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練劍

練劍

微風和煦,天清氣朗,這般好天氣若是不用來練功,該是多麽美好的一天啊。

小夭練了多久劍招,就被笛飛聲訓了多久,這人平時沉默寡言的,訓話翻來覆去也就那幾句,卻句句戳心。

就比如這把笛盟主命無顏尋來的,材質精良的寶劍,放到小夭手裏,別說能比劃出什麽招式了,拿根樹枝都比她耍得好看。

小夭欲哭無淚,早知道在方多病想去百川院舉報笛飛聲的時候她就不攔着了。

“李蓮花,雖然我知道你讓這大魔頭留在身邊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但咱們真的不去幫幫忙嗎?我小時候練劍都沒這麽狠。”方多病連啧幾聲,這麽看來他舅舅可比笛大魔頭體貼多了。

李蓮花按下心中不忍,緩緩道:“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若她不願,會拒絕的。再者說,換作你我,如何狠得下心讓她這樣辛苦。”

是啊,姑娘一撒嬌一委屈,哪裏還裝得了嚴師,自然是怎麽容易怎麽來了。

“也是……不對,這說的是你自己吧,我可以啊,那不是情況不允許嗎,等大魔頭的時間一到,怕是小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怪就怪在方少俠運氣太差,猜拳落了個最末,抓不住好時機。

“啊……那不如,明日起,早晨的時間歸你,最後歸我?”李蓮花眸光流轉,似是随口接話。

方多病欣然同意,他裝作不經意地撞了撞李蓮花的手肘:“哎,你跟小六……她是不是要做我師娘了?”

“師娘?”李蓮花揚了揚唇,聲音卻低了下去,“若真有那麽一日,該多好。”

方多病被笛飛聲一棍敲在小夭手臂的動作驚得倒吸一口冷氣,雖說大魔頭肯定是收了力的,但小夭龇牙咧嘴也是真疼。

因而沒聽清李蓮花的話,方多病湊過來,認真道:“小六很好,我看得出來你跟她在一起很開心。不管你是不是李相夷,還願不願意做李相夷,我都希望你能活得快樂一點。”

李蓮花心頭一恸,說不清什麽滋味,他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很好,可內心也是需要有人相伴的吧。

這裏的“李蓮花”,真讓人羨慕。

Advertisement

他伸手揉了揉方小寶的發頂,兩只圓溜溜的狗狗眼一縮,捂住頭往後退。

“你幹嘛,我不是小孩!”

李蓮花朝他微笑,或許是過于慈愛了些,方小寶逃也似的跑開,轉頭去跟大魔頭叫嚣,時辰到了,該換老師了。

笛飛聲意猶未盡(還沒罵夠),但到點了,只好作罷,明日再繼續。

“喏,喝口茶潤潤喉。”李蓮花斟了杯茶遞過去。

“謝了。”笛飛聲仰頭飲盡,罵了一個多時辰确實口幹舌燥,“她真不是習武的料,這麽簡單的招式都練不會。”

“或許你可以采取溫和些的練習方式,考慮一下她的體質,進度慢些?”

“呵,讓我降低難度還不夠?難道學你教八段錦啊?”

“倒也不是。”李蓮花飲了口茶,溫聲道,“只是希望笛盟主下手輕點,一個時辰你的棍子落在小夭身上共計四十五次,有十二次在左手小臂處,九次在右肩,那力道定會留下淤青的。”

笛飛聲:……

他能不能再跟他打一架?

……

晚飯是方多病煮的陽春面,京城食香客的廚藝可比李蓮花好得多,調味鮮美,香氣撲鼻。

打坐昏睡,啊不,打坐修煉完畢的小夭食量暴增,連吃三碗。

李蓮花柔聲制止:“晚上食太多不好,依照你平日的飯量……”

“三碗可不夠。”笛盟主幽幽出聲。

好吧,不僅廢物,還是飯桶。

小夭不敢反駁,抱着僅剩湯底的碗朝李蓮花眨眨眼,只是看着,也沒做太多表情,就讓李蓮花心底軟得一塌糊塗。

“先不吃了好不好,積食會難受的。”

溫柔寵溺的話語聽得方多病渾身雞皮疙瘩,他迅速收拾完自己的碗筷跑得遠遠的,受不了,完全受不了。

笛飛聲落後一步,表情一言難盡,手癢了,待會兒找方多病切磋切磋。

兩個電燈泡一走,小夭挪到李蓮花身旁,光是牽手可不夠,要抱一抱才好。

“小夭……”

臉貼在他頸窩蹭蹭,李蓮花身體更僵了,喊她名字的尾音都顫了顫。

“我好像有點吃撐了,蓮花你抱抱我嘛。”

