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回學校後胡兵倒是沒再來找他麻煩,可能是上次挨得不輕,也可能是被他身殘志堅的執拗給吓到了。

總之,寒假前的這最後一個月除了學習就剩了學習。

拼命補救的這一段時間總算是有點兒成果,好歹他理綜勉勉強強考了200多分。

期末成績單發下來,安澤領完厚厚一摞試卷,胡亂收拾了下書包。

他正要拽着鄭志去網吧,突然就聽見安淮說:“你等會兒,爸說讓咱們下午回老家。”

安澤回過頭一愣:“今天下午?”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背上書包,說:“廢話。”

鄭志十分不滿:“操,我還想和父皇開黑呢。”

安淮看他一眼,嘆口氣:“別鬧了大侄子,讓你爸爸先盡個孝道吧。”

這次回家估計是要直接呆到年後回來,安澤挺興奮的。

他從小在奶奶家長大,如今上學去了市裏,只能趁着放假才能回去一兩趟。

老家的土路修了,柏油馬路配着兩邊兒的小樹苗很有些田園風光的樣子。

老爸一邊開着車一邊感嘆:“頭兩年回來的時候這兒路還坑坑窪窪地,回一趟家光洗車就得洗半年,費勁兒。”

安淮心說,路都修了一年多了也沒見你比以前多回來幾次。

安澤從上車前收拾行李的時候就一直處于跳脫的狀态,大冬天都要開着車窗,興奮地把自己吹成傻逼。

老爸都笑了:“小澤,車裏開暖氣呢,你開窗幹嘛。”

“沒事兒讓他開,”安淮說,“抽風呢,估計一時半會兒冷靜不下來。”

安澤其實也覺得自己有點兒蠢,忍不住樂了,伸腿踢他一腳:“你才抽風!”

安淮冷笑一聲,半分不讓地踢了回去,倆人就在後車座這麽一丁點兒地方鬧騰了起來。

老爸看了眼後視鏡,笑着說:“你們倆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安澤愣了愣,跟安淮互相嫌棄地對視一眼,咳了聲坐正了:“沒有。”

“對了,”老爸沒理他們,說了句,“奶奶最近身體不太好,你們倆在家記得多幫點兒忙。”

“嗯,”安澤應了聲,又問,“小姑今年回來嗎?”

“估計得回來。”

安淮嘆口氣:“得,她那閨女估計又得來。”

老爸打着方向盤,笑了句:“行了,你們倆怎麽總跟人小姑娘過不去。”

“小姑娘?”安澤看着越來越近的路口,說,“就一瘋婆子。”

老爸懶得教訓他們倆,把車往路口邊的小道上一停,解開安全帶:“下車吧。”

倆人跳下來,從後備箱拎出行李,笑着和路過的大爺大媽們問好。

安澤老遠看見後院兒樹林裏撒歡奔跑的狗子們,走着走着就想蹦。

他越走越快,手裏拎着的仿佛不是行李,而是一保險箱的百元大鈔。

安淮跟着老爸走在他後面,一時心間複雜地在心底嘆口氣。

“奶奶!我回來了!”

後屋裏匆匆出來個小老太太,頭發花白,神情有些激動。

安澤眼睛有點兒酸,剛要沖上去抱抱人,聽她語氣急促地小聲喊:“吵什麽吵!丫丫馬上要生娃呢小點聲兒!”

“……”他瞪了下眼。

丫丫聽見動靜,在屋裏十分嬌氣地喵了一聲。

媽的,就一小破流浪貓,喵個屁啊喵!

安淮笑得停不下來,拎着行李箱扶着樂:“奶奶,我們回來看看您。”

奶奶啧一聲,一手拽個背包拎着進了屋,說:“看看看,快點兒看!看完我還得去喂貓!”

