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結局 (1)故人

第48章 結局 (1)故人

于侍衛營入籍之後已是寅時,宮中晨鐘響起,留給陸染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

趁着禁軍換班時候他避過衆人耳目,輕巧地落入南書房之後的回廊之中,推開了李易之房間的窗戶——過了盛夏,屋內的寒冷更甚。那盞耀眼的屏風突兀地立在空蕩蕩的房間之中,果然沒有半點人氣。

得到印證,陸染握緊了手中長弓躍出高牆,朝着宮中敲響晨鐘的之處掠去,憑着記憶找到了那條通向長生塔塔底的幽深小徑。

宮中長生塔乃是供奉皇族牌位之處,四周都有禁軍把守,只有一條宮中玄貓出入的小徑無人出入。

這些玄貓不知是從何時出現在宮中,但傳聞其可以通靈,想要跟着玄貓一探究竟之人皆會離奇暴斃,無論何人來查,也查不出個究竟,漸漸地這些貓兒出入之地也就無人趕闖。

如今這些玄貓越來越多,越往裏走,小徑越是陰森,三兩成群的玄貓瞪着綠油油的眼睛亦步亦趨地跟在陸染身後。

陸染握緊了手中佩刀。沒想到一只個頭最大的玄貓竟悄無聲息地躍上它的肩膀。

為防震天弓引人注目,入宮之前他找了塊玄布将弓身裹緊,可這只貓兒似乎嗅到了什麽,用前爪猛刨了一通,扯開了裹着震天弓的玄布,随即便發出了一聲滲人的叫聲。

——這些玄貓對雲歌之物有反應!

陸染驅趕了玄貓,将震天弓取下再次用玄布裹緊。然而發現震天弓之後,其他的貓兒也跟着叫嚷起來,做好了攻擊的姿勢。

他快速向前,貓兒們亦步亦趨,直到他找到那扇無人開啓的門前。

未等他敲門,蛛絲後的大門已被打開,一張滄桑老的面孔出現在大門之後。

發現了陸染手中的長弓,大業國師烏努海晦暗的眼中閃過了一道昏暗的亮來,哆嗦這從懷中掏出一把一把刻有奇異紋路的骨哨吹響起來。

渾厚的哨音讓玄貓一哄而散,烏努海用那把蒼老而尖銳的聲音朝陸染道:“除非再見故人,封印才會解除。小侯爺,看來你已經恢複了記憶,而故人也應近在咫尺。吾等這天已經很久了……”

他帶着陸染進入長生塔塔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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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之上,長生塔的大殿之中供奉着大業先祖牌位,但地下的大殿之上卻供奉着一只玄貓雕像。

塑像被豎立在一張圓形的刻有蘭花圖案的鼓座之上。

曾經在臨江縣聽到的童謠在陸染的心中一閃而過,但此時,他有更重要之事需要确認:“大業國師……不,我更該喚你南疆大巫。都說南疆有秘術能召喚魂魄。大巫說故人已近在咫尺,那可否告知在下:今日故人是否可歸?大巫又會不會和當年一樣,或助纣為虐或袖手旁觀?”

他謹慎地将長弓外裹着的玄布扯開,将不斷發出光亮的震天弓舉起在烏努海眼前。

烏奴海虔誠地向向了他手中弓弩,垂頭跪了下去:“……是吾對不住故人。三皇子在南疆之際于我有恩,于我部族有恩,但老奴當年還是因為貪慕權勢被蕭定乾用……”

長弓在此一亮,仿佛故人在側,讓年老的大巫幾乎痛哭失聲:“當年,蕭定乾讓吾獻上讓人瘋癫失志的迷香,說是會用到大啓君王身上,沒想到卻讓三皇子身陷囹圄!

“三皇子身死之後,他又讓吾找到吾族能夠保住死後之人一縷生魂的神棺。吾以為他終究還是對三皇子存了些歉疚之情。卻沒想,他卻讓吾選出一只靈性充沛的玄貓去吃掉三皇子的血肉,生吞掉他的精魄,想讓三皇子永遠被禁锢在玄貓體內,永遠不得為人……

“之後,大啓派人來索要屍身。蕭定乾割下了三皇子的頭顱藏于地宮,對外卻宣稱他的屍身離奇失蹤,以致大啓君王震怒威逼先聖自戕……

“先聖死後,蕭定乾即位,吾以為吾便能得到吾所期盼。沒想到,那惡人卻逼迫吾族不斷獻上迷香和面目姣好的少年......以至如今,吾族人丁凋零,無數的年少之人被北面的大啓之人虐殺殆盡……”

遲來的忏悔回蕩在大殿之內,烏努海的面容逐漸扭曲:“好在當年吾用所剩巫力讓生吞了三皇子魂魄的玄貓順着運河而下,尋到了能為三皇子舍身的孩子。

“之後吾诓着蕭定乾塑了這玄貓像,告訴他我算出故人已去,但魂魄不散,若是想讓三皇子的魂魄不來尋仇。每到夏至七天,便要來此處誦咒。還要不斷修繕這玄貓殿。

“他以為這樣便能贖他的罪,可他沒想倒這玄貓像便是吾為了複仇而備!這玄貓像身後便連接着地宮。等到南宮家的貴客到此,吾便可以打開機關……蕭定乾和北邊的狗皇帝誰都逃不出去。”

說到此,烏努海用袖子擦幹了淚水,擡頭看向了不斷閃亮的長弓:“當年,吾在三皇子的震天弓上留下了三皇子的半點神識,讓它與主人心心相印,今日南宮家的貴客之中必定有他!