“……那該出去散步消食啊。”他平穩呼吸,摟上她的後背,“今日累到了吧,睡前記得擦藥。”

“你能幫我擦嗎?”她從他懷裏仰起頭,戳了戳他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有些地方我看不到。”

“這……好。”

李蓮花這句允諾只限于手臂、脖子這樣還算方便外露的部位,不肯讓小夭掀起裙擺露出小腿,領口拉下一點都不敢看。別過頭,閉着眼,兩指沾着膏藥在她後肩淤青處抹了幾下就縮回去。

“好、好了,剩下的你自己來吧。”

可能是怕小夭再做出什麽令他難以招架的事來,李蓮花頭也沒回,撂下一句話便跑了。獨留小夭望着他如風似的背影長嘆,今日份的貼貼泡湯了。

……

數日後,抵達采蓮莊。

采蓮莊在薛玉鎮乃至附近百裏之內都頗負盛名,以往前來賞蓮的達官顯貴、文人雅士絡繹不絕,但接連發生的詭異的嫁衣慘案,讓此地冷清許多。

踏過木橋便是采蓮莊緊閉的大門,李蓮花走得小心翼翼,也不忘提醒旁人注意地滑。

走在最前頭的笛飛聲大步流星,根本不聽,方多病同樣不以為然,他們難道還能掉下去不成。

李蓮花無奈搖頭,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小夭,你慢點走啊。”

“這橋是該修個欄杆,不過也還好吧,你滑倒過?”

“是啊,從前……”

話音戛然而止,李蓮花腳下打滑,而他一手還扶着小夭,沒能及時松開,這下好了,雙雙栽進橋下溪流。

都快走到采蓮莊門口的兩人聽到落水聲回頭,哪還有他們的影子。

所幸沒多久便聽見莊內傳出家丁嘶喊“有水賊”的聲音,小夭與李蓮花随着水流被沖入莊內的蓮池。

李蓮花嗆了兩聲,抹了把濕漉漉的臉,被池水泡了一陣腦子有些犯渾,他與目露狐疑的中年男子對視,此番情形恍如時光倒流,他笑了笑,對“故人”道:“好久不見,郭老爺。”

那郭老爺子滄桑的臉一皺,他們以前見過嗎?

見沒見過都不重要了,郭乾再不樂意,等方多病亮出百川院刑牌,他也得堆着笑臉迎他們進門。

等換過幹淨衣裳後,小夭和他們一道去前廳找郭老爺子問清嫁衣案。新娘接連落水死亡,還穿着同一件嫁衣,怎會有這等離奇巧合之事。

郭乾不情不願地道來,好家夥,這四個聲稱是百川院刑探的人,唯有那個藍衣少年和方才落水的女子聽得仔細,另外兩個,窮書生心不在焉,面具男昏昏欲睡,怎麽看怎麽不對勁,末了面具男居然問起六指怪人的事,實在可疑。

正想找個由頭将他們打發走,誰料他那瘋子弟弟突然跑出來,無奈之下只能先處理家事,讓他們自便。

“……我說你幹嘛那麽心急啊,我話都沒說完呢就忙着打斷?”方多病瞧着笛飛聲的冷臉就來氣,“萬一打草驚蛇怎麽辦?”

“直接把郭乾抓來拷打一番便是,搞那麽麻煩。”

“哎你……”

聽着兩人拌嘴,小夭與李蓮花慢吞吞跟在後面逐漸拉開一段距離。

她拽了拽他的袖擺,等他望過來時粲然一笑:“別不開心哦。”

“為何會覺得我不開心?”

每次查案都這樣啊,笑容不達眼底,偶爾發呆,回神之際更添落寞。

“我就是知道!”小夭摸出一顆糖,剝開糖紙塞進他嘴裏,“不開心的時候就吃點甜的,還不行的話,就想想我吧!”

姑娘明媚的笑容散入暖風,她蹦跳着朝前跑去,拍拍方小寶的肩膀,讓他別再挑釁大魔頭了,不然人家恢複內力了有他苦頭吃。

“這不是還沒有嗎,我這是教他收斂一點,好好學習做人……哎你剛才叫我什麽?我讓李蓮花喊我小名,可沒讓你喊啊!”

“喊一聲怎麽了,小寶比多病好聽,你願意也可以叫我小夭不喊小六啊。”

“你管我喊什麽,總之你不能叫,我家裏長輩才這樣喊我……”

笛飛聲黑着臉繞過他倆:“幼稚。”

“你說誰幼稚呢你!/你才幼稚!”

還挺默契。

李蓮花默默凝望這還算和諧但确實有些幼稚的一幕,唇角終是綻開一絲笑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