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劍刎頸(三)
一劍刎頸(三)
循霄臉正對着紗漠然,雖然他目前還是一個眼盲人,但被他用臉正對着跟被他用眼神盯着好像也無區別。
“可以。”
紗漠然只是答了兩個字,循霄就慢慢笑了。
好像他們這些天的故意疏離都由這兩個字化解。
“我們邊走邊說,能夠告訴你的,吾想一一親口同你說。”循霄拽着出現在手指上的細紅線,和紗漠然并排走着。
他身上那個奇怪的禁咒還未解開,他不能親手牽着自己,所以用紅線代替牽着也挺好的。
……我在想什麽?我想牽循霄的手?
紗漠然吸氣和呼氣快了一下,她盯着自己小拇指上的紅線,感覺自己變得有些奇怪。
他們走的這條路上也慢慢能感受到魔氣,只不過魍魉城外面的守備不會太森嚴,一路上連個攔住的小魔也沒有。
“霄公子對這裏好像還挺熟悉?您之前來過這兒嗎?”
“未曾來過。”循霄很快回答她,“滄浮來過這兒,他在這裏留下了自己的氣息,芙蓉城裏的陣壇,那也是他封印瘋魔路入口留下的。”
“滄浮……是你很重要的人嗎?”這個名字在怡紅院的時候也聽循霄提過,而且當時他只是聽了紗漠然對若水姑娘擺在那的神像描述,脫口而出說的這個名字。
循霄把難過壓在一邊,輕輕說:“是啊,他也是吾很重要的人,你亦是。”
“霄公子喜歡的人是溟瀾帝女紗漠然,我知道。”紗漠然像是終于釋懷了一樣,輕輕看上循霄的眉眼,“我不敢給自己太多幻想,所以霄公子也不要給我希望。”
“可吾喜歡你啊,”循霄手上拽緊紅線,他是真的有那麽一刻想把紗漠然抱進自己的懷裏,“你不用把自己和溟瀾帝女分開來,吾也不在乎你是何種身份,你只是忘記了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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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漠然:“忘記了?可我出生在天闕,怎麽會有溟瀾神族的血脈?”
循霄失笑,“這個很難解釋,當初為封印邪神你獻祭自己開了溟瀾在世間下了一場雨,你付出的代價很殘酷,轉世後的你記憶被封,吾第一次在火場救走你試過破開封印,但吾撼動不了半分。”
眼看着已經到了魍魉城外,這處地方生着的都是黑草,空氣中腐蝕的味道聞着讓人極為不舒服。
循霄和紗漠然在一個大石頭後面躲着,聽着城外守着的毒宗弟子閑聊。
“癡尊者的傷還沒好,我聽說嗔尊者也受傷了。”
“嗔尊者回來過嗎?”
那兩個小弟子閑聊的聲音也真的是大,紗漠然竟然還覺得他們這兒的守衛也沒有很森嚴。
“嗔……”紗漠然轉頭看循霄,欲言又止,“那日我的劍刺中的不可能是別人,嗔不可能活着。”
循霄也頗為好奇,“吾也覺得嗔不可能還活着,但毒宗用毒很厲害,只要嗔還留着一口氣,他們就能有辦法用毒藥給他吊命。”
其中一個小弟子聽得渾身發抖起了一層疙瘩,他顫顫湊近去,問:“這……我也聽說貪尊者死了,嗔和癡兩位尊者都受了不小的傷,這不會是……真的跟傳言說的,陣仙循霄殺回來了吧?”
循霄靠在石塊上,聽着這人說的話沒忍住笑了。
他這一笑輕松得很,又帶着對萬事萬物的一屑不顧,能見到他這一笑很是難得。
紗漠然撇頭,帶着疑問,“他們好像都很怕你,陣仙,是你之前的神位嗎?”
