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千年囚徒(修)

第29章 千年囚徒(修)

忙着安撫族人,如今終于有機會說出秘辛,長老也是心懷激蕩,感慨萬千。

“千年以來,我們烈焱族所作所為不過是做一個守門人。封印之地是我族最神聖之處不錯,但也恰恰是我族的牢籠所在。”

他頓了頓,看了焱族長一眼,“千年之久守着這一枚妖物之卵,我族上上下下自千餘人到如今只剩下數百人,困居谷內,衰落至此,全是因為它。”

“牢籠?”焱族長不解,“但封印之地分明是護佑我族人的……”

“是靈物所在之處,是護佑我烈焱族人之地,是保護我族免于外界窺探的一道屏障,是不是?”長老打斷他的話。

“我當然明白你們是怎麽想的,要知道,這可是我老頭子當年和老族長冥思苦想了好幾天才想出的法子,不這麽說,你們這群年輕人,甘心留在這裏?”

回憶往昔,長老長嘆一聲阖起了眼,“當年,我族已經看守這妖物之卵近千年,世道變遷,不甘心困居此地,守着這封印的族人都陸續離開了,剩下的這些人,我和老族長唯恐年輕人守不住,這才想了這麽個法子。”

“我們商量着,從你們這些小子兒時起就告訴你們,那封印之地裏有我族的靈物,更重要的是,是它令我族能夠安于此地,與世道隔絕。”

聽到長老這麽說,焱族長恍然,“你們撒了個謊,将看守這枚妖物之卵,說成是它守護我族,将封印它的地方,說成是我族聖地,是保護我們隔絕外界的屏障。”

“正是如此。”當着所有族人的面,長老承認的絲毫不臉紅,對于這個謊話,似乎還有些得意。

“其實事實并沒有多大變化嘛,只不過這麽一來——”

“年輕氣盛的年輕人都會将看守靈物視作己任,因為保護它,就是保護族人。牢籠成了寶地,看守囚牢的人,成了看守寶物的人。”

看守犯人的獄卒是何等心境,坐在寶地,守着寶藏的人又是何種心境?知道自己族內有靈物寶物,豈會沒有牽挂,哪裏還會輕易離開。

焱族長徐徐接話,神情複雜,族人們都安靜了,他們如此寶貝的封印之地,原來只是一個囚牢?

李南落和大妖面面相觑,沒有料到是這個結果。

長老蒼老的嗓音在岩洞裏回蕩着,描述過往。

“我族自千年起就奉命守在此地,看守其中的妖靈。千年歲月無比漫長,我烈焱族一代代延續,生老病死,世代交替,直到再也沒有人知道千年之前,奉命在此看守的來由,再也沒有人知道守在此地,到底是為了什麽,只是一代代的繼續守着,守着,守着……”

岩洞裏一片死寂,長老的嗓音沙啞蒼老,話音徐徐,緩慢而沉重。

李南落忽而想起阿夜來。

千年歲月——這妖靈裏的東西要是真的和他有什麽淵源,莫非他也已經活了千年?

在他沒有失憶之前,他究竟是如何過活,又經歷過什麽?

悄悄側首看去,那張刀削似的臉,在燭火下半明半暗,燭火晃動,他臉上的陰影也變得晦澀不明,連面孔也變得模糊起來。

野獸的阿夜才是他熟悉的,這個人形的阿夜,在熟悉之中又多了幾分陌生。

似乎感受到他的視線,那雙熟悉的眼睛望了過來,微微上挑,原本琥珀般金色的眸子變作了一片墨黑,仔細看,又不是黑。

是一片深沉的綠,帶着一點金光,除了妖異,還有些貓兒似的魅氣。

他本來就是個貓兒妖。

不,那麽大的個頭,還有脖子間的那一圈鬃毛,當是狻猊吧……

在長老憶苦思甜,不住回憶過往的時候,李南落看着人形阿夜的臉走神了。大妖巋然不動,就像毫無所覺,只那雙眼睛裏流露出一絲笑意。

真是愚蠢的人類。到底還是個孩子。

當下湊了過去,好像是回應他的注視似的,側過頭,在他耳垂上舔了一下。

李南落猛的退後,抽了口氣,瞪眼看他,大妖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用一種看着“小崽”的表情回應,目光柔和。

是了是了,他突然記起來,府中小厮養的那只黃毛貓兒,遇到其他小貓崽就是這麽幹的。

大貓兒總是愛給小貓兒舔毛,是宣示地位,也是一種關心愛護的表現。

他是把他當貓崽了?!李南落氣憤起來,現在卻不是和他分辯主從地位的時候,只瞪了他一眼,慶幸他們是站在陰影裏。

桌上,紅色火焰搖曳着詭異火色,殷紅奪目,攝人心魄,在火焰的倒影下,族人們一個個拉長的影子也在牆上微微搖晃。

他們都被長老的話帶去了千年之前,一個個神情專注,心無旁骛。

“烈焱族在千年歲月裏,忘卻了過往,但唯有看守之責不敢忘卻,千年吶——”長老長長嘆息,“千年,我族看守了千年,也将自己困于此地千年。”

焱族長負着雙手仰起了頭,深吸了口氣,“所以長老才說,此地是我族的牢籠。”

“不錯。”長老站起身,又朝李南落和大妖合掌鞠了一躬,“所以我才說,這二位如今解開封印,他們非但不是奪寶的敵人,反而是我族的恩人。”

李南落連忙避開,大妖卻抱着雙臂,面不改色的受了這一禮,“你們知道這其中是什麽妖物?”

