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療愈傷勢的時間是漫長的, 從誰都認為活不下來到可以靠着雙腿四處溜達,就是個人間奇跡。

尤其驅離聖域的那些人之後,聚合堡終于擰成了一股繩, 所有的人都致力于将小先生的身子骨養到健壯的程度。

當整個環境開始寵溺, 馮濟慈真是感覺自己無恥的嬌氣起來。

做醫藥學研究的奧古斯密滋泰都司為此洋洋得意,他甚至準備就這一次治療寫一個長長的醫學成就書, 然而在接下來的醫療實驗當中, 他又連番遭遇失敗,這令這可憐人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一次體檢。

“你是說, 你對傷口進行過……那個什麽消肚?”

馮濟慈穿好衣服:“是消毒,要出去走走嗎?今天天氣不錯。”

密滋泰都司擡眼看向窗外點點頭:“好,我們可以詳細談談你那個消毒。”

他們一起走出房間, 随行的仆人為他們裹上厚實的毛皮大衣,還有毛皮帽子。

奧古斯們被寵的都像沒有長四肢。

冬月的寒風吹拂,拉着農産品往城裏販賣的農戶遠遠的停下馬車, 紛紛脫帽向城堡裏走出來的人致意。

瓦爾納郡有的景致與普利滋完全不同, 城堡在半高的坡上, 站在四處的花園能看到山下環繞的幾百座精致而又任性的屋子。

尖頂圓頂,方頂平頂,簡直随心所欲。

喬諾夫人說,城中沒出息的藝術佬就在山下租屋子,三十個銀尼可以讓他們混一年,如果混到最後混不下去了,他們會騙一位本地姑娘結婚, 再靠着姑娘們家境殷實的娘家補貼建一所任性的房子。

尼爾說, 那些藝術佬勾引走了瓦爾納郡所有的好姑娘,先生最好簽署一份驅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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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濟慈微笑起來, 他不讨厭這種人間鮮活氣兒。

城堡十天前甚至請來了表演團,他們激情澎湃的給他演《普利滋四俊傑》《金鷹飛翔》《埃德加·斯萊博尼傳記》《卡特·斯萊博尼傳記》……

馮濟慈看着扮演自己的那個瘦小枯幹的家夥,他舉着一團布剪出來的火焰對大地說:“燃燒吧!無恥的罪惡!!”

請殺了那個劇作家!

他在一連串的杜撰當中,給自己全家配了放羊女,農家女,擠奶工,逃家的小戶姑娘。

密滋泰都司在他耳邊說:“從三千一百年開始,我就沒有這樣的生活了,對于我們來說悠閑着散步是相當可恥的,嗯,你的瓦爾納是個不錯的地方。”

兩位奧古斯眼神相當好,他們站在高坡就能看到山下的孩子穿着單薄的衣衫,他們在寒風裏跑來跑去,玩庫洛殺汰怪的游戲。

其實再美麗的地方在冬季都是灰蒙蒙的,瓦爾納現在不美。

馮濟慈說:“我從前看的那本書上寫,瓦爾納的冬季初雪,就像中年人最初的白發,每一抹白色都不是那麽心甘情願,它們懼怕亵渎此地風景,就下的雞零狗碎。”

密滋泰都司呵呵呵呵的笑了起來,這顯然是見過大世面的先生。

他說:“吾知道那本書,是的,吾知道,吾的學徒說吾應該給這個作家發一個大獎,他給吾騙了不少門徒,呵呵呵呵……醫藥學是再好不過的學科了,所有人都愛面診師,對吧?”

吊死這個老傳銷頭子。

馮濟慈點點頭,蹲下來抓了一把凍土,他把凍土對着密滋泰都司說:“您看到了什麽?”

密滋泰都司表情困惑:“土?瓦爾納的……浪漫之土?”

馮濟慈失笑,他松開手,凍土沉重落在地上。

“這不是簡單的土,您看,天氣溫暖那些農戶開始耕種澆灌,播種除草,最後獲得莊稼,可有的土收獲巨大,有的土卻顆粒無收,這又是為什麽?

我想在這些土裏,應該有我們不知道的微小的東西,我們看不到它們,但是它們促進種子生根發芽并起着關鍵作用。”

密滋泰都司思想活躍,他也蹲下,抓起土細細觀察後說:“非常棒的角度,就……就像你的傷口?”

馮濟慈點頭:“對,就像我們喜歡給劍刃泡藥汁,最後即使擦幹淨了,那些藥也起着非同一般的效果,擦掉的就不存在了嗎?應該是存在的,幾年前,哦,我是說我最大的一筆財富正好是酒莊,這個您知道吧?”

