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如今姜稽和太子有得近,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事,他又是齊國質子,只要拉姜稽下馬,不怕沒有矛盾爆發,到時候無論太子保不保姜稽,我們都可以趁亂而入。”林沐陽緩緩解釋道。

許婳擡頭看向林沐陽,問:“我不會出賣他。”

“哈哈!”林沐陽聽了大笑,“許婳,你莫不是對姜稽動情了吧,不過一個敵國質子,你的心狠手辣去哪了?”

許婳眉頭緊皺。

她和姜稽不一樣,在她剛到這個世界,最困難無助時,是姜稽幫她一次又一次。雖說在姜稽那,她不是最親密的,可她卻是信任姜稽的。

話不投機,許婳起身,打算走人。

林沐陽:“你若是不肯,就別說我不講信用,想來不用多少時間,你現在護着的人便會和太子聯合把矛頭指向你。”

等着瞧吧,林沐陽說得信誓旦旦。

許婳大步離開翠喜樓,頭也不回。

在皇權高官中求生多年,許婳不信要靠出賣朋友才能換來活路。

許婳心事重重,回到家宅,臉黑如墨,偏偏她父親許延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的。

因為林蘭大鬧翠喜樓的事已經傳遍了晉陽城,傳來傳去,各種版本都有,但涉及許婳的,都沒一個好的。而林家也去陳家退婚,為此今日陳晟夫婦特意來了許家一趟,陳晟是個武人,說話直,之前陳行之是對許婳有虧,可這次的事,一個巴掌啪不響,陳晟和許延表示了自己的怒氣,同時也讓許延給許婳傳話,若是不給他們一個說法,這以後兩家便不用往來了。

許延聽了,豈能不氣,在家等了許婳一天,就為了這頓罵。

而許婳也挺理解陳晟會有這種态度,她只是外甥女,比不過兒子親。這次若不是她半路答應林沐陽幹預了林陳兩家的婚事,此時的陳行之已經是林家的乘龍快婿了。

可要說法,許婳現在給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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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話,聽到沒有?”許延瞧許婳和木頭人一般,低着頭,連表情都沒有,頓時像被棉花糖塞住了喉嚨一般,吐不出來又咽不下。

“啪。”

許延重拍下書桌,硯臺掉到地上,碎成三四塊。

許婳擡頭,“陳行之心術不正,不是良人,毀了這樁婚事,我并不後悔。唯一愧對的是舅舅舅母的期望,可這次,我也沒辦法。”

“沒辦法?”許延指着許婳罵,“什麽叫沒辦法,你知道晉陽城裏的流言都把你傳成什麽樣了嗎?說你不要臉,勾引別人未婚夫,還有說你以權壓人,甚至還有更難聽的,我都不好意思說!”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們愛怎麽說由他們去,只敢背後說說的,都是些鼠小之輩,何必計較。”聽了許延那麽多,許婳心裏煩,甩袖背對着許延道。

“你是不用計較,可我和你弟弟妹妹都還要做人,你把和陳家的關系弄僵了,這事自己去解決,我不會給你收拾爛攤子。”

“哼。”

許婳冷冷道,“瞧您這話說的,像您有能力解決一般。”

說完,許婳徑直走出許延的書房,也不管身後傳來許延的咆哮聲。

在為官做人能力上,許延都是差強人意,所以每每遇上事只會抓着許婳氣急敗壞地罵,可又說不出個确切得解決辦法。

許婳聽着煩,幹脆一句噎死許延,回自己院子,關上門,好好睡一覺,至少今晚得睡個好覺,不然明日哪裏來的力氣去鬥。

大概是時間總不會讓一個人一直順利,次日上朝時,許婳便被彈劾德行不正,雖然陳、林兩家都沒說話,可太子卻抓住言官彈劾的重點,質問許婳道:

“許婳,方才張大人說你私會有婚約的男子,不僅丢了自己的名聲,還連累了皇家的威望,可有其事?”