“小侯爺放心,吾族之人已混入了地宮,到那,老奴一定會助小侯爺與三皇子逃出升天。只求三皇子日後能善待吾族族民!”說着,便将召喚族人的信物鄭重交到了陸染手中。

陸染握緊了那只刻着神秘花紋的骨笛,玄貓像的身後的地宮已傳來轟隆的聲響。

烏努海仔細地聽了聽,嘴角微微帶笑:“這是地宮外運河中的閘道機關正在開啓。除了蕭定乾自己,只有南宮家的樓船才能進入地宮。看來,是他們來了。”

而後,他又似聽到了什麽旁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慌,“吾感知地宮之中還有一隊人馬……他們不像是吾族之人,也不是宮中侍衛……”

眼見玄貓的眼中一點點分泌出流動的“水滴”,烏努海用手沾取了幾滴,湊近了鼻子:“這……是?火油?”他的右眼跳了跳,“這樣的手段……應該是彼岸花的人!”

“彼岸花聽命于李家,他們不會站在蕭定乾那一邊。我想,他們是為了另外一人。”

見陸染如此篤定,烏努海略一詫異便點了點頭:“如今小侯爺的內力已然恢複,在大業少有敵手,地宮內還有吾族之人接應……無論彼岸花之人是敵是友,也無甚可懼。吾與吾族之人皆聽小侯爺調遣便是!”

此時連接地宮的運河中“轟隆”聲越來越接近,而陸染手中長弓的亮光也越來越盛,似乎是故人确在咫尺。

陸染手握長弓,想要穿過長生塔看向地宮深處,但眼前只有三兩只眼中閃着綠光的玄貓從他身邊一竄而過,從玄貓像之下的洞口往運河河道的方向跑去——

地宮外運河匝道,在一級級如同階梯一般的河道蓄滿江水後,三層高的樓船仿若爬坡一般正逆流而上。

樓船三層,密室中一人在颠簸中睜開了線條柔和的雙眸。他摸了摸自己臉上那半展黃金面具和身上披着的華麗錦段,看向了身側似乎還在沉睡的南宮家公子,悄悄将手移向了那人身側的劍柄。

稍一動作,樓船又颠簸了一瞬,南宮明,應該說是假扮南宮明的大啓君王慕容昊已握住了他的手。

“孤的愛妃又在頑皮了。”慕容昊昏昏沉沉地調笑,起身将葉風壓在了身下。

密室之中,檀香缭繞,四周被帷幔遮得嚴嚴實實,分不清早晚晨昏,葉風的眼前再次出現了那個身着白色中衣穿梭在密林之中的身影,而後天旋地轉,迎上一張同樣雕刻饕餮圖案的青銅面具。

至從那日慕容昊下令将他拖下去上藥之後,他的雙手雖被接上,卻被栓上了鎖鏈,鎖在了此處。慕容昊每日都要來此折騰,仿佛要透過他尋找到何人的身影。

他皺起眉來,眼中分明的惱怒與抗拒讓壓在自己身上之人恢複了片刻的清明。

“又露出這樣的神情!這麽多年了!難道孤還捂不熱你的心?”慕容昊揭開臉上的面具,發狠地将它扔在角落,扯開了葉風身上的錦袍。

葉風咬了咬牙,牽住慕容昊的手觸碰到自己殘缺的部位:“南宮公子,不,大啓陛下!都這麽些日子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不是你要的那人?那個人,他早死了……”

看着明明受制于自己之人在嘴角勾出的那抹諷刺笑意,慕容昊似乎被燙了燙。

他用力地縮回了自己的手,似在說服他,仿佛也是在說服自己一般吱嗚着:“不。孤的愛妃.....他沒死......”

“沒死?要是沒死,怎麽這麽久了你還是找不到他?”看着眼前這個動辄便将戰敗之國的百姓如草芥般斬殺的君王臉上那恍惚的深情,葉風怒極反笑。

然而他的譏諷卻換來了慕容昊深入骨髓的擁抱——“孤知道你是想離開孤。孤知道你是想逃!你想逃去哪裏,你又能逃到哪兒去?逃開了孤,你便是個死!你要是死了,孤便再也找不到你了,連你的骨髓也找不到了……”

“我要是他,就算是死,也要逃。”葉風冷冷道。

此話讓慕容昊眼中閃過一絲悲涼和孤寂。他再次将葉風壓在身下,咬住了他的唇角。

鐵鏈嘩啦做響,而此時密室中的迷香也燃盡了最後一息。慕容昊陡然一愣,恍若認不出葉風是誰那般呆呆地看向了他。

“他呢?孤的愛妃呢?”他漫無目的地向前攀爬了幾步,而後痛苦地捂住頭從矮塌上滾落下去:“不,你不是他。梅姑?梅姑在哪兒?快,快給孤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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