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來者不拒

來者不拒

他的聲音清潤又低沉:“南南,看夠了嗎?”

男人極具壓迫感的目光掃過來,把池南霜吓得一哆嗦,抵着杯沿的下巴猛地掉了下來。

眼見要磕到桌子上,池南霜不禁瞳孔微微放大。

......救命,偷看果然會遭報應。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做好了下巴被磕破的準備。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而是陷入一個溫暖幹燥的手心。

池南霜疑惑地睜開眼睛,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紋路清晰的掌心。

她的眼神先是有一瞬的呆滞,然後迷茫地眨了眨眼,目光一寸寸上移,是半卷起袖口、露出流暢肌肉線條的小臂。

再往上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俊逸面龐,一眼望去仿若陷入深邃的漩渦中。

原來是宋宴禮及時伸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霓虹璀璨,光影斑駁。

街邊旁的露天小桌,兩人對坐兩邊,男人的肘彎抵在桌子上,手腕微動,穩穩托着女孩的下巴,和她兩兩對望。

女孩忘了擡離,男人也沒有出聲催促。

周圍人群喧嚷,燈火萬千,卻又好似安靜得只剩他們兩人。

畫面美到極致。

就連一旁的荊郁彤詫異地張大了嘴巴,一動不動盯着他們,發不出聲來。

感受到臉頰兩側的肌膚緊緊貼着男人的指腹,癢癢的,池南霜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們是在保持一種多麽暧昧的姿勢,雙頰驀地泛起紅暈。

她忙回過神來,迅速擡起下巴從男人的掌心處離開。

見她這副害羞的模樣,宋宴禮無聲笑了笑,随後不緊不慢地收回手,溫聲問了句:“喝好了嗎?”

池南霜的臉還處于充血狀态,恨不得九十度低頭,把臉藏得嚴嚴實實。

她平複了兩秒心情,才垂着頭,悶聲答道:“喝好了。”

宋宴禮淡淡颔首,顧自起身:“那我們走吧。”

走出小吃街,還有一段距離才到宋宴禮的停車位。

夜風習習,吹了許久,總算把池南霜臉上的滾燙消除了些,只是腦子裏又在開始回憶剛才的一幕。

她忍不住用手比劃了兩下,嘗試了一下托自己下巴的觸感,驚喜地發現手還能碰到臉上的肉。

便又用自己的指腹摩挲了幾下臉頰處的皮膚。

好像還挺光滑的,應該觸感還不錯吧?

她想着。

兩人走在馬路邊上,不知不覺間,池南霜又落在了後面。

知道她走得慢,宋宴禮也沒有出聲催促她,只是刻意放慢了腳步,等她追上來。

一轉頭發現她的手在下巴處撫來撫去,以為她受傷了,便問:“下巴怎麽了?”

沒想到宋宴禮會突然回頭,池南霜的手還保持着捏自己臉的動作,當即僵在了原處。

空氣中,尴尬持續了好幾秒。

她讪讪地笑了笑,手上故意加大了揉臉的幅度,生硬地解釋道:“......沒有,我是在做瘦臉運動。”

宋宴禮沉默着打量了下她巴掌大的小臉,微微蹙了蹙眉,清潤的聲音中帶着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已經很瘦了,不需要減。”

池南霜趁機把手放下,笑嘻嘻地随口應道:“嗯嗯,不減了不減了。”

然後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他身邊,和他并排。

她偷偷擡眼望了眼男人溫和的神情,想到他拒絕荊郁彤時漠然的态度,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不太了解宋宴禮。

忍不住出聲問:“宋宴禮,你剛剛為什麽不跟荊郁彤握手啊?”

她一直以為因為骨子裏的教養,他對所有人都是溫柔以待的,但直到今天她才發現,事實好像并非如此。

聞言,宋宴禮頓住了步子,轉頭看了她幾秒。

驀地低聲笑了下,很輕很淺,好像帶着點自嘲,又帶着些別樣的意味。

“南南。”他注視着她的眼睛,幽深的眸光微動,一字一句道,“在你眼裏,我就這麽來者不拒嗎?”

入夜,池南霜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回想起宋宴禮回來的路上和她說的話,問她,在她的眼裏,他就這麽來者不拒嗎?

池南霜忘了當時怎麽回答的,大概是語無倫次地解釋自己不是這麽想的吧。

她當然不是覺得宋宴禮是來者不拒的人,只是和他相處的這段日子裏,他對自己無時無刻的溫柔和保護,讓她錯以為他對待所有人的态度都是無差別的。

畢竟,他們也才認識不久,憑什麽就能認為這份溫柔是獨屬于自己的呢?

可是今晚,他不僅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向他搭讪的漂亮女孩,還告訴她,他不是來者不拒的。

所以......這是不是可以說明,她在他的心裏是有特殊性的?

想到這裏,池南霜的內心又雀躍了幾分,直到沉沉睡去,心情都還像是踩在雲朵上,柔軟而又漂浮不定。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換衣服時,才想起來她昨晚帶油的白襯衫泡在盆裏忘記拿出來了。

昨天她試着用洗衣液揉了幾下,只能洗去大部分,還是會有油印殘留,便想着多泡一泡看看,誰知道一回房間就把這回事忘了。

她匆忙穿好衣服,跑到衛生間裏,卻沒找到衣服的蹤影。

不禁心生疑惑,難道宋宴禮給她扔了?

