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慢慢
慢慢
【慢慢】
斯內普從聖芒戈醒來聽說的第一件事，就是哈利·波特病了，就在預言家日報不知道第多少次采訪的時候，救世主突然出現了呼吸困難的症狀，後續的事宜都被鄧布利多接手，哈利回到學校。
人們都覺得救世主開始變得傲慢，因為他總是會在對話的時候突然說‘算了’然後走開，然而這種狀況沒人在意，因為救世主很快畢業了。
起初西裏斯以為自己的教子只是最近情緒不好，直到有一天赫敏來格裏莫廣場12號拜訪。
哈利起初很高興，他跟赫敏在二樓的客廳有說有笑的，西裏斯本來也很高興，可等他去端了紅茶回來，就看到哈利張了張嘴，然後突然眉眼間的快活都落下去，半晌吐出一句，“算了……”然後轉身上樓去。
西裏斯覺得他有矯正自己教子對待朋友态度的責任，即使是救世主也不該如此傲慢，哈利以前不這樣的，他剛想叫住哈利，卻被赫敏攔住了，赫敏看着哈利的背影，努力把嘆氣放回胸膛裏。
她再次坐下，把一沓資料遞給西裏斯，“我想你應該看看這個。”
西裏斯帶着疑惑打開紙袋，他花了一些時間才看完那些來自麻瓜界的資料，“你是說……哈利生病了？”
赫敏點了點頭，“我爸爸的朋友是心理醫生，我去詳細的咨詢過了，他認為極有可能是戰後PTSD，主要表現為語言障礙，我們太忽視哈利了。”
西裏斯忍不住抓了抓頭發，顯得十分苦惱，“我沒有照顧好哈利，魔法界沒聽過這種病，我們是不是應該帶哈利去看看麻瓜界的醫生。”
“但他會不會抵觸這些？”赫敏聳了聳肩。
西裏斯想了半晌，“我晚上和他談談，你可以在這住一晚。”
哈利其實并不想去醫院，但是他看着西裏斯跟他講完，他有很多話想跟西裏斯說，可話到嘴巴就像被什麽給打亂了似的，最後他只能一言不發的點了頭。
赫敏找的心理醫生很靠譜，但是哈利從走進醫院那一刻就開始不停的打嗝，心理幹預開始不到十分鐘就被迫中止了，因為哈利突然沖進洗手間吐了起來。
醫生告訴赫敏，“這孩子的PTSD很嚴重，如果要預約治療肯定不能再在醫院，而且他在知道談話對方是醫生的情況下，內心可能會很排斥，這樣心理幹預就未必能起到很好的作用，我建議最好給他換個生活環境，讓他在不知道對方是醫生的情況下接受治療，慢慢恢複，只是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漫長。”
鄧布利多也得知了哈利的狀況，他認為最好的人選就是斯內普，魔藥大師，精通草藥、魔藥、治療等各個方面，雖然他并沒有一個醫生頭銜。
“Well，這就是為什麽我出院之後還不能休息的理由？”斯內普坐在蜘蛛尾巷的沙發裏，看着對面的鄧布利多。
“哈利他被迫背負起了正義的旗幟，我們不能在結束之後還要背負着這一切，對一個孩子來說太難了。”鄧布利多看着斯內普，“有些事，你不是已經放下了嗎？”
斯內普深深的看了一眼鄧布利多，“為什麽是我？斯拉格霍恩教授不比我差。我該遠離他的，他應該去過老波特那樣的生活，将來再跟他的妻子生幾個姓波特的小巨怪。”
鄧布利多的視線望向窗外，“霍拉斯對哈利來說只是一個普通教授而已，你不一樣，他信任你。”
哈利搬到了戈德裏克山谷居住，住在鄧布利多家，鄧布利多對他一如既往的縱容，不要求他說話，也不要求他去見誰，哈利在戈德裏克山谷過得很輕松，偶爾捉一捉院子裏的地精，每天下午跟老校長一起喝下午茶。
後來鄧布利多家又住進來一個老頭，一個帥老頭，他的一只眼睛很特別，他也不追着哈利講話，他喜歡追着鄧布利多講話，口音帶着一點俏皮的卷舌，說一些沒羞沒臊的話。
哈利偶爾會在兩人都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模仿一下那種卷舌音，然後在說不出來話的時候吐一下舌頭。
赫敏和羅恩會寄信來，偶爾也來看他，哈利不回信，只是在他們來的時候給他們每人一個蘋果，為此紅頭發的小獅子已經跟赫敏紅了眼睛好幾回。
哈利習慣了每天看書散步的日子，他甚至開始學着做個小蛋糕或者烤盤小餅幹。
他沒想過會在戈德裏克山谷看到斯內普。
哈利緊張的攥住了自己的巫師袍，然後他又開始打嗝，斯內普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顯然這個小巨怪的情況比他想的要嚴重。
“喝水嗎？波特。”只隔着一道籬笆牆，斯內普站在花園裏問哈利，波特，一個恰到好處的稱呼，不是很親近，也沒有學校裏的波特先生那麽正式，很好的緩和了哈利那根繃緊的神經。
于是哈利點了點頭，斯內普拉開籬笆門，讓哈利走進來，哈利跟在他身後想，原來脫離了斯萊特林院長和格蘭芬多學生的身份，教授是這樣的。
