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沈朝暮的心髒怦怦跳動着，即便手上傳來的疼痛觸感那麽清晰，但他聽着盛辭的話，神情呆愣着，像夢裏才會發生的事突然出現在現實生活中。
一時間難以回神。
跟盛辭談戀愛。
重新開始。
是他無數次渴望卻又不敢深想的事，因為現實太絕望了，一旦深想再回歸現實就會無法接受那種落差。
因為這種鴕鳥一樣的心态，就算有無數的蛛絲馬跡擺在他面前，他也為之尋找各種各樣的理由。
但現在盛辭就站在他面前，從很遙遠需要仰頭才能看見的距離出現在他面前。
他……還喜歡着自己。
沈朝暮無數次期盼卻又不敢當真的事發生了。
微風吹拂起盛辭的額發，相比起幾年前少年倨傲又矜貴的樣子，現在的眉眼間猶帶着幾分精致，更多的是壓迫感。
那雙漆黑幽深的瞳孔裏倒映着他的身影，滿滿當當的，只倒映着他一個人的身影。
盛辭還在等他的答案。
就算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無往不利，在這時候也難得有點不自信。
沈朝暮心情激蕩，稍稍平複下心情，眼睛很亮，裏面噙着一點晶瑩的水珠，剔透又漂亮：“我願意。”
盛辭臉上繃着的神情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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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暮遲來的感覺到了不好意思。
他以為他會抱着忐忑未知的心情，走到盛辭面前等待一個不确定的結局。
卻突然得知盛辭一直在原地等他。
只要他肯上前一步。
沈朝暮眼睫垂下，鼓起勇氣道：“那這樣算談戀愛了……對嗎？”
盛辭渾身的煩躁都不複存在，不僅是圍觀的人有了直觀的感受，就連屏幕前的觀衆都能感覺到，他緊繃的那根弦松懈了下來。
在參加“游戲”時身上那種陰郁又落寞的氣場一掃而空，看着面前的沈朝暮，點頭認可他的話一樣：“對。”
彈幕從盛辭突然出現在沈朝暮身後，眼前是盛辭的廣告大屏，身後就是他本人，再到這場告白，已經快炸鍋了。
從節目組毫無預兆的進行了這場模拟，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就為了給嘉賓一場最真實的模拟體驗。
觀衆也看到了他們沒有彼此的樣子，這時候她們才發現，有些人天生适配。
【朝朝辭暮就是最吊的啊啊啊啊啊！瘋狂尖叫！】
【堪比偶像劇般的劇情！在你對我表白的時候出現在你身後，拿走你的手機，搶在你之前表白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看什麽偶像劇嗎！】
【我要瘋了，你們倆已婚但重新談戀愛？】
【看看狗節目幹的好事！都把人逼得要重新談一次戀愛了！】
【嗚嗚嗚嗚朝朝辭暮真的永遠熱戀中啊啊啊啊！（發瘋）】
确定下關系後，沈朝暮除了臉紅心跳，後知後覺地看到了旁邊的攝像師，還有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趕來的工作人員。
他頓時：“……”
這裏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多工作人員？？
十字路口附近的停車位，又多了兩輛車，都是負責拍攝盛辭的工作人員。
空曠的路口瞬間因為這群工作人員陷入了一場微妙的沉默氛圍裏。
上一次談戀愛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沈朝暮也不知道告白完之後該做點什麽，他不敢再和盛辭對視，倉促地移開視線，看向工作人員的同時瞄到了路邊停車位上停着的幾輛車。
盛辭的突然出現在這時候才有了點實感。
沈朝暮看向跟拍盛辭的工作人員：“你們怎麽過來了？”
那種腎上腺素飙升的感覺稍稍褪去後，沈朝暮就關注起了這件事的本身，他想去找盛辭的時候，盛辭就出現在他面前。
怎麽會這麽巧。
工作人員看了眼盛辭，站出來解釋道：“盛前輩決定要過來找你。”
沈朝暮轉頭去看盛辭，他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卻能從他身上的氣場感覺出他現在愉悅的心情。
他跟他對視兩秒，又若無其事的轉過去。
