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學弟和前輩

學弟和前輩

上課的時間本來就緊湊,再加上幾個人在不同學校,選課時間也不同,經常會出現某一天只有一個人去聽課的情況,三個人早就約好,為了給心思缜密的老師留個好印象,就算再忙每節課都要有人去上。

于是這天周四,溫栖白去上專業課,陳洱說在路上遇到了小事故,堵得不行,只剩趙文律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校園內游走,她倒不是害怕教授問起來今天怎麽一個人來,只是平時三個人一起去,她們都會幫忙找好位子,現在自己一個人反倒不好意思去和本校生們搶位置了。

帶着這種想法,趙文律走進了教室,來的本來就稍晚了,放眼看去,桌面上全都堆滿了書,連個凹陷處都沒有,令從前走到後都沒落座的趙文律頗有些尴尬,臉上的微笑都有些挂不住了。

今天不會真的這麽倒黴,只能灰頭土臉地離校了吧?

趙文律提了提背包帶,有些手足無措,邊上這雖然是個空位子但桌面卻擺的滿滿當當,她也始終不好意思開口問:“同學,這裏有人坐嗎?”要是人家斜睨她一眼趾高氣昂地回答:“旁聽生還來占我們位置?”這得有多丢人呀。

“學姐!”前方傳來一聲呼喚,趙文律轉頭看去,高高大大的男生正在向她招手,“你坐這裏吧!”

真是解了燃眉之急,趙文律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趕緊奔過去。

那男生見她應聲過來,也是迅速把手邊桌上的東西理了個幹淨,又向內裏的兄弟支會一聲,全往裏擠了擠,給她騰了個位置出來。

“謝謝你啊,”趙文律短籲一聲,轉頭看到他的同學也在往她這看,人家也是放棄了舒坦位子謙讓了自己的好人,确實也應該說聲謝謝,“也謝謝你們啊。”

幾個學弟倒也不拘泥于這些,大大咧咧地說了沒事,見老師沒來又來探她口風。

“學姐,你是哪個學校的?”

趙文律轉了轉眼珠,倒也機靈,覺着只是來上個課的交情,沒必要透露這麽多信息,也就沒正面回答:“哈哈,你們猜猜吧,反正不是清華北大的。”

幾個小夥子聽到這話倒是來了興致,一個勁地在那報學校,幾個人還一個接一個的和報菜名似的,其中一個嘴還特甜,說:“姐姐你長這麽好看,肯定是藝術學校的吧?學表演的?”

趙文律聽的開心,憋着笑搖頭,前半個倒是對了,後半個差的倒是遠了。

教授挾着書本走進教室,幾個人低下頭小聲交流,開始用排除法一個個試了,她從包裏拿出書,臉上還挂着笑,倒不是嘲笑他們幼稚,只是沒想到這樣頂尖的學校抛開刻板印象倒還是有許多有趣的人。

坐在邊上主動給她讓座的學弟倒是從一開始就沒摻和學校讨論,一直安安靜靜地幹自己的事,只是課快上到尾聲,才很小聲地問了她一句:“學姐,之前和你一起來的那兩個......”

趙文律本在聽課,教授講的稍微有些快,她也有點聽的雲裏霧裏的,加上他這一句沒頭沒腦的問題,着實思考了很久才想出答案,這家夥原來是盯上了兩個好朋友呀,怪不得今天伸出援手,看來是要從她這入手啊。

“她們倆今天有事都來不了,不過之後應該都會來的。”

她這講的夠清楚了吧,學弟也不用擔心之後見不見得到的問題了。

“哦......我叫梁銘,學姐你叫什麽名字?”

“良民?”趙文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半開玩笑地笑着說到,“我叫惡霸啊。”

良民小學弟青澀點點頭,又在手邊的草稿紙上認真塗寫着什麽,趙文律沒在意,只顧着讀剛剛漏看的書本內容,不一會那張紙就被推到自己面前,上面寫了兩個大大的“鄂妭”。

“是這樣寫的嗎,你是少數民族嗎?”

趙文律覺得臉有點僵,不知道是笑太久的緣故,還是空調溫度太低的原因,反正一瞬間她做不出任何應對的表情,只是看向小學弟的眼神裏帶着點同情和崇拜,這麽難寫的字他都認得,真不愧是名校學生,只不過她随口一說的話都能當真,這孩子怕不是個傻子吧?

她這個老學姐只能嘆一口氣,把臉側過去問:“你看我這張臉像是少數民族的臉嗎?”

良民小學弟仔仔細細端詳了一下她的臉,被看的人還沒反應,他居然先臉通紅了起來,然後慌張地低下頭去,直到下課鈴響都沒再擡起來過,趙文律看着他紅透的耳根,只覺得這孩子腼腆害羞的實在厲害,都不該叫良民,應該叫良家婦女才對。

她倒是不在意,下了課收拾自己的東西,臨走前還頗有禮貌地和他們說再見。

“學姐,你們下周一的課還會來嗎?”