長老往外瞅了一眼,摸了摸胡子,笑眯眯的說道:“天色也不早了,二位不如在此地歇息,用過飯後,我們再慢慢詳談,你們看如何?”

峽谷之地,原本飛沙走石,根本辨不清天色,即便如今也是混混沌沌,哪裏知道時光流逝天色如何,李南落心思一轉,明白長老是不想當衆再透露更多,于是點了點頭。

烈焱族人紛紛散去,今天的這些事情已經足夠他們心潮起伏了,大家都面色沉重,各懷心事。

焱族長對他們的态度也變了,再也不是客套中帶着敵意,反而和氣的很,還有一些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提防。

一個解開千年封印的人,究竟會将烈焱族帶往何處?

第一個感受到這種變化的是阿夜,他抱着手臂踱步,走在焱族長身後,刻意散發的妖氣令岩洞裏的烈焱族人分外不安,焱族長自然有所察覺,側了側頭,終究什麽都沒說。

烈焱族前途未蔔,這二人眼前确實是他們不可得罪的。

李南落心裏還有好些個疑問,不方便當下詢問,只能憋在心裏,手中捧着的大火球,就像個燙手山芋,所到之處都要被烈焱族人多看幾眼。

因為無人可以碰觸,他放也不是,捧着也不是,分外尴尬,身後大妖上前一步,輕輕一撚将那團火拿在了手裏,不知怎麽,它竟然縮小了幾圈,成了可以握在掌心的大小。

李南落瞪着那團火,有些惱,“早說你能将它變小,我就不用抱着它走到現在。”

“早說有什麽用,也要我能辦得到,這可是我如今僅存的、可使用的妖力了。”那一雙尖耳往後倒了倒,言下之意,他也只是剛好能保證人形而已,再也沒有餘力。

心下有愧,少年不再說話了,斂下了眉眼,将小火球攥在了手中,沒有看見身後的大妖眼睛裏一閃而過的狡黠。

焱族長帶他們去了內室用飯,桌上多是些野味和植物塊莖類的作為糧食,李南落已經許久沒有好好吃上一頓飯,雖然東西簡單,也吃的分外香甜。

大妖阿夜只是略微嘗了幾口就不再動筷,長老不知妖物喜好,也不敢多問,勸了幾次酒,見大妖喝的面露愉悅,才放下心來。

席間無人談論方才的事,大家只專心吃飯和酒,直到飯後,長老親自領路,帶兩人去歇息的地方。

“困守千年,你們知道自己所守的究竟是什麽嗎?”仿佛不解人類行事,大妖出口探問。

“你說已等了數百年,也就是說,在這千年之間,百年之內,你們用某種方式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來解開封印。”

長老停下了腳步,又在李南落和阿夜臉上打量了一個來回,“這位……”

“阿夜,他叫阿夜,是我的——”

長老想起聽焱族長隐約提過,一副了然之色,示意李南落不用再說了,“夜大人真是心思缜密,确實如此。”

他繼續往裏領路,邊走邊說:“數百年前,那時候的族長留下了這句話,說将來會有人解開封印,到那時候我族即可獲得自由。”

在長老的帶領下,李南落走進一個寬闊的岩洞,令他想起和巨獸外形的阿夜躲避追兵時的那陣子。

“你怎麽知道,這話不是那時候的族長說來哄騙你們族人,好讓你們有個盼頭的?就像你和老族長撒謊哄騙自己的族人一樣。”

阿夜的話讓長老的表情瞬間呆滞,在他們身後跟着的焱族長也是險些撞在石壁上,李南落只能當做沒有聽見,急匆匆的走了進去。

只見岩洞裏鋪着一張偌大的白色獸皮,不知是熊還是其他野獸,處理的幹幹淨淨的皮毛厚實粗犷,一旁的蠟燭已經點燃,加上李南落手裏的這枚紅色火球,岩洞裏霎時溫暖起來,像是點燃了紅燭似的,甚至還有些喜慶。

長老還在考慮阿夜的話,失魂落魄的走進門,焱族長本就滿腹心事,亦步亦趨的跟上,兩人往石桌邊上一坐,一時間竟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阿夜哼笑,“愚蠢的人類,有時候心思也着實簡單。”

李南落就差捂住他的嘴,只能眼神示意,讓他不要再多說。

“長老,焱族長,我想知道你們曾說自己是妖靈的守門人,敢問,這話怎麽說?你們可知道這妖物之卵究竟會孵出什麽,這妖靈到底是什麽妖物?”

這是他最最關切的事,這顆火球裏,究竟藏着什麽?如果與阿夜有所關聯,那是不是只要等妖物孵化,就能知道阿夜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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