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方法之四十二

方法之四十二

“……只需要提供表面的合作即可嗎。”

太宰原先前傾的坐姿向後靠了靠,對方提出的條件無疑是很誘人的,寬限了他的活動範圍,甚至給予了一定的權利使得他可以離開這個駐地。

亞述的女帝将視線從太宰身上移開,那樣如同毒蛇一般陰冷的視線離開的瞬間,太宰渾身緊繃的肌肉都放松了下來。大拇指摁上了太陽穴,微微用力向上提了提,那種仿佛要将他大腦劈開一樣的疼痛又一次占據了理智的上風。

他沒有辦法保持完全的冷靜去和眼前這對主從談判,這種是或不是答案稍微有一步差池,就會導致他自身陷入被動的局面。

空氣中魔力的波動開始變得不穩定起來,對面的berserker面色依舊平穩,但是那種尖銳的如同鋼針一般的魔力昭示着在場的衆人,被迫同他們談判的英靈随時可能陷入失去理智的境況。

相對于他們所熟知的b階,紅方的berserker大部分時間理智的像是其他常規職介一般。若不是最初berserker 被召喚出來随之而來吞噬一切的污泥,眼前看似羸弱的青年對他們構不成任何的威脅。

太宰并不是沒有告知這些人他的真名,在場的頂尖英靈對于一個在日本史上如同煙火一般璀璨卻短暫的筆者不甚了解,但是作為日本本土的英靈,天草四郎對于這個名字就要熟悉的多。只是在傳記和口口相傳中,那個渾身萦繞着憂郁的短命作者并沒有眼前的berserker這樣淩人的氣勢。

除卻外表和那位有些許相似之外,剩下的毫無參考價值。

在得知太宰的真名之時,天草四郎素來平靜的表情難得出現了一絲皲裂。英靈的特殊性不排除受到其他因素影響而使得應召之人同記載不一樣,部分會有些許的差池。但是berserker的差異并不是性別或是其他的硬性條約,而是這個人整體的氣質讓人很難聯想到那個文豪太宰治。

如果說berserker的的确确是那一位太宰,那麽究竟發生了怎樣的偏差,使得他淪為berserker這一類癫狂的職介。

紅方的英靈大部分對太宰的感官不佳,不僅僅是因為這人心口不一的言行,更多的是泥濘的讓人排斥的魔力。

如果說Lancer的力量如同惶惶灼日一般充斥着力量和神性,那麽berserker的力量就如同不間斷的陰雨和濕濘的泥路一般糟糕。

太宰努力壓下去那無端的怒火,努力讓自己的思維保持理智和清晰,大多時間被派出執行任務的迦爾納也出現在了教堂中心的位置。被魔力籠罩的武器雛形在幾騎英靈的手中虛握着,太宰起先被召喚時引發的災難已經夠讓他們棘手的了,現在穩定下來再次狂暴的力量,或許是他們無法估算的。

天草四郎的眼神沉了沉,他有過最極端的打算,在正式開戰之前将最不穩定的因素鏟除。

為了能夠更接近他的目标,所有超過預料的因素都應該被徹底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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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伸手摁了摁有些鼓脹的太陽穴,細細碎碎的笑聲在他耳邊響起,忽遠忽近的攪的思緒混成一團。片刻後那暴動的魔力似乎逐步平穩了下來,漆黑的berserker擡起了頭,露出了一個相當友好的笑來,“如您所言,神父。”

“我會提供穩定的合作,确保我們最大化的收益和利益。”

話是那麽說了,太宰的表現也安分了不少,至少沒有明面的挑釁或者別的什麽超過合約範圍的行動。

相對于不好掌控的太宰,天草更傾向于黑方足夠穩定的那一騎berserker。他們沒有辦法通過任何的手段進行交換,英靈重新被契約的條件是前一任的禦主死亡,英靈确認更換禦主繼續參與這一次的聖杯戰争。