梁銘在回了她“再見”之後提出了今天最後一個問題。

“會呀,”趙文律笑嘻嘻地背了包,又接了一句,“我一定把你的小姐姐帶到。”

梁銘愣了一下,不太清楚她這句“把小姐姐帶到”是什麽意思,但還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下周一三個人在商場裏逛了好一會才來學校上課,晚倒是不晚,只是趙文律到學校門口才想起上禮拜答應學弟的事,要是學弟身邊位置沒了,她這可就撮合不了了啊。

她趕着另外兩個人一路小跑着去教室,伸着腦袋張望了一下,梁銘小學弟果然早早地坐好了,依舊是右手邊是他的室友,左手邊是空的,只不過這次空了正正好好三個位子。

難道是特意給我們留的?趙文律想了想覺得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更加是把兩個好友拖過去給人家介紹了。

“嘿,你們在這呀!”趙文律草率互相介紹之後,問這有人坐嗎,學弟們倒是熱情,甩着手說沒人,還張羅她們坐下。

趙文律往後撤了一步,讓好姐妹們先坐,自己卻坐在了最外側的椅子上,不過落座的時候看到小學弟一臉驚訝,好像張了張說不出話,估計是想感謝自己的安排吧,趙文律深谙“大恩不言謝”的道理,也沒在意,只不過下課之後,她和陳洱溜出去上廁所,回來看到溫栖白和學弟兩個人不知道再聊什麽,甚至還加了微信留了號碼。

哇,這進度着實有些快了吧,沒想到這學弟還挺上道的嗎!

等人走了之後,她才湊過去問什麽情況,沒想到溫栖白一臉無奈地拍拍她的腦袋,語氣很是沉重:“你呀,胡思亂想,害人害己啊。”

“啊?”她想什麽了?

“不喝你說了,咱們去吃飯吧,哎,每次一上要動腦筋的課,肚子就餓得特別快,對了,附近好像新開了一家火鍋店,我們要不要去嘗嘗啊?”

不得不說,小溫同學轉移話題的能力還是很值得認同的。

反正趙文律被她嘚吧嘚吧到最後又忘記自己剛剛問的問題了,只一心想去吃火鍋喝雪碧了,直到半夜她洗了澡躺在床上又想起這事,才發覺《好吃》節目組找她當常駐嘉賓是一件多麽正确的選擇。

至少是讓人一頓胖三斤的選擇。

每天吃吃喝喝其實也是一件挺快樂的事情,如果不用搶公共課位置就更美好了。

大二開始學習馬哲是這一年最痛苦的事情,雖然高中學文也學了政治哲學什麽的,但是隔了一年重新把這些字眼擺在她面前,怎麽就有一種毫不熟悉的羞愧感。

趙文律最常在課上做的事估計就是打開書,和馬克思的照片面面相觑了吧。

不過公共課到還是有一些樂趣的,比如她們有時候也和表演系的一起上課,這就免不了和小有名氣的小演員們共處一屋,但是原騰光不一樣,他不是小有名氣了,人家是家喻戶曉。

剛開學溫栖白和她提起這件事時,她還不相信他會過來上課,畢竟上一學年原騰光的出勤率很低,專業課都缺席了不少,更別說這種人多又雜又無聊的課了,趙文律有的時候也會角色代換,幻想要是自己也是年少出名,肯定架子很大,特別不喜歡密集又詭異的目光,甚至有可能是閃光燈和快門聲。

所以開學一個月後,她跟着溫栖白走進教室看見和前幾天完全不一樣的擁擠場景時隐約明白自己好像被打臉了。

人群密集的中心,那人穿着黑色衛衣坐的也很随意,正毫不避諱地和同伴說笑,後座的女生小心翼翼地拿着手機在那找角度拍照,耳邊全是關于他的讨論聲,好像時間又回到去年的夏天,原騰光走進考場,薄荷的味道和教室的牆壁不斷碰撞,形成共鳴,刺激着腦子也跟着細碎的交流聲嗡嗡作響。

“看吧,我說原騰光會來的,你還不信。”溫栖白拉開邊上的椅子,在地板上劃拉出不輕不重的痕跡,混亂中的突兀倒是讓她找回一點思緒。

“好吧,你贏了。”趙文律不知為什麽感覺心裏窩着一團火,連剛剛卷好的頭發都好像跟着壞心情耷拉了下去。

“說起來你不是還和原騰光認識呢嗎?咱們去看比賽那天不還是他把你送回來的?怎麽樣,現在還有聯系不?”

“......沒有吧。”

所有交流好像從校慶那天的匆匆一眼就戛然而止了,趙文律忽然明白堵在心口的到底是什麽。

是曾經妄想我們關系非比尋常,卻在最平常的一天歸于平靜。

幻想的都不會成真,難過的都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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