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湯茜辦好了銷案手續，剛走到醫院大門口，正好遇見12床的男孩陳睿，他雙手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像是準備搬家似的。
湯茜主動走過去打招呼幫忙，随便問了一句搬這麽多東西要做什麽。
幾包不太重的醫院日常用品對陳睿來說也有點吃力，他太過瘦弱，細細的胳膊還不如女孩子粗壯。
陳睿把東西放到地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笑呵呵地對湯茜說：“爸爸說他好差不多了，我們要出院了！他要快點回去工作。”
“出院？”
湯茜皺了皺眉頭，陳睿的爸爸雖然病情穩定下來，但還沒有到可以出院的時候。更何況他失血量過大，又是開腹的大手術，即便是傷口愈合，三到六個月也不适合從事與體力與勞動相關的工作。
湯茜把利害關系講給陳睿聽，希望他能勸勸爸爸，把身體養好在考慮工作的事。
陳睿再次低下頭，聲音諾諾地說：“我爸爸很倔強的，我怕勸不動他。”随後，他擡起頭看見湯茜，眼睛裏閃過一絲光亮，“湯醫生，你能不能去勸勸我爸爸，我想他能聽大夫的話的。”
陳睿死死地拉住湯茜的衣袖，像是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刻也放松不得。
普外的病房，大多數是剛剛做完手術的，沒有醫生的特別的囑咐，大多數患者都在自己的病床上躺着，很少出來走動。
空蕩蕩的走廊裏，只有陳睿爸爸一個人，貓着腰扶着走廊側面的扶手，步履艱難地移動着步伐，練習走路。
從遠處望過去，陳睿的爸爸也不是一般男人的健壯，瘦弱的身體，一陣大風都能把他吹倒似的。
陳睿的爸爸剛剛做完手術還不到三天，這個時候正是靜養的時候，他肚子上的大刀口，撕拉晃動，湯茜想一下都替他疼。
“你應該多休息才行啊！”
湯茜走過去，從後面扶着陳睿爸爸的胳膊，小聲地叮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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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睿爸爸順着聲音轉過頭，他的臉上都是疼出來的汗水，見到湯茜疲憊地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問：“沒關系，我鍛煉鍛煉。”
湯茜和陳睿把陳睿爸爸扶回到病房裏，湯茜直接開門見山地勸解：“睿睿說你着急出院，現在還不是時候，手術後要多休息。”
“房租，水電費，我們父子倆的生活費，還有孩子的補習費，課外書本費，我不去工作不行的！”
陳睿的爸爸說了一大串的費用，也就幾句話的功夫，他已經氣喘噓噓，額頭上滲出微小汗珠。
“就因為你忍着不來醫院，結果胃病越拖越重，動了大手術不說，身體也大受影響，你想如果你這次不幸送命，你想沒想過你兒子将來怎麽辦？我當然知道賺錢養家重要，可為了工作連命都沒有了，這代價也太大了。”
湯茜話語有點重，她希望陳睿爸爸能聽進去勸，起碼在休息一段時間，現在還不是逞強的時候，身體狀況不允許。
陳睿爸爸對湯茜的好言相勸再次表示感激，可提前出院的決定還是依舊堅持，他說：“湯醫生，你真的不了解我們這種人的難處與辛苦，一天不工作我就沒有收入，沒錢的日子真的寸步難行啊，我還欠着季醫生手術費，怎麽的都要盡快還給人家才行啊！”
陳睿的爸爸突然把目光投向了陳睿，眼裏閃出一絲光芒與溫情，“睿睿這孩子真的很争氣，從小學習成績就好，一點都不需要我操心。我要他什麽也不要管，專心讀書就行。考上了重點高中，上了名牌大學，我就熬出頭了，到那時我才敢真的放心休息。”
湯茜又說了一些提前出院的危險，對陳睿的爸爸來說，完全無關痛癢，他還是堅持要盡快出院。
湯茜勸不動，對于一個要生活，要養兒子，要父母兼顧的中年男人，肩上的擔子遠比他的生命更重要，一個被生計壓得喘不過氣的爸爸。生病後需要休養，這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對于一些人來說，卻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一整天湯茜的心裏都像壓了一塊石頭，沉重的喘不過氣來。生而為人，都不容易。
一個多期後，陳睿的爸爸如願出院。湯茜帶了一萬元自己的存款，特意去送他們父子。錢不能夠永久解決他們生計的困難，但起碼能渡過眼下的燃眉之急。作為醫生，湯茜很清楚，陳睿的爸爸短期內想去工作，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心有餘而力不足。
