野雞也都是之前腌上的。

加上秦岙，也才兩個大人兩個小孩，相當的豐盛。

開飯前，祝安安盛了一點出來，讓秦岙一會兒帶回去，這麽幹的次數不少，兩家人都習慣了。

屋裏，小壽星坐在正中間，開心得像個小太陽花。

祝然然扭頭問在擺盤的祝安安，“姐，姐姐姐，我生日的時候也能這樣嗎？”

祝安安保證的語氣，“當然可以，到時候你想吃什麽，只要條件允許，我都盡量做到！”

雖然離生日還有半年，但小丫頭已經開始興奮了，恨不得時間飛快而過。

小石頭吃着小蛋糕，眼睛都快笑沒了，吃一口看一眼祝安安，很珍惜的模樣。

祝安安給人擦了擦嘴角的蛋糕屑，“好好吃飯，看我幹什麽？”

小石頭繼續看着祝安安笑，“姐姐好看，謝謝姐姐~”

祝安安放下筷子，給人把袖子往上撸了撸，“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祝然然一臉煞有其事地點頭，“就是。”

飯吃到肚子裏才是最重要的。

祝安安做的菜量大，結果就是都吃撐了。

癱了一會兒後，碗筷收拾完，倆小孩在院子裏逗小狼。

祝安安進屋拿了一個新書包出來，這是她學踩縫紉機的時候自己做的。

軍綠色的雙肩包，上面她還拿紅布剪了好幾顆五角星縫着。

小石頭明年就可以上學了，現在每天也在寫寫算算的，文化程度完全不比一年級小孩差。

她那天看到小孩把本子和筆整整齊齊地收到小箱子裏放着，才想起來，雖然小孩沒上學，但是本子筆已經不少了，還缺個書包來裝。

祝安安站在門口朝小石頭招了招手，“石頭來，試試合不合适？”

小石頭小短腿搗鼓搗鼓，“什麽呀姐姐？”

祝安安把書包兩條帶子撐開，往人背上套，“生日禮物，以後本子筆那些就可以裝在這裏面。”

她是比着小孩身高做的，想着明年上學的時候背，所以長了一點點。

小石頭看不見自己後背，小腦袋使勁往後揚，“好好看！謝謝姐姐~”

祝安安取了下來，讓人看仔細。

小石頭珍惜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跑回屋裏，好好收了起來。

坐在屋檐下喝茶的秦岙這時也在口袋裏掏了掏，雖然東西還沒掏出來，但祝安安看見這動作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肯定的語氣問道，“你也準備了？”

秦岙點頭，“做了一個小東西，估摸着小孩兒應該會喜歡。”

等人掏出來，祝安安看清了，一把木頭的手/槍。

祝安安伸手拿了過來，有點咋舌，“你自己動手雕的啊？”

這手未免也太巧了點吧。

秦岙颔首，“不難。”

小石頭估計是在整理書包沒有出來，但是祝然然還在院子裏呢。

這會兒也跑了過來，她對這玩具其實沒什麽興趣，但是不妨礙她覺得人很厲害。

祝安安摸了摸這木頭的槍，又看了看秦岙的那雙手，不僅好看居然還這麽好用。

這時，小狼叫了兩聲，祝安安眼神下意識看過去，發現小狼在扒拉狗窩。

這狗窩自從天冷以後就沒用過了，小狼一直睡在倆小孩的房間裏，用的還是祝安安在小狗剛來時，用破布做的那個窩，它喜歡得不行。

至于這個大大的狗窩，早就廢棄了，小狼這會兒正在扒拉着一根要掉不掉的木板子。

祝安安看着那醜不拉叽的窩，再看看手裏這精致的玩具，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餘兩人顯然也注意到了，祝然然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但是第六感使得她什麽話也沒說。

但是這眼神，又像是說了很多。

祝安安：“…………”

啥眼神？！

她雖然木工做得不好，但是針紮得穩呀，一紮一個準。

可惜沒人給她試。

小石頭噠噠噠從屋裏跑出來的聲音，打破了三個人的安靜。

一看到秦岙送的禮物，小石頭又化身成小太陽花了，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祝安安看着湊在人懷裏的小石頭感嘆，果然沒有小男孩能拒絕這樣的玩具。

院子裏，一片歡聲笑語。

這樣愉悅的氣氛又延續了一天後，臘月二十二的下午，按部就班忙碌的祝安安聽到自己對象帶回來了一個消息。

結婚報告通過了，她們可以先去領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