聽此,許婳眉頭都不曾擡,既然不是林、陳兩家出來彈劾,那就說明他們已經私下說好不鬧大,而跳出來空口彈劾的,也就沒什麽好忌憚的,“回太子殿下,微臣處事一向光明磊落,這事有沒有,您大可去問下當事人,何必聽些狗吠亂嚼舌根。”

“許婳你……”張進被許婳說得面紅耳赤,深呼吸兩口才回神道,“許婳你大膽,竟然敢在朝堂上罵人。”

許婳回頭,對張進微微勾下唇角,“張大人誤會了,我罵的可不是人。”

論嚣張,許婳從來都是前排幾個。

張進大怒,但還沒想好話回怼許婳,卻被太子一聲“夠了”給打斷。

而之後太子又依次問了陳、林兩家話,他們都如許婳想得一般,只說八字不合沒緣分才退婚,至于許婳和陳家那點陳芝麻事大家都知道,也沒有拿出來說的必要。

張進彈劾不成,反而被太子訓斥,心裏越發恨上許婳。

下朝後,張進特意在沒人的路上堵住許婳的馬車。

許婳伸出頭,見是張進,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不想多糾纏,就沒說話。

張進面部猙獰,對許婳諷刺吼道:“許婳你別太得意,以前你是有皇上撐腰,現在你以為還有人會幫你嗎?等着吧,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拉下馬的。”

說完,張進對着許婳的馬車呸地吐了口痰,還想踹一腳,卻被趕車的大山給按住手推倒在地。

“大山,別打他,麻煩。”許婳及時叫住大山。

盡管這條路沒什麽人,可大白天的就打朝廷命官,那她明日可就真的要被罷官了。

大山不甘回到馬車上,駕車離開,“小姐,我們就這麽放過他?”

“自然是不能的,只是我在想,我何時又給自己找了一個仇家。大山你想想,對張進有印象嗎?”許婳問。

過了會,她沒聽到大山回答,想到自己往日在晉陽城裏的風評,臉熱尴尬了。

她在這晉陽城,怕是沒有沒得罪過的人吧。

哎,日子可真難。

許婳:“別回許家了,我們去質子府。”

“從後門嗎?”

“不,今天從大門進去。”

~

與此同時,質子府裏。

暖閣裏,姜稽一身白緞錦衣,坐着看書。

劍奴伺立在一旁磨墨,用只有兩人聽到的音量道:“太子那傳話,說要不日便要反事,他希望主子您能拿許大人做第一個祭旗的。”他小心地打量着姜稽的表情,見主子眉頭都沒動,心頭越發緊張起來。

一會兒後,姜稽放下書,“別磨了。太子不是打算在五皇子和許婳成婚時再逼宮的嗎,怎麽突然提前了?”

劍奴搖頭,“具體奴才不知,不過能猜測,應該是宮裏或者哪位皇子有動作,讓太子不得不提前行動了。”頓了下,又小心問,“至于許大人,主子有什麽打算?”

這時,姜稽的眉頭才微微動下,薄唇輕輕張開,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外頭傳來下人通報,說是許大人過來探望。

姜稽立刻看了劍奴一眼,劍奴識趣地從後頭退出暖閣。

許婳自己走進暖閣裏,脫了披風,随意挂在四方椅上。

她先開口,“你幫我查下張進好嗎?”

“這麽久不來,一來就讓我辦事,也沒個好态度,不查。”姜稽重新拿起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許婳走到姜稽身邊,識相地幫姜稽倒茶,“我這不是來求你了嗎,其他人我不放心,你我肯定是相信的。”

聞言,姜稽放下書,擡頭看許婳,四目相對時,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許婳,你又憑何,如此相信我?”

“這還用說嗎,我們是過命的朋友和戰友啊!”許婳立即道。

說完,她看到姜稽俊朗的五官突然好看地笑了下,心跳加快一秒,馬上移開目光,“你笑什麽,難道我說錯了?”

