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告別
告別
蔣月只是回家拿份文件,沒想到一進門看見這種情況,整個人都不好了。
言境站起身,禮貌地叫了一聲“阿姨”。
蔣月看着有外人在,不好當面發火,沉着臉讓蔣琭琭去她房間。
蔣月雖然思想并不保守,但在早戀這件事上異常的固執,堅決反對蔣琭琭在高中談戀愛。此刻沒直接暴走,已經是極力在忍着了。
言境感受到氛圍不對,知道她母親的不歡迎,說着便要告辭。
蔣琭琭趕緊乖乖地将言境送出門,兩人經過蔣月面前時,蔣月近距離地看了一眼言境,覺得這孩子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一眼又瞟到蔣琭琭的手正放在對方的胳膊上,頓時火冒三丈。
拉了蔣琭琭回屋,連工作都顧不上了,直接開始做思想工作。
蔣琭琭垂頭聽着教訓,心裏怪自己沒沉住氣。本來是想讓蔣月對言境先有個好印象,這下好了,印象是有挺深的印象了,就是不算什麽好印象。
蔣月訓了足足兩個小時,直到嘴巴都說累了,才停下來喝口水歇歇。
至于這些苦口婆心的話,蔣琭琭多半沒聽見去,準是往左耳朵進去,又從右耳朵裏出來了。
訓話接近尾聲,蔣月突然問了一句:“那孩子叫什麽?”
蔣琭琭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反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剛才你送走的那個男生,叫什麽名字?”
蔣琭琭身子往後一仰,盯着蔣月,滿腦子的陰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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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是知道名字後到學校去鬧吧?不會打探到人家的消息後直接找對方家長交談吧?
蔣琭琭越看越覺得,蔣月是有可能幹出這種事的人。
蔣月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你想什麽呢?我問個姓名都要這麽防着嗎?”
蔣琭琭趴在她的膝蓋上,笑笑,“也不是,我主要是怕你找他麻煩。”
“他叫言境。”
“姓言?”蔣月臉色微變,思索片刻,唯恐自己多想,給範志誠打了個電話。
蔣琭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她媽打完電話,臉色更難看了,比剛才訓她時的臉色更難看。
後來,蔣琭琭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
自從那次将言境送出門之後,蔣琭琭一連好幾天都沒見過他。
老師說他請了假,蔣琭琭打他手機,沒人接。
蔣琭琭有些擔心,難道言境又住院了?
見不到言境的這幾天,蔣琭琭也沒什麽精神,整天垂頭喪氣,不像個活人。
這幾天發生的唯一令人開心的事,就是蔣琭琭她那萬年不回家的老爸終于回來了,大大地為蔣琭琭慶祝了一番。
但是蔣琭琭玩得并不盡興,心裏一直挂念着言境,不知道他出了什麽事,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返校。
蔣琭琭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見父母站在走廊裏,似乎在争吵些什麽。
走近一聽:
蔣月:“這事你不能告訴琭琭。”
範志誠:“她遲早會知道的。”
蔣月:“那怎麽辦?你看她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知道了之後會怎樣?”
蔣琭琭聽了半天沒聽到他們具體指什麽事,也沒心思打聽,以為又是關于學習、生活之類的事情。
過了兩天就把這茬給忘了。
直到有一天,看見了這樣一則新聞:近期,某某集團宣布破産,原董事長不堪壓力,突發腦溢血死亡。其妻因過度悲傷,于某某高速路段發生車禍,當場死亡。
蔣琭琭剛開始只把這當成普通新聞,壓根沒往劇情方面想。但看到董事長姓言時,突然想起蔣月問言境名字的那個時候。又聯想到那日蔣月與範志誠的談話,蔣琭琭心裏有了一個猜想。
但她不敢相信,因為之前的劇情并不是這樣的。
蔣琭琭拼命洗腦自己想多了,憋了一天,終于還是忍不住去問了一下範志誠。
得到結果的那一刻,蔣琭琭站在太陽底下,忍不住戰栗。
真的是這樣!
言境父親公司的破産原來真和範志誠有關,也就是說,言境父母的死亡,和蔣琭琭她爸脫不了幹系。
可是之前的劇情不是這樣的啊,蔣琭琭回想之前的劇情,言父公司破産是因為競争對手搞事情,這個競争對手并不是範志誠,而是另有其人。
而且,言境家裏發生變故是在他高考完之後的事情,怎麽現在才高二,就發生了呢?
難道因為她出現的緣故,劇情随之變動成這樣了?還是系統其實在阻止她完成任務?
原本兩人的進展就不大順利,現在還給她設置這種狗血的家庭沖突,這任務還怎麽搞?
這段時間應該是言境最難熬的時候,蔣琭琭想去看看言境的狀态,但是去了言境家,被人打發出來了。
那人不知道是言境什麽親戚,只說言境現在不想見人。
“你和他說了是我來看他嗎?”蔣琭琭追問。
對面的人看了蔣琭琭一眼,滿臉鄙夷之色,“你覺得他現在想看到你嗎?”