斯內普想誘導哈利說話，于是他問哈利，“紅茶、南瓜汁、咖啡，要哪個？”
“茶。”哈利回答，如果不是今天鄧布利多不在家，他也應該回到院子裏跟兩個老頭一起喝茶的，鄧布利多喜歡這個。
一個最簡單單詞的回答，看在哈利生着病的份上，斯內普沒跟他計較他的失禮，而是不緊不慢的開始準備紅茶。
他拿茶匙的樣子比拿攪拌棒好看，紅茶的香味也比坩埚裏冒泡的魔藥好聞，在斯內普煮好茶之前，哈利終于又憋出了一個詞，“謝謝。”
“嗯。”斯內普很随意的應了一聲，看來情況又比他想的好一點，至少哈利還在努力想要與人溝通。
甜點和斯內普家不适配，斯內普拿出一盤點綴着核桃仁和蔓越莓的司康餅，很自然的放在小幾上，然後推向哈利的方向。
哈利有些受寵若驚了，但是斯內普在做完這些後，并沒有坐下跟他一同享用這些，而是指揮着客廳裏堆着的箱子飄到房間裏去，哈利注意到，貼着藍色标簽的箱子飛去了右手邊，貼着綠色标簽的箱子飛向了最裏面，看起來好像是搬家。
“教授……你……出院……搬家……呃……”格蘭芬多的行動總是比腦子快，哈利意識到他的語言是一串不連貫的詞，而且他跟斯內普的關系沒有親近到問這種問題的程度時，他又閉上了嘴，他很想道歉，但是說不出口。
“嗯，一周前出院，舊房子在麻瓜界，住不慣，霍格莫德太吵，就搬來這裏。”斯內普通過幾個詞就解釋清楚了哈利想知道的問題，“還有，我暫時不做教授了，你可以叫我先生。”
比起professor，Sir明顯緩解了哈利開口的壓力，發音簡單，更容易讓哈利開口，這是從簡短的對話裏，斯內普獲取到的信息。
“抱歉，先生，我……是不是……呃……”哈利對他現在這種表達有些懊惱，他又想說算了，但斯內普還看着他，沒有半點不耐煩，也不覺得他這樣奇怪，就是那麽平靜的目光，讓他試着把話說完，“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這次後半句說的要比之前順利很多。
“沒有，房子是阿不思介紹的，他說了你住在他家。”
他知道我的存在，他好像并不像在學校時那麽讨厭我，他還允許我走進他家裏，哈利這麽想着，然後安靜下來，慢慢的喝茶，還吃了一小塊司康餅。
斯內普不動聲色的觀察哈利，這個小巨怪學大腦封閉術的時候跟他對着吼的勇氣哪兒去了，居然也能有這麽乖巧的時候。
于是接下來斯內普收拾東西，哈利偶爾搭把手，斯內普發現哈利的無聲無杖咒用的很好，于是在心裏畫了個重點，語言障礙并沒有太大程度的影響救世主戰後的自保能力，這很好，斯內普知道，鄧布利多把哈利接到戈德裏克山谷來住，不僅僅因為這裏寧靜，還因為這裏在他眼皮子底下，讓他不用每天擔心哈利被逃竄的食死徒突然殺了。
就好像斯內普喜歡在清理一新後再手動清理一遍制作魔藥的用具，他也喜歡用布慢慢擦廚房的盤子，這會讓他感覺到放松，哈利雖然有些驚訝魔藥大師竟然有這樣的小習慣，但他還是站在廚房裏，幫斯內普把擦好的盤子放進櫥櫃裏。
潔白的盤子和漆黑的魔藥大師，這種對比讓哈利産生一種奇妙的感覺，他放松了很多。
“我小時候，住在、住在……”這種表達不暢的感覺讓哈利忍不住皺眉。
所以其實本質上，哈利還是一個喋喋不休的格蘭芬多，斯內普想，但是他确實并不厭煩哈利的話多，他對哈利說：“慢慢說。”
“姨媽……家的……碗櫃。”哈利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跟斯內普說這個，但是他突然補充了一句，“不是王子的生活。”非常通順。
嗯，我早就知道了，是混血王子的生活，斯內普在心裏說。
“我的童年，你看到過的。”斯內普做了一個無意義的手勢，有緩解尴尬的意思，如果他知道自己會活下來，他不會把那麽多記憶都給哈利的，“但你長成了很好的大人。”
這是斯內普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肯定哈利，哈利突然碰了一下斯內普的小臂，“教授……你……好人，很好……我、我……”哈利的臉都憋紅了。
斯內普突然心軟了，他不想再逼迫面前的男孩，于是他拍了拍哈利的肩，“除了預言家日報，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
哈利臉紅着笑了。
斯內普看着哈利離開他的新家的時候，他也松了口氣，該死的，他就不該聽阿不思的過來，他很清楚自己對這個男孩的感情，他應該遠離他，避免那些感情肆意的增多。
可是如果他不來，這個男孩怎麽辦呢，誰來治療他，難道交給聖芒戈那群家夥嗎？他們恐怕連麻瓜的PTSD是什麽都不知道，斯內普翻看着從麻瓜界買回來的書，他的書房裏還裝了座機，方便與赫敏介紹的醫生溝通，後院養了貓頭鷹，用來跟龐弗雷夫人通信。