重新開始，沈朝暮一點經驗都沒有，還當着鏡頭的面，總覺得和盛辭對視一眼都會被燙到一樣。
盛辭從房間裏出來下了電梯，就被導演組追上，對方主動給了他手機和沈朝暮的地址，一路匆匆趕來，工作人員都被甩在後面。
盛辭看着他，神情專注又認真：“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找你啊！
沈朝暮在內心尖叫回複，然後他看着盛辭身邊的工作人員，還有突然出現的盛辭，靈光一閃，忽然明白了什麽。
【節目組提醒我了，他們倆都提前結束了模拟，這算違約嗎？】
【如果算違約節目組的狗頭将被我打爆！小情侶想奔向對方有什麽錯？（磨刀）（磨刀）】
【互相明白對方對自己的重要性，抛下一切奔向對方，我不懂，這有什麽錯？（哭）】
沈朝暮也想到了違約這個問題，節目組大費周章的将他們分開，他們卻在錄制到一半的時候打亂節目組的計劃。
因為這場模拟沒有對方的世界，對他們是真實存在過的，這場游戲就像将他們看似愈合的傷疤撕開，露出鮮血淋漓的內裏。
而且還是直播，沈朝暮已經擔心有人在彈幕上罵他們了。
他露出忐忑的表情，盛辭注意到了，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表情，寬慰他：“大不了就賠違約費。”
“不會有事的。”
那是他不敢回憶的三年，就算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做相同的選擇。
沈朝暮感覺忐忑的心情安定了一點，違約費他應該也能賠得起，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一點都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一點都不後悔選擇奔向了盛辭。
這樣一想，就算要賠節目組一大筆錢，甚至會被彈幕觀衆罵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錢可以再賺，被罵也不會少塊肉。但是，只有盛辭，是他想要緊緊抓住，不想再錯過的。
兩人臉上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既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就不缺承擔後果的勇氣，工作人員站在他們面前，感覺自己像拆散一對情侶的惡勢力。
【互相深愛彼此怎麽會是錯的……】
【因為這個要賠違約費的話，節目組你就等死吧！！！】
工作人員從口袋裏又拿出了一支錄音筆，小原熟悉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在異國他鄉，走向相同的軌跡，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卻因為沒有身旁的那個人，會不會感覺一切都變了呢。”
“完成任務只有一種方式：發現對方的重要性，主動結束游戲。”
工作人員安靜地放着錄音，不需要多說，無論是特地在出租車上放盛辭的歌、在屏幕上投放盛辭的廣告；又或者是在熱鬧嘈雜的環境叫沈朝暮的名字、經紀人強調沒有談戀愛等等。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在提醒嘉賓們：你們有過那麽多曾經，但現在你的生活再也不會跟他有交集了。
面對這一切的你在想什麽呢？
是想你從零開始打拼，仍然能獲得現在的成就。
還是希望在你獲得成就的時候身邊能有個人分享你的快樂呢。
【所以完成任務的方式根本就是受不了沒有他的世界，主動奔向他啊啊啊啊！】
【我要暈倒了！節目組你們真的太會搞了，我四十米大刀差點就收不住了。】
【嗚嗚嗚嗚冒着違約的風險也要結束這場游戲，不能接受沒有你的世界，又給我嗑到了。】
沈朝暮聽工作人員放完錄音，頓時明白為什麽攝像師會對他說那句話了，還有他為什麽會同意自己打電話給盛辭了。
在他們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就再也沒有什麽能阻礙他們了。
沈朝暮心跳加速，一想到他們都向彼此奔赴就感覺大腦都在發熱，努力冷靜：“那那其他嘉賓呢？”
工作人員說：“游戲時間三天，在三天之內他們能結束游戲就算成功了，沒有的話就只能等時間到了自動結束。”