也是,畢竟他父母的死還是她爸間接造成的呢。
蔣琭琭走在無人的大街上,心裏空蕩蕩的,看什麽都失了顏色。
其實,一開始就不太順,一來就發現自己把言境弄進了醫院,而且言境對她沒什麽好印象。後來好了一點,但還是走不近。
言境這人,你若是掏心掏肺,他或許會還你一片真心。你若是有所保留,他決不先動心。
現在再來這麽一出,想攻略那就更是難上加難。
也許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如果她走了,劇情會自動修正,如她沒來過一般,這個世界再沒有半點她的痕跡,言境父母的死和她也再無關系。
而他,記憶裏也不會有她這樣一個人。
蔣琭琭已經想好了,下一段就穿去言境還是個娛樂圈新人的時候吧。
等他成了萬衆矚目的影帝,那時候他應該已經嘗遍人情冷暖,看透世态炎涼,自己估計搞不定他。
不如在他尚且還未成名時默默支持他,等他功成名就,說不定會念她一點好。有這一點好就容易辦事了。
蔣琭琭連人物身份都選好了,就做個平平無奇的女富婆吧。
一來,經過這個身份,蔣琭琭已經深刻的認識到沒有經濟權的被動感。二來嘛,支持娛樂圈的新人總得有金錢,有地位,要不然拿什麽支持。
想好退路後的蔣琭琭變得一身輕松,現在她只需要好好告個別。
但其實,她連告別都不需要。
她走後,這裏的人再也不會記得她,她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範離會有個姐姐,或許叫蔣琭琭,或許不叫這個名字,她依舊會追在淩徹身邊,每天絞盡腦汁只為了淩徹能多看她一眼。
方圓也可能不會和範離的姐姐成為朋友,她們依舊是井水不犯河水。
而言境,言境還會是那個一心只知道學習的學霸,還擁有完整的家庭,還能多一年快樂的時光。他的高中生涯,沒人會來攪混水。
大家都不會記得這樣一個人,所以,也沒有人會怪她不辭而別。
這麽一想,蔣琭琭幹脆連告別都省了,直接回到了系統,重新選擇穿書點。
而辦完喪事的言境重返校園時,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原本是想找蔣琭琭解釋清楚那天沒見她的事。
這段時間确實是他最難撐過去的一段時間。他從舅舅那兒得知父親公司的破産和範家有關,可他也并沒有将這一切遷怒到蔣琭琭身上。
那天蔣琭琭來看他,他根本不知情。若不是舅舅後來說漏了嘴,他都不知道蔣琭琭有來過。
但是現在,他想找蔣琭琭卻怎麽也找不到人。不是大家都不知道蔣琭琭在哪,而是大家都不知道有蔣琭琭這個人。
他去了教室,發現自己的同桌是很久之前的那個同桌。
他堵住範離,問他姐在哪。範離一副很莫名其妙的樣子,把他姐從5班叫了出來。
“這是你姐?”
“對啊。”
“你還有其他姐姐嗎?”
“你什麽意思,他只有我一個姐。”一旁的女生開口了,神情與态度都和之前相差甚遠。
女生看清了來人之後,突然變得很客氣,“你是言境吧?你能不能在淩徹……”
言境轉身就走,他覺得一切都不對勁了。
甚至,回了家,發現已經過世的父母居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一刻,言境從小到大塑造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瞬間碎了一地。
言境求證似地詢問他父親的公司是不是經受過一次破産,他母親是不是出過一場車禍。
言父言母詫異地望着自己一向優秀的兒子,緊張得無以複加,“爸爸公司好着呢,你媽也沒發生過車禍啊,你是不是糊塗了?你不要吓我們,你沒什麽事吧?”
當有一處不對勁,那可能是自己記錯了,當所有地方都不對勁的時候,言境不知道該懷疑誰。
言境頹廢了好幾天,把自己關在家裏,誰也不見。他想不通到底是這個世界病了,還是自己病了。
曾經發生的事全都歷歷在目,如果說這都是假的,那還有什麽是真的?還是這世界其實都是假的?
言境給不了自己一個解釋,整天思考太多,沉重的精神負擔差點把他壓垮。
周圍人都說他病了,說他學習壓力太大,開始說瘋話了。
言境也以為自己病了,不再提有關之前的事,盡量變成別人眼中的正常人。
後來,有同學發消息過來邀請他看電影。說是最近新上映了一部懸疑片,看簡介還不錯,問他有沒有興趣去看。
言境本想拒絕,在看到片名的時候頓住了。
這部電影他和蔣琭琭一起看過,當時蔣琭琭還和他一起讨論過劇情。他還記得蔣琭琭說這部電影會爆,後來果然如她所說,電影大爆了。
言境發消息過去,“這電影我看過了。”
對方秒回:“你看過了?你在哪兒看的?今天首映啊?難道資源洩露了?”
言境看到消息的一瞬間,沉重的思慮滾滾而來。
他懷着好奇心重新看了一遍這部電影,劇情分毫不差。
走出電影院,他只說了一句,“這電影會爆。”
同學笑話他,“你還有未蔔先知的功能啊?”
言境沒有說話,因為他确定了一件事,之前發生的事并不是假的,之前存在的人也确實存在過。
自己沒有瘋,這一切都不是臆想。
只是,現在這個人在哪?
世界上已經找不到她存在過的痕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