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和他一樣深愛着你
第039章 我和他一樣深愛着你
這一百年裏, 他一直渾渾噩噩的活在悔恨中,悔恨當初自己為什麽不強勢一點,再強勢一點, 就算是竭盡全力也要将曦阿瑞留下來,參戰的軍雌有那麽多, 少他一只軍銜只有少将的軍雌也差不了什麽。
可是曦阿瑞卻告訴他, 他只是一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民軍雌,沒有顯赫的身世、也沒有累累軍功, 為了能和身為帝國太子的他并肩,這次的戰場非去不可。
長奚明就那麽愣了一秒,也就那一秒, 曦阿瑞狠心掙開拉着自己的雄主, 轉身那一刻與軍部制服同色系的披風獵獵生風。
長奚明緩緩閉眼, 百年前在軍部港口是他和雌君見的最後一面。
曦阿瑞戰亡的消息傳到主星時,已經過了半年, 遠征軍返回主星那天,周圍的蟲衆都在歡呼戰争的勝利,五顏六色的煙火在天空綻放, 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沒有一只蟲注意到蟲族太子一身白衣搖搖晃晃抱着一套軍部制服走出軍部大門。
至此, 再沒有踏入軍部大門一次。
*
夏清縮在等候室沙發上,手裏拿着鑒定報告,他把這短短的鑒定結果看了又看,最後都可以倒背如流了,卻依舊不敢相信。
他是接受了自己不是地球人的事實, 也知道自己在蟲族有雄父雌父,但那也是他覺得自己雄父雌父是發生了什麽意外才導致他流落地球的, 可是現在……
他坐直身子視線飄忽不定,長奚明也不催促他,徑自端起一杯紅茶垂眼吹了吹,留出時間讓夏清消化消化自己不是孤兒的事實。
夏清盯着長奚明白天才憋出來幾個字:“你,我,親生?”
長奚明放下紅茶,紅茶湯将他的唇瓣滋潤後呈現淡粉色,他也是第一次和自己幼崽相處,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局促,“你是我和雌君的第一顆蟲蛋。”
夏清點頭,第一顆蟲蛋,那也就是說還有第二顆?
長奚明也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好像有歧義,他補充說:“也是最後一顆。”
“最後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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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奚明站起來,視線看着等候室全息宇宙投影儀上旋轉的投影,動爪操作了一番,投影放大拉伸,鋪滿整間等候室。
室內光線暗淡,唯有一團玫紅色的星雲在發着淡淡紅光。
夏清一眼就看出來那團玫紅色的星雲模樣像極了地球上情人節賣到脫銷的花——玫瑰。
“你的雌父葬身于宇宙,那片星域很美,遠遠看去就像是盛開在宇宙中的花。
長奚明的聲音緩緩響起,他伸爪觸碰他團瑰麗的星雲投影:“他長眠于此,你誕生在蟲族與噬淵族百年前的戰火中。”
“孩子,你要知道,你的雌父真的很愛很愛你。”
“我和他一樣深愛着你。”
*
夏清突然從夢中驚醒,夜已經深了,卧室裏只有床頭小臺燈發着瑩瑩微光,夏清埋在蘭特胸前,悶聲說:“雌君,我現在感覺好難受。”
孩子,你要知道,你的雌父真的很愛很愛你。
雄父離開前說的話如雷貫耳,一直盤旋在他的耳邊經久不散。
回到家裏他一直都在想這句話,以至于晚上做夢都好像在雄父的只言片語中以第三視角看見了自己的誕生。
他誕生在百年前蟲族與噬淵族的那場大戰中,是雌父曦阿瑞好不容易送出噬淵族炮口的蟲蛋。
宇宙對于一顆不過巴掌大小的蟲蛋來說,真的太大太大了,被炮火吞噬的前一秒,曦阿瑞忍着劇痛才在動亂的戰場中撕開一條以為是主星其實是不知名的坐标,孤注一擲地将蟲蛋扔了進去,希望自己的蟲崽能回到雄父的身邊。
他也因此到了地球,在地球過了很久很久才破殼而出,時隔百年在地球上帶着已故雌父的期望,在另外一個星球哭嚎出生,被夏父夏母帶走視若親子,養育了25年。
如果不是那場意外,他不會被088綁定回到蟲族,也不會知道自己的雌父為了救下他花費了多大的力氣。
蘭特被夏清的動作驚醒,他輕輕拍打着夏清的背,學着雄主那晚安撫他的動作,睡眼迷離的明明困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還在迷迷糊糊的安慰他:“別怕,我在,我一直在。”
這幾天蘭特精力保持高度集中,一直沒有休息好,也只有在夏清身邊才能收起渾身的刺,将注意力暫且抛到一邊安穩地睡一覺。
夏清輕輕嗯了聲,忍不住擔憂雌君明天的出行,他擡頭看着滿臉疲憊呼吸聲規律綿長,顯然已經入睡的雌君到底是沒有把今天得知的身世告訴他。
第二天一早,夏清再一次目送落日艦隊起程,心裏卻沒有第一次那麽觸動,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雌君可是戰無不勝的蘭特啊!