安爸有點兒無奈,拎着一堆保健品進了屋:“媽,我們好不容易回來一回,您好歹給點兒面子啊。”

奶奶把東西一放,癟了癟嘴:“你還知道。”

老爸剛要說話,安澤在後邊兒喊:“奶奶做飯嗎?我想吃宮保雞丁!”

“吃吃吃,每次回來就吃這個!”奶奶瞪他一眼,“從早咱家雞就不能看見你!”

老爸嘆口氣,低頭看了看表,說:“行了,我晚上還有項目表格沒做,就不留了。你們好好吃飯,等過年我再回來看你們。”

安淮剛要說話,奶奶擺擺手打斷他:“回去回去。媳婦兒不管兒子不要,看看你以後能不能跟你那項目過一輩子。”

老爸頓了頓,說:“媽你別這樣,我不也是為了多掙點兒錢……”

奶奶擡腳就往裏屋走,邊走邊說:“哎呦我家丫丫可別累着,生娃可不能不管呢。”

見人進去了,老爸只好嘆了口氣,看着自家倆兒子,說:“在家也記得好好學習,還有一年就高考了,別天天跑出去瘋。”

“知道了。”

吃完飯奶奶給他倆收拾完鋪了床,抱着肚子鼓成了個球的丫丫,指揮倆人:“去把西屋櫃子裏的被套拿過來套上,頭兩天剛洗的。”

老家院子很大,空閑的房子倒是不多,他們倆只能委屈地住在一屋。

……還是一張不太大的床。

連考試帶收拾東西帶坐車,這一天折騰完,晚上就反出了累勁兒來。

安澤本來想床頭床尾着躺,但安淮不樂意,說是不願意腦袋跟他腳挨邊兒。

“靠,”安澤十分不滿,“我還不樂意聞你腳丫子呢!”

最後折騰了半天,倆人十分不情願地躺在了一起。

屋裏有暖氣,蓋着單被子也不覺得冷。

安澤睜眼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說:“你還記得那個于醫生嗎?”

安淮躺在旁邊看着直播,随口應了聲:“記得,怎麽了?”

“那什麽,”他有點兒難以啓齒,皺了皺眉,“病例上不是留了聯系方式嗎,他上次突然給我發短信……說、說……”

他煩躁地翻個身:“操!不說了。”

“你太.監嗎?說話說一半兒。”

“他說他喜歡我!”安澤咬牙喊出了聲,沒控制住音量,把自己吓一跳。

安淮手上一滑,緊接着鼻梁突然就是一疼。

他低聲罵了句靠,把手機從臉上撿起來,轉過臉臉看他,皺眉小聲說:“你是嫌奶奶耳背聽不清是嗎?”

安澤不樂意地蹬他一腳:“你先問我的!”

“那我他媽讓你喊了嗎!什麽毛病啊你?”

安澤本來就挺尴尬,現在更生氣了,擰着眉火兒突突突地往上蹿:“就是你他媽讓我說的!我都說了不說了你還讓我說!”

安淮蹬他一腳:“你他媽在背繞口令嗎!”

“靠!滾吧你!”安澤狠狠地翻了個身。

空氣安靜了很久,他都快睡着了,卻聽見安淮突然問:“你說的喜歡……是那個喜歡嗎?”

安澤一頓,啊了一聲:“大概是。”

“……”安淮拽了拽被子,小聲說了句:“我就說,當時看他不太對勁兒。”

“這是同性戀吧?”安澤也下意識放低了音量,小聲問。

“應該是吧,”安淮皺眉想了半天,“搞不懂。”

安澤想半天,怎麽想怎麽別扭,最後嘆口氣:“管他呢,睡覺。”

“哦。”

今天天挺冷,半夜起風下了雪,一直到中午都沒停。

奶奶喊了倆人起床吃完早飯,又到處收拾東西忙活去了。

他們倆搬着小板凳在院兒裏仰頭盯着禿樹桠,坐了半天沒事兒幹,反倒是被老北方吹得一陣生無可戀。

幹脆套上羽絨服出去遛彎。

奶奶正打掃着屋子,見他們倆要出門,小心翼翼地把丫丫丢給安澤,說:“帶它一起,老早就想出去瘋了。”