湯茜趁着陳睿爸爸沒留意把陳睿拉到一邊，交代了一些簡單的居家護理方式，特別交代如有什麽不舒服，第一時間打電話挂急診。
交代的間隙，湯茜迅速地把裝着現金的牛皮紙信封，塞到陳睿手裏說，“孩子，這個你先拿着，你爸爸現在還不能去工作，這些錢起碼夠你們能撐一段時間。”
陳睿對湯茜的舉動，先是一愣，随後就反應過來怎麽一回事，把信封又塞回到湯茜手裏，堅決不要她的錢。
“睿睿，你聽我說……”
湯茜怕不遠處的陳睿爸爸發現，壓低聲音給陳睿解釋。兩人輕微的推搡撕扯動作還是驚動了陳睿爸爸，他捂着肚子跑了過來，執意把錢放回到她的手裏。
“湯醫生，謝謝你的好意，我們真的不能收！”
湯茜怕自己的做法傷了陳睿父子的自尊心，就解釋說：“當我借給你們的，等你身體恢複了在還給我。”
“季醫生已經借給我們一些錢了，真的不能再收您的錢了。”
湯茜停止手上的動作，沒想到季海早在她之前做好了善後工作。
既然他們父子倆已經有了過渡的錢，湯茜就不願再給他們難堪了。她收回手裏的錢，一直目送着兩父子的背景遠去。
“沒想到湯醫生也挺有愛心的嘛！”
湯茜正在思考，突然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吓了一跳，她轉過身，看見季海正嬉皮笑臉地站在她後面，拿眼睛瞟了瞟她手裏的信封。
“謝謝你願意幫助他們！”湯茜看見季海出現，心存感激地替陳睿父子謝謝他的慷慨解囊。
“這麽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麽了！小意思啦！”
湯茜皺了皺眉頭，這小子是在公開炫富嗎？幾萬塊錢也算一點小錢嗎？剛給三分顏色他就準備開顏房了。
湯茜歷來節儉，不削地回複季海：“我們季副教授，工資待遇當然是我們這些小醫生比不了的！”
季海笑笑，不懷好意地湊近湯茜身前，說：“我可聽說湯醫生是科裏出了名的大摳門啊，一年都不買一件新衣服，不點外賣，不喝奶茶，買個桶裝方便面都是奢侈了!你這是下了多大決心，才能拿出這麽多錢啊？”
湯茜氣的鼻子冒煙，季海不僅私下打探她的隐私，還公開奚落她，這冤家是從哪裏冒出來惡心她的？
湯茜趁着季海不注意，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腳，憤憤不平地說：“你知不知道打探別人隐私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還有我就摳門怎麽了？吃你家大米了！”
不等季海辯駁，湯茜揚長而去。
季海被湯茜這突如其來的一腳疼得直咧嘴，抱着腳在原地直蹦跶，歪着頭看着湯茜遠去的背影，小聲地在嘴裏嘟囔着：“誰打探你隐私了？九年前我就清楚你幾斤幾兩了啊！”
是誰把她的私事到處傳播的？
湯茜一想到被季海嘲笑就氣不打一處來，越想越憋氣，一把推開辦公室的大門，站在門口大聲地吆喝了一句：“誰把我舍不得買桶裝方便面的事宣揚出去的？”
辦公室裏別的醫生都忙着收病人，只有幾個規培醫生正圍着孟凡晴聽她講一個病人的情況，被湯茜這一嗓子，全都吓得不敢出聲。
孟凡晴看着幾個實習生目瞪口呆地盯着門口的湯茜，連忙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地問：“姑奶奶，你那點光彩事，還得拿大喇叭宣傳一下呗？”
湯茜疑慮地瞧了一眼孟凡晴，平日裏她們倆關系最近，難道是她為了找話題接近季海，重色輕友出賣了她？
湯茜問孟凡晴：“你把我不買衣服，不點外賣的事告訴季醫生了？”
孟凡晴被湯茜說的莫名其妙的，她撇了一下嘴，反問道：“我瘋了，八卦你這些閑事。再說季醫生一向高冷，來科裏這麽久，我都沒和他說過幾句話。”
“他高冷？我看他嘴碎得很！”
孟凡晴還想和湯茜争辯幾句，被突然闖入的護士打斷了思路：“湯醫生，孟醫生，120剛送來一位懷疑是腸梗阻的老太太，麻煩你們誰去看看！”
湯茜趕到觀察室，病人已經在季海那接受診治。
湯茜白了一眼季海，随後問跟着病人一起來的家屬：“老人什麽情況？你是她什麽人？”
跟着老人來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阿姨，她搖了搖否認了和老人的親屬關系：“我不是奶奶的家屬，我是養老院的護工。她已經好幾天不吃東西了，今天早上奶奶一直喊肚子疼，怕出什麽問題，院長就打了急診電話。”
季海按了按老人的肚子，每按一處，老人就皺着眉頭大聲喊疼，腸鳴音亢進，典型的梗阻症狀，季海提議先做個ct确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