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一聲“孽子”,讓趙儉意識到自己的形勢已去一半。
可謀劃了這麽多年,面對期待已久的勝利,趙儉又如何甘心成為階下囚。宮殿外的禁軍,早就被趙儉換成自己人,對梁國舅使了個眼色。
梁國舅心領神會,剛想退出去喊人,卻被許婳堵住。
“國舅爺,您這是要去哪啊?”許婳攔住笑問。
梁國舅心裏慌張,但畢竟是多年老狐貍,被許婳攔住的同時,藏在背後的手對兒子做了個手勢。不一會兒,湧進來的禁軍把整個大殿都圍了起來。
“哈哈。”趙儉從龍椅上走下來,看到自己的人把大殿圍個水洩不通,內心的憋屈頓時得到釋放,但眼下朝中重臣皆在此,他只想在元崇帝說出更多秘聞前把他關了,“來人,把許婳和這些人都壓下去。”指了下趙胥和元崇帝的方向。
可沒一個禁軍出列。
趙儉怒吼一聲,“都沒聽到嗎,孤讓你們……”
不等趙儉說完,大殿外突然傳來铿锵有力的踢踏聲,還有一句震人心弦高亢的聲音:
“太子殿下,您要叫的是他們嗎?”
陳晟一身兵甲,氣宇軒昂,左右手各拎了個人頭,走進大殿後,擡手一扔,把人頭抛向趙儉,新鮮出爐的人頭還滋着血水,撞上地板後一個“轱辘”滾到趙儉腳邊上,另一個落在林辰錦邊上。
林辰錦吓得踉跄坐倒在地,他畢竟是讀書人,沒見過這些血腥的東西,唇瓣開開合合半天,任是沒吐出一個字。
同樣,趙儉只看一眼人頭,便心悸呼吸急促,這兩人都是他安插在皇宮的禁軍首領,如今卻都成了刀下亡魂。
再看大殿的那些士兵,沒有一張臉是趙儉熟悉的。
怎麽回事?他的人都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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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儉在心中問到。
“把人帶上來。”陳晟對大殿外又吼了一聲。
緊接着,兩個士兵擡了一副擔架,上頭坐着一位面黃如枯槁的女人,她蠟黃的頭發勾纏打着結,臉上顴骨高高凸起,顯得眼珠子格外圓。再往下看,她的兩只腿被木板固定着,像是斷了一般。
許婳朝女人看過去,面生的,她不認識,卻在她開口的第一句,猜出了她的身份。
餘氏的腿是被梁國舅親手打斷的,故而看到朝堂上的梁國舅,心裏的恨連帶斷腿的疼一起溢滿心頭,說話時牙齒恨得打顫,“梁璞,你個王八蛋!你不得好死!”話還沒說完,餘氏的眼角如噴泉般,黃豆大的淚珠嘩嘩流。
梁國舅沒料到餘氏會出現在這裏,他明明把餘氏安排在城外農莊,這段日子太忙沒空解決她,誰知現在給他留下一枚巨型炸彈。梁國舅的臉上快速閃過一抹震驚,依舊嘴硬道:“哪裏來的瘋女人,別亂認人,我可不認識你。”
“呵呵。”餘氏邊哭便罵,“我十六歲進梁家為妾,至今十年有餘,你們不信皆可去梁家抓個仆人來和我對峙。你斷我雙腿,灌我毒藥日夜折磨,不就是怪我把太子是你兒子的事告訴梁達嗎!”
說完,餘氏的手指向太子。
趙儉聽了,瞬間腿軟有種無力感,這種就是死都不能公之于衆的秘密,卻被一破落戶給當衆扒了出來,趙儉除了恐懼,還有種長了痔瘡卻脫褲子給衆人觀賞的感覺,他指着餘氏,呵斥道:“哪裏來的潑婦,你別污蔑孤,孤是皇後親生,父皇的親兒子!這都是有記檔的。”
皇家重視血緣關系,就連皇上與哪個妃子同房都要記檔,更別說是妃子皇後懷孕,又何時生産了。之前梁皇後在後宮一手遮天,權力極大,才能瞞天過海。
餘氏說了那一大段,明顯累極了,大口喘氣,面對太子威喝,一時有點緩不過來。
這時,扶着元崇帝的趙胥冷呵一聲,“親兒子?呵呵。這世上有親手給父親灌毒藥的親兒子嗎?皇兄您今日,怕是糊塗得了癔症吧。”頓了下,對陳晟道,“陳将軍,把那兩個小太監帶上來,讓本王這位好皇兄死死心。”
陳晟:“微臣遵旨。”
陳晟退下,不一會兒拎了兩個小太監進來,都是仁政殿伺候的,兩人被抓後早受過審訊,這會子到了朝堂上,便全招了。
“皇上饒命啊,都是太子殿下讓奴才給您灌慢性毒藥的,奴才命賤,不得不答應的啊。”
說完,兩小太監連續磕了好幾個頭,陳晟踹了其中一個一腳,兩人吓得頓時閉嘴。
很快,又有太子呈了太子吩咐給元崇帝吃的藥上來。
人證物證都齊了,憑趙儉再有心機,梁國舅再謹慎,這回他們是栽個徹底。
朝堂上其餘大臣,皆戰戰兢兢,特別是這些日子和太子走近的,最怕的就是皇上廢黜太子後,流放或誅他們九族。
一時間人人自危,沒一個人敢出來幫太子說話。
趙儉的臉唰地由紅便白,此時再辯解也是無用,說話時嘴唇都在顫抖,似瘋癫道:“呵,你們贏了又如何,孤早已命人準備了燕國邊防布局,只要孤出事便會有人送往其他各國!這會子孤倒了,你們也要跟着倒黴!”