交接的儀式過于複雜且不易執行,排除掉太宰身上的不穩定因素,團戰中如果berserker保持絕對的理智,相當于紅方擁有了兩個大腦。

加上那樣無法估測的力量,這騎英靈發揮最大作用的力量是無可估測的。

雖說暫時性達成了和平共處,但是太宰并不意外那些人會将他出賣。畢竟對于那位神父來說,自己是他計劃中超出的環節,要麽徹底攻克,要麽舍棄,一個簡單的二選一的選擇題,那位‘仁慈’的聖人自然不會猶豫太久。

“我們需要獲取黑方的相關信息。”亞述的女帝平靜地向太宰複述了他們的決定,青年緩緩睜大了眼睛,随即笑了出來,似乎對這一安排并不感到意外。

藏匿在太宰風衣底下的光點有些不自然的動了動,塞米拉米斯的視線轉移到了對方左腿膝關節處,那裏空無一物,并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出現。

預料中的事情比他估測的時間早了很多,黑方的駐地要穿越小半個城市才能抵達。

被勒令前去破壞并混入敵營的太宰不急不緩地前進着,人類生存的痕跡在這裏變得不明顯了起來。偶爾一兩聲槍響,瞄準了那些毫無防備的獵物。

“berserker已經朝着黑方的陣地前進了。”assassin安靜地站在天草的身旁,面對其他人素來冷漠的聲調在這裏平白溫和了不少,在場的幾人默不作聲地注視着那個一步步朝着黑方陣營行走的英靈。

處于青年的英靈腳程并不快,他選擇了相對平穩但是較為漫長的大道。

天草的手指不安地敲擊着扶手,啓示并沒有告訴他之後會發生什麽,但是直覺感知的強烈的不安讓他開始思考放太宰出去是否是一件正确的選擇。

聖杯戰争伊始就對勝利異常篤定的天草難得有了一絲慌張,他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脫離他設計好的路線。

太宰沒有刻意收斂自己的魔力,在踏足了黑方領地的邊緣時,原本老老實實待在身體裏的魔力和那些黑泥開始不受控制地蔓延了敵方的邊界。似乎對方的領地中有什麽東西吸引着這些東西撲上去。

“審神者大人?”

太刀溫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從一開始就被勒令不要在其他人面前顯現的三日月一直保持着無害的模樣。在察覺到自己身體裏的靈力似乎跟着太宰的魔力一起暴動的時候,素來淡定的付喪神開始有些慌張了。

“沒事。”那些黑泥開始吞噬太宰的身體,連同三日月一并吞了下去。溫暖且潮濕的地方,隐約有什麽聲音從外部傳了過來,那些東西幾乎是無意識地吞噬着周圍一切的生物。

抵達戰場的黑方英靈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半晌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那些禦主此刻已經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決策。人類認知中的詞彙無法形容面前漆黑一片的泥沼,與其說是英靈,倒像是沒有成型的魔術師的試驗品。

“攻擊核心,那裏似乎是他的心髒位置。”

嘈雜的聲音響了起來,夾雜着馬蹄聲和怒吼,像是千軍萬馬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奔過來了。太宰有些費力地擡了擡眼皮,不出意外入眼的是一片漆黑,那些黑泥湧入他的眼眶,堆積堵塞在一起,意外的是他感受不到任何的不适和疼痛。

弗拉德三世的利刺布滿了這片戰場,那些銳利的東西穿過了黑泥,尖銳的叫喊聲刺激的太宰大腦發漲。

那些給黑泥造成了傷害的利刺穿透了太宰的大腿,意識到這些東西似乎跟自己有着共情的太宰從渾渾噩噩中睜開了眼。他确實能夠‘看’到戰場上的一切,手持長槍的英靈朝着他的側面沖了過來。

