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喜歡吃葡萄嗎？
你喜歡吃葡萄嗎？
新年伊始，趙文律一通電話回絕了直播公司的豐厚條件，說自己志向不在于此，她不是那種喝了酒會把事情忘得通透的人，所以最大的幕後推手還是昨晚原騰光那一句“我不推薦”。
水巨深的娛樂圈大前輩都say no了，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反其道而行之呢？
冬天的雪來的着實早，預示着春節來的也早，學校一月初就放了假，而趙文律全然沒有體會到将近兩個月的寒假是什麽感覺，每天上緊發條應對成堆的短片拍攝，學習作業，還要陪着爸媽去見所謂的“夥伴”。
別的都好應付，只要打聲招呼，附和着回答叔叔阿姨們的問題也就被摸摸頭，稱贊說“這孩子真好”。
飯桌文化卻只适合在飯桌上進行，D&Z最近發展不錯，總部的時裝贊助了某選秀綜藝，銷量飙升了好幾個level，總部董事那一家和趙家在奶奶輩就是世交，關系甚好，不然也不會合作開個公司，只不過一直到趙文律這一輩走動也就少了，商業關系蓋過了情誼，除了小時候那段時光，趙文律就沒怎麽和這家接觸過了。
趙爸爸似乎是有意不讓她插手這其中的利害，她也落得一個清閑，才能跑到北京進行另一個方面的藝術研究。
只不過這一次好像逃不掉了，董事一家安排了特別盛大的晚會，邀請了行業上下大大小小的操刀人，那邀請函寄到家裏來的時候，趙文律正好也在，親自拆封看了，以前都是寫趙xx一家，這次特意寄了兩封，寫了她的名字，仿佛是把她單獨領出來強調一番似的，讓人好不舒服。
趙文律在飯桌上叨叨了兩天，着實是逃不過，只能從工作室裏翻了件展示款的裙子，套了外套，極其郁悶地跟着去參加這個商業到不行的晚會，最令人難過的是，從前天開始，臉上就開始冒痘，這兩天好不容易消停了些，腹痛又開始作怪。
生理期提前而至，面色蒼白的同時，還得假着笑臉去迎合大人們的誇贊。
趙家姑娘有出息了，北影高材生啊，以後要做大明星啊！
--叔叔，我讀的是導演系啊。
這學校都是帥小夥啊，戀愛肯定不成問題啊，什麽時候給我們家姑娘介紹一個？
--說來慚愧，入學快兩年了，自己問題一次都還沒解決過呢。
小姑娘今天怎麽也不多說話呀？是不是藝術搞多了，看不起我們這些只知道錢的暴發戶了？
--沒有沒有，爸媽不也是暴發戶出身的嗎？怎麽會看不起呢。
趙文律端着一杯果汁在大人的世界裏周旋，大大小小認識不認識的人都打了招呼，這杯子也就見底了，她也乘着這個空隙往餐桌邊上坐下休息會。
許久沒穿高跟鞋到處跑來跑去，身體顯然跟不上這樣的變化，小腿肌肉酸酸漲漲，腳後跟似乎被新鞋磨出了泡，稍稍一動就有些刺痛感。
趙文律被無聊的問題擾的頭疼，面色也不太好看，俯下身揉揉腿，心裏不住抱怨，還想着找個理由早點逃離這個晚宴，前幾天忙着剪片子熬了好幾天的夜，現在只想卸了妝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她俯身的姿勢沒變，只是擡起頭環顧四周找爸媽的影子，可惜找了半天也沒看見兩人的影子，最後卻等來了個陌生男人。
起初那人只是站在餐桌邊上，趙文律還以為他是餓了找點東西墊墊肚子，可過了好久也沒見他離開，這才側頭仔細端詳了一番。
他也不慌不忙回望過來，嘴角還噙着一抹笑，趙文律倒是覺得他面熟，棱角分明，眼眸深邃，身姿綽約，他媽的，市面上的帥哥不都這長這樣？
只不過實在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又發現自己現在這個半趴半向前伸展的姿勢似乎不太雅觀，趙文律只得在收回目光的同時緩緩坐正，恢複了最初愛答不理的樣子。
頭頂傳來一聲嗤笑，緊接着是玻璃碰撞的聲音，她看到酒杯裏紅色液體不斷搖晃，眼皮顫了顫，想說些什麽，卻被搶先了一步。
“趙小姐，好久不見。”
這人怎麽認識我？趙文律抿皺着眉點點頭，打了聲招呼，語氣裏多少帶着點疑問。
“怎麽？不認識我了？小時候倒是一個勁跟在我身後，哥哥，哥哥的叫。”
他看着趙文律眉頭的溝壑越來越深，嘴角的笑倒是變深不少：“好了，不逗你了，祝疇，D&G時裝分部總經理。”
哦，D&Z老總的兒子啊，趙文律撫了撫裙子的褶皺，站起身來，極其正式地伸出手：“您好，趙文律。”
“啧，這是幹什麽？”