燕國是七個諸侯國裏國力最強盛的,但也架不住其餘六國一起吞食,趙儉此話剛出,便有會看眼色的臣子出來指責他,可以說是牆倒衆人推。
聽此,許婳也擔心燕國會因此一蹶不振,要知道在古代,若是國家不夠強盛,被別國欺淩還可茍活,弱到家破人亡也不是沒有。
“太子殿下多慮了。”
大殿外,走進一個清瘦的身影,等近了,許婳才看清是姜稽。他穿着白衣,如不染塵埃的白雪,卻偏偏落在這俗世中。
姜稽的手裏拿着一疊書信,先拱手對元崇帝行禮,然後雙手奉上手中書信,緩語氣寡淡如水:“這是太子殿下留在晉陽城待發的密函,眼下皆被繳獲,還請皇上查看。”
元崇帝沒力氣去看,趙胥對身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替元崇帝拆了密函,兩手攤開密函跪着給元崇帝看。
元崇帝湊近看了眼,氣得狂咳,許婳聽着都怕他會突然嗆死過去,“孽子,你……咳咳。”
眼看着元崇帝受了打擊說不出話來,趙儉此時已經是狡兔死,完全不顧忌了,他仰天大笑,“你叫孤孽子?哈哈,可孤叫了你快四十年的父王,這些年孤對你敬愛有加。可你呢,處處算計,還想廢了孤!”趙儉朝元崇帝沖了過去,被陳晟的手下攔住,推到在地,模樣狼狽,“哈哈,我的好母後啊,為什麽?為什麽要讓孤做你的兒子!”
“小心,他要自殺。”許婳眼快,看到趙儉的手摸進袖口時,立即喊道,同時往前邁了一大步,右腳一頓,左腳踢飛趙儉手中的匕首。
趙儉怨恨地望向許婳。
匕首飛起撞上石柱,許婳忙撿起,作為物證。
“太子趙儉,無德狠辣,夥同梁璞等人謀害朕,朕今廢之為庶人,永關靈山。”
太子身世有關皇室醜聞,被元崇帝壓了下來,但他當即口訴,廢黜太子。同時梁家九族全滅,林家因為之前趙胥許過林沐陽諾言,故而只是全家革職流放,其餘大小涉案人員,也各有懲罰。
靈山,那是元崇帝秘練死侍的地方,酷刑多樣且殘忍,元崇帝送趙儉去靈山,為的就是折磨他的下半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換他被趙儉毒害虧空了的身子。
比狠毒,整個燕國,沒人能厲害過元崇帝。
經此一事,趙儉的倒下連帶着晉陽城裏的梁、林兩大家族,卻也給了別的家族起來的希望。
朝廷大權,明面上重新回到了元崇帝的手裏,可實際上卻是趙胥在把控朝政。因為元崇帝的身體已是油盡燈枯,全靠太醫院的補藥撐着。
在押送趙儉去靈山的那天,春雷驟響,趙胥特意叫上了許婳去痛打落水狗。
“我們就別跟去了吧。”許婳站在趙胥的身邊,小聲道。她在靈山五年,對那裏的手段清楚熟悉,每每想到,都會不寒而栗。
可趙胥卻覺得頗有意思,尾音上揚,“不看他倒黴,本王都還體驗不到勝利是種什麽感覺。”
四周又響起“轟隆隆”的雷聲,很快下起綿綿不絕的大雨。
許婳和趙胥同乘一輛馬車,跟在押送趙儉去靈山的囚車後,趙胥主動談起之前的布局。
原來趙胥早就和姜稽通上氣,也是他傳信讓陳晟故意中趙儉的離間計,在趙儉讓許婳孤立無援沾沾自喜後,趙胥再秘密找到餘氏,又在千鈞一發之際搬出元崇帝和人證太監。
一步步,都是趙胥算好的,就連和許婳的賜婚也是。
聽得越多,許婳的背脊越涼。
在到了靈山後,趙儉被關進地下水牢裏,用鐵鏈鎖住琵琶骨。趙胥命人每日早晚各割趙儉身上一塊肉,腐爛了就上藥,好了繼續割。
站在水牢上,過往無數不好的記憶湧來,許婳聽着腳下趙儉的慘叫聲,頓時明白了,趙胥才不是在享受他勝利的喜悅,而是在警告她,不要背叛他!
意識到這點,許婳再看趙胥時,心情怎麽也平靜不了。
手握重權真的重要嗎?
在穿書後,許婳第二次問了自己。
第一次是在陳行之逃婚後,她成為整個晉陽城的笑柄。當時的答案是非常重要
而這一次,回去的路上,許婳想了一路,都沒能得到答案。
“籲。”
馬車回到城中,車夫在外頭提醒道:“殿下、許大人,許家到了。”
許婳彎腰站起想下馬車,卻被趙胥拉住手,“別急,本王還有話和你說。”
許婳回頭,“王爺請講。”
趙胥笑了下,桃花眼魅惑勾人,“怎麽感覺你有點怕本王?”
許婳微微笑下,說只是累了。
趙胥聽了,心裏不信,卻對此無所謂。
“如今林辰錦退了,首輔的位置空懸,不知許侍郎有什麽想法嗎?”趙胥第一次喚許婳為許侍郎,他的桃花眼半眯着,讓人琢磨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許婳一聽,卻是心跳加速,腦子飛速運轉,思考自己如何回答,才會讓趙胥滿意?
很感謝每一位看到這裏的讀者,本文不會太長。還一更沒寫完,可以明天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