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鄰居
鄰居
22
炮仗似的怒吼随即響起,瘦猴往前一步沖。
怒目而視企圖氣勢壓迫,卻沒敢輕舉妄動,“你小子胡說什麽呢,找抽不是?”
謝極由眼神冷靜,氣場籠罩大片區域,強大到對面好似被鎮住不敢上前,“你要是願意對我實行單方面的暴力行為,我呢——也就勉勉強強正當防衛下,陪你舒展舒展筋骨。”
他禮貌的過分,“你看行嗎?”
一雙笑眼,目光中情緒難測,或許是個狠角色也不一定。
瘦猴一時拿不定主意。
征詢目光落在同伴身上,胖子無言打量,最終選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願在這不是自己的地盤和不明人士産生正面沖突。
端起一副前輩的模樣,語重心長:“小子,你胖爺我今兒心情好不跟你計較,回頭道上打聽打聽,咱遇事兒可別這麽莽撞,下次再遇見的——可就不一定跟我一樣好脾氣了。”
他趾高氣昂,像是慈悲救世的觀世音菩薩,時刻彰顯自己的慈念心腸。
絕不承認面對這個少年時莫名其妙的膽戰心驚。
遇見一個多事少年的小插曲不足以引起他們的重視。
蹲點工作在夜幕降臨後穩定有序進行。
濱江雅苑緊鄰黎江主河道,黎江風光帶的一段沿線正在小區內部,古樸雅致的小亭子,參天高大的行道樹,為業主們提供了休閑聚會的放松場所。
夜晚飯後拖家帶口來此吹吹江風是鄰居們最惬意的時光。
不過這個地方下象棋和打撲克的老年人五花八門,也會有些跳舞的大媽們占據一方空地,使這個場所的人流量相比稍顯滞塞。
江夢萦晚上固定下樓遛狗會選擇行人較少的跑步步道。
天氣還未完全轉涼,晚上跑步的人不多,在這裏狗狗也不容易和小孩發生沖突等麻煩,還算的上令人省心。
面相溫柔善良的拉布拉多,小時候活躍、漂亮,還聰明聽話。
還沒進家門就懂得如何扮乖讨喜博取同情。
江夢萦和它一眼合緣,哭着求着要給它一個家。
江父與她約法三章,條件說來也簡單:這條小生命由她全權負責。
江夢萦并未食言,每天晚飯後獨自帶它下樓散步就是最好的例證。
江夢萦的住址并不是什麽秘密,更遑論還有瘦猴那邊大肆宣揚下的雙重确認。
小區的位置可以輕易确定,可樓棟單元則屬于過分詳細的未知領域。
這倒也無甚重要,兩撥人均為同等信息下的無頭蒼蠅。
遇見的概率相對還會更高一點。
拉布拉多向來溫順友好,亂叫擾民的情況少之又少。
她家這只更是優中選優的乖小孩。
不用指令,就知道絕不多話沿着日常固定路線自行小碎步前進。
漂亮的尾巴絨毛幹淨、順滑,在晚風中甩起一抹飛揚的弧度,簡直每一點都踩在了自己的審美喜好上。
自家毛孩子怎麽看怎麽順眼。
乖孩子突如其來的叛逆最易引起家長注意。
生平第一次的壞小孩上線,猛地朝着牆角樹下的陰暗處狂吠。
細聽那處好似還有些微弱的人類動靜。
江夢萦冷不防的有點不安,想快步逃離第六感告訴她很危險的區域。
牽引繩下卻像是綁了十頭龐然大牛,怎麽拉都拉不動,還隐隐有朝着危險深處靠近的趨勢。
關鍵時刻淨掉鏈子。
江夢萦嘗試加大力氣,一邊向他發出指令:“牛奶,走,快回家了。”
溫順的狗依然倔強如驢。
江夢萦來了點脾氣,一時都忘記了害怕,拿出威脅的殺手锏:“再不走明天沒有大骨頭吃了!”
江夢萦确信,大骨頭它是能聽得懂的。
那也是它最愛的食物之一。
提起來它不可能沒有反應。
事實不出她所料,拉布拉多動作幅度明顯。
只可惜與她指令南轅北轍。
牛奶驟起一個猛,忽地往樹林深處鑽。
沒成想下的慣性讓江夢萦被動的被這家夥扯着走。
沒走兩步就遇到了個迎面出來的人,寬大的黑色登山服外套,搭一條直筒黑色運動休閑褲。
寬松的服裝讓人目測不準他的身形條件,唯獨優越的身高肉眼可見。
與無邊夜色相近的服飾色調,好像是與環境融為一體。
手裏牽着的那個率先動作。
尾巴搖的全然不值錢的樣子,咧着個大嘴,歡快不已往男生身上跳。
罕見的不好控制。
一把沒拉住的江夢萦,還真被它尋到了扒拉上陌生人的機會,罪惡的爪子不留縫隙地按上了來人的褲腳。
糟糕,要完。
江夢萦在心底火速打着腹稿,着急忙慌打量了下來人的臉色,似乎并不是很臭。
她不熟練地陪笑,弱弱解釋:“呃,那個……對不起哈,我家狗有點過分活躍……不過你放心,我們經常給它洗澡,絕對沒有寄生蟲什麽的,我看它好像沒扒壞你的褲子,如果你在意的話,我可以負責清潔的。”
謝極由瞳仁黢黑,瞥了一眼見到自己撒了歡的拉布拉多,好像明白了原因在哪。
他藏在身後的右手在牛奶的注目禮下不動聲色将手電筒推入褲兜,像是欺負狗不能說話。
過分的肆無忌憚。
完了還趁着小姑娘不明所以,給狗遞了個大功告成的眼神,似是赤裸裸的炫耀。
就差沒把“看到了是吧,你能把我怎樣”寫在臉上。
他盯着小姑娘,狀似輕松随意地問:“你跟人說話,就一直這樣盯着人家褲子?”
