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房客
新房客
【新房客】
斯內普下樓,搭電車,然後步行800米到公司,作為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他畢業後每天兢兢業業的工作,住着家裏的老房子,午餐和同事們一樣在樓下的快餐店或者叫披薩對付一口。
當然在一般人眼裏年紀輕輕就成為教授級高級建築師的斯內普并不普通,不普通程度大概值得工作結束後去酒吧喝上一杯慶祝一下,作為主角的斯內普當然不能缺席,畢竟他的大老板阿不思也參加了他升職加薪的Party。
并不如想象中的那麽有趣,斯內普喝掉最後一口馬天尼,看這阿不思牽着米勒娃的手進了舞池,斯內普敲了敲吧臺,“一杯Poter。”
吧臺的調酒師是一對兒紅頭發的雙胞胎兄弟,他們對視了一眼,一個笑嘻嘻的去拿杯子,領一個對着門口的方向喊道:“哈利!這位先生要來一杯你!”
波特,即是酒名,也是姓氏。
斯內普回頭看到一個黑頭發的少年,穿着襯衣,如果沒看錯的話,他臂彎裏的應該是某個學校的校服,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對他笑了一下,然後轉頭對調酒師說:“弗雷德,快別鬧了,我要來不及換衣服了。”
“先生,你的啤酒。”另一個調酒師把啤酒放在斯內普面前,然後對哈利說:“就算你不換衣服,姑娘們也會為你發瘋的。”
斯內普喝了一口杯子裏深褐色的液體,麥芽的焦香伴随着國祥在口腔裏散開,斯內普沒有想到那個男孩那麽具有欺騙性,就好像波特酒上平平無奇的泡沫,下面隐藏着豐厚濃烈的口感。
他就像個妖精,斯內普想道。
舞臺上的少年完全脫去了臺下時的羞澀稚氣,就像剛剛解開的原石,光耀奪目。
不過他并沒有跳很久,真正把氣氛推向高潮的是後面的金發男人,看起來好像不是英國人,他游刃有餘的挑逗着人們名為興奮的神經。
陸陸續續開始有人離開,而阿不思已經被那個金發男人拉到了臺上嗨,斯內普也穿上大衣走出酒吧。
他剛點上一支煙,就聽到巷子裏傳來了什麽聲音,他叼着煙走了幾步,借着月光看到幾個人圍在裏面。
“喂喂!我不是MB啊——”
在斯內普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腳已經邁了進去,被兩個年紀壯碩的少年圍在中間的正是哈利,斯內普踢倒了一個鐵皮桶,發出叮鈴咣啷的碰撞聲,拽着哈利手腕的胖子驚疑不定的看着斯內普,似乎想要分辨他是不是無意走到這裏的。
“哈利,回家了。”斯內普叼着煙說。
胖子抓着哈利的手微微松了松,哈利立刻跑到了斯內普身邊,另一個少年似乎想說什麽,斯內普吐出抽了一半的煙,用腳碾滅,他的面相本來就有些兇狠,一番裝模作樣起到了很好的威懾作用。
走到主道上哈利才松了口氣,“謝謝您,先生。”
斯內普無意教育一個未成年該做些什麽,他未成年時為了交學費做過的事多了,比哈利在酒吧做Dancer更離譜的也不是沒有。
直到哈利跳上電車對斯內普揮手,在電車的燈光下,斯內普才看清哈利有一雙祖母綠一樣的眼睛。
很好看。
但僅止于此,斯內普轉身往自己回家的方向走去。
哈利把臉貼在電車的玻璃上,當然沒有矯情到看着斯內普的背影慢慢縮小,因為電車轉彎後就看不到斯內普了。
後來斯內普沒有再去過那家酒吧,阿不思好像跟那個金發Dancer在一起了,那個男人偶爾會在公司樓下等阿不思,說話的時候有一點北歐的口音,能輕易撩撥起阿不思的火氣,但也能很快又把阿不思哄回來。
斯內普對他老板的戀愛沒有窺探的興趣,他繼續每天跟那些橫平豎直或者恰到好處彎曲的線較勁。
按理說兩個人的交集應該僅止于此,如果斯內普沒有心血來潮打算把他家一樓那間閑置的卧室租出去。
因為是周末,斯內普打掃過房間後,把幾盆綠植擺到窗臺下,免得它們死于不見天日,他本人沒有養花草的愛好,這些都是同事們偶爾送的,他只是習慣了照顧這些脆弱的小生命,比如澆澆水、曬曬太陽什麽的,再多他也沒有那個精力。
門被敲響,“有人在嗎?”
