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山上遇暴雨
山上遇暴雨
從S市到gg拍攝地點,将近七個小時的車程。
在此之前,沈序已經有将近二十個小時沒合過眼,開道半途實在有點挺不住,他停下來在旁邊便利店買了杯咖啡,休息了十分鐘。
醒來看見負責人給他發消息,說姜明月已經吃過藥又睡着了,沈序這才松口氣,繼續開車。
到酒店樓下的時候天已見亮,沈序沒直接去見姜明月,只是在她住的隔壁開了個房間。
過來得着急,沈序什麽也沒帶過來,等在酒店休息了一陣兒,才讓人給他送些換洗衣物過來。
開門拿衣服的時候正好遇到姜明月出工,她看起來神色好了許多,但眉眼間仍有倦态,該是沒好利落。
姜明月向來是不願耽誤別人的,所以沈序猜到她今天一定會堅持工作。
怕給她造成心理壓力,沈序并不打主意在姜明月面前出現,昨天一着急就連夜趕過來,只想着在她身邊,自己能安心些。
見到人後沈序放心不少,他在樓上看姜明月上了劇組的車。
車子漸漸走遠,沈序才坐下來打電話給院長請假。
李康延還沒來得及說,所以他跟院長請假的時候,院長和想象中一樣為難:“有點困難呀,要不等手上這個項目結束我再給你放幾天假?和小李婚嫁一起,到時候我們都去參加小李和小陳的婚禮。”
但沈序已經先斬後奏,他人已經在幾百公裏以外了,要他再開幾個小時回去不現實。
而且他也不願意走。
昨天晚上姜明月在電話那頭哭得他心亂,姜明月看起來情緒不太穩定,他得守着她才放心。
“我要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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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序再一次提出這個請求。
沒有沖動,在這瞬間他覺得沒有什麽比姜明月更加重要。
不了解他的人都覺得他清高不夠平易近人,而且物理學家這個頭銜,聽起來多崇高偉大。
可事實上他是個俗人,科學研究對他來說只不過工作內容。他恰巧選擇了這個行業,但仍然以自己的生活為主,意願為先。
他并沒有什麽要為人類做出多博大貢獻的思想覺悟。
“也不是不能商量。”
院長終于做好自己的思想工作,“這假我批了。”
他嘆氣。
請好假,沈序終于有空休息,他的眼睛已經幹澀到冒紅血絲。
洗完澡,沈序給自己定了個下午五點的鬧鐘,他問過負責人,負責人說最近天氣陰晴不定,大家一般六點多就回酒店了。
不過還好今天是個豔陽天,沈序拉上厚重的窗簾,将陽光全部擋在外面。
今天又是一大早就拍完姜明月的鏡頭。
中午吃過盒飯後,姜明月吃了自己帶上來的感冒藥。
這是特效藥,效果好,但容易犯困。
整個上午她狀态都不怎麽好,好在大家體諒她生病,并未苛責她。
“明月,下午沒你的鏡頭了,去帳篷那邊睡會兒吧。”
有個工作人員小姐姐好心讓她去旁邊休息。
姜明月趕緊點頭說好,她實在是困得不行,加上感冒頭暈,走在路上雙腿虛浮,跟不是自己的一樣。
可沒睡多久,言煙帶的小助理過來趕她,說言煙等下要過來休息,不想看見她。
姜明月這個時候不太舒服,沒精力與她争執,于是好聲好氣問她:“那我去哪裏休息呢?”
“就……B區呗,那邊不還有個帳篷嗎?”
小助理的語氣聽起來其實很沒有底氣,她說得斷斷續續。
不過姜明月生着病,根本聽不出異樣。
B區是劇組劃分的一塊專門放材料器具的地方,離拍攝地點有很長一段距離,平時拍攝的時候大家就把要用的東西拿過去,然後那個地方就空出來供人休息,也算一個休息區。
但因為隔得遠,所以只有工作人員會去那邊休息,明星和助理經紀人一般就在拍攝地點就近休息,方便及時上場。
姜明月想着自己的片段拍完了,不會被臨時喊上場,過去也沒事。
“那你們走的時候,記得過來喊我一下。”
她說。
小助理嗯嗯敷衍了一聲。
姜明月抱着自己的水瓶走了好幾分鐘,終于到B區休息點。
說是休息點,其實只是個很潦草的帳篷,因為只是用來堆東西和自己人歇腳,而且每天都要拆換,大家也不是搭很用心。
此時這個帳篷看起來搖搖欲墜,感覺稍微有風就能把它吹倒了。
有地方歇腳總比躺地上好,裏面東西基本上已經被搬走了,而且現在大家都在拍攝場地忙,沒人,正好給她極安靜的休息氛圍。
姜明月看了一眼遠處如火如荼的拍攝場地,給自己定了兩個小時後響的鬧鐘,然後縮在帳篷角落沉沉睡去。
上山天氣多變,上午還是豔陽天,下午兩點多就變得陰沉沉一副風雨欲來的的模樣了。
導演看着天邊積壓的厚重雲層,蹙眉道:“馬上要下暴雨了,所有人收拾東西準備下山。”
她是拍紀錄片出身的,五湖四海各個地方走過不少,不同地理位置的天氣變化反應都不同。
像今天這種烏雲,他們必須在一個小時之內下山,根本沒有多餘時間反應。
除去下山的車程,收拾東西的時間只有十多分鐘。
導演拿着喇叭喊大家先收拾貴重物品,無關緊要的東西等明天再上山清理。
時間緊迫,帳篷也都來不及拆了,大家風風火火地收拾東西,緊趕慢趕才在十分鐘之內把重要物品道具搬上車。
所有人上車後,導演清點人數。
念名字答道。
“姜明月呢?”