丫丫不滿地叫了一聲,把自己坨成了一團塞着了。

安澤有點兒費解,手指插.進貓毛裏取暖:“它不是懷孕快生了嗎,怎麽還出去啊……這大冷天兒的。”

奶奶擦着壁櫥櫃,說:“我閨女從小在外呆慣了,閑不住。”

“……行吧。”他嘆口氣。

屋外雪挺深的,安淮帶着口罩,深一腳錢一腳走在旁邊問:“這就是你之前撿的那只流浪貓?”

“是啊,”安澤呵了口冷風,“撿來的時候又髒又小,這才幾年啊,就胖成了個球。”

安淮頓了頓,呼吸間的白氣消散在空中:“七年了。”

“嗯?”安澤轉頭看他一眼。

安淮回過頭,灑了眼被甩在身後的老房子,說:“從你回家,都七年了。”

“哦。”安澤手一頓,搓着丫丫的腦袋,被這狗東西拍了一爪子。

他手下卻不停:“那是挺久的了。”

安淮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問:“你以前,是不是……”

他原本想說,你之前是不是挺讨厭我的。

可大概是安澤腿斷的那一個月裏,倆人到底留下了些革.命交情,這種話就有些難以開口了。

他皺眉想了半天,最後只能嘆了口氣:“算了不問了。”

“靠。”安澤笑了,“說話不說完,雞雞短一半啊。”

安淮彎了下嘴角,輕輕踢他一腳:“滾。”

“我跟你說安淮,你再踢我這腿可真好不了了。”安澤說。

“哦。”安淮笑着笑着,突然停了停,猶豫着問:“就那個,于醫生那事兒……你怎麽跟人回的?”

安澤抱着貓搓了搓,皺着眉:“沒回,多他媽尴尬啊!我又不喜歡男的。”

“看出來了。”安淮想了會兒,又笑了,“那也沒見你跟女的談過戀愛啊?”

“靠!”安澤不滿地啧一聲,“我那不是努力學習呢嗎。”

安淮動了動,忍不住踢他一身雪:“滾,別侮辱努力學習了。”

他跳開罵了句神經病,吃力地抱着胖貓低頭拍了下褲子。

安淮便借此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他幾眼。

安澤長的不錯,屬于那種痞帥痞帥的類型,打架也挺厲害。

對于中二時期被弱智瑪麗蘇洗腦了的小姑娘們來說,他得算是個帶出去倍有面兒的男朋友。

不少學妹學姐都給他遞過情書。

但他又挺“拽”,不願意跟人談戀愛,對外均稱是沒感覺,但安淮想他應該是怕耽誤自己玩兒。

之前他好不容易在“鄭志居然找到對象了!”的震驚下,不服氣準備下海試個水,扭頭就碰上了顧曉萌這樣的。

于是自母胎單身solo至今,依然是單身狗一條。

情路可以說是十分曲折了。

安澤嘆了口氣,抱着丫丫的手都十分酸麻。

他幹脆一把把貓塞給安淮:“你抱會兒,累死我了這豬。”

丫丫嬌氣地哼唧一聲,趴在安淮懷裏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窩不動了。

“我靠,真挺沉的。”安淮有些拘謹地摸了摸它的腦袋,問:“這傻子怎麽不怕生啊?”

安澤活動了下胳膊,嘲笑:“蠢呗。”

雪下大了些,一會兒就把外套浸濕了一層。

腳底竄上冷氣來,腳趾頭似乎都要凍麻了。

安澤搓着手蹦了蹦,說:“咱們回去吧,這天兒齁冷的。”

安淮點頭,呼了口白氣:“行。”

安澤雙手插兜兒走在旁邊,轉頭瞅着丫丫,突然就低頭湊了上來。

豬貓正眯着眼賞雪,猛地被人擋住吓了一跳,喵嗷一聲爪子就揮了上來。

安淮趕緊往後側了側,十分無語地盯他一眼:“……你什麽毛病,吓貓玩兒?”