大忽悠又上線了。

密滋泰都司丢下土塊:“啊,是這樣啊,所以你有足夠奢侈的酒可以浪費?”

馮濟慈點頭:“對,根本喝不完。那時候我在普利滋的樂善鐘下,我的祝禱師先教我們吃草,啧!你為什麽不學科改革?人又不是山羊,我讨厭吃草。”

密滋泰都司困惑的看着這位青年,覺的他的問題不可思議:“如果連你都不知道那些草藥的味道療效,你怎麽敢用到病人身上?即便只是一郡面診師,我們也要為生命負責。”

馮濟慈無奈:“好吧,你說得對,可別的呢?難不成為了治愈外傷我還要給自己一刀?”

密滋泰都司無所謂的說:“我們都是給那些死囚一刀。”

這個話題沒法聊了,馮濟慈背着手嘆息:“我們還是說消毒吧,是的,我不是個好學生,我不愛學習,以至于後來我學了草藥提純……由于無聊我嘗試去給酒提純,再發現它能促進傷口愈合,再往後的事情你知道了。”

密滋泰都司羨慕這位的幸運,如果消毒真的有效,沒人敢欠這位年輕奧古斯的專利費的情況下,他會逐漸趕上奧古斯們的腳步,尤其是最貧窮的葛瑞絲。

學術奧古斯不是最厲害的,卻絕對是最有錢的。

尤其這種普通人與庫洛都适用的研發産品。

他點頭:“如果真的是這樣,我讓他們把我名下的酒莊都送給您……”

馮濟慈卻搖頭拒絕:“我要那麽多酒莊做什麽?我連這裏都不想管。”

“複麗葉們對管理都有一手。”

“你能不提複麗葉嗎?”

兩位奧古斯說的正高興,一頭巨像從天墜落,接着更大的一頭墜落。

馮濟慈掏出手帕皺眉捂着鼻子。

最近他發現自己的鼻子開始向着奇妙的方向發育,不好聽的,已經開始向狗鼻子方向一去而不複反了。

從聚合堡沖出大量的仆人,他們推着板車提着刀,開始分割那兩頭可憐的動物。

密滋泰都司雙手掐腰看着上空:“哦~斯萊博尼閣下,他是我見到最沒出息的父親了。”

他說完他扭頭對馮濟慈說:“他就是這樣喂養你們長大的?”

馮濟慈表情平靜:“我們是被普利滋國民的稅金養大的,他一般會在我們乖的時候逗弄幾下,态度基本跟普利滋宮養的那些獵犬差不多。”

密滋泰都司遺憾攤手:“真是惡劣的父子關系,可也是令吾等羨慕的,畢竟他有個兒子,我們可什麽都沒有……真不能和好了嗎?”

馮濟慈搖頭:“不。”

密滋泰都司嘆息:“這是所有奧古斯的執念,都想要一個血脈後代。吾等都希望你們和好,我保證,有些事情上可憐的斯萊博尼多少有些無辜了。”

馮濟慈嗤笑:“你們可真有意思,又不想我去聖域觸摸真相,又想讓我毫無怨言的原諒過去?奧古斯都是這樣不講理嗎?”

密滋泰都司停下腳步相當認真的說:“我們願意讓出很多土地作為補償,無論如何奧古斯的平衡不能打破,吾等之下億萬民,這是必須慎重的事情。”

他伸手撫摸自己的肩膀。

而馮濟慈卻透過他的肩膀,看到附近農莊跑出幾位裹着羊皮的少女,她們穿着木鞋卻跑的飛快,到近前卻互相推诿踟蹰不前。

還羞澀的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的笑。

密滋泰都司心裏松了一口氣,語氣戲谑的問:“是來找你的……?”

終于,最大的那個農家女來到馮濟慈面前,她把手裏的籃子放在地上,親親自己的手指頭蓋在馮濟慈的袍角。

馮濟慈見過大量中世紀作品裏的農家女牧羊女,她們大部分是美的,天天幹農活還有牛奶的肌膚,然而這位不是,她是真實的,甚至她的笑的時候嘴裏全部的牙齒都是蟲蛀過的。

最近只要馮濟慈出來散步,基本就是一場收集農産品之旅,那些農戶會給他各種各樣的吃的,麥粉熏肉,幹菜醬料……

彎腰打開籃子上的粗布,馮濟慈看到了半籃子的鴨蛋。

他站起來對不遠處擺擺手,又指指跑遠的農家女們。

尼爾就笑嘻嘻的快步追過去,從錢袋裏抓出一大把銅尼分給幾位少女。

密滋泰都司對這樣的經歷也是好奇的,他問:“鵝蛋?鴨蛋?她們為什麽給你這個?”

