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一大清早便有男子在百花閣中大吼大叫,陸芷昭披着一件外衣慵懶地走出房門,此時院外已經圍了不少人,姑娘們都害怕得紛紛圍在一起。
塞姑想上前說幾句好話,都被他們不由分說地一把推開了。
“找我有事麽?”大清早得惹人清夢,陸芷昭對他們十分不滿。
“你就是姜雪?快還錢!”為首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朝身後的打手使了個眼色,他們便将陸芷昭圍了起來,打量着她的眼神十分露骨。
陸芷昭絲毫沒有懼色,冷哼一聲:“姜平欠的錢憑什麽要我來換?”
男人帶着刀疤的眼睛兇狠得瞪着她:“父債子還,天經地義!”說罷,忽然露出猥瑣的神情,“你若是換不起,用你的身體來還……本大爺也勉強可以接受。”
“嘿嘿嘿……”他的手下皆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
陸芷昭厭惡得掃了他們一眼:“我不會替姜平還債的,他在城郊的破廟裏同乞丐們在一起,你們去找他吧。”她說完便想回房繼續補覺。
“慢着!”刀疤男人說,令手下擋住她的去路,“這麽容易就把我們打發走了?我們怎麽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若是你帶領我們去,果真找到了姜平,我們才能放你走,若是你說了假話……”
這話一聽便知,只要跟他們走,不管姜平在不在破廟,她都定然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刀疤男人走上來,粗糙的大手不會好意地摸上陸芷昭的肩膀,他手下的喽啰們見此都想上前來吃點豆腐,陸芷昭冷笑一聲,不過一個眼神掃過去,那些男人的手都像被什麽東西摁住一般,動彈不得劇痛無比,有幾個人更是疼得哀嚎了起來。
片刻後,陸芷昭放開他們,打手們再不敢放肆,皆小心翼翼地躲到男人身後。
刀疤男人警惕地盯着她:“你方才對我們做了什麽?”
陸芷昭自然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笑着告訴他:“我記得你們這個賭坊是由周家和李家名下的吧?我前些日子才同李老爺說過此事,即便姜平是我父親,他欠債不還也罪不可恕,請李老爺按照道上的規矩辦,李老爺還誇我識大體來着……”
刀疤男人沒有料到她背後竟然有賭坊的李老爺撐腰,當即吃了一驚,他從未在花街聽說過姜雪這個女子的名號。
“什麽識大體?不給家中雪中送炭也就罷了,如今還要火上澆火?竟然幫着外人抓自己的爹爹,你的良心喂狗吃了嗎?”妙儀刻薄的聲音從人群裏傳來,原先她一直站在人群裏看好戲,以為這群人定能好好教訓陸芷昭一番,誰想如今情況竟然逆轉了,那群人不但沒能教訓陸芷昭,還反被她将了一軍,妙儀自然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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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當做爹爹,他可把我當做女兒?”陸芷昭輕蔑地掃了她一眼,“試問這世間,有哪個父親,會把女兒賣進花坊,還想讓女兒心甘情願地往家裏送錢?他拿着女兒用身體換來的錢財,不覺得羞愧麽?”
陸芷昭這一席話着實震耳發聩,方才還在一旁議論紛紛指責陸芷昭的聲音頓時消失了,妙儀卻仍舊強撐着氣勢道:“即便如此,你娘十月懷胎将你生養大,你不看在你爹的份上,也得看在你娘的……”
妙儀如此糾纏不休,陸芷昭對她愈發厭惡:“李芳梅是我的後娘,自打她進了我家門後,從未給過我一天好臉色看,我憑什麽要替她着想?”
“那,那……”妙儀已無話可說,但依舊不肯罷休,“那你怎麽知道你爹爹在城郊的破廟?他既然有意躲起來,那一定不會告訴你,你肯定是在騙人!”
塞姑也覺得妙儀落井下石得過分了,扯了扯她的袖角:“夠了,別說了!”
妙儀哪裏會聽她的,繼續大嚷道:“陸芷昭你倒是說話呀!你怎麽知道的?拿不出證據你就是在騙人!想騙過這幾位……唉你們幹什麽!你們放開我!”
妙儀話還未說完,便被塞姑讓人拖了下去。
妙儀自視甚高,塞姑對她也從來都是畢恭畢敬,哪裏遇到過這種事,她立刻破口大罵:“塞姑你這個賤人!你憑什麽這樣對我!你竟然敢!陸芷昭你也是個賤人……”
“陸芷昭?”那刀疤男人面琢磨着這個名字,很快會意了過來,“姜雪是你的原名?”