連續念三遍沒人回答,導演正要下車找,言煙突然從自己的保姆車窗探出頭:“導演,明月在我車上呢!”
“那人齊了。”
導演應聲好。
“導演,我突然想起B區道具棚沒人去過,不知道有沒有忘記的東西。”
有人站起來說話。
不過貴重東西導演心裏有數,她也清點過都帶上車子了。
她坐下來:“時間來不及了,無關緊要的東西就不要了。”
“別拍了,趕緊坐好!”
導演按下一個開窗錄視頻的人。
“開車。”
幾輛車啓動往山下駛去。
開車五分鐘後言煙的助理忐忑開口:“煙姐,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啊?”
這個保姆車只有言煙,司機和她,三個自己人,說話不需要顧及什麽。
言煙翹起二郎腿随意翻開一頁雜志:“她上次把我整那麽慘,我給她點教訓不是應該的嗎?”
“我只是讓她淋淋雨,而且還有帳篷呢!”
“一晚上罷了,劇組明天一大早就上山了。”
可小助理還是不安:“我剛剛在網上搜了一下,說山上下大雨容易山體滑坡,會把人埋進去的。”
言煙翻動雜志的手頓了頓:“什麽山體滑坡,哪有那麽嚴重?她自己不知道找地方躲嗎?”
她的生活紙醉金迷,從不落地,平時有些災情的捐款都是經紀人幫她一手操辦。
言煙怕吃苦,哪怕被罵也從不親自下災區。
她不看不聽,所以對這些自然災害的後果一無所知。
對她來說,山體滑坡就是字面意思,有一方土滑下來,繞過去不就好了?
“可是……”
小助理還想說什麽,結果被言煙一本雜志砸到頭上:“哎呀好煩,不準再說了!”
“年終獎是不是不想要了?”
這是命門,小助理果斷閉上了嘴。
姜明月是被雨聲吵醒的。
豆點大的雨急促敲打在帳篷布上,像慌不擇路的腳步聲。
她頭還很沉,眼睛剛睜開看東西有點模糊。
從衣服包裏摸出手機一看時間,才剛三點多一點,還沒到她定的鬧鐘時間。
外面好大的雨,今天應該要提早收工吧,姜明月猜測大家現在可能都躲在帳篷裏等雨停。
可為什麽沒人過來她這個帳篷呢?
出于好奇姜明月稍微拉開了一點帳篷簾。
很難描述她現在的心情。
昏暗陰沉的天色,雨水像從天上不斷用瓢往下灌,一陣一陣劇烈地沖擊薄弱的帳篷。
此時雨打在帳篷上的聲音從腳步聲變成的馬蹄聲,強壯有力,令人膽寒。
關鍵是,目光所及之處,姜明月看不見一個人影。
悶雷轟鳴,忽地一下發出刺耳霹靂聲,被烏雲籠罩的天色有一瞬間被照亮。
可這是極短暫的。
雷聲過後,雨下得更大。
天色好暗,在雨簾急速沖刷下,她幾乎快看不清四周的花草植被,只知道有些土被沖松了,和雨混合成為一道土黃色溪流流進帳篷裏,空氣有帶着寒氣的泥水味道,驚呼生冷鐵鏽味。
帳篷已經被狂風急雨肢解,只是姜明月緊緊拽着,才維持表面的完整。
許久之後,姜明月終于意識到,自己再一次被抛棄。
姜明月心底升起一種很詭異的恐懼感。
就像她得知母親因為她意外離世的那個雨夜,那種能将人籠罩吞噬的恐懼,令人毛骨悚然,連呼吸都覺得痛苦。
她用二十餘年強迫自己遺忘的懼怕痛楚,在今日加倍席卷而來。
風好大,刮得手和臉生疼,姜明月強迫自己清醒,一只手扯着帳篷,而另外一只手艱難地操作手機。
手被凍僵了,加上雨一陣陣沖進來,使得單手操作手機的難度系數更大。
後來手機掉到泥地上,姜明月幹脆任由帳篷吹走。
她站在雨裏操作手機,屏幕已經被泥水弄花,姜明月在沒好到哪裏去的衣服上擦了一下,無濟于事。
勉強到撥打電話的頁面,結果根本沒有信號。
雨實在是太大太密,姜明月覺得自己有點呼吸不過來。
她嘗試幾次後無力放棄手機。
現在下山的話,先不說過于漫長的路程,而且極可能還沒走多遠就被滑落的山泥淹沒。
姜明月開始做最壞的打算。
她突然在想,如果自己死了,姜岩會難過嗎?
媽媽剛去世那陣,姜岩難過地好幾天不吃不喝,多深情,可他還是第二年就再婚了。
生活一切如常,就像姜韻這個人從沒存在過。
姜岩會用多久忘記她?
那沈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