正打算去廚房問他,卻在陽臺上看到了自己的那件襯衫,此時已經被洗幹淨挂在陽臺上晾曬着。

她走過去翻看了兩遍,竟然一點油印都看不到了。

襯衫被熨燙舒展,幾乎看不到褶皺,靠近一些還能聞到清新淡雅的洗衣液味,和宋宴禮身上的味道很像。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的這件還多了些淡淡的栀子花香,像是人為額外添加的。

很好聞。

心下不禁微微一動,是宋宴禮幫她洗的嗎?

想也沒想,池南霜就走過去問了。

宋宴禮在背對着她煮粥,只淡淡應了聲嗯。

心中湧入一股暖流,但又怕被他誤會自己偷懶,還是下意識小聲解釋:“我......我本來是要自己洗的,但是不小心睡着了......”

宋宴禮把蓋子壓上,才回過頭看向她,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我知道。”

言下之意,不用介懷。

池南霜心底的擔憂瞬間消失,她心情愉悅地跑過去幫忙收拾櫥櫃,一邊問他:“你是怎麽洗的啊,為什麽我就洗不幹淨。”

宋宴禮簡單講述了一下方法,除了要用特定的去油污清洗劑,還要預處理,分解油漬。

池南霜恍然大悟地張大了嘴巴,一副“學到了”的模樣,眼睛亮亮的盛滿了欽佩,由衷贊嘆:“宋宴禮,你怎麽什麽都會呀?”

正拿碗盛粥的宋宴禮手上的動作卻頓了頓,被誇獎時面上浮現出一抹不自然,動了動唇,像是在猶豫着什麽。

該不該解釋,其實這是他昨晚臨時給老宅的阿姨打電話求助的結果。

身邊的女孩還在不停地吹捧着:“以後你的女朋友一定特別幸福!”

聽到這句話後,宋宴禮最終默默合上了唇,緘默不言。

沉默片刻後,宋宴禮突然問:“你現在已經有了粉絲基礎,有想過以後轉型嗎?”

第一次聊到她事業上的問題,池南霜微微一怔,不知道他怎麽會突然問這個。

宋宴禮淡聲解釋道:“擺攤直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而且經營推廣的局限性大。更重要的是,洛城近兩年要評選文明城市,內部已經在争議是否勒令關閉所有夜市。”

評選文明城市的計劃池南霜也有所耳聞,但關閉夜市這件事卻沒有聽到絲毫風聲,畢竟如果真有這個打算,嗨吃街的經理趙文全一定比她還坐不住,早就拉着大家協商抗議了。

但宋宴禮怎麽會知道這麽多?房地産銷售的人脈這麽廣嗎?

涉及到對方隐私,池南霜沒有問出口。

至于轉型這件事,她自己也考慮過,畢竟經歷過被砸攤的事後,她也意識到擺攤不是一件長久的事,所以才會專門學習自媒體和營銷相關的知識。

只是畢竟自己是靠擺攤白手起家,不舍得直接放棄,所以還在猶豫階段。

但經宋宴禮這麽一提醒,倒是不得不做出決斷了。

于是說:“好,我會好好考慮的。”

晚上,池南霜和元以柔約好在攤位見。

身為八卦第一人的元以柔,在看到她是和宋宴禮一起到的時候,眼神瞬間變得笑眯眯的。

搗了下在攤位前整理用具的池南霜,壞笑着問:“你們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知道她話中別有深意,池南霜嗔怒地瞪了她一眼,壓低聲音,正色道:“什麽發展到什麽地步,我們什麽都沒發生過!”

“真的假的?”元以柔一副不相信的模樣,挑眉看向她。

“你們在一塊住了好幾天了,沒那個過?”

“沒有。”

兩個人甚至都沒去過對方的房間,這個問題毋庸置疑。

“那也沒抱一下?”

“沒有。”

只有一起打傘時離他的胸膛近了些,但應該不算擁抱。

“你別告訴我手都沒拉。”

池南霜想了想,一起住的這幾天裏,的确沒拉過手,于是誠懇道:

“沒有。”

沒有料到倆人住了這麽久,竟然沒擦出一點火花,元以柔忍不住瞪圓了雙目,不敢置信:“什麽?!”

他們來得比較早,街上只有一部分攤主,周圍并不喧鬧。

緊接着她又道:

“宋宴禮到底行不行啊?”

字正腔圓,吐字清晰,不自覺拔高音量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旁顯得格外清亮。

“唔......”

沒想到元以柔什麽都敢說,池南霜大驚失色,連忙擡手捂住了她的嘴,一邊轉頭向隔壁攤看去。

然而為時已晚,僅有一米之隔的宋宴禮顯然已經聽到了這句話,此時正回過頭,一雙幽深的眸子直直地向她們望過來。

池南霜:“......”

我也想問,謝總你到底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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