這才第二天中午，還有一天半的時間，節目組會竭盡所能的在嘉賓面前以各種方式提起對方。
沈朝暮“哦”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盛辭口袋裏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節目組攔住他後盛辭就把電話還給他了，看到上面顯示的來電人，看一眼沈朝暮：“接個電話。”
沈朝暮：“哦，好。”
盛辭走到攝像師照不到的地方，接起經紀人的電話。
沈朝暮站在原地發呆，和同一個人第二次談戀愛，他也并沒有吸取到多少經驗，不知道應該做點什麽。
工作人員看盛辭接電話的背影，走過來說：“朝朝，一會兒我們得趕回去了，還有一個音樂節的活動。”
沈朝暮露出疑惑的眼神。
工作人員解釋：“我們在這的一系列活動都得到了當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也和他們建立了文化交流，宣傳音樂和我們的文化。”
這期節目耗費的人力物力不可謂不大，只靠節目組是很難完成的。
工作人員道：“音樂節活動提前跟盛辭的經紀人提過，但出于節目保密效果，經紀人也不知道游戲內容。”
沈朝暮懂了。
工作人員專門趁着盛辭不在跟他提的：“朝朝，等會兒就麻煩你跟他說了。”
沈朝暮：“？”
工作人員誠實道：“我們不敢。”
盛辭摔門離開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就算拿到電話和地址也将他們遠遠抛在後面，他們怎麽敢在這個時候跟他談工作。
盛辭接完電話回來，沈朝暮感覺盛辭來找他的過程不像他這樣簡單，忍不住問：“茹姐說什麽了？”
盛辭把手機裝進口袋裏，臉上的表情還是很雲淡風輕：“罵了我一頓。”
【我當時好像聽到經紀人姐姐罵了一句髒話。（捂臉）】
【經紀人應該很抓狂。】
【由此可見，《旅行日記》是真的沒有劇本了！】
李蘭茹在電話裏提了音樂節的事，當地的音樂節不是誰都能申請到的，能擴大知名度，還能宣傳文化，讓他一定要認真對待，不用她說，盛辭在音樂上也有自己的堅持。
除此之外她還對盛辭當着直播的面說違約的話臭罵了他一頓。
節目組完成任務的方式就是因為無法承受那樣的世界，主動走向對方。
但這件事完全可以私底下跟節目組交流。
當着直播間數不清的觀衆說什麽違約、奉陪到底之類的話，李蘭茹都能想象到要是被人拿去做文章，會有多少人說他耍大牌，公關部又要怎麽焦頭爛額。
畢竟除了他們彼此，誰也不知道這場模拟狠狠撕開了還未痊愈的傷疤。
沈朝暮明白工作人員為什麽是那副态度了，盛辭過來找他的過程應該不太和諧。
他還沒想好要怎麽開口。
盛辭一副沒将經紀人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漫不經心地說：“知道我現在心情好，挑着時間來罵我。”
“……”
沈朝暮擡手摸了摸滾燙的耳朵，工作人員聽到這話膽子大了一點，試探地催促：“那我們就趕回去了？”
音樂節的時間定在下午，但從這兒趕過去也要花上一段時間，還要做妝造，跟主辦方溝通。
盛辭看向沈朝暮，沈朝暮這邊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模拟上班生活，點頭道：“可以，但是我的行李還在這邊的房子裏，需要去一趟。”
盛辭的眼神意義不明：“讓助理幫忙收拾。”
【所以朝朝要去睡那個超大的床了嗎？】
【我積攢半生的功德就是為了看我cp做愛做的事的！】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開了兩輛車過來，盛辭單獨開了一輛車，一行人準備上車，沈朝暮習慣地朝着工作人員的車走。
盛辭站在打開的車門旁邊，看着沈朝暮跟着工作人員後面，就要上車時，出聲叫他的名字。
“沈朝暮。”
沈朝暮都要低頭上車了，看了看面前坐着工作人員的車，回頭看着靜靜看着他的盛辭。
“……”
沈朝暮走回到盛辭面前，臉有點紅，這一個小小的舉動，似乎都透着點不同尋常一樣，低頭上了車。
盛辭關上車門從另一側上車，攝像師看了看駕駛座和副駕駛座，默默打開後座的車門。
當他不存在就好。
【攝像師，你有沒有覺得你有點多餘？】
【感覺自己也有點多餘……但是攝像師你給我挺住！】
盛辭開車按照導航朝着住的酒店駛去，車內很安靜，誰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距離上次談戀愛隔了太久。