馮濟慈笑笑:“是不搬家的供品,她們希望我能守在這塊地方,最好繁衍個七八十代,還要代代都有好的庫洛繼承人,普通人大多比庫洛聰明,有時候有的庫洛思維就像大鹦鹉的腸子,怎麽吃怎麽拉完全不打彎,對了他們還掌握一個生存技能,生孩子,不停的生孩子……”

心情很好的密滋泰都司不笑了,奧古斯沒有生育能力。

馮濟慈提起籃子遞給他:“帶點土特産回去?我有個想法,對,我會發明一個叫牙刷……”

腳下的泥土忽然震動,密滋泰都司閉起眼睛聞了一下:“是速熊,幾十只速熊,我見過那姑娘,她爬牆的動作利落極了,她把那些可愛的小複麗葉從城堡牆上丢出去,她在聖域惡名遠揚。”

馮濟慈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他羞愧的一動都不敢動。

奧古斯慢慢飛起來,他在空中大喊:“再見就是春月了,祝您愉快小奧古斯先生,好好對她,那是個好姑娘……”

桑尼亞遠遠的就看到自己家風一吹仿佛就能飄走的小先生,說實話,他的金發形象自己并不喜歡,總感覺不是那麽的真實。

而在他沉睡期間,她每次來都會一遍一遍描繪他的面孔,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與一個斯萊博尼相愛了。

對于普利滋普通人而言,施萊博尼的愛情等同童話故事,都知道是假的卻總把他們放在夢裏。

有時候安靜下來她會想,其實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也許在國王大道擦肩而過,也許在某一次祭祀會,大家念誦一樣的贊美詞……我有一萬次從他身邊路過,竟想不到我們會相愛。

她從別人的嘴裏閱讀先生過去的命運,他們把他傳的神乎其神,又對他杜撰的海外來客那個故事啼笑皆非。

可他們只是在模糊的感知那個青年的命運外環,而自己一直觸摸的是他的靈魂。

所有人都愛他,愛他的無私,愛他熱烈堅韌的保護着普利滋,他自己甚至不知道,當他在死亡邊緣,普利滋每一個家庭每天都要去神殿為他點燃一根蠟燭。

那段時間普利滋大神殿內外亮若白晝,甚至有人傾家蕩産的去施舍錢財,他們懇求大地母神把那麽好的瑞爾·斯萊博尼,他們的小王子留在那片土地上。

然而桑尼亞知道,先生從不是那個小王子,她所知道的先生是另外一種樣子的,他小心眼而又偏執,敏感而懶散,他就喜歡無聊的呆着,他不喜歡人多,熱愛烹饪,他甚至拿起針線能在自己破了的裙子下擺勾勒小花朵。

他喜歡唠叨,唠叨勁兒上來像個六十歲的老太婆。他才華橫溢,智慧卓越,良善而又真誠,更從不把人分成兩類。

他做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對權利錢財從來不屑一顧。

前些天偉大的葛瑞絲來信說,他甚至為了自己放棄了去聖域,這種巨大的壓力令葛瑞絲誠惶誠恐。

她現在很強了,是無所畏懼的強,她不需要先生再為放棄什麽了。

她甚至懊悔過,如果那年在老商道酒館母親沒有看到他,沒有以那樣的方式強迫好心的先生成為自己的保護人,他一定在大陸的某個角落快樂的做自己。

可大地母神安排好了一切,他們又怎麽敢違抗呢。

速熊來到馮濟慈面前停止,桑尼亞從速熊上利落的蹦到了地面,她就像靈敏的花豹,林間健康的麋鹿,一套護住關鍵部位滿是傷痕的軟甲,手法粗糙的麻花辮子,下擺破爛命運波折的披風,行動間你甚至能從皮甲間隙看到她結實緊致的肌肉線條。

當桑尼亞走到馮濟慈面前,她低頭看看他手裏的籃子,有些艱難的問:“您……這,這是什麽?”

實在也不知道該從何開始了。

馮濟慈凝視這個姑娘,最近他常想,如果地球上你的變成了植物人,你的另外一半會不離不棄永遠相守麽?