“沒錯。”

姜稽的聲音自帶嚴寒,往日常給人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而今天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竟有種……酥麻感。

許婳覺得一定是自己沒休息好,才會突然有這種感覺。

長長吸了一口氣後,許婳才敢看向姜稽,發現他在翻書,心裏莫名松了一口氣,“那這事,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嗯,我幫你。”姜稽點頭道。

今天過來,許婳就是想看看姜稽,看這個人還是不是她想的那樣。她怕自己的堅持被辜負,不過眼下看來,她是值得的。

“對了,前幾日我進宮了,皇上不是病重,而是被太子軟禁,這事你知道吧?”許婳忽然想到。

“有猜到。但不曾親耳聽太子說過,他還是不太信任我。”姜稽道。

許婳搬來一把凳子,坐在姜稽對面,單手撐着腦袋,“皇上說要我幫他廢太子,你也要我幫你廢太子,可我現在沒人沒權,流言蜚語還滿天飛。姜稽,你給我指條路好不好,這個時局,我到底該怎麽做,才能廢太子?”

姜稽愣了下,以往許婳求他幫忙,不是撒嬌就是耍賴。第一次,他從許婳口中聽到力不從心的話,有點心疼。

“過兩日,我會替太子出城剿殺一位梁家逃奴,到時候你帶上林沐陽,一起來把我抓了。”

“姜稽!你瘋了嗎?”許婳不可置信問,“你替太子做事,我知道,可你若是被抓了,可是要下大獄的,且燕齊兩國,必定會起争端,若是有戰争,趙儉肯定拿你祭旗。”

這幾年,燕國國力充沛,早有吞并周圍小國的心,就是一直沒等到機會。若是眼下被太子得了機會,吞了燕國西邊最大的齊國,這得給他多大的助力上位。

許婳能想到的,姜稽自然也能想到,他讓許婳冷靜點,“趙儉一直和我皇兄有來往,我之前沒說,是因為你還不能插手齊國的事。現在,我皇兄已經答應如果趙儉繼位,到時候定會出兵幫忙鎮壓,二人早有了協議。趙儉要我到他身邊做幕僚,不過是替我皇兄和他自己看住我。許婳你聽我說,眼下我必須進大獄,只有那裏,我才能有機會擺脫趙儉的眼線,你明白嗎?”

“這個……”一下得知太多訊息,許婳緩了一會,才點頭道,“我明白了,我這就去辦。”

匆匆跑出門後,許婳又擇回來,看着姜稽的鳳眼,認真道:“下次你可不可以早點和我說清,我……都會幫你的啊。”

這一句我幫你,似乎撥動了姜稽內心深處的某根心弦。一路走來,從齊國尊貴無比的皇子,到燕國不受待見的卑微質子,姜稽的身邊,第一次有一個人會無條件選擇相信他。

這份情,他無以為報。

鄭重地點了下頭,姜稽伸出手,見許婳和他笑了,半空中的手停住,心癢卻有個聲音告訴他現在不能越界,便收回手,雙手負背,叮囑道:“小心點,別讓太子注意到你的行蹤了。”

“嗯,我知道的。”

從質子府出來後,許婳去林家遞了拜貼,等了半個時辰,才等到林沐陽。

許婳和林沐陽說了自己的來意,為表達誠意,她也告知這是姜稽的意思,就看林沐陽要不要上她這只船。

林沐陽:“你可想清楚了,辦了這事,可就代表你我還有姜稽,都和太子撕破臉,若是日後太子成事,我們三人,林許兩家都得完蛋。許婳,你為姜稽如此,值得嗎?”

值得嗎?許婳也問自己。

很快,她就有了答案,“我這麽做,不是為了姜稽,而是為我自己,太子步步緊逼,其餘每個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燈。為了上位,我得罪了太多人,所以這次,我必須要全力擁護下一位君主。不然我才是大難臨頭。”

林沐陽為官刻板,但不代表他抓不住重點,“下一位君主?許婳,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沒和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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