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容妃寝宮。

宮女們俯首貴在地上,餘光偶爾能捕捉到那點明黃色,亮得大家心驚膽戰的。

容妃幹枯的臉上,淚痕累累,許婳是從她宮中出去後被綁的,皇上一得信就急沖沖過來。

“皇上啊,您得聽臣妾辯解一句啊,臣妾招許大人送藥的心您是知道的啊,臣妾自己看上的王妃,疼愛都來不及,怎麽會……嘔。”

容妃情急一口氣說了太多話,幹嘔起來。

元崇帝也明白,容妃并沒有綁架許婳的理由,他就是有氣沒地方撒,需要一個發洩的地方。

這時,有找人的侍衛來禀告,說在宮外不遠發現了許大人的手帕,裏頭包着一條柳樹枝。

容妃聽了,眼珠子一轉,拭去眼淚,柔聲道:“皇上,這肯定是許大人給咱們遞信息呢,許大人平日剛正不阿,肯定得罪不少人,今兒早朝不就有個姓林的和許大人起了争執嗎……”

三言兩語,容妃就把皇上的思緒從自己身上轉了出去,可她還沒說完,卻看到皇上瞪了她一眼。

後宮不得幹政,她卻把前朝的事打聽得這麽清楚,也不奇怪皇上會警惕她。

容妃心裏咯噔下,還沒想好怎麽為自己辯解,元崇帝便帶着侍衛離開了。

“娘娘,您剛才怎麽就說漏嘴了呢。”翠芝是容妃的貼身宮女,對容妃的事一清二楚,平日裏她主子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被人抓到把柄的人。

容妃慢慢走回自己的座椅,斜身靠着,屏退其他宮女後,狹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本宮若是不提醒點皇上,他還真以為我們前朝沒人,可随便拿捏的。”

另一邊,元崇帝從容妃宮中出來,侍衛問要不要立刻派人去查和柳樹枝有關的人時,卻被元崇帝否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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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不解。

元崇帝笑笑,沒說話。他心理,巴不得先有人弄死許婳,他在黃雀在後地收拾了賊人,再給許婳辦個風光後事,便是一箭雙雕,除去心頭大患,又搏個好名聲。

“吩咐下去,繼續追查許婳失蹤的事,但這帕子的事,你知我知,再多一人,便不要來見朕了。”

元崇帝說完,心情頗好地走了。容妃那,他可放心了,現在只等傳來許婳沒了的好消息。

這會子,大家預料中會被五花大綁嚴刑逼供的許婳,正在晉陽郊外的一處寧靜小院品茶下棋。

“哈哈,十五子對十四,我贏了。”許婳笑呵呵道。

坐在她對首的浏陽王劉恒,長鬓短須,三十來歲,身量不長,卻很結實。

“是本王輸了。”劉恒輸了棋子也不惱,反而微笑着給許婳倒茶。

許婳下了一下午的棋,心思百轉千回,都沒見陳行之的人影,便猜浏陽王這次綁她,陳行之是不知道的。

“敢問浏陽王,這回您大費周章地綁我來,又瞞着陳行之,所為何事?”

劉恒一聽,便知許婳是個聰明的,他也開門見山,“許大人的綁字可錯了,本王是想請你過來的,可偏偏晉陽城裏耳目衆多,才出此下策。至于為何,許大人那麽聰慧,不會猜不出來吧?”

“難不成,浏陽王是替陳行之來提親的?”許婳偏偏不往劉恒的話走,噎死人的活她最喜歡。

果然,劉恒的笑容一頓,很快又舒展開來,“許大人和行之的事,若是能好,本王樂見其成。不過今日本王請許大人過來,是為了和大人說說以後的打算。”

“以後?那我肯定是要當首輔的。”許婳繼續插科打诨,就是不搭劉恒的話頭。

就是劉恒耐性再好,也快遮不住即将發怒的臉色,他收起笑容,半邊唇角勾下,“許大人為聖上賣命五年,如今遇難,聖上故意忽略了你留下的提示,許大人就不傷心嗎?若是你跟了本王,本王保證……”

“抱歉啊王爺,您若是也想娶我,得先把王妃休了。”許婳截住劉恒的話,再聽他說下去,她可真要傷心得受不住誘惑了,“還有你那一屋子的姬妾都不能要,我是最兇悍的,眼裏容不得沙子。”

“許婳!”

劉恒的嘴角氣得發抖,若不是他從陳行之那得知許婳有個寶藏,為了起事的軍饷,他現在恨不得撕了許婳的破嘴。

而不知道自己何時多了一個寶藏的許婳,無辜的雙眼委屈地望着劉恒,“王爺,您吓到我了。”

劉恒見許婳不吃軟的,便起身放冷話道:“許婳你想清楚,眼下皇上是巴不得你早死早好,你和太子又沒有半點情誼,其他幾個皇子你也得罪光了。若是不想點其他依靠,日後等新帝繼位,有你苦頭吃。我勸你還是把目光放長遠一點,把東西給我,日後我若為君,你定是那一人之下的首輔!”

說完,劉恒便走了。

院門一關,空蕩蕩的屋子裏只剩下許婳一人。

她用火鉗撥弄着炭火玩,一會兒後累了,忽然冷笑,呸,就是等浏陽王登基,第一個要殺的也是她吧!