“Hello?哪位?”斯內普想不到有誰會敲響他家的門,鑒于他本人并沒有什麽朋友,如果來的人是盧修斯,他會提前打招呼。
門開了,“打擾一下,先生……”門口的少年看到斯內普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先生是你!”看到斯內普有些錯愕的神情,哈利的語序有些颠三倒四的,“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我是……”
斯內普已經看到了他手上的招租廣告,他放開門把手,把進門的位置讓出來,“請進來吧,我記得你,波特先生。”
這棟房子的采光并不算好,客廳有點暗,但是要出租的房間剛好在一樓,而且除了基本的床和衣櫃、桌子,還另外有很大的空間,最重要的是房租便宜。
“先生,我是舞蹈學院的學生,您介意我周末會在房間裏練舞嗎?”
斯內普抿了一下唇,“只要你別在我畫圖的時候把音樂開得太大聲。”
“當然,我會用随身聽的,戴上耳機。”哈利有些高興。
“露臺也可以給你用。”斯內普烤着牆壁看着站在房間門口的哈利,“你打算什麽時候搬過來。”
哈利第一次露出了窘迫的神情,斯內普以為他要跟自己講價了,他抱着手臂準備好了聽,沒想到哈利說的是,“今天可以嗎?”
斯內普的視線劃過除了窗簾、床墊什麽都沒有的房間,哈利撤了一下他的雙肩包,面上帶着一絲無可奈何的坦然,“我的私人物品都在這裏了。”事實上他已經在學校的舞蹈教室的地板上睡了兩夜,如果不是被教學樓的管理員發現,他大概還會再将就幾天,直到天氣開始變冷不能再睡地板。
最終斯內普借給了哈利一套床單和被子,他抱着被子看着哈利鋪床單,“也就是說對你有撫養義務的姨媽姨夫以你已經滿十八歲為理由把你攆了出來?”
哈利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以後多賺一份錢用來交房租就好。”
“我記得舞蹈學院的學費很貴。”
“我早就猜到有這麽一天,學費大概賺夠了兩年的,我不會拖欠房租的先生。”哈利突然想到了什麽,跪坐在床上扭頭去看斯內普,“您介意我晚上回來比較晚嗎?我保證會輕手輕腳的。”
斯內普搖了搖頭,把被子遞給哈利,“我回家也不會很早的,如果你能記得,可以照顧一下我那些花草。”
“比如早上把他們搬到窗戶下曬曬太陽?”哈利的語氣輕揚。
“嗯。”斯內普應了一聲,因為抖動被子,空氣裏漂浮着細小的塵埃,再陽光的照射下像是細膩的金粉。
斯內普會做飯,但是一個人好好吃飯這種話對他來說不怎麽實用,有做早飯吃早飯的時間,他可以多睡半個小時,半個小時意味着更高的工作效率。
所以當他早上醒來聞到黃油煎吐司的香味時,恍惚以為自己睡在了大街上,就比如他經常買早飯的那家餐廳,紅頭發的老板娘會吧吐司煎的很脆。
他下樓的時候就看到哈利穿着一件白T恤靠着料理臺在吃三明治,手邊放了一杯橙汁,并指了指白瓷盤,裏面放着對半切開的三明治,用烘焙紙裹好了,“早餐。”
斯內普拿起三明治,“我路上吃。”
哈利表示随意,“我周三周四有早課,其他時間都可以做早飯。”
斯內普點點頭,在玄關換鞋,然後出門。
兩個人一起生活是一件很微妙的事,哈利晚上永遠回來的很晚,有時候斯內普在畫圖,有時候已經睡了,哈利的聲音很輕,只有早上聞到早飯的味道,斯內普才會想起樓下的小房客。
直到周六的早晨,斯內普才知道哈利從來沒有吵到過他的原因,少年拿着盤子,在廚房裏墊着腳轉來轉去,腰上別着随身聽,戴着耳機,甚至根本沒聽到他下樓的聲音。
像是某種藝術片,斯內普想,他抱着手臂站在樓梯旁,眼神是不加掩飾的欣賞。
斯內普幻想着少年晚歸的時候打開門墊着腳走進來,像有着柔軟肉墊的貓,又像個鬼鬼祟祟的小賊。
周末的早餐不是三明治而是煎番茄、培根、黃豆、炒蛋,哈利跟斯內普說:“先生,烤箱好像已經壞了很久了,沒法烤番茄。”
斯內普看向烤箱,他已經很久沒用過了,“大概需要換個新的了。”
“呃……”哈利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作為租客,他好像沒資格提這麽多的要求,顯然斯內普是不做飯的人。
