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晚餐的時候商滿沒和戚桐坐在一起。

這是當然的事。

同學聚會最後來了二十幾個人，超過了原來人數的一半，大家成年後散落在天涯海角，能湊夠這麽多人已經很不容易。

商滿被李将拉坐在旁邊，後者已經混成了人群的中心，搞得商滿也不得不坐在錯綜投射而來的視線下。

他很不習慣這樣的角色和位置，但如果這樣可以克制不去想戚桐與他不過數米的距離，也是好事。

戚桐坐在他的斜對面。是後坐下來的。也不只是沒有別的更好的位置了，還是刻意挑選。

商滿不想去注意他，完全是被迫知道了戚桐旁邊坐着他們以前的班花。

那姑娘——曾經喜歡戚桐，全班皆知。

現在回想起來，整個學生時代，在他們最親密的那幾年，商滿也見過戚桐談幾次戀愛，幫他在約會的時候瞞家長說戚桐在自己家寫作業。

不過那些戀愛大多無疾而終，最長一個月，戚桐就會覺得無聊。

戚桐是個沒長性的人，這一點商滿很早就知道了。

無論是交往過的對象，還是打游戲，又或者新發現什麽好吃的東西，總是過不了多久就要換新。

他身邊來來往往，除了商滿，其他的都在變。

後來商滿也不在了。

戚桐最常對他說的一句就是“沒有你我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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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滿那些時候都是怎麽回應的？

好像是笑着，但逃避視線，說，确實，沒有我誰幫你騙你爸啊。

戚桐就看着他笑。

戚桐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種網上很熱傳的桃花眼。

專注看着一個人的時候，好像真的背景裏的全世界都在開花。

這樣的比喻很俗，但商滿體驗過太多次——他知道那是真的。

然而整整十年的時間橫亘在他們中間，十年之前的商滿能沉溺于偷偷看他和正大光明被他看的滿足中，十年之後，卻連看一眼都不被允許了。

沒辦法。

他應該早一點不看的。

這樣就不會正對上戚桐那個漂亮的女朋友——

“班長，來來來咱們走一個！”

同學的熱情邀請把商滿從短暫的走神中鑽了出來。

他連忙端起酒杯：“我不太會喝……”

“沒事兒！”那同學以前也是經常找他抄作業的，“我幹了，班長随意，你意思到了就行！”

商滿笑了下，從過去到現在，他們都很照顧他。

他中間一聲不響消失那麽些年，好像也沒有将這份距離拉開得過分疏遠。

那些年的流言蜚語後來也沒有真的像精準導彈一樣砸在他身上——究竟是人心不如他所料那般叵測，還是只是離事實太遙遠？

從這一個同學開始，後面排了好幾個，都是當年的作業困難戶，每個都似乎要在十年後把年少時光的“恩情”還回去。

說辭也都一樣，不要他喝，意思到了就行。

商滿很少來這種交際場合，不清楚分寸究竟該捏在何處，總覺得完全不喝、或者喝太少，太不禮貌。

他根本就沒酒量這玩意兒，還是硬撐着跟大家一杯杯喝下去。

太苦了，還辣，眼淚都要嗆出來了。

燒在胃裏，像一團火，燃遍整個青春，從過去塌向支離破碎的如今。

李将見他狀态不好，看不下去了，主動大包大攬替他喝。

其他人有了臺階下，也順勢而為。

商滿覺得很暈。頭重腳輕。

他搖搖晃晃坐下來，管子差點兒找不着酸奶蓋。

可能是錯覺。

應該是喝多了産生的幻覺。

總之，他餘光瞥見戚桐一直看向自己。皺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