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我愣了半晌,直到有黑衣壯士抓住了我的胳膊。

“不是……等等……”我定了定心神,我實在想不明白,于是大聲問起陸北騰來,“我在山路上救了你!你就這麽報答我的!?四舍五入也算個救命之恩吧!”

陸北騰擡眸,瞥了我一眼:“多番糾纏,故作相救,咳……是誰派你來的?老五,還是十三?”

不是……

他怎麽還懷疑起我了……

老五是誰,十三又是誰?

“喽啰廢物一個,兄長何必與她多言。”陸北寒聲音陰冷,擡眸斜了黑衣壯士一眼,“還不帶走?”

這一次,黑衣壯士們下了狠手,用力扯了我胳膊一把。

我心知大局已定,只有一轉頭,找到了我的老熟人——坐在門口的那位黑衣壯士。

“壯士,打擾,我又喜歡你了。”

“……”

時間,再一次回到了星子剛點綴夜空的時候。

我站在客棧門外,還沒有與守在門口的那位黑衣壯士打上照面。

我在客棧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然後怒氣沖沖的轉身,重新找回了鎮子外的那棵大樹下。

隔了老遠,我就看到了沈緣趴在最粗壯的那根樹枝上跟我揮手打招呼。

我氣得撿了石頭就砸他,沈緣偏頭歪腦的躲了兩塊,最後索性一翻身,從樹上乖乖跳了下來。

“時間重塑,我就知道我們小果子吃虧了,但怎麽如此大的火氣?那陸北騰不識好歹?”

“我看是你不識好歹!”我氣得怒目切齒,罵他:“愛神和月老這個活你幹不了就趁早圓寂了吧!別在我面前礙眼了!出的一些什麽馊主意!哪有緣分!哪有契機!只有我自作多情!……”頓了頓,我又補充,“我們!主要是你!”

被我劈頭蓋臉一頓罵,沈緣也不氣,他只抱着手,歪着腦袋打量我,思索道:“所以,這一次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呢?”

我忍了忍火氣,抱着手就地一坐,将事情簡單交代了。

沈緣聽我說話,一邊聽一邊點頭,待我說完,他“啧”了一聲:“刻意了。”

“什麽?”

“小良果,你太刻意了。”

我又撿了塊石頭砸沈緣:“主意都是你出的!你跟我在這兒馬後炮說刻意了!”

沈緣挨了我一石頭,也不叫疼,伸出手指開始教學起來:“第一步,回客棧叫掌櫃是沒錯的,陸北寒那時候沒有任何表态,但到了第二步,走錯門這一步,刻意了。門上有結界,推不開,你應該叫疼,或退開三步叫掌櫃,或當即認清自己走錯了門。等你在門前站了一會兒……”

“好了!”我打斷沈緣,“你這麽會演,你去吧。”

“可是……”沈緣無辜的眨了眨眼,望着我:“需要真愛的,也不是我啊。”

我閉上眼,定了定神。

雖然很氣,但需要真愛的,确實是我。

“陸北騰……”

我呢喃這個名字,然後在腦海裏,重新過了一遍遇見陸北騰這前後幾次。我想起了山路上我身後輕細傳來的那聲“姑娘。”又想到了上一次客棧二樓,陸北騰看見我時,錯愕的那一聲“姑娘。”

這兩聲姑娘,确實沒有方才他見到我時的戒備。

“……可能是有點戲。”我總結道,“我來人間的時間短,确實只在他身上留了個契機。”

“對吧。”沈緣附和我。

“但演戲不是我擅長的事,弄虛作假,我太青澀了……”

沈緣也附和的點點頭:“是有點……”

我看向沈緣:“但你很擅長。”

沈緣一挑眉。

我挺直背脊,抱着手,盯着他:“你來教吧。”

沈緣聞言,沉默的瞅了我一會兒,然後笑道:“小良果,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罵你,你髒心眼子。”我直言不諱,“但現在就是你發揮你髒心眼子,跟我一同對外的時候了。”我擡起手,指了指手背的紅色相思花,

“你想個辦法,弄個陣,讓你可以随時看到我那邊的畫面,然後把聲音傳到我的腦子裏,但又不至于被他人察覺聽見,以便你時時刻刻随機應變,發揮你的髒心眼子。”

沈緣摸着下巴,審了審:“唔,這個法子倒是與我的髒心眼子不相上下了。小良果未來可期啊。”

我皮笑肉不笑的拉扯了一下嘴角:“托您的福。”

畫陣法沈緣是在行的。

花了小半個時辰,當夜幕變深的時候,沈緣在我手背上的陣法畫好了。我倆站得遠了些,試了試,陣法很靈驗。

我們又花了一點時間,調整了一下我這邊畫面傳到他腦子裏的清晰度,又調整了一些他聲音傳到我腦子裏的大小聲。

待一切都匹配到一個完美度的時候,我手背上的陣法徹底完成了,然後隐沒在紅色相思花的印記下面。

“走了。”我跟沈緣說了一聲,“記住,這是我給愛神的最後一次機會。”

沈緣點了點頭:“放心去。萬年相思殿,所有的姻緣範本,都出自我手。”

我沒回頭,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因着我們這次耽誤了時間,等我回到客棧的時候,客棧大門已經關上了,裏面的黑衣壯士們估計已經在客棧大堂裏睡下了。

我站在客棧門口,猶豫了一下。

“不要猶豫。”腦中,傳來沈緣的聲音,“敲門,你現在是一個與師兄告別,孤獨歸來的小醫女,明日開始,你就要獨自闖蕩江湖,今晚,客棧是你唯一的歸宿。”

行吧。

“掌櫃的?掌櫃的,勞煩開下門。”我敲響了門。

沒一會兒,裏面門開了一個縫。

老熟人,這個“守門”的黑衣壯士。熟悉到我甚至都想跟他打聲招呼。

“客棧今晚不接待了。”黑衣壯士如此說。

“罵他。”我腦中的沈緣如此說,“你下午便入住了,已經給了錢。”

“什麽意思?”我撐住門,罵他,“你們這客棧怎麽回事?我下午便來了,怎麽還有收了錢不讓住的道理?”