天知道他有多久不用跟人維持這樣的社交往來了，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小巨怪先生。
而回到鄧布利多家的哈利，已經在想他是否可以再去拜訪斯內普，所有人都知道他生病了，顯然斯內普也被鄧布利多叮囑過，但是哈利喜歡待在魔藥大師身邊。
夢裏他又夢到了鄧布利多的冥想盆，他一頭紮進去，鄧布利多在問他的教授：你是喜歡上那個男孩了嗎？銀色的牡鹿從魔杖頂端跳出，教授回答：Always，夢境跳轉到迪安森林，他還記得牝鹿缱绻的眼神。
夢醒以後，哈利思考了很久，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會錯意了，可這種不确定并不能阻止哈利去見斯內普。
斯內普覺得自己一生的耐心都耗費在哈利身上了，哈利對他的試探、引導從不抗拒，他耐心的聽着哈利逐字逐句的往外蹦，哈利也在努力把他的話連貫起來，但這并不等于哈利變成了故事裏的柔弱女主角，格蘭芬多的破壞力依然不容小觑。
看着坩埚裏漿糊一樣的東西，斯內普強行忍住了到嘴邊的毒液，以及憋回去的嘆氣，他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帶給哈利焦灼感。
一個使勁忍住怒火，一個拼命想要發出聲音，導致兩人都沉默了好久。
“Sorry.”哈利看着斯內普，是他不小心撞翻了一瓶液體，才把坩埚裏的魔藥變成這樣的，“我……”哈利看着面無表情的斯內普，突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等斯內普平複下情緒，哈利已經到達了一個邊緣，他突然崩潰大哭起來，斯內普被他吓了一跳，但他立刻意識到，這是麻瓜醫生說的‘情緒宣洩’，他蹲在哈利身邊，用手貼上哈利可以摸到脊骨的後背，他感覺到哈利明顯的顫抖了一下，哭腔走音。
斯內普輕輕撫摸着哈利的後背，反反複複，嘴裏念叨着，“It\'s OK.It\'s OK.”
哈利一直蹲到腿都麻了，差點摔倒，斯內普把他抱到了沙發上，哈利就揪着他的領子不放，沒辦法，斯內普只能把他放在自己的腿上，安撫這個小巨怪，現在斯內普覺得，魔藥什麽的重要嗎，不就是毀了一鍋，他又不是不能熬了。
“哈利，你剛剛要說的話，慢慢說好嗎？”
哈利一邊抽噎着，一邊點頭，“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你當然不是。”
“你……生氣……”
“我已經不生氣了。”
“對不起、對不起……”
“會好的，都會好的。”
從那天哈利宣洩過一次以後，表達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困難了，這是個好消息，雖然完全恢複可能還需要很長時間。
赫敏和羅恩再次來戈德裏克山谷看望哈利的時候，哈利和斯內普坐在河邊，看起來好像是在野餐，斯內普腿上還放着一本書，當哈利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就擡起頭來。
以前一直對哈利吐毒液的斯內普教授在哈利一臉為難想要放棄的時候會拉着哈利的手，跟他說，慢慢來，然後耐心的等着哈利一字一句的往外蹦。
羅恩愣了半天，扭頭問赫敏，“你見過老蝙蝠這麽耐心嗎？”
事實上雖然他們都知道教授是好人，但是魔藥教授留給霍格沃茲學生的陰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遺忘的，赫敏說：“你現在跟我說哈利是斯內普教授的兒子我都信。”
然而最終哈利成為了斯內普夫人。
西裏斯當然反對過，當他惡狠狠警告斯內普別對哈利動心思，哈利不是莉莉的時候，斯內普反問，“那你在透過他看誰？”
西裏斯僵住，他自己當然清楚他那次喊‘幹得好，詹姆斯’是在透過哈利看誰，斯內普說：“他當然不是莉莉，他也不是老波特，我早就知道，你也最好知道。”
當西裏斯不再透過哈利去看詹姆斯的時候才意識到，哈利是比詹姆斯更溫柔的孩子，他有一顆更為包容也更為敏感的心，而且哈利·波特喜歡西弗勒斯·斯內普，為此西裏斯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哈利的語言障礙足足用了三年才恢複，不過沒關系，斯內普一直陪着他，他們可以慢慢來，不會讓愛留下殘缺。
戈德裏克山谷的兩個故事，都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