不過,劉恒似乎看上她手裏的什麽了?許婳仔細想了想,她除了那些傳遞消息的死侍有點用,其他值得劉恒這般大費周章地事,還真沒有。可死侍的事,只有她和元崇帝知道,又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一時間,許婳沒想明白。

當夜幕降臨後,許婳肚子餓了,而劉恒是打算威逼她,連飯也不送。

“咕咕。”

是許婳的肚子在叫。

忽然,許婳嗅到了烤雞的香味,過了一會,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影子。

“主人。”許婳身後一個一身黑衣蒙面的人拿出一個油包紙。

許婳一聞,便知道是熟悉的燒雞味,她邊吃燒雞邊從大山的口中得知元崇帝真的打算不救她。

“心寒啊,我跟了他五年,背地裏替他解決了多少人,他就這麽對我,哎。”許婳摸了摸嘴巴,把雞骨頭又包好還給大山,“大山你湊近點,我跟你說,待會你出去後,就這樣……”

一陣耳語過後,大山只露出來的眼睛和眉毛都在猶豫,他是死侍,從來只有聽從主人命令的,但這一會,他真不希望主人要被傳那些不好聽的名聲。

“哎呀大山,你就聽我的照做吧。”許婳瞪道,她這麽做,一是逼元崇帝來救她,二來就是為了惡心惡心元崇帝,順便弄壞自己的名聲,日後看誰還敢娶她!

大山走後,許婳滿意地躺進被窩裏,沒有佩兒準備的湯婆子,有點冷,她縮了縮,又翻了幾次身,睡意朦胧中,夢到屋子漸漸變暖了,等次日醒來,驚奇屋裏的炭火還在燒。

“難道是劉恒半夜良心發現,偷偷給我加炭火了?”

許婳哈着嘴起來,調侃了一句後,突然門被“砰”地踹開,她看來人是怒氣沖沖的劉恒,便否定了剛才的猜想。

“早啊,王爺。”

“許婳,本王還真是小瞧你了?”劉恒眼眶猩紅,一看就是沒睡好的模樣。

許婳認同地點頭道:“嗯沒錯,王爺我很大的。”這是她穿書過來,對原主最滿意地一點。

這是劉恒第一次和許婳這般潑皮胡攪蠻纏的女人打交道,天還沒亮,他就被暗衛叫醒,說晉陽從早市的菜市場到河道碼頭,都在傳浏陽王和皇上看上侍郎大夫許婳,兩人愛而不得,由愛生恨,哪一個都有可能是綁架許婳的罪魁禍首。

這則流言的對劉恒的影響,是他無诏書私自來晉陽城有可能引起皇上的注意。而對皇上來說,他的看上就沒那麽簡單,更多的是會有許多臣子猜測,皇上這是過河拆橋,讓臣子們心寒啊。

眼下,無論是劉恒還是元崇帝,都要保證許婳能安全地出現在晉陽城中。

可劉恒願意放人,許婳卻不願意走了。

“許大人,本王不曾動你分毫,你這般要求豈不是訛人嗎!”劉恒恨不得扒下許婳那張白皙的面皮,看看底子到底是什麽做的,才能說出白銀萬兩的賠償。

許婳一本正經道:“難道不應該嗎?王爺不由分說綁了我,這一天一夜的時間,我的時間不是錢嗎?”她故意停頓下,“當然了,如果王爺願意用五萬兩白銀收買我,我也可以替王爺和聖上隐瞞私自來晉陽的事。”

聞言,劉恒心裏像吃了一斤的黃蓮,他幹嘛沒事來招惹這個這個女魔王呢,好好的讓陳行之來解決多好。

而對許婳來說,皇上這次的袖手旁觀徹底涼了她的心,也是時候找個新靠山。這年頭,有錢才好辦事,敲劉恒五萬兩并不多。

最後,以劉恒痛失五萬兩為終。

許婳從小院走出來時,都有些不舍,睡了一夜,就白掙五萬兩白銀,這可真是塊風水寶地。

在劉恒期待的小眼神中,許婳坐上馬車,踏上回晉陽的路。

行到半路,許婳卻臨時改主意。

車夫是劉恒的人,一時間為難了。

許婳便直接把人趕下馬車,好不容易出會城,她得去看看她的“金大腿”回來沒有。

被留下的車夫在原地欲哭無淚,馬車遠比他兩條腿跑得快,眼下他只能回去給自家王爺報信。

而此時的晉陽皇宮中,仁政殿裏,許延再次跪在殿中,瑟瑟發抖。

元崇帝氣得胡子飛氣,“什麽叫朕愛而不得?許延你給朕說說,就你家女兒母夜叉的模樣,誰會愛她!”

跪在地上的許延潛意識同意了元崇帝的話,但心裏還是很不服氣的,他女兒是兇了點,但還是有人來提親的。可眼下他是一句都不敢反駁的,這仁政殿的板子,似乎就是為他私人訂制的。

從仁政殿出來時,元崇帝讓許延去監督府衙找人,說今兒若是不找到許婳,那他這做爹的也可以辭官回家了。

感嘆生了個冤家的許延,皇命又不可違,但還是硬着頭皮多求了三天時間,為此還挨了十下板子。

要說這許延為何這般拼命拖時間,還得歸于今早天沒亮佩兒來傳信,說小姐已經平安了,但不能聲張,否則不僅小姐,就連許家都要滅門。

許婳和許延交代的事,沒有一次是不靠譜的,他只能硬着頭皮來了仁政殿。

從宮中出來時,許延腚疼坐不了轎辇,只好讓仆人去找了馬車。

他剛上馬車,便看到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映射着攝人的寒光,青年一生白衣素帶,卻難掩華貴的氣質。

姜稽微微勾唇,拱手行禮,語調悅耳清冽,“許世叔,安好。”

許延認出馬車裏的是比許婳還要臭名昭着的姜稽後,心中不由大罵:好個屁,這世道還讓不讓他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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