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月色撩人

月色撩人

江沉玉娥進來的時候，容貌早就修飾好，一點哭泣過的痕跡都沒有。

“公主。”

“玉娥姐姐。”

江小憐拉過江沉玉娥一起坐下，叫她不必拘禮。然而耳邊一遍遍回響起顧慕卿的告誡。

前世在幽國的時候，是江沉燕掐斷了她的訊息。那個時候江沉玉娥已經出嫁，是榮親王世子側封。

既然，顧慕卿可能跟自己一樣，重來一次，知悉先機。那麽江沉玉娥到底前世在她身邊扮演什麽角色呢？

江沉玉娥一番寒暄之後始終不說正題。

江小憐細細觀察她的分毫神情，道：“姐姐，哭過？”

這一問，江沉玉娥的指尖明顯顫抖一下。

江沉玉娥立即掩飾：“怎麽會？”

她神色中慌張大過驚訝，分明是存在欺騙。江小憐的心微微下沉，淡淡一笑又問：“是我看錯了，我只是擔心姐姐。”

江沉玉娥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好，拘謹的神色寫滿臉上：“公主擔心我什麽，我不是好好的嗎。”

江小憐笑笑搖頭，示意她品一品桌上的牡丹香茶，自己也低頭飲茶。兩人暫時都沒有說話，雖然是掩過了剛才短暫的尴尬，可彼此心中都各自開始計較。

江小憐實際上是在等，等江沉玉娥主動跟她說張玉衡的事情。

前世裏，直到一生結束，江小憐自始至終都遺憾當時沒有及時洞悉江沉玉娥對張玉衡的心意，沒能幫上姐姐。可這一世，明明上次萬春亭漏帕子的時候，江沉玉娥就該知道她已經露馬腳了。

那她現在還是選擇隐瞞自己，就是對自己不夠信任。

江小憐心有些冷。

愛的人沒有同樣的愛自己，信任的人沒有同樣的給予自己信任。一個是顧慕禮，今生她退了他的求親，此生兩不相幹。

可江沉玉娥呢，也兩不相幹嗎？

江沉玉娥飲完那杯牡丹香茶，江小憐有意無意地道：“這茶香嗎？”

江沉玉娥點頭：“自然，妹妹府上的東西，向來都是最好的。”

江小憐笑道：“這可不是父皇賞賜的，據說是內務府總管托了張玉衡張侍衛的關系，從外頭弄來的暗貨。我父皇才不知道呢，若要知道了，許是又要大驚小怪，怕我吃壞外面的東西。”

江沉玉娥的臉色慘白，琢磨着江小憐是有意還是無心才提到張玉衡的名字。

就是這瞬變得臉色，讓江小憐有些死心。

“我近日裏常感不适，想留姐姐在我府中住上幾日，陪陪我，可好？”

若沒有算錯，江沉玉娥大概也就是這幾日會跟張玉衡走。接着張玉衡不知是什麽原因橫死。估計是被二皇叔抓到後暗中處理了。雖然心知姐妹離了心，可還不想眼睜睜地看着江沉玉娥走向老路。

江小憐這個時候提出讓她留下居住作陪，意欲何為。江沉玉娥心中如雷重擊，忍過一陣上湧的眼淚，心道果真是應了三哥所言，公主這是有意握着她的把柄，然後再棒打鴛鴦。

如此，便是公主不仁在先。

江沉玉娥的眸子中時而瑩瑩閃爍，時而目露兇光。然後她遮掩的極好，讓江小憐覺得以往錯把江沉玉娥看錯是一味柔弱的性子，真是走了眼。

換做前世，可能江沉玉娥這風雲之間變幻的神色江小憐定然覺察不到。可是今天呢，就不同。

她是已經活過兩世一生的人了，盡管純真的性子是沒變，但到底不是前世那個真的無心無意的公主。

點頭之隙，江沉玉娥已經換了一幅笑顏：“公主既然想讓姐姐留下陪你，吩咐便是。公主什麽時候需要姐姐，姐姐都會陪着的。這牡丹香茶甚好，恰好姐姐今日來也帶了一盞碧海春，聽說混在一起，香味宜人。”

江小憐佯裝好奇：“真的嗎？那讓汀蘭沏一壺來。”

“不必了，”江沉玉娥笑道：“公主忘記姐姐平日中最擅長烹煮之道，今日就在公主的荷裳殿露一手吧。”

江小憐微笑應允，直看到江沉玉娥從懷中拿出翠玉瓶，又鬼祟一番，心裏反而平靜了。

對一個人死了心的時候，就不會有期寄，心态自然好了。

飲完江沉玉娥的香茶，但見她又迷惑着自己屏退衆人，一字一句地讓她默寫出式凜迷陣宮的機關地圖時候，江小憐心中只感到四個字。

人心可笑。

江沉玉娥做這一切的時候，該是揣着即将得手的滿心喜悅吧。

何曾有過半點猶豫與良心不安。

式凜迷陣宮裏面安放的是父皇最機密的軍符以及有關父皇當年繼位的那道聖旨。

江沉玉娥欣然得手，握圖離去的時候，一定不會知道。

江小憐從頭到尾都是醒着的。

*

她躺在床上閉目瞎想，思緒飛舞。

一會兒是前世十五歲無憂無慮的時候。那時候怎麽沒感覺到身邊這些人這些事的真實面貌呢？一會又是後來在幽國的風風雨雨。再是，前世顧慕卿在她臨死的時候要娶她，今世，又怎麽千裏迢迢來到江國做一個所謂的質子。

還有江沉玉娥的心機，他是怎麽洞察到的呢？

想着想着覺得有人推她。江小憐仍舊閉着眼睛，半醒半睡迷糊道：“汀蘭，你也歇息吧，不必守着我。”

床榻上明顯是有人坐了上來，然而耳畔傳來的根本不是汀蘭的聲音，卻是顧慕卿的聲音。

“別裝了，我知道你清醒着呢。”

這個從天而降的聲音頓時如雷劈般地江小憐從榻上擊了起來。她幾乎是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地把被褥一股腦地向胸前裹。

顧慕卿半戲半笑道：“看來公主還不是傻到家，我還擔心你為了一場多年姐妹情，選擇相信她，還真把那碗香茶給喝了呢。”

顧慕卿轉頭還想繼續，臉上笑容戛然而止。

只見江小憐一雙黑漆漆的眸子驚恐委屈的望着他，眼淚早就滾落一床，瞬間的功夫就足足浸濕了她前襟的被褥。

剛才江沉玉娥一直迷着她默寫出機關圖之後，便替她寬衣解帶，伺候了休息。

顧慕卿來的時候，江小憐着的是貼身睡裙，可他就這麽坐在她床邊來着。

江小憐望了一眼顧慕卿，聲帶細弱，帶着哀求吐出三個字：“轉過去。”

她本就是嬌滴滴的掌上明珠，身來嬌貴，若荷尖露珠，稍碰即碎。這麽平平淡淡的幾個字從江小憐的金嬌玉嗓中說來就變成了鬥轉千回，直蜿蜒進了顧慕卿的心窩。

前世今生愛而不得的浴火瞬間燃燒，顧慕卿但覺喉中澀意甚濃，幹癢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