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霍爸爸和霍媽媽開車準備拐進南山苑，與跑腿小哥丁劍閣的黑色車子擦肩而過。
霍見春昨天下午哭過之後收獲了一個男朋友。只是當時Lynx去世的悲傷情緒勝過了有男朋友的激動。她雖不忍心看工作人員給Lynx做清洗，卻在最後時刻陪着丁劍閣給老貓做了最後送別。
丁劍閣親自把老貓送進火葬爐。在等待的時候，他講了一些小時候的往事。“我以前有只寵物狗叫空山，爺爺說空山是大人們的分身。他沒辦法每一刻都陪我玩耍長大，在他沒法陪伴的時間裏，空山可以陪我。我長大了，爺爺也老了。在我沒法時刻陪他的時候，都是Lynx填補了這份空虛，它也算是我的分身。”
此言一出，立場立刻互換。她主動拉住他的手，說，“我沒見過你的那條小狗。但Lynx是知心好友，是飒爽女王，是甜心寶貝，是那麽好的貓兒。它有你們惦記着，貓生無憾。現在它的使命完成，接下來陪伴的任務還是要由你完成。”
丁劍閣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骨灰罐，說，“走吧，陪Lynx回家。”
晚上，霍見春回到自己家，因為眼睛紅腫的厲害，拿着冰眼膜冷敷了好久。夜裏睡覺前眼睛有些疼，她以為是哭太久的緣故，沒在意。結果第二天早起才發現昨晚眼疼的地方有了紅色腫塊。
“倒血黴啦。半只眼睛都腫了。”她第一時間向自己的男朋友、臨時老板兼投資家教彙報情況。他們昨天分別前約好的，周日一起去隔壁城市。丁劍閣有一個不能取消的商務局，她作為助理跟去學習。
丁劍閣正在陪爺爺吃早飯，停下來回複消息。“得，你在家好好休息。”
沒一會兒，新消息又來了。霍大姑娘居然問，“我不去，你行嗎？”
丁劍閣挑眉，語音回複，“什麽意思？”
霍大姑娘也發來了語音，“你昨天說小孫助理有事兒請假一周，我再請病假，你豈不是沒助理啦？別人都帶助理秘書，就你沒有。”
丁劍閣見爺爺豎着耳朵偷聽，便把舉在嘴邊的手機放下，換成文字。“本來也沒指望你。這一趟有柯助理。等着，一會兒給你送藥。”
丁爺爺見沒的八卦，嘴上嘟囔了一句，小氣鬼。
丁劍閣放下手機，邀請爺爺，“您在家無聊的話，今兒跟我去臨市？”
“不去。來回坐一百多公裏的車，颠得屁股疼。”丁爺爺拒絕。外面下着雨，到了之後，孫子談生意，他在酒店依然沒事幹，沒人說話，還不如在自己家裏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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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劍閣沒強求，“那您今兒在家跟李叔下棋，跟着劉嬸整理一下後院的小菜園。”
丁爺爺倒是提了需求，“你把阿春的微信推送給我。我給她傳一些山貓的照片和視頻。”
“可以是可以。不過她眼睛發炎，今兒不能長時間看手機。”
“那你還磨蹭什麽，趕緊去送藥呀。”老爺子趕緊催促大孫子，順便朝外面喊了聲，“小岳，你們丁總準備好出門了，發動車子吧。”
就這樣，飯吃了一半的丁劍閣被丁爺爺轟出家門。到南山苑附近，他在車裏遠遠看到雨傘也沒撐的霍見春站在小區口保安室的屋檐下伸長着脖頸觀察來車。她看到車子出現在視線，立刻朝車子的方向跑來。
司機小岳的車子還沒完全停穩。丁劍閣抓起腳邊的雨傘推門而出，開口便是責備，說着把撐開的雨傘往她的方向偏，“下雨天怎麽不打傘？”
霍見春是沖着他手上的藥袋子來的。她伸手接過藥袋子，頗為急切地說，“打啦，打啦。剛才見一帶娃的老奶奶，她老人家的雨傘傘骨折了兩根。我把自己的傘送她啦。藥，我取走。那我們拜拜？”
丁劍閣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着急什麽呢。“我看看眼睛。”
他皺着眉頭将人帶進懷裏，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撐開她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這個暧昧的姿勢，加上倆人視線的糾纏，讓霍見春開始心慌。家門口明目張膽的緊密舉動，甜蜜和忐忑并存。她的腦袋開始左右晃來晃去，留神觀察着周邊的行人和過往車輛。丁劍閣這才放過她，“還行，在家好好用藥。明天看康複情況再去公司。”