夏清轉身準備赴本格教授的約,剛剛出了港口,就看見一只軍雌面朝着牆壁,呼吸聲中居然還帶着破風聲,他疑惑的上前幾步,詢問道:“你身體不舒服嗎?需要幫助嗎?”
那軍雌也不說話,只是快速搖頭,看樣子非常希望夏清能離開。
佩恩原本只是想悄悄送蘭特起程的,沒有想到現在自己這幅破身子居然被夏清殿下看見了,還好自己轉身的速度快,才沒有讓夏清殿下看見自己的臉。
夏清多看了一眼這只面壁的軍雌,擡腳就要離開,還沒有走幾步,身後就傳來呯的一聲巨響,他下意識扭頭看去,那只剛剛拒絕了自己幫助的軍雌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還是熟蟲——佩恩。
軍部醫護室裏,為佩恩調試醫療艙的醫雌還是上次的那只,醫雌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看了一眼坐姿懶散的夏清,重重的“哼”從他的鼻腔裏發出來,夏清不明所以地擡頭看他一眼,他怎麽品味剛才的那一聲“哼”都覺得這只醫雌對他很不滿。
醫雌涼涼開口:“你是蘭特的雄主就不要随便招惹雌蟲。”
夏清一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看着醫雌,簡直覺得莫名其妙:“我怎麽招惹雌蟲了?”
醫雌嗤笑一聲顯然不信,細長的爪子隔空點了點夏清,又收回爪子在脖子前做了一個“一”字,語氣涼薄:“如果哪天我發現你做了什麽對不起蘭特的事,哼!”
等醫雌走了後,夏清覺得自己和佩恩一只軍雌單獨待在醫護室孤雄寡雌的,看都不敢看醫療艙的地方,緊跟着醫雌的腳步出了門。
門外,靠在牆上的醫雌聽見動靜,轉頭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雄蟲,那目光就跟畜牧場挑待宰的家禽似的,夏清看着他爪子裏捏着的寒光閃閃顯然是把削鐵如泥,一刀一只小雄蟲的手術刀下意識退後一步,醫雌收回視線,将爪子上的手術刀轉出花來了,“諒你也不敢。”
夏清:真的好擔心這只醫雌的心理健康。
*
本格與他約定的地點就在第一軍事學院大門前,夏清坐在飛船上照例看了眼智能手環通訊錄上已經灰了顯示不在服務區的雌君,才移開視線看着蟲皇奚長明的消息。
長奚明:考慮好了嗎?
夏清看着這五個字,低吟一秒,伸手敲字:等我雌君回來,我帶着他們一起來可以嗎?
指尖浮空半秒,還是猶猶豫豫加上了‘雄父’二字。
長奚明的寝宮終于拉開了厚重的窗簾,清晨的陽光柔柔地撒在這間阻隔了它們一百年的屋子,他看着‘雄父’二字,高興地在地上跳了跳,才故作深沉地轉頭看着一旁巨大的曦阿瑞畫像說:“阿瑞,崽崽叫我雄父了。”
畫像裏的曦阿瑞眉眼含笑,好像也在替他高興。
萬叔推開厚重的寝宮大門,一眼就看見了寝宮內沐浴在陽光中随處可見的皇後畫像,他看着和一幅巨大相框并肩坐在陽臺軟椅上的蟲皇,和那臺破舊的小臺燈,這麽多年過去,他終于知道蟲皇在做什麽了。
他在一幅又一幅地描繪皇後的畫像,還私心地不讓任何蟲看見。
萬叔輕輕關上門,靜候門後,等着陛下的傳召。
夏清看着聊天界面上的‘雄父’二字就雙頰發熱,他看着雄父發來的“好!那雄父和雌父等你帶着家蟲回家!”
有點疑惑,他敲敲088問:“我雌父不是已經去世了嗎?”
088回複道:【陛下指的雌父是曦阿瑞少将的畫像。】
“這樣啊。”夏清說完就沒有回複088,而是認真地在虛拟鍵盤上認認真真敲了一個字:好。
本格出來的很快,他一眼就看見了停在軍事學院門口湛藍色船身的飛船,按道理來說預約了好久都沒有得見的蟲,這次就在眼前,本格應該立刻沖上前,可是他停下腳步整理整理自己身上穿的白大褂才上前一步,夏清回完信息就看見一只頭發花白,臉也顯出老态的雄蟲,他打開飛船腳還沒有沾地,就聽見白頭發的本格教授恭敬地叫他:“老師!”
夏清還沒有沾地的腳被這聲老師叫得差點就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