沈朝暮在盛辭面前無端地緊張起來，這種緊張和之前擔心被發現的緊張又不一樣。
會更端着一些，很怕自己表現不好。
不知道該說什麽，在他的記憶裏，這是第二次坐盛辭的車，第一次是去民政局領證的那次，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也沒想過兩人還有重新在一起的機會。
沈朝暮望着前方的路況，這條路不太擁擠：“我之前說錯了。”
盛辭：“嗯？”
沈朝暮：“你開車挺穩的。”
“……”
車內安靜的氣氛好像更靜了，沈朝暮刷地扭過頭盯着車窗外的風景。
他、在、說、些、什、麽？
【我的嘴莫名其妙咧到耳後根，好有小情侶的氛圍。】
【看得出來盛辭開車确實穩了，這都能面不改色。】
沈朝暮覺得在沒有找到話題前，他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車內的氣氛徹底安靜了下來，盛辭看着路況，沈朝暮盯着窗外的風景。
氣氛卻并不顯得尴尬，反而像有其他的因子在空氣中醞釀發酵。
經過一個紅綠燈，盛辭開口：“節目組之前讓你做什麽？”
沈朝暮：“上班，畫畫稿子。”
和他以前上班時沒什麽兩樣，代入感太強，他才會那麽容易沉浸進去。
沈朝暮問：“你那邊呢？”
盛辭注意力放在前方的路況：“差不多，參加活動、歌迷見面會，就這些。”
沈朝暮“嗯”了一聲，兩人的話題很沒有營養，聊完這段後車內就陷入了安靜中。
感覺像回到了第一次談戀愛的時候，絞盡腦汁的找着共同話題。
就算沒找到也會兀自臉紅心跳，好像只要跟身旁人待在一起，做什麽都不會無聊。
盛辭住的酒店離這裏有些遠，将近一個小時的路程，沈朝暮下車看着這個酒店豪華的樣子，再想想自己看着就很居家的房子，再次感覺到了差距。
“不是要參加音樂會嗎？”
盛辭站在旁邊看他觀察酒店：“做完妝造再去。”
盛辭平時錄制節目是不怎麽做妝造的，但演出就不一樣了。
沈朝暮很期待這場音樂節，他還沒有這麽近地看過盛辭的表演，而且兩人才剛确定了關系。
酒店的旋轉門打開，內部裝修的很有歐式風格，沈朝暮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裝修，手臂自然地垂在兩側。
兩人的距離挨得很近，盛辭走路時手指似乎不經意地碰到了沈朝暮的手，只是指尖相觸，沈朝暮就感覺有股電流順着觸碰到的地方一路蔓延。
他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收回手指。
盛辭手指插進兜裏，視線好似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
攝像師跟在後面，将他們倆的這點小動作看的一清二楚。
【盛辭是想牽朝朝的手吧？！談戀愛就這麽純愛嗎！】
【救命，朝朝你是木頭嗎？】
【這種暗戳戳的氛圍，不要太戳我。】
沈朝暮手指蜷縮着收回，只是簡單的觸碰，也早就牽過手了，卻因為關系的轉變，就有了微妙的不同。
同樣的事情，抱着不同的心境去做，就變得不一樣了。
被盛辭碰到的地方還在發燙，沈朝暮心跳兀自加速，連酒店豪華的裝修都沒什麽心思看。
兩人走到電梯旁邊，盛辭按下按鈕，等着電梯到達時，盛辭忽然開口：“沈朝暮。”
沈朝暮側頭去看他：“嗯？”
盛辭臉上的神情看不出端倪，微微垂下眼眸，擡起手攤開手心：“我手上好像缺了點東西。”
沈朝暮低頭去看他的攤開的手掌，寬大、骨節修長，手指上沒有什麽配飾，他順着盛辭的話去想：“戒指嗎？”
盛辭擡眸望向他：“你看看你的呢。”
沈朝暮擡起手攤開，還沒翻轉去看手背，盛辭的手就放在他攤開的手心上，溫熱的肌膚緊貼，手指一點點擠進他的指縫，十指緊扣。
沈朝暮反應過來，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彈幕刷刷飄過。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好會！】
【牽手了救命，我在激動什麽？】
盛辭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淡然、雲淡風輕，仿若不放在心上一樣，牽着沈朝暮的手，看着面前一點點變幻數字的電梯，黑發下裸露的耳尖泛着紅暈。
“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