“正是。”陸芷昭沖他無害地笑笑,“我究竟有沒有騙你們,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如果姜平不在那裏,你們再來找我便是了,總歸我是不會走了。”
刀疤男思索片刻,終究是帶着手下離去了。
塞姑見他們離去,立刻招呼着看熱鬧的姑娘們離去。
陸芷昭走過來對塞姑說:“姑姑,我想見見妙儀。”
塞姑打量了兩眼,嘆了一口氣:“就在她自己房裏,你去吧。”
“是。”臨走前,陸芷昭笑着對塞姑道,“姑姑不用擔心,我不會吃了她的。”
塞姑望着陸芷昭的背景,覺得自己愈發得看不透她了。
“姐姐,是我。”陸芷昭頗為禮貌得敲了敲門。
門內沒有任何回應。
陸芷昭拔下門栓,推開房門徑直走了進去,只見妙儀的屋中一會混亂,滿地都是器皿的碎渣以及紛亂的胭脂首飾。
“你來做什麽?”妙儀冷冷的聲音從床角傳來。
陸芷昭挑眉:“自然是安慰姐姐的,畢竟姐姐今日的表現如何沒有教養的潑婦一般,着實丢人得很呢。”
妙儀一把抓過手邊的枕頭丢向她:“賤人!出去!”
陸芷昭站着沒動,憑妙儀的準頭自然砸不中她。她望着妙儀披頭散發的狼狽模樣,十分愉悅地道:“那怎麽行,我還沒有嘲笑夠呢!想當初姐姐是如何的風光,現在竟然淪落到如此模樣,啧啧……”
“滾出去!”妙儀尖聲大叫了起來。
“想讓我出去也可以。”陸芷昭漸漸收起笑顏,冰冷着面孔,一步一步地朝妙儀走近,猛地拎起她的長發按在床榻上:“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得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讓這張小嘴裏冒出什麽我不想聽的話來,否則……小綠現在是怎麽樣了?是送回老家了還是扔到城郊自生自滅了?”
妙儀奮力地想要掙紮,卻驚恐地發現自己全身都動彈不得:“小綠的事是……是你做的?”
“小綠撞鬼瘋了幹我什麽事?”陸芷昭見效果達到,迅速地收回了手,用帕子嫌棄地擦了擦手,“既然姐姐想讓我走,那我就走了,順便提醒姐姐一句,不要再砸東西了,畢竟是花大價錢買的,往後恐怕姐姐再也買不起了。”
妙儀愣愣地望着陸芷昭的笑靥如花,眼裏滿是恐懼。
明月當空,無雲無風,又是一個悶熱的夏夜,花街裏的姑娘穿得愈發清涼了。
百花閣外停了一頂轎子,卻遲遲不見有人進或者有人出。
此刻,陸芷昭正渾身僵硬地靠在周知盛懷裏,她方才去周府給宴會唱曲,宴席散後,周員外讓下人用轎子送她回來,誰想剛出了周府的大門,周知盛便趁着黑暗也擠上了餃子。
轎夫們皆是周府的下人,看慣了這種事,也都默不作聲,而陸芷昭卻是有苦難言。
“我的小昭昭,你如今名氣大了起來,見你也困難了不少啊。”周知盛的聲音是一貫的油腔滑調,手也不老實地捏起陸芷昭一縷青絲,放在鼻尖下狠狠地嗅起來。
“周公子這是哪裏的話,只要您願意,想什麽時候見我就可以什麽時候見到我。”轎子裏空間狹小,陸芷昭只能緊緊地靠在周知盛懷中,“百花閣房間窄小,不大方便,今日也晚了,不如……明日我到公子府上唱曲兒?”
“呵,瞧把你吓的。”周知盛趁機捏了捏陸芷昭光滑的臉頰,“我今日來是想同你說說你爹爹的事。”
陸芷昭知道他是為此時而來,但表面上依舊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問他:“我爹?我爹爹怎麽了?”
周知盛道:“你爹賭錢的事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陸芷昭低下頭去,讓周知盛以為她是難過:“我知道,賭坊的人前些日子還來找過我……”
“你該早些同我說呀,我只知你叫陸芷昭,姓陸,沒曾想那是你的藝名,原來你是叫姜雪的,姜平就是你爹。”周知盛長嘆一聲,“你若是早些同我說,你爹的事便算了,那賭坊有一半是我們家周家的。”
陸芷昭本就是為了報複他們姜家,自然是不想周知盛放過他的,但是表面上一定要做得好看,不然若是讓人覺得她狠心惡毒就不好了。
她拼命擠了些眼淚出來,楚楚可憐地趴在周知盛胸前:“我同公子說實話吧,他……還有我後娘,以前從未對我好過,吃不飽穿不暖不說……還日日打罵,如今……還将我買進花坊,他嗜賭成性輸了錢,讓人來找我要錢……若是這事就怎麽算了,往後他還不知道要怎麽猖狂,必定又要使喚我……我受的苦還不夠多麽?”
周知盛一瞧見她的眼淚,頓時心就軟了,小乖乖小心肝地哄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