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但随即,江岸腦袋裏的燈泡“叮”地一聲亮了起來,眼睛也瞬間變得炯炯有神了——

對啊!宋瀾可是個為了躲他而故意出差一個半月還沒有半點音信的“罪人”!

而他江岸!現在無論是冷漠,拒絕,抵觸還是憤怒,都是理所應當的!

宋瀾哪怕有火眼金睛,也不可能透過現象看本質,弄明白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啪嗒。”

于是江岸板着一張臉,打開了浴室門。

他甚至開門開得十分猝不及防且用力,像是要讓背靠門板的宋瀾“啪叽”一聲摔倒在地。

可是沒有。

宋瀾十分輕易地就站直了身子,轉過身來。

他剛剛洗過澡,換上了助理拿來的衣服,是幹淨的白色襯衣和筆直的西褲,許是等了江岸太長時間,他頭發已經完全幹了,此刻沒有做任何造型,只是很柔順地垂落下來,看起來俊秀文雅。

……像極了曾經僞裝出來的溫潤如玉的模樣。

但又不同。

他沒有戴眼鏡,可眼底卻沒有任何審視和淩厲的目光,只是澄澈又安靜地倒映着江岸的身影。

他沒有露出令人如沐春風的,精心設計好的微笑,可看見江岸的那一刻,卻又分明輕輕彎了一下唇角。

……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真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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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

江岸努力板着一張臉去拿旁邊的新衣服。

可他剛把衣服撈到右手裏,就被宋瀾輕輕握住了左手的手腕。

宋瀾:“你還沒有吹頭發,我幫你吧。”

啊!學長給他吹頭發!

江岸可恥地心動了。

可下一刻,理智就瞬間回歸。

一個面容冷酷的小人出現在他腦海裏:“醒醒!他根本就不是你的溫柔學長,那都是裝出來的,你忘了嗎?!你忘了他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人嗎!”

江岸:“……可他現在不像是裝的啊。”

冷酷的小人:“你這個蠢貨,你能認清個鬼!他能騙你一次就能騙你第二次!”

江岸:“可是他……”

冷酷的小人:“他可能根本就不是那個少年,你确定你還認識他嗎?”

江岸:“……”

江岸冷酷無情地抽走了手:“不用了,我自己會吹。”

江岸很快就吹幹頭發,換好衣服,走出浴室。

他一打開門,宋瀾就挂掉了電話,擡頭看着他。

宋瀾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道:“我出差太久,需要回趟老宅,你願意跟我回去嗎?不願意也沒關系,不必勉強。”

江岸:“可以,我不勉強。”

宋瀾站起身:“那走吧,宋池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江岸點點頭跟上他。

可宋瀾按下門把手之後,動作卻突然頓住了。

江岸:“怎麽了?有東西忘帶了嗎?”

宋瀾轉頭看向他,視線從他嘴唇上掠過,卻又輕輕垂下眼。

“……沒什麽。”

他打開門,往外走。

江岸在原地停了幾秒,起身跟上他。

走進電梯間。

江岸站在了宋瀾的側後方。

他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到宋瀾身上,看他挺括的西服,寬厚的肩膀,白皙的後頸,後腦勺有些硬的黑發,和……不知道為什麽,有一點點紅的耳廓。

江岸視線不小心偏移,卻從蹭亮的電梯倒影裏,和宋瀾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了。

江岸:“……”

江岸惡人先告狀道:“你看我做什麽?”

宋瀾卻輕輕垂下眼:“在想要不要給你早安吻。”

江岸:“……”

江岸移開視線:“啊,不了吧,這都快中午了,而且你都欠了那麽多天了,也不差這一……”

不對,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

江岸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我還在生你的氣。”

宋瀾很輕地“哦”了一聲,然後牽上了他的手腕。

宋瀾溫熱的手一點點下滑,滑入江岸的掌心,然後很輕柔地與他十指相扣了。

這個電梯好慢啊,怎麽還不到一樓。

江岸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想。

下一秒,宋瀾伸手按下了樓層。

電梯開始下行。

江岸:“……”

所以剛剛一直沒有按樓層,是在猶豫要不要在這裏和他接吻嗎?

