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青山的往事

第23章 青山的往事

青山把一大疊符紙帶到自己房間, 他盤腿坐在用金絲草編織的打坐墊子上, 慢慢回憶起種種往事。

青山确實是昆侖派前掌門的大弟子, 他天資絕佳, 入門一個月不到, 就達到煉氣高階, 馬上被收入內門, 由當時還是昆侖派大長老的師父收為座下大弟子。

他修煉快速精進，半年就達到築基高階，閉關後順利結丹成了真人, 門派上下都看好他。在昆侖派修煉了五年，他又順利修到化神境界。

這在人才輩出的昆侖派也是受到矚目的，贊揚和愛慕的眼神他看的多了, 那時候他意氣風發。修到化神後, 他的進度開始慢下來，這時候已經是掌門的師父要他做些門派貢獻。

反正修煉卡了殼, 青山就接了很多高等級的任務, 一一完成後, 師傅讓他去門派指定的萬妖林歷練。青山欣然接受, 他法力高強, 任務做的又快又漂亮，在修真界享有很高的美名。

那時候确實有很多女修和長輩都很看好他, 想和他結為道侶的女修也有好幾個，門派家世都拿得出手。青山眼高于頂, 一個都看不上, 口口聲聲自己是要修煉成仙的，凡俗事務莫要打擾他!

他帶着師傅給的芥子袋，到了萬妖林，說萬妖那是幾千年前的事了，如今萬妖林裏可沒有這麽多妖了。這個林子就是昆侖派給高階弟子歷練用的。

林子裏妖類，比別的地方要多很多的，青山展開殺戮模式，那真是遇妖殺妖，毫不手軟。

那時候在他眼裏妖和牲畜也麽什麽區別，不過一個不會說人話，一個會幻化成人形，迷惑人心罷了。

他從不和妖多啰嗦，見到就是捆綁擒拿，反抗就是殺！可是沒幾個妖願意束手就擒，所以他殺的妖也多。

取妖丹他都是一劍下去，妖丹出來，利落極了，一時間萬妖林的妖都知道來了一個閻王，紛紛躲避。

只是萬妖林就這麽大，林子外圍還有昆侖派的人和陣法看守，那些妖都被困在萬妖林內，能逃到哪裏去？

但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青山順風順水的殺妖，他都不考慮法力不濟，累了打坐一下也就是了。

他在休息時遇到一個上前挑釁的鳥妖，年輕氣盛的青山那裏受得了妖的挑釁，他不等法力恢複就去追殺那妖。

這時，好運氣用光了，青山連連失手，在最後關頭，甚至連通知師門的符文都被他弄丢了。鳥妖聯合其他妖怪一起給了青山重重打擊，青山負重傷逃竄，他想逃到萬妖林外圍，就可以通知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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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妖怪們也不傻，聯合起來把他困在妖林深處，青山四處逃竄，逃到一處懸崖邊，衆妖逼攏過來，目眦盡裂的對他進行控訴，青山啥也聽不進，他只想着自己要成為昆侖派第一個在萬妖林被妖殺死的道士了，這太丢臉，絕不能容許！

中二的青山就自己跳了崖，寧死不屈！

當然他沒死成，被藤蔓檔了下來，這藤蔓也是一個妖，她救下青山還順便禁锢了青山的法力。

青山醒來後知道自己被妖俘獲，一點想活的心都沒有，天天要尋死，花樣尋死。

而花藤卻把他看的好好的，青山沒了法力，尋死尋的一點油皮都沒破。

那些把他逼的跳懸崖的妖也下來看了他，他們倒是沒再對他進行折辱，就是看他的眼神都帶着悲傷和憤怒。

花藤禁锢着他，卻不虐待他，一開始沒死成的青山就開始尋思逃跑，基本這個計劃也是流産了。

青山無奈了，不讓他死不讓他跑，這是要幹嘛？

這麽過了一個月，青山忍不住問了花藤這個問題。

花藤正在種樹，她看着青山道“你們不是也這樣對我們的嗎？只是我們還沒有挖你的心剝你的皮呢！”