這是個未知的答案。

但面前這姑娘會,他敢保證,如果他睡一千年她都會守候一千年。

馮濟慈鼻頭聳動,緩緩掏出手帕捂住鼻子向後退了一步。

贊美世上一切真誠的情感,他忍耐過了,然而這個心靈美的姑娘在過去的日子,一定把自己泡在腐爛的海産品發酵池裏。

桑尼亞蹲下,打開籃子上的粗布看了一眼:“哈!廉價的鴨蛋!那些該死的鄉下娘們永遠是這一招,她們用一籃一籃子的破蛋,把我的部下騙到草堆子裏亂搞,啧!這是誰給你的。”

她還變成了一個女混混?!!

巨雷閃電從天空劈下,馮濟慈滿腦袋都是,我那百依百順的小甜心呢?

然而桑尼亞還沒完,她伸手取出一顆蛋,單手掰開它仰頭把生蛋吞咽了下去,随着喉嚨一陣咕嚕,馮濟慈咽咽吐沫,聽到自己的小姑娘說:“餓死了!您說,我們去哪一片草堆子?我随您騙!”

馮濟慈靈魂顫抖,他的精心照顧的貼心小淑女也沒有了。

附近傳來爽朗的嬉笑,桑尼亞淩空把那個籃子丢給夥伴。

“部長,這附近沒有草堆子,您在想什麽美事。”

她對他們笑罵:“滾吧!春月見!你們這幫好色牲畜。”

馮濟慈的身份一直是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所以那些索雷也談不上什麽尊重,他們甚至認為馮濟慈是桑尼亞在鄉下養的小情人。

她把錢都花來養情人了。

目送那些索雷走遠,桑尼亞深深呼吸,她不好意思的擺擺手:“拉塞爾女士,她她她她教了我一些竅門,是的,如果想管理好,首先要融入,對,這是融入,融入您理解嗎?”

馮濟慈倒退,卻被扯住袖子,她熱烈的拼盡全力的擁抱了他。

馮濟慈靈魂飄飛的攤着雙手,鼻腔裏全是常年不洗澡,還有沖入鼻翼的腦油味,書裏都是騙人的,這真是一點都不浪漫。

電視劇裏那些囚徒從牢獄釋放出來,女主上去就親吻,她們真是不嫌棄啊。

當他看到幾只虱子從桑尼亞的銀發裏爬進爬出,寒毛立刻都起來了。

馮濟慈伸出手召喚出一陣小閃電,他對着桑尼亞的腦袋就是一陣放電,随着噼啪噼啪的虱子電刑過去,桑尼亞的發絲就根根豎立,口腔噴煙滿面震驚。

不對啊,不該是這樣的啊!?

他不該親吻我嗎?所有久別的情侶最少也要唱兩幕布的情話啊!

馮濟慈憤怒的揪着桑尼亞的披風把她往城堡裏扯,邊扯邊罵:“你過去兩年是住在豬圈裏嗎?哪怕是住在北區的小姑娘都沒有你這麽髒!

該死的葛瑞絲教出來的門徒第一課是在鴨棚子裏打滾嗎!你睡着了不癢癢嗎?你是虱子的供血之母嗎!!我要給你寫個大地邋遢之女神贊歌嗎!!!”

桑尼亞踉踉跄跄的跟着,一頭長頸鹿從天而降,馮濟慈對着天空大罵:“你夠了!沒完了!我照顧不到你是死了!你看她都成了什麽樣子!”

城堡巨門咣當一下關閉,天空不服氣的又砸下一頭犀牛……過了一會……又一頭……又一頭……多少就有點委屈了。

聚合堡二樓,馮濟慈清醒之後為桑尼亞整理出的閨房內,一切都是粉嫩嫩的。

馮濟慈把全然迷糊的桑尼亞揪進浴室,他擡手放出一大盤熱水指着那裏面喊:“趕緊清理自己!一盆水不夠就十盆!我詛咒葛瑞絲,她家養出來的都是邋遢大王!”

他憤怒的摔上門,吓的屋外的女仆齊齊打了個寒顫。

喬諾夫人指揮人把預備好的衣物放在床榻上,她看看左右,擺手讓屋子裏的仆人跟她出去并緩緩關上門。

女仆們列隊跟在喬諾夫人後面,有幾個甚至低聲哭泣起來。

先生發怒好吓人。

尼爾從拐角蹦出來低聲問:“他們,他們會分開了對嗎?”

喬諾夫人神色微妙的看着尼爾:“為什麽會這樣想?你是先生的侍童啊尼爾?”