明明沒有被親吻,江岸卻覺得嘴唇微微麻了起來。

宋池的确在樓下的車裏等着,卻不是江岸以為的那種等。

宋池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靠背放得有點低,他頭發淩亂,身上穿着昨晚沾了酒氣還皺得不像樣的襯衣,正雙臂環胸地閉着眼睡覺,除了快從唇角流下來的口水,還隐隐伴着很香甜的鼾聲。

江岸:“……”

江岸心裏糾結得要死,他默默移開視線,不想再看。

宋瀾:“我們坐另一輛車。”

江岸卻搖了搖頭:“不必了,就這樣吧,宋池不是還特意給我們留了後座的位置嗎?”

宋瀾聽從了江岸的意見,并代替司機為他打開了車門。

江岸坐上後座的時候特意往前看了一眼,宋池沒有絲毫反應,睡得跟某種古雜食類哺乳動物沒有任何區別。

宋池是在車輛開上盤山公路的時候突然驚醒的。

他似乎是做了噩夢,打了個激靈,忽然就醒來了,然後他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動作有些煩躁地從車旁的置物盒裏拿出了煙和火機。

他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随手扯了一下衣領,眯着眼低頭點火。

他動作随意又散漫,帶着剛睡醒的慵懶,叼煙和點火的小動作和十多年前那個少年幾乎一模一樣。

“宋池。”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宋池動作瞬間僵住。

緊接着,他一把将火機和手中剛點燃的煙抓到手裏,慌忙擡起頭,動作快得像是被教導主任逮到在廁所吸煙的男高中生。

“哥?!”宋池震驚道,“你們怎麽沒坐另一輛車?”

宋瀾:“你不是特地為我們留了位置嗎?”

“我這不是意思意思嘛……”宋池撓了撓頭發,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笑眯眯地朝着江岸揮手,“大嫂,你今天早上起床看見我哥是不是很驚喜啊……哥,你是不知道,大嫂昨晚喝醉酒之後,拉着我的手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哎呀!看來是想你想得不行……”

江岸:“……”

江岸想找個抹布塞到宋池嘴裏。

宋瀾卻皺起眉:“拉着你的手?”

宋池睜大眼:“哥,你不會連我的醋都吃吧!我可是你親弟弟,而且大嫂昨晚就只拉了我的手,別的什麽都沒有……”

“因為你們的手太像了,”江岸忽然打斷宋池的話,“怎麽會連痣和疤都一模一樣啊?”

江岸又問:“昨晚宋池說你手上的疤是他咬的,是真的嗎?他小時候那麽霸道啊!”

江岸聲音輕飄飄的,可心髒卻緊緊縮在了一起。

他指甲在身側緊緊掐着指關節,眼睛卻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宋瀾的臉。

最後一次……

江岸在心中想。

……他再最後确認一次。

宋瀾微微點頭:“是真的。”

江岸閉上眼。

只覺得鋪天蓋地的失落像暴雪一樣肆虐而至,眨眼就将他的心髒淹沒了。

“啧啧!哥!你看!大嫂心疼你了!”宋池一臉促狹地笑道。

宋瀾轉頭看向江岸。

江岸:“……”

江岸心亂如麻,身上也沒有力氣,幹脆順着宋池的說法抓着宋瀾的左手,輕輕靠上宋瀾的肩。

他閉上眼,假裝就這樣睡了。

宋瀾卻默不作聲地把肩膀放低了一些,連肩頭的肌肉也盡可能放松了下來。

江岸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看見宋瀾悄悄彎了一下眉眼,明明是很輕微的動作,卻美好得宛若桃林迎來四月風。

再轉頭,卻看見宋池咧着一口很整齊的牙齒,笑得像是家裏的那只哈士奇。

江岸:“……”

江岸生無可戀地閉上眼。

啊,這就是那些狗血影視劇裏,忽然被告知自己養了十八年,精通八國語言,鋼琴馬術樣樣精通的優秀少爺是被抱錯的,而那個在泥裏打滾的小混混才是自己娃的反派豪門父母的心情嗎?

他無比悲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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