安澤摸了摸不怎麽疼的鼻梁,說:“我就想看它是不是趴這兒睡着了。”

安淮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有點兒想嘆氣。

丫丫嗷一聲,從他臂彎裏跳出來,“輕盈”地落在手掌深的雪層裏---砸出一個大坑來。

它撅着屁股伸了個懶腰,雙色的花斑在雪地裏十分明顯。

安澤嘿了一聲,跟着它:“這狗東西認路嗎?”

安淮看着被胖貓貼肚蹭開的一條直溜溜的雪道,嘆了口氣:“這明明是只……豬。”

在家裏呆了十來天,終于等到了過年。

倆人每天天不亮就被奶奶拉起來去買年貨。

雞鴨牛羊魚肉囤了一遍兒,青菜海鮮又買了一遭兒,直到櫥櫃冰箱全都塞不下了她才滿意地停了手。

班群裏都在發着新年快樂,安澤給幾個人回了句,關了手機無聊地打了個呵欠。

奶奶在裏屋突然喊:“你們倆幫我拿把剪刀和衛生棉來!”

安澤正發着呆,驟然聽見吓了一跳,趕緊給人送過去。

他放下東西,一眼看見癱在床上喵喵叫的丫丫愣住了:“……這是要生了?”

丫丫突然擡起頭,看了他一眼,顫巍巍弱唧唧地叫了一聲。

安澤被這一聲叫的有點兒發慌。

安淮端了些溫水遞過去,奶奶接過來給丫丫喂了兩口,拍了拍它的腦袋:“叫什麽叫,生個小貓看把你吓得,隔壁家咪咪都生了三窩了!”

安澤松了口氣,剛要離近點兒瞅瞅就被攆到一邊兒去了。

奶奶一手推着一人往外趕:“都出去出去,別把我閨女吓着了!”

倆人被攆到門口,都有點兒想笑:“你小姑要給你添弟弟了,高興嗎?”

“操,不也是你弟弟。”

小姑很争氣,一下生了四只,仨弟弟一個妹妹。

安澤蹲在旁邊兒,瞅着耗子一樣的小貓樂:“這得算是超生吧?”

奶奶一巴掌拍他背上:“一邊兒玩去!你姑剛剛打電話,應該快到了,去跟小淮到路口接一下。”

“哦。”安澤應了一聲。

他走出門,按着眼又想笑:我姑這不是正趴床上喂崽兒呢麽。

姑姑是下午來的,帶着她家倒黴閨女和搗蛋兒子。

安澤站在旁邊兒眯眼看着,小聲在安淮耳邊說:“打個賭,你說她什麽時候哭?”

他勾了勾嘴角:“現在。”

他話剛落,那邊兒小姑娘已經哇哇開了,扯着嗓子光打雷不下雨的那種:“憑什麽不讓我看!我就要看!”

奶奶倒是一點兒都不心軟,估計也見多了她撒潑:“就不讓你看!小貓剛出生,沾了人氣兒它媽不要它了怎麽辦!”

撒潑不服,一手指着安澤嗷嗷就叫:“他說他就看了!我也要看!我還要拿小貓出來玩兒!”

姑姑本來沒在意,聞言看了眼安澤,撇着嘴摸了摸撒潑的頭發:“你跟人家比什麽,你不知道你姥姥最疼他了啊。”

安澤笑了笑,沒出聲也沒動。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捉蟲于是更晚了~特更一大章以示真誠!

明天開始,大概固定在晚上八點左右~愛你們!

另外,每次捉蟲都伴随着新章哦~大家記得往下翻~

給你們比氣門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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