她順勢從他懷裏撤出，同他站在一把傘下面，再次趕人。“好噠，好噠。你快走吧。”
“好好說話。”丁劍閣拉住她。
“好的。謝謝老板送藥，不過您得啓程出發了。”另外，您的司機和助理在車裏看着呢，我爸媽也随時都可能出現在街角的轉彎處。後一句，霍見春只敢腹議。
丁劍閣将傘柄塞她手裏，用空閑下來的右手賞了她一腦瓜，“回去好好用藥。”
“知道啦。我先回了。”既然他人不動，她拿着藥，舉着傘，小跑着回南山苑。
霍爸爸跟霍媽媽回到家，看到門口陌生的雨傘還以為有客人來了。進屋後見大女兒已經站在門口，廳裏外放着新能源相關的播客。
“門口的傘是你的？出門了？”霍媽媽問道。
霍見春接過媽媽手裏的食盒，點頭說，“我出門拿藥。又又他倆咋樣？”
霍太太沒盤問一把沒見過的雨傘哪兒來的。她彎腰換鞋，“看着還行。倆人感覺都冷靜了一些，不像尋常要離婚的人那樣吵鬧得不可開交。你呢，眼睛用過藥了？”
“用了，好一點點。也可能适應了，沒剛起來那會兒明顯的異物感。”霍見春解釋。
霍大強接過話，語氣少了往日的平和，多了一絲嚴厲。“既然要去外面工作，你妹夫也會幫忙打招呼，你抓緊學習，工作的時候好好表現。”
她哦了一聲，擡眼挑眉用表情問媽媽怎麽啦。霍媽媽朝她搖頭後擺手，說，沒事，去學習吧。
霍見春雖然有諸多不解，不過沒再追問，轉身抱起散落在客廳的一堆關于碳中和背景下新的産業政策彙總、國內光伏數據簡報和全球光伏報告的資料以及平板電腦去書房學習。她的基礎薄弱，從西北回來後一直在補課。這些書籍和資料不是丁劍閣給她的，而是孫助理推薦的。原本還有兩本相關行業的書籍，不過丁劍閣聽到後，插話說那兩本就是垃圾，沒有核心思想，內容都是從網上抄的。不用買，不用看。
她當時撇撇嘴，您是行業大佬，當然不用看。我是白紙一張，無論什麽知識和信息都是新的。
那會兒丁劍閣看了她一眼，說，行吧，想看就看吧。側重點放在政策和市場上，技術參數和路線那些你一時半會兒也研究不明白，先放棄。
果然，她帶着耳機聽了一會兒光伏技術和應用的播客，聽得中途打瞌睡。她一手托腮，一手轉筆，瞌睡點頭的時候一不小心栽倒咖啡杯上。半邊臉和一只耳機浸了咖啡。當然濺出來的咖啡也沒浪費，全部泡在她的筆記上。
她手忙腳亂地在書房嗷嗷叫，一時間之間不知道究竟該心疼哪個，咖啡？耳機？筆記？還是自己的臉蛋和頭發？
霍大強和霍太太聞聲趕來，書桌的狼藉已經被收拾大半。霍太太更是點了點女兒的額頭，說，“真想學習的話就去圖書館。在家裏沒氛圍，你一個人學習又容易跑神兒。”
霍見春飯後午睡到三點鐘，在爸媽殷切期待的眼神中提着包出門。學校圖書館沒有找到位置，最後她在校園外的咖啡館找到一空座位。
剛坐下看書那會兒，時不時有人上前搭讪。後來，她索性把耳機帶上，聽着音頻，在微信裏刷屏向丁劍閣提問問題。反正他已經在回程的途中，不會打擾到開會。
丁劍閣看着滿屏的短問題，真要回答，也只是三言兩語的事情。他索性撥打電話過來，“你在哪兒？地址發我。”
“你進城了？”霍見春問。
丁劍閣看了眼紋絲不動的車輛，“沒。前面有車禍事故，估計還要一個多小時。”
“哦。快，快，你先把我的疑問解答了。”霍見春毫不客氣地催促他。
倆人的電話再也沒擱下，直到丁劍閣出現在咖啡館。霍見春擡眼見到來人，趕緊摘掉耳機，笑盈盈地遞了一杯潤嗓子的冰水。“辛苦丁老師啦。”
丁劍閣沒有好為人師的習慣，只是擋不住學生基礎薄又好問。還好，“只有一個笨學生。”
“喂…”霍見春瞪着眼睛抗議。
丁劍閣繞道過來一趟，是為了親眼看看她眼睛的情況。“眼睛不像早上那會兒看着跟兔子眼似的。我送你回家。”
霍見春邊收拾東西邊絮叨，“你以後周末少安排點工作。Lynx的使命都完成了，陪丁爺爺是你的義務和責任。”
“好，聽你的。”丁劍閣從善如流。
下午的時候，咖啡館附近沒有停車位。霍見春把車子停在另一條靠近樹林的小路上。這會兒，夕陽已經西下，路燈陸續亮起。原本白天鬧中取靜的咖啡館和小路，在晚上更顯得幽靜，耳邊除了遠處傳來幾聲車鳴，便是他倆的腳步聲。