祝疇看着這陣仗，也被吓了一下，伸出右手象征性地交握了幾秒，又很快就松開了，趙文律甚至在感受到對方手掌的溫度之前，先感受到重量的流失。
“以前和我倒是沒什麽隔閡，現在這麽生分？”
趙文律聽得也有些尴尬，小時候兩家離得近，關系也好，爸媽也樂意帶着她去串串門聯絡聯絡感情，只不過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後來祝家搬去了香港，祝疇也出國留學進修，要不是他剛剛的一番自我介紹，都快忘了祝家大少爺長什麽樣了。
“嘿嘿，這不是好久不見嘛。”雖然生疏，但是趙文律嘴巴甜呀，眼睛一彎，笑容一堆，脫胎換骨又成了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祝疇不吃這一套，挑了挑眉，和她并肩靠在了餐桌邊上，目光卻沒從她身上離開過。趙文律被看地很不舒服，偏過頭，随便在桌上拿了杯飲料抿了一口，來隔絕和對方的眼神接觸。
“準備的酒水不喜歡？”
趙文律搖搖頭，只當他是無事可聊而提出的問題。
“那怎麽只喝果汁？”祝疇打了個響指，引來端着盤子的侍者，又從盤子上取出一支香槟遞了過來。
趙文律看着起起伏伏的氣泡，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家夥還挑了下眉，将酒杯再往前一送，酒水像浪潮一樣激起，宛若挑釁一般。
來者不善。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話，推辭在這時候顯得有時風度，趙文律從他手裏接過酒杯，杯身輕輕前傾，兩支酒杯碰撞而生的聲音有些刺耳，她自顧自地仰頭咽下，也不管祝疇的眼神是帶着玩味還是不解。
“心情不好？”
祝疇晃晃酒杯，始終沒有要喝的意思。
趙文律不知道自己順着他的意思喝了點酒怎麽就會被理解成心情不好，而且這種情況下，面色在不好看都要憋回去。
“沒有呀，今天玩的挺開心的。”
對方不接話茬，看着舞池裏相依舞蹈中的男男女女，提了新的問題：“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要20了吧？”
趙文律順着他看的方向望過去，一片五光十色，然後甕聲應了這個問題。
“怎麽樣，學校裏的男孩子有喜歡的嗎？”
“你怎麽和那些大人一樣啊，”趙文律被氣笑了，“沒有呢，學校裏的長的還沒你好看。”
“倒是會說話。”
祝疇笑笑也沒再接下去，趙文律看了一會覺得沒勁，把手裏的空杯子放在桌上，反問道：“你呢？法國有很多金發碧眼的美女吧！”
“是啊，不過我還是東方審美。”
“嗯？”
“可能就是你比大多數外國人都好看吧。”
什麽叫大多數？？？
本來以為只是商業互吹的趙文律，忽然抓住了重點，慢悠悠地反擊道：“但是我們學校好看的小姐姐特別多，改天給你介紹一個？”
“不急。”
都25歲了還不急啊？趙文律看着他轉過身去，慢條斯理地剝着葡萄皮，突然覺得這家夥和自己印象裏的樣子有些出入。
祝疇吃了一個葡萄，眉頭輕皺：“真難吃。”
擡頭看見趙文律虎視眈眈地盯着他，也不惱，又拾了枚葡萄遞過去：“嘗嘗？”
“......不用了。”
“哦。”
他撇嘴，把手裏的葡萄丢回果盤，拿了紙巾細細擦幹淨手，又喚來侍者。
“把這些果盤都撤下去，還有，通知餐飲負責人，現在可以收拾收拾滾蛋了。”
......暴躁老哥，在線踢人。
趙文律默默離遠了些。
“怎麽？”祝疇看向逃跑的少女，眼神犀利，趙文律不自知地抖了一下。
“嗯......開除的好！”
“哦？哪裏好了？”
我不過就是客套一下啊，趙文律郁悶至極，不用這麽咄咄逼人吧？
看祝疇也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只好硬着頭皮胡說八道一番。
“我就是覺得吧，民以食為天，一個人要是連食物都不肯親自品嘗一下，別的事估計也不會親力親為了，要是嘗了還把這麽難吃的東西擺上餐桌，那就是品味有問題，更留不得了呀。”
“嗯，說的有道理。”祝疇點點頭，“你喜歡吃葡萄嗎？”
“啊？”趙文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回答，“喜歡啊。”
“我不喜歡吃。”
“？”
所以你不喜歡吃，幹嘛要說它難吃啊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