黑衣壯士一怔。

客棧裏面響起了一陣躁動。

“哎喲,抱歉抱歉。”掌櫃的聲音帶着幾分剛睡醒的沙啞傳了出來,“這确實是我下午接待的客人,她回來晚了,各位,通融一下,我這小店之後的生意還要做……”

“讓她進來。”陸北寒開了口,“不擾民。”

然後客棧大門打開了。

我走了進去,只見黑衣壯士們将桌椅板凳壘在一邊,他們都穿着衣裳,抱着刀,靠牆坐着,并不睡在大堂中間,陸北寒則抱着手坐在角落的一個板凳上,看樣子,是并沒有上去守在他哥哥的病榻旁邊。

這雁峰陸門,規矩這麽森嚴的嗎?弟弟都不許跟哥哥待在一起?

“掃一眼就夠了。”腦中的沈緣提醒我,“上樓。”

我依言往樓上走去,掌櫃在我旁邊輕聲問道:“哎?白日跟你一起來的那位公子呢?他待會兒不會還要再敲一次門吧?”

“不會了。”我回答,“師兄……回山裏去了。”

“不住了?”

“嗯,不住了。”

“注意情緒低落。”沈緣提醒我。

我立馬嘆了口氣。

掌櫃的又接話道:“這都深夜了,那客房的費用我們可不退了……”

上次明明退了兩個銅板……

我想了想,不想再惹是非,剛要點頭,沈緣卻提醒我:“照你平日裏的脾氣來。”

那我立馬就來了脾氣:“這不合規矩,我師兄只住了半日。”

“房間我可給你留了一整晚,這些俠士來問,我都說的沒房呢。”

我想了想:“你說的也有點道理。”

看來上一次,是老板一念之間,不想多生事端,給錢了事了。

我跟老板道了個歉:“冒犯了。師兄留下的東西我明早收拾。”

言罷,我上了樓。

沒有人叫住我,下面也沒有人再說話。

“直接回房吧。”沈緣指導我,“別演走錯門了。”

我依言回到了房間,然後坐下,倒了點水喝。

“洗個臉睡覺吧。”他輕聲道,“按正常時間來算,小良果也累了兩天了。”

“……”我聽了這話,一時間都想反問沈緣一句——什麽?

我什麽都不幹了?

就睡覺?

我睡得着?

然後我躺在床上,就真的睡着了。

是真累啊。

身體和精神上都很疲憊。

上一次,我一直惦記着重逢陸北騰的任務,大半夜的才能被隔壁的咳嗽聲驚醒。

現在沈緣一句“睡覺吧”,然後沒有給我任何其他的引導與壓力。我是一沾枕頭就着了。

夜裏,別說隔壁的咳嗽聲,就是連公雞打鳴都沒叫醒我。

到了太陽曬到我臉都感覺到燙的時候,我才悠悠醒來。

“今日八月初三,小良果睡得好嗎?”腦中傳來沈緣的聲音。

我打了個哈欠,剛想回應他,但又恍然記起我還在任務中,我拍了拍嘴,側耳聽外面的動靜,忽然,聽到樓下有馬兒打噴嚏的聲音。

我心裏一驚,立即想起了之前,我和沈緣帶着絨絨在鎮子外的破廟玩耍時,看見陸北騰與陸北寒坐在馬車上離開了小鎮……

這是中午了!?

我立馬奔到窗口,往下面一看,在街道下,正是那輛載着這兄弟二人離開的馬車。

馬車停着,還在候人。

“管理一下表情。”沈緣道,“就當你靠在窗邊看風景了。”

于是,我立馬收斂了我的驚訝,做了一副悠閑的模樣,打量着樓下。

沒一會兒,陸北寒攙扶着陸北騰從客棧大門走出來了。

這時,日頭正好,兄弟倆上馬車前,灼灼的日光照下來,襯得兄弟倆的臉色都蒼白得過分。

陸北騰還在咳嗽,上馬車前的這一步,對現在的他來說好似很艱難,他捂着傷口,緩了許久。陸北寒在他身邊看着,微微皺着眉頭,一直淡漠陰冷的神色間透露出幾分擔憂。

我忍着初醒的困勁兒在樓上冷漠的看着,把他們也當成了風景。

“幫幫他呗,小良果。”沈緣如此說。

上個馬車還要幫嗎?之前有一次,流星落下的時候,他弟弟帶着他跑路可麻利了……

我如此想着,但還是聽從沈緣的話,用指尖捕捉起空氣中的游散靈氣了。

我操縱着游散的靈氣,慢慢讓它們凝聚成型,化作光點,一點一滴的向陸北騰的身體裏彙聚而去。

螢火蟲一般的光芒越來越多,吸引了不止陸北騰一人的目光,陸北寒、黑衣壯士還有身邊的行人都看向了這些靈動的光點。

我指揮着它們,讓它們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一時間,所有人都在左右探看,唯有馬車前,捂着胸腔傷口的陸北騰,他艱難的擡起頭,看向了二樓的我。

日光偏差,我将一個靈氣彙聚的光點,點向他,而在他擡頭的這瞬間,那光點,不偏不倚,正巧點入了他黑色的眼瞳之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