尼爾困惑的撓頭:“他看上去非常生氣。”

喬諾夫人站住,看着神色難受的一衆人說:“那是桑尼亞小姐沒有照顧好自己,相信我,整個施沛大陸沉到平海他們都不會分開。

瞧瞧你們都吓成什麽了,啧!從前在普利滋的瓦爾納,我們的先生可是每天要洗一個澡,哪怕在寒冬尾月,他身上你都找不到一絲半點的泥巴。”

尼爾那會子每天住在圓圓,其實很少踏足內宅。

喬諾夫人扯起巨大的裙擺向下走,邊走邊洋洋得意的說:“先生其實每天要換一次裏衣,再也找不出比我們先生更幹淨的庫洛了,他只是受傷,偉大的密滋泰都司不許他沾水。

但是我要求過你們,指甲要修剪好,頭頂的布巾要保持潔白,每一套餐具存放之前必須用滾水燙過,整個城堡不許有一個老鼠洞……”

那些仆人齊齊露出要死了的感覺。

喬諾夫人也感覺仆生艱難,她安慰大家說:“奧古斯各有脾性,我們只是不允許甚至一只小跳蚤在城堡裏蹦跶,可在昂立山的奧古斯馬斯特閣下……

嗯,大地母神庇佑他,祝他健康,那位不允許任何仆從有一根白發,所以他的侍從每天清早對着水鏡給自己拔毛……只是要求你們洗個澡,幹淨整潔不好嗎?”

樓道裏的聲音越來越遠,馮濟慈慢慢跪坐在地毯上,他順手取過小靴子,就像從前一般拿着擦鞋布一下一下的擦拭鞋頭……直到身後有人問他:“您,還疼嗎?”

馮濟慈搖頭。

“那我可以擁抱你麽?”

還沒被允許,那具溫暖的身軀就貼在了馮濟慈的後背。

擦鞋布掉到了地毯上。

“其實我有做起碼的事情,我每天清潔牙齒了。”

她緊緊擁抱着他,就像漂泊在平海整整掙紮了幾百天的遇難者上了岸,眩暈而不真實。

她的眼淚熱乎乎的滴答在他的肩膀上,馮濟慈相當抱歉的安慰:“你都是索雷了,她們告訴我整個大陸都傳遍了斯萬德小姐的威名……”

也……不算是安慰吧。

“閉嘴!讓我哭一會兒。”

他的小姑娘語氣嚴厲,從前她可不這樣,他恨葛瑞絲,他恨拉塞爾,他恨自己……

馮濟慈緊張了,不知所措了就會碎嘴子,這一點桑尼亞非常了解。

“你哪怕接點雨水呢,不幹淨的環境會讓人生病,人不管做任何事情還是先對自己好一點……”

“閉嘴吧!我洗的很幹淨了,還抹了一身香料,很香!”

她咬了他的耳垂,馮濟慈瞬間又不敢動也不敢說話了。

兩年來桑尼亞見了足夠的世面,她嘴上不屑,然而私下裏記下一本心得。

以她對先生的了解,不走出一步這就是個原地呆瓜。

沒關系,她可以一直向前。

馮濟慈就閉着眼睛跪坐着,手裏還僵巴巴的提着一只靴子,嘴碎之後又開始嘴賤。

被人全心全意的擁抱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并且被女生主動的擁抱……好吧,他感覺到了,桑尼亞甚至什麽都沒有穿。

就瘋了!

“……他們說,有錢人入葬會渾身抹滿了香料,冰片麝香……”

他就像雞雛一樣被人翻過來,面前耀眼的猶如七色彩虹在打麻花,彩虹打麻花叫什麽?彩虹棉花糖?

桑尼亞使勁地親吻,就親的這個可憐地球大直男魂飛魄散的。

看時間過的多快,他就眨巴了一下眼皮,小姑娘就變成了大姑娘,她就像一個傳說中的女王揮舞着皮鞭對他威脅着,你不愛我,就殺了你!!

怎麽敢不愛?

他天旋地轉,像個随波逐流的溺水者,人類的靈氣也從身軀裏出出進進,就這樣,桑尼亞看到自己的先生變成了一個調色板,他的頭發一會黑一會白一會金黃……

她驚異于這種變化而停止動作,馮濟慈這次不想放過她了,他推倒她,凝視她熱烈而堅定的眼眸說:“請一起下地獄吧!”

“地獄?”

“嗯,從愛裏走不出來的人大部分都在那裏埋着……”

一切水到渠成,熱烈而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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