黑泥的移動速度比他預料的還要緩慢,這些東西壓在他身上,連揮動手臂都成了不小的負擔。

黑泥附近的魔力波動極大,想要化解這些家夥只能貼近攻擊。阿福咬了咬牙,借助archer幹擾的弓箭繞到了太宰附近。等後者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一柄長槍已經朝着他的手臂攻擊而來,沒有任何的疼痛或是不适,被攻擊的地方化成了靈子消散在了空氣中。

失去一只手臂使得進攻減緩了不少,對方并沒有糾纏的意思,更多的是進行騷擾。

太宰想要伸手去操縱這些東西,但是被黑方英靈刺激的黑泥像是被剝奪了樂趣的孩子一樣惱怒了起來,尖銳的叫聲充斥了太宰的腦海,混亂不清的吼叫并沒有解釋清楚它的行徑,反倒是讓本就疲倦不堪的太宰更加的痛苦。

那些進攻開始變得充滿騷擾性,引導着黑泥朝着他們所在的陣地深入。

這下剛好順了那個神父的意願。

太宰模模糊糊地想着,下一秒,敵方Lancer的利刺穿透了他的胸膛腹部。黑泥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一下子全部消失在了衆人視線內。

蓋布裏歐的魔術很好的束縛住了狀似瀕死的太宰,不同于紅方的各懷鬼胎,黑方除了未出現的assassin,其餘英靈表面維持了一個絕對和諧的同一陣線。

“魯莽的家夥。”那個領頭的Lancer開口,看向太宰的眼神帶了點不屑,“沒有計劃的莽撞,只會讓你的陣營痛失戰力。”

太宰的意識趨向于渙散,他幾乎是用了最後的力氣讓自己在步入敵營的時候還能保持基本的理智。

青年扯了扯嘴角,穿過肺腔的利刺使得他呼吸都帶了點刺痛。可以确定的是,在他被黑方制服之前,紅方還有兩騎英靈尾随在他身後。

而現在那兩個氣息徹底消失了,在确定了他會被黑方控制之後,他的‘盟友’也安心了不少。

或許是因為作為載體的他狀況并不好,在感受到了那個足夠誘人的氣味時黑泥也沒有重新出來造次,而是老實的待在了他的身體裏。

階下囚的待遇并不美妙,在太宰意識回攏的十分鐘內,他無奈地認清了現狀。

他被黑方的英靈控制在了他們的實驗區內,負責看管他的,是黑方的caster。

不以真面目示人的caster冷靜地處理着自己手中的造物,那些由石頭或是別的什麽東西組成的生命穩定的活躍着,像是從伊始就誕生于世一般自然。

“您醒了。”蓋布裏歐用的是肯定句,本來打算合眼再休息一會的太宰重新睜開了雙眼,黑泥小範圍地在他眼睛周圍活躍,以至于他整個眼球被黑色填充成了無光的球體。

大多數berserker能短暫的保持理智,在他們不活躍的時候,基本上和其他英靈沒有特別大的差異。

部分berserker是可以和禦主交流的,當然也有徹底陷入瘋狂的暴|徒,無論如何都無法将其從那個令他瘋狂的夢境中拉出來。

顯然眼前的berserker是前者,至少在他剛剛睜眼的十分鐘內,保持的鎮定和沒有狂化的從者別無兩樣。

“你似乎被紅方抛棄了。”對方的語氣稱得上是和善,“将一個優秀的戰力舍棄,使其深入敵營,這是紅方準備對付我等的計謀嗎?”