青山一下子啞了，過了半響，他瞪着眼道“你們是妖，我們是人！”

花藤種樹快極了，一下子可以種幾十顆樹，她飛快的填土道“妖如何？人又如何？你殺的那些妖挖你家祖墳了，還是勾引你的妻子了？”

青山被噎的不行，他道“降妖除魔是我們的本分！”

花藤嗤的笑了起來“無知的蠢貨，就你這種認知還想修煉成仙？你趁早娶妻生子，別瞎耽誤工夫了！”

青山被罵的臉色通紅，他沒了法力，又不能反抗，只能滾一邊生悶氣去。

萬妖林歷練一般一年為期，青山進山就大開殺戒，到被花藤捉住才半年不到，所以要等門派發覺不對，還要半年多才行。

而每個進林的道士都有本命符在門派裏，如果有性命之憂，本命符會發出警告，青山只是被禁锢了法力，性命還是好好的，所以門派裏沒一個人知道他的情況。

青山防備着這裏的每一個妖，但是包括花藤在內，沒誰搭理他，只要他不尋死鬧幺蛾子，就沒人管他。

青山漸漸開始觀察妖的生活，發現他們和人差不多，修煉過日子，誰有了麻煩大家還會出手相助，圍繞着花藤周圍，這裏的妖像是組成了一個小村落。

偶爾有剛化型的小妖出現，大家還會悉心教導，有一次花栗鼠妖的妻子生了一窩小花栗鼠，小花栗鼠不能化型還愛亂跑，花藤總能用藤蔓把即将遇到危險的小花栗鼠救下來。

一直眼睛上帶黃斑的小花栗鼠特愛找青山玩耍，青山一開始以為那些妖肯定不讓自己碰這只小耗子。

哪知道衆妖像瞎了眼，根本不去管他，他試着把小花栗鼠捉在手上，小老鼠團在他的手心裏睡着了，青山看着手裏的小老鼠，柔弱的只要他用力一掐就能掐死。

青山糊塗起來，在自己的認知裏，妖都是邪惡的，除妖是道士的本職，可是目前看着這些妖，邪惡在哪裏？

他也想過，或許這裏的妖是在迷惑他，可是這也說不通啊，迷惑他幹什麽呢？法力只是被禁锢，吃喝也不虧待他。

一次一只猴妖在給他送水果時，看都不想看他，向他扔了水果就跑了，花藤慢悠悠道“你殺了他的朋友，一只銀斑豹，或許你都記不得。他們一直結伴去北面采摘猴果，現在只能他單獨去了。”

青山沉默，死在他手裏的妖太多了，他記不得，這些妖丹都在他的芥子袋裏，花藤沒有收走他的芥子袋。

跟着妖怪們生活了大半年，也到了青山歷練的尾聲，他很想提醒花藤，再不放他，門派将會派人來找尋他。

他找着機會對花藤惡聲惡氣道“藤妖，你再不放了我，我師父定會來找你的麻煩！”

花藤笑了，解開他的法力禁锢“你走吧，我知道時間也到了。”

青山倒是愣住了“這就放我走？”

花藤道“不然呢，你還想住在這裏不走了？”

青山遲疑了一下“你不想對我說些什麽？”

花藤道“我要說些什麽？你自己有眼睛可以看見，有感覺可以體會，我說的難道你就信嗎？走吧！”

青山慢騰騰的離開這裏，擡眼看見那只猴妖，他頓了一下，從芥子袋裏找出一顆妖丹“給你。”

妖丹上流轉着華光，猴妖捧着妖丹，看了青山一眼，忽然咧嘴痛哭起來。衆妖圍上來安慰他。

青山在哭聲中慢慢走出萬妖林。

他把芥子袋還給師傅，裏面還有很多妖丹，師傅笑着誇獎他，青山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他回憶着萬妖林裏的一切，心裏湧動着不知名的情緒。