“也就之前會怕,現在吾出現在他們面前,那可是人人喊打,吾也打不過。”
循霄覺得這麽說不僅好笑也好玩,畢竟之前他還沒淪落到“人人喊打喊殺”的地步。
他雖然挺厲害的,但他也懶,若非一定逼他不得不出手,他一般都是在後方躲懶的那個。
“尋跡法術,幫吾修複心脈之時錦溪的靈力在吾這兒有殘留,你試試能不能通過這一點靈力找到錦溪的位置。”
紗漠然目光下移停在循霄的心口處,那裏不僅有錦溪留下的靈力,紗漠然還能感受到另外一股似乎來自自己的力量。
水鏡幻象裏的循霄曾說,這裏也留着她的靈力,若到了某種時候,紗漠然可以借助這一點靈力将循霄殺死。
“……我試試。”紗漠然半蹲在循霄面前,總是這樣,即使她知道循霄根本看不到她,但她總會有種循霄此刻看她的目光灼熱的錯覺,“無塵,尋跡。”
藍色靈蝶在這裏飛着難免會被人發現,不過好在夜逢雨之前留了些魔氣在靈蝶上面,再施加一點隐身術,靈蝶混進魍魉城就容易多了。
專心用靈蝶查探的時候紗漠然不能分心,循霄手中變出靈力化成的木杖,靜等着紗漠然。
沒有……
靈蝶在大宮殿外面繞了半圈,仍是一無所獲。
大宮殿裏的人必定都是五毒尊剩下的幾位,還有多少高手也未可知,她不便冒險進去。
靈蝶撲棱着翅膀,它循着錦溪的靈力蹤跡進來,卻于半路中在空中停住。
靈蝶即紗漠然的眼睛,她從靈蝶停住的地方往下看去,那裏的魔氣很重,四下是無人的情況。
可後來看到的卻出乎了紗漠然的意料。
一團紫色魔氣席卷而來就停在靈蝶觀察的正下方,那人渾身被一件寬大的紫袍罩住,他沒有擡頭,也無法辨認這人性別與相貌。
他似乎是發現了此地有異常,只是彈指間的功夫,四周的地面就跟着被腐蝕,燃起紫色的煙。
紗漠然感覺到不對勁,可是靈蝶被困在了毒障之中,她也找不到退出的辦法。
紫袍下的人轉過身來空手握住隐身的靈蝶,紗漠然眼前看到的變得一片漆黑,只聽一個沙啞的聲音,戲谑笑着。
“放進來了幾個不守規矩的家夥,得斬草除根才行吶。”
紗漠然左眼劇痛,她彎身就倒在了循霄的懷裏,但為了不驚動魍魉城外的守城弟子,她咬破嘴唇也沒有吭聲。
“漠然?”循霄去扶她,很快就猜到定是她的靈蝶出了狀況,“吾……漠然,你擡頭,吾幫你。”
“不……”紗漠然左手捂住被血染紅的眼睛,仍是拒絕了循霄的幫助,“走,先離開。”
“可是漠然,你的傷……”
循霄對血腥味很敏感,他聳了聳鼻子,硬是将紗漠然的後頸攬過來。
紗漠然疼得兩只眼睛都緊緊閉上,循霄一手捏着她的後頸,另一手輕輕去揭開她的左手,而後,紗漠然感覺到溫軟濕潤的東西吻在了她的左眼上,輕得就像空中落下的片羽。
可它并不是轉瞬即逝,紗漠然也不知道停留了多久。
在這親吻中,紗漠然的痛苦被化解,循霄身上的禁咒因為與紗漠然再次觸碰,紗漠然又感覺全身麻酥酥的,可與眼睛這處的痛苦比起來,這份痛感也沒那麽難受了。
循霄主動的親吻對紗漠然來說有些難能可貴,他們腳下亮起金色的陣芒,這是循霄快速布好的傳送陣。
“漠然,吾說過不會讓你死的,你要信吾。”
傳送陣布在了蘆葦叢的分岔路口,指路鬼在那一動不動。
循霄背着紗漠然,憑着感覺往鬼市的方向過去。
紗漠然暫時被他用法術催困過去,只要離開了魍魉城那個地方就不會遇到太多危險,他背着紗漠然回鬼市,時間也足夠了。
“魍魉城可還好看?陣仙大人?”
黑袍在風中揚起,循霄背着紗漠然停下,感受到了熟悉的一股魔氣。
“你沒死。”循霄能通過他的魔氣辨認他的身份,随後聽着黑袍人抽劍的聲音,“漠然的劍已經刺中了你的心脈,毒宗也沒那麽大的能耐救活你。”
嗔把手指在劍上劃出口子,他的血沾在劍上沒有很快滑下來,而是與劍刃融在一塊,散發出了毒氣。
這與武器淬毒一樣,但毒宗的毒都複雜難解得很,循霄嗤鼻,都覺得現在難對付了。
“把你背上的女人留下,本尊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那還是一決死戰吧。”循霄淡笑,他并未将紗漠然放下來,而是單手變出木杖準備單抗。
“三千年未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嚣張。”嗔并不急着動手,他的鬼面削去了下半截,露出的嘴唇勾笑着,“你不肯放手,看來這個女人就是溟瀾帝女紗漠然了?”
循霄不想與他拖延時間,嗔越是不急,循霄就越擔心他還留着後手,魍魉城裏肯定是有人發現了他們,所以才導致紗漠然急着要他退出來。
“铛——”
循霄一竹仗與嗔手中的劍正面撞上,他雖然只一手,對付嗔卻感覺格外輕松。
循霄颦眉,手裏的竹仗使得很快,三兩下将嗔逼得後退。
“你的靈力呢?”
嗔狂笑,“哈哈哈哈,對付你就算變成廢人也是輕輕松松。”
循霄:“現在嚣張的人是你。”
“……我嚣張又如何?你們不應該來這裏,更不應該妄想要離開這瘋魔路。”
循霄聽着就覺得不對勁起來,他手筆直舉着木杖對準他,問:“巫鸠和歸師,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你放心,巫鸠只被我捅了一刀,我本意不想殺他,可是他太纏人,我使了些法子讓他和歸師暫時昏睡過去,比起耗費實力殺一個玄機堂的總管,還是殺了淨靈根的你們更值。”
“廢話少說。”
循霄疾步上來,一杖掀下嗔臉上的鬼面具。
那鬼面具掉入蘆葦叢中,嗔露出了與花無實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
“吾沒猜錯,花家果然投入了毒宗之下。”
花無實捏着銀劍,眼中笑意不減,身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入耳,只聽一人喚道:“無實?”
花無實手指捏在劍刃上,眼裏只留下驚恐。
“歸師?”
他回問。
提前更新下午趕地鐵回家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