“我想作為房東我有保障我的租客享受他應得權利的義務。”斯內普切了一片面包給自己。
這大概就是喬治和弗雷德說的,成年人別扭的好意,哈利想,他對斯內普揚起笑臉,“謝謝,先生。”
兩個人一起逛家電商場的時候,哈利覺得很奇妙,他從來沒有跟他的姨夫姨媽一起逛過商場,有一次他打工出來,看到過他們領着他表哥達力在選冰箱,為了不被在外面被他骷髅架子一樣的姨媽和肥的流油的姨夫戳着腦門質問他為什麽在街上鬼混,哈利當時第一時間溜走了。
斯內普對哈利這種墊着腳轉來轉去的行為感到有趣,哈利的步子很快,他總是轉到一邊看些什麽,然後又轉回他身邊,有點像老派默片裏的舞蹈演員,又像個活潑的小陀螺,以他為軸心,就好像他用尺規繪制的那些建築圖上的弧線,留下完美的軌跡。
斯內普第一次知道哈利的飲食上控制嚴格是在一家法式餐廳,那天剛好斯內普在哈利學校附近的公司見客戶,邊上就是那家口碑極佳的餐廳,中午的時候事情談完,斯內普就順便請哈利吃飯。
那天哈利有些局促,他也不想破壞掉餐桌上的氣氛,他最終只能硬着頭皮解釋道:“最近在減脂,鵝肝的脂肪含量太高了,而且不能提供足夠的熱量,我下午還要跳舞。”
“沒關系。”斯內普把菜單遞給哈利,“你來點。”
哈利小心的看了斯內普一眼,确定他沒有不高興,才放心的把視線移到菜單上,斯內普注意到哈利點的肉食蛋白質含量都很高,搭配了很多蔬菜,以及足夠的碳水,就像他說的為他下午的安排提供足夠的熱量。
斯內普沒想到的是,白天他們才一起吃過飯,晚上就被通知去警察局接哈利,在斯內普的印象裏,除了跳舞的時候哈利大多是害羞的。
簽過字,哈利被警官放了出來,他隔壁還關着三個同齡男孩,但是打扮的都像個混混,其中一個胖的有哈利三倍大,斯內普瞟到桌子上的表格,在一個姓德思禮的名字上停留了一秒。
哈利和斯內普都沒有說話,斯內普兩手插在風衣兜裏,哈利垂着頭跟在他身後,落在警局的警官眼裏,像是一個在家長面前誠心悔過的好孩子。
沒人能懂哈利這種失落,在哈利心裏,他一直沒能跟斯內普站在一個平等的地位上,斯內普事業有成,他還是個學生,斯內普是房東,他是房客,盡管因為房租便宜他的壓力小了很多,但是他也沒有停止酒吧Dancer的工作。
哈利喜歡他,他一直在很努力的想找追上斯內普的腳步,他跟自己說,等等,再等等,等他畢業,等他在舞臺上有一些能拿得出手的小成就,他就告白,然而現在他卻給斯內普帶來更多的麻煩。
斯內普在藥店門前停下來的時候,扭頭想跟哈利說他去買點藥膏,轉過頭就看到哈利快要哭了,他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斯內普一直沒覺得跟年輕人有什麽代溝,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他不懂哈利,他明明沒有責怪他,為什麽哈利還如此委屈呢。
回到家斯內普用紗布包好了哈利蹭破了一大片的手背,又給他臉上的傷口消過毒,他突然想起藥店裏那個頭發蓬松的女孩子對紅頭發的男孩子說‘在別人之前邀請我,別等到沒辦法了才想到我’。
斯內普突然心血來潮的問了哈利一句,“波特先生,需要一個男朋友嗎?能幫你打架的那種。”
怎麽樣才算是相愛呢,大約就是周末如果斯內普要加班,就把工作帶回家,植物在曬太陽,他在哈利的舞步聲裏畫圖,哈利偶爾會停下來喝水,靠坐在他的椅背上歇一會,然後繼續。
平時哈利晚上不會太早回家,斯內普就在公司把事做完,然後去接他,兩人一起回家。
他們都沒事的時候,斯內普會幫哈利打雞蛋、切土豆,等待烤箱考好一只美味烤雞的時間,哈利會在廚房裏教斯內普跳舞。
再後來,哈利的一些演出,無論是開始的伴舞,還是後來的A角領舞,臺下總有一道目光追逐着他。
平凡的愛情,大抵如此。
直到他們都白發蒼蒼時,依然會回想起當年,他來的不晚不早,就在那個花草開的正好的清晨走到了他面前,他說你好,他說打擾。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