蓋布裏歐做了很多假設,一個能夠保持理智的berserker,在他們觀測朝着陣地行進的時候沒有任何瘋狂的舉動。如果不是紅方為了在他們陣地內部安插一顆炸|彈,他實在想象不出更好的可能性。

猜對了一半。

太宰擡了擡眼皮,并沒有打算回答黑caster的問題。這裏的設備稱得上是完美,但是內部人員似乎并沒有表面上那麽和諧。

太宰注意到那些器皿中有什麽生物正在緩慢地呼吸,那些東西似乎并沒有正常人類獨立的思考能力,因為戰争而批量生産的人造人不過是普通的消耗品,甚至沒有作為‘人類’應該享有的自由和權利。

他嗤了一聲,并沒有理會caster的自言自語。

明面上是黑紅對峙的聖杯戰争,但是紅方的saber一開始就表明了單幹的意思,從開始就沒有合作意向的天草也沒有被太宰劃分到盟友一欄。

不清楚那個至今沒有出現的黑assassin的意思,但這一次的聖杯戰争,暫時被劃分成了四個陣營。

而四個陣營中,最被動的就是被紅方出賣之後暫時落入黑方手中的太宰治。

這個實驗室似乎只有兩個出口,一個是用來處理那些殘次品的出口,一個是供正常人出入的大門。

太宰試着動了動自己的手,将他雙手吊起來的鎖鏈發出了聲響。

基于普通的鎖鏈之後附帶了一些術式,強行破開勢必會引起騷動,他需要時間、以及一些能夠制造更大的事故的動機。

那個處于正中央的人造人再一次睜開了雙眼,人造人被處理掉的味道極其難聞,太宰皺了皺眉,并沒有出聲。

他在等,等那個不同于其他人造人的小鬼制造出一個意外。

紅方似乎在謀劃些什麽,騷擾黑方巡邏兵和陣地的兵力開始增多了起來。前幾日紅黑的Lancer和saber的争鬥擴散的魔力甚至波及到了負責出去探查的三日月。

黑方的陣地沒辦法離開或是突圍,但既不屬于魔術師,也不是英靈的付喪神卻可以偷偷混出去。

鑽了這個漏洞使得太宰獲得了不少外界的信息,至少不再是被動的處于所有人圍攻的一個尴尬局面。

迷迷糊糊中太宰似乎睡了很久,久到那些咋咋呼呼的呼喊聲和哭聲将他從夢中驚醒。那個原先裝着小人造人的玻璃器皿被破壞了,看樣子是從內部被毀掉的,擁有了自我意識的人造人逃離了這個恐怖的地獄。

于他而言的地獄。

太宰試着動了動手腕,鎖鏈應聲碎在了地上,三日月溫和的聲音響在了他身邊。

“黑方的rider幫助那個人造人逃離了陣地,似乎引發了不小的沖突,驚動了負責這次聖杯戰争的裁定者。”

太久沒有活動使得他全身上下都過于僵硬了,以至于走路都有些踉跄,矗立在一旁的三日月不動聲色地扶住了太宰治。

後者只是愣了愣,并沒有做出多餘的反應,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來自付喪神的幫助。

“現在看守很薄弱,我帶您離開這裏吧。”

Rider的審判還沒結束,衆人沒有時間沉浸在失去saber一騎戰力的遺憾中,caster平靜地告訴了衆人太宰逃脫看守的消息。

一個接近瀕死的英靈輕松離開了看守嚴密的魔術工坊,沒有驚動布下的任何一個報警裝置,輕車熟路地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來去。

若非事先勘察過整個陣地的構造,能夠平安無事地離開,只能說明了紅方berserker的能力比他們預料中的要更加危險。

在離黑方陣地不到五公裏的叢林中,太宰整個人朝着前方倒了下去,憑借着三日月的支撐才勉勉強強靠在了附近的樹根。

“……您打算回去?”三日月有些疑惑地出聲詢問,這個方向明顯是朝着紅方所在的位置行進,審神者現在的狀況很糟糕,如果對方沒有全力追擊的意思,帶着審神者逃到紅方的駐地請求短暫的庇護也不是不可以。

三日月的眉毛不自然地皺了起來,紅方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完全合作的意向,單從利益上來說,他們甚至沒有黑方更适合作為合作對象。

而且黑方現在損失了一員戰力,如果能夠得到審神者禦主所在的位置……

三日月的眸子垂了下來,一身霜白的付喪神背對着月光站在太宰身邊,等候審神者的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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