疑惑的青山開始思考，為什麽人一定要和妖勢不兩立，非要把妖趕盡殺絕，想不通答案的青山去問師父。

師父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問道“真要說起來，妖也有好壞之分，倒不是非得殺光所有的妖類，況且妖也是殺不完的。”

師父又道“一個人誕生于世上，要母親懷胎十月，修煉得道者又寥寥無幾，修成正果的更是稀少。因為人的壽命短暫。妖呢，秉妖脈而生，稍加修煉，進展就可超越人類，只要有時間，成就大妖易如反掌，我問你，青山，這世上假如我們不壓制妖類，最後人只能淪為妖物的附庸，這是你希望的嗎？”

“天鈞尊者為人族計，創下壓制妖類的法術，是為了給我們人活下去的空間，你難道想助妖滅人嗎？”

青山目瞪口呆，好幾天萎靡不振，等他再次去找師傅，才得知萬妖林出現大妖，師傅帶人去滅妖了。

青山趕去萬妖林，他生活大半年的地方已經一片狼藉，花藤已經死了，各種妖物死傷大半，那一窩新出生的小花栗鼠全部死了，眼睛有黃斑的那只在奄奄一息，青山顫抖着捧起它，小花栗鼠在他手裏咽了氣。

青山被打擊的太大，心性不穩差點走火入魔，還是他的師父及時救了他。師父嘆氣道“你不要修煉了，先平靜一段時間想想明白。”

青山沉寂下來，到派內書庫找了很多書來讀，特別是有關上古時期的書，他知道了，妖族是天鈞尊者改的名字，原來他們叫靈族，妖脈原本也叫靈脈。

其他和師傅說的也差不多，妖有好壞，但是壞妖殺人一點不手軟，上古時期人族幾乎被妖全部奴役，要不是人族自救，現在人和妖的地位就會發生改變。

青山好不容易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他的師傅開始沖擊大乘境。大乘後就是渡劫，一旦渡劫成功，師傅就是昆侖派最新的成仙者了！

整個門派都在關注青山的師傅能否成功。後來，怎麽說呢，青山親眼目睹只有渡劫才出現的劫雷把師傅劈成了灰燼。

昆侖派上萬年的大派，倒是沒有自亂陣腳，馬上開始收尾工作，掩蓋事情真相，重新挑選掌門。

好不容易覺得想通的青山徹底蒙圈了，他也開始閉關，這一閉就是數十年，出關的青山已經是煉虛境界，同門都給他道賀，青山卻做了一個要去世間歷練的決定。

在昆侖派青山的輩分已經很高了，加上當世煉虛境界也沒有多少人，所以沒人阻攔他，他什麽法器也沒帶，就出來雲游。

在人間時，他遇到不少妖類，這時他不會一見就拔刀，他會去了解這個妖的品行，沒傷過人的，他不會動手。遇上害人的妖，那也絕不客氣。

只是時間越長，他的不解也越多，害人的妖很少，反而被人害的妖很多，那麽上古時期真有這麽多妖迫害人族嗎？

就這樣，青山遇見了明沙，一個有着靈脈的人，她到底是妖還是人呢？有尾巴，一年還長得這麽大，肯定不是正常人。

但說她是妖吧，青山很清楚明沙的性子，絕對不會窮兇極惡。

夜色已經很深了，喧鬧的城市也漸漸歸于平靜，青山還沒有入睡，他做不到無緣無故殺了明沙，又怕她所擁有的力量會給人帶來災難。

思來想去，只能把她一直帶在身邊，如果她有意傷害人，那麽他就來個大義滅親！

隔壁屋子裏睡得四仰八叉的明沙絲毫不知道青山的心路歷程，她今天很高興，因為未來有了曙光，她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