霍見春每走幾步便會回頭瞅瞅歸路，她在丁劍閣第二次停下腳步等待她的時候解釋說，“白天的時候，我不覺得有鬼氣。這會兒走在這條小路上，總感覺這裏月黑風高，利于百鬼出行。”
丁劍閣聞言忍不住打趣，“你是鬼，還是我是鬼？”自己這位現女友，身份标簽的切換真是讓人猝不及防，昨兒是女神，今兒是女鬼。
霍見春瞅着他，“想象力，行不行啊？萬物生靈去世後，靈魂說是升天，其實并沒有，而是纏繞在周圍的時間和空間裏。我們肉眼凡胎，看不見摸不着罷了。”
丁劍閣見她說得津津有味，不禁好奇，“你不害怕？”
霍見春搖頭，“只有一點點。我以前愛看小言漫畫和小說，最近喜歡看靈異故事，聽奇譚播客。”
“所謂靈異大多是故弄玄虛。”
“才不是呢。故事的結構很巧思，就像俄羅斯套娃一樣，一層又一層。”
“哦。剝洋蔥呗。”丁劍閣已經看到她的車子，白天停的車子都已經開走了，只剩她的車子孤零零的在路燈下。周圍确實不算安全的環境。“下次別停這裏。”
“行。”霍見春利落答應，準備繞道駕駛位車門那側，“你今兒辛苦了一整天，我來做司機。”
丁劍閣彎曲着手指敲了敲前車蓋，“等等。在路邊停車的話，上車前先繞車一圈，檢查一下周邊和輪胎狀态，也是為了小心車底有流浪動物。”
霍見春敲着車身繞到另一側，喊道，“丁劍閣，真被你說着了。左後車輪這裏有個小紙箱。”
“別動。”丁劍閣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将人帶到自己身後。他四下觀察路燈，試圖尋找是否有攝像頭。不是他過于謹慎，而是那個牛奶箱子的位置過于工整，不像是被風吹過去的，倒像是有人故意放在輪胎前面。
丁劍閣打開手機照明燈，用墊着紙巾的手指将箱子拉了出來。外表整潔的紙箱裏面是亂糟糟血肉模糊的一團。他別過眼，迅速合上蓋子，轉身回到霍見春身邊，将人攬在懷裏，撥打了兩通電話。一通是給自己的司機，一通是報警。
“裏面是什麽？”霍見春見他神色嚴肅，隐隐有發怒的跡象。
丁劍閣原本想要編織一段謊言，話到嘴邊還是選擇了陳述事實。“一只死掉的小貓。”
“所以是惡作劇？”她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如果自己一個人沒留神沖上車，接下來的場景，她不敢想象。
丁劍閣伸手安撫着懷中人的情緒，說，“交給警察和我。”
霍見春亂怦怦的心跳慢慢安定下來，夜色下蒼白的臉也恢複血色。遇到需要解決的麻煩，尤其是麻煩很可能是她自己過往帶來的，她讓自己盡量鎮定，開始提供各種可能性，
“陸川，他認識我的車。不過，分手之後，我删了他的聯系方式，也再沒見過他。此外，我沒結過仇的人，唯一一次是剛畢業那會兒公司的主管。他言語騷擾我，我們家找律師給他發了律師函。公司後來把他開除了。不過那是四年前的事情，要報複不至于到現在。當然，也有可能是完全陌生人的歹毒惡作劇。早知道，我應該給車子開哨兵模式。”
“這不是你的錯，不用陷入早知道的自責。司機來了，我送你回家。律師會和警察跟進。不管是誰，我都不會輕饒他的。”丁劍閣見她強忍着眼淚皺眉思索，聽她一字一句說過往的事情和人，心裏有了不一樣的心疼。
霍見春應下了，低眉垂眼說，“辛苦他們，也麻煩你了。”
“男朋友就是用來麻煩的。”丁劍閣轉移她的注意力，“好了，我們繼續授課，之前講過新能源裏面的太陽能和風能，接下來要講儲能器，尤其是高能量密度電池和智能電源管理。動力能源這塊也是新江動力的人形機器人需要解決的核心技術問題之一。”
“謝謝。”霍見春這才重重地咬字，“不過，丁老師能否放過孩子，你雞學生的節奏太變//态了？我之前聽講的還沒消化完呢。”
丁劍閣沒理她，繼續說，“晚上不要聽靈異故事，也別去想環繞的鬼魂。如果Ghost真存在，周圍的空間早就擁擠不堪了。我給你講商業故事，講圍剿華爾街資本，講預判黑天鵝政策，講孫悟空大戰……”
霍見春聽得認真，突然感覺混進來了不一樣的東西，“等一下，孫悟空怎麽混進來了？”
丁劍閣伸出手指戳了戳她唇角的那一抹輕松，“喲，總算笑了，這樣才好看！”
“切，我什麽時候不好看過？”霍見春說完突然害羞起來，臉蛋上浮現了一片紅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