他啧啧一嘆,意味深長,“不太好吧?”
江夢萦微擡下颌,入目是一張極致漂亮的面龐,嘴角淺淡的弧度勾着,正若無其事又細致至極地盯着自己。
“不是”,江夢萦答,“我是看看你褲子有沒有什麽問題。”
謝極由走進一步,細密眼睫下垂,在她跟前晃了晃快到她胸口的長腿,“怎麽樣,看出什麽了麽?”
看出這雙腿如果跑起步來,肯定很快。
新鮮事總是傳播的最快。
前沒多久的校園運動會上,聽說高中部的兩個男生打賭誰跑得更快。
應約方卻直接整個人憑空缺席,根本沒參加上報的項目。
打賭無疾而終。
只是可惜了這場比賽,原是許多人期待已久的,就這麽平平淡淡落下了帷幕。
不過她倒不是這群人中的一員。
就這件事兒,還是她的小姐妹告訴她的。
針對此事,傳言沸沸揚揚。
有人說,被挑釁的那方根本沒答應這次比試,散播出的說法都是挑戰者的一廂情願。
還有人說,大佬怕萬一失敗丢了面子,索性以這種方式維持自己神話傳說中的輝煌戰績。
也有人說,大佬生病身體不适請了兩天病假。
綜合下來,也只有這個最不靠譜,以大佬的強悍身體素質,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請嬌滴滴的病假。
病的來不了學校更是無稽之談。
這又不知道是哪個失心瘋了的開始瞎編亂造。
但只有江夢萦一個人看到,前一天晚上脆弱縮在走廊盡頭,冷汗如瀑的少年。
不過她不關心他們的比試和賭約如何。
左右也是沒見過的人。
只是參照着她面前這個高高的男生。
如果傳言中的大佬有他的腿這麽長的話。
或許就不必害怕與別人跑步的打賭了吧。
這麽一雙腿,遇上什麽比賽,料想也都是輕輕松松,不在話下。
“嗯?”,看她沉默有點久,男生出聲,似是怕她忘了這裏還有個大活人等着她的答話。
她視線再次小心掃過褲腿,謹慎開口:“看出這褲子看起來大概……還算是好好的?”
“嗯”,男生帶笑的嗓音是肯定句,接着變成了疑問,“然後呢?”
她心頭警鈴依舊,“然後應該是不用我賠的意思?”
他問了個算是有部分相關的問題:“你以前賠過很多人的褲子?”
“沒有”,她這是實話,“它并不會經常這樣,今天好像是頭一次。”
“那我是不是還算榮幸?”,他補充解釋了下,目光在牛奶身上流連片刻,“至少比較讨小動物喜歡?”
江夢萦緊張的眉頭稍稍松懈,沒什麽架子的閑聊,大概是不計較了的意思。
江夢萦拘謹褪去不少,近乎套的熱絡:“哥哥,你面熟的好像我們在哪裏見過。”
男生身形小幅度一僵,控制的也快。
他音調依舊四平八穩,觑她道:“這是你們小姑娘的新型搭讪方式?”
“才沒有”,江夢萦嘟嘟嘴,“我說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他心中當然有數。
“是嗎?”,他又抛出了個問題,斜着頭睨她,“那你說說,我們在哪裏見過?”
似笑非笑的表情。
江夢萦頭腦中浮現出熟悉場景,下着大雨的黑夜校園,好像就有那麽個和這個有點像的哥哥。
她将男生形象在腦海中細致入微刻畫,卻愈發有一種詭異的沖突感襲來。
落魄、脆弱、惹人憐。
和荒誕、随意、懶腔調。
怎麽看都不是同一個人。
大概這種身高在她生活中不常見,接連遇到兩個後就将他們的共同之處片面歸結為同一人的可能。
她怎麽也會犯這種以偏概全的錯誤。
她實在沒頭緒,随口猜了一個:“是小區鄰居?”
男生喉結不自覺輕滾,話音随胸腔震動不自覺溢出:“嗯。”
神志随後恢複,他混亂意識喚醒,懊惱的倉促。
可再改如何解釋,恐也畫蛇添足。
他嘴唇微啓,掙紮後又生生抑下。
罷了,就當是個可有可無的鄰居,似乎也無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