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師叔,您這麽說話,大師姐聽了是要傷心的。”
另一名男子略帶無奈,他的面容比起這位師叔,要更年輕一些,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看上去是南曦的同齡人。
一大一小兩人,一人是師叔,名為李雲筝,一人是大長老的親傳弟子,南曦的師弟,名為祁诏,兩人這段日子在宗門外歷練,但關于南曦的事,卻是一件不落地聽聞了。
此時兩人看着南曦絕塵而去的背影,雖還沒接觸,卻通過那一段像是詛咒一樣的碎碎念中。
察覺到南曦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了。
但回來還要忙着找掌門複命,便都沒對南曦過多關注。
李雲筝又笑了聲,桃花眼微微上挑,帶出幾絲風流韻味,“只要師侄你不說,你家大師姐自然不會知道這事。”
兩人說着話,前往掌門的洞府。
和劍正在思考着南曦相關的事,簡而言之,無論之後該怎麽做,都要等明天齊遷走了再說。
之所以有南曦的心聲可能只有宗門內人才能聽到這個想法,其實也只是和劍毫無根據的希望,就算心聲洩露,若是只有他一個人能聽見,那邊無礙。
他能永遠不讓南曦知道這件事,或者讓這件事對南曦不能産生任何影響。
但通過觀察看來,顯然能聽見南曦心聲的不止一個,心聲洩露這樣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若是只有宗門人能聽到南曦的心聲。
那麽這件事的影響就能控制在最小的程度。
可若是所有人都能婆婆文海棠廢文每日更新,幺污兒二漆霧二八一聽見南曦的心聲,那麽她将永遠的遠離天雲劍宗的核心圈,再是大弟子,也将永遠不能接觸宗門機密的信息。
哪怕是這樣,她也永遠要記住這件事,話哪怕不說出口,在心中想一想,也要三思而後行,直到心聲洩露這件問題解決為止。
即使這個弟子這幾年做了不少糊塗事,但和劍還是免不了為她的未來考慮。
正在嘆氣的時候,門外傳來動靜,和劍神識一放,發覺是李雲筝和祁诏回來了,便開了門,将人迎進來。
李雲筝上前半步,看着和劍,眼中帶着笑意。
“拜見師兄。”
祁诏落後李雲筝一步,不同于李雲筝随口一說,他見到掌門是要板板正正地行禮的,于是微微一躬身,認認真真說:“拜見掌門。”
仙門當中,這類規矩算不上嚴謹,行了禮是不用等長者說免禮的。
祁诏直起了身,對和劍也稍微彎了彎眼,“此次歷練,弟子幸不辱命。”
他不是愛笑的性子,但性格溫和,對誰都是一副好脾氣。
和劍看着這兩人,看他們回來,倒也稱不上高興,還想着南曦的事,更是高興不起來,只是淡淡點了下頭。
“完成便好,無愧天雲劍宗弟子的稱號。”
掌門向來吝啬誇贊之詞,兩人倒也習慣了,李雲筝看着掌門的神色,微微眯眼,随後問:“師兄面上如此愁雲慘淡,可是發生了什麽?”
在和劍說清緣由之前,李雲筝不過以為,是因為南曦與齊遷的事,或者關于南曦對和劍的态度。
也做好了和劍什麽都不會說的準備。
但對方卻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後嘆氣,道:“罷了,告訴你也無妨。”
反正就憑李雲筝的敏銳程度,知道這件事也不過時間問題,而祁诏亦然。
和劍将這件事差不多都說了個清楚,說:“這件事發生的突然,我至今沒有搞清楚原因,更談不上解決的辦法,如今只能想辦法讓這件事對她的影響降到最小。”
“哦?”李雲筝眼中湧上些許興趣,“難怪來時聽到師侄的聲音,語氣也與之前不太相同。”
“你來時見到她了?”
掌門頓了頓,問:“你可記得她說了什麽?”
“大抵就是些不明所以的洩憤似的話語。”李雲筝想了想,“哦對,還有一句是,她當然知道你對她好。”
兩位長輩說話,祁诏是不能插嘴的,但就算是在旁邊聽着,他也産生了諸多想法,其中最主要的想法,也只不過是對心聲洩露這件事的詫異。
畢竟從很早以前,祁诏就将南曦列入不可深交的名單中,因此也就對其所發生的事,以及想法,甚至說心聲,都提不起任何興趣,更産生不了什麽想法。
和劍卻因為李雲筝的話怔愣了下。
“我那弟子,真有如此說?”
“當真。”李雲筝笑的好看,但其實沒幾分真心的笑意,比起高興,不如說她是産生了幾分興趣。
畢竟就算是說心聲,南曦着心聲也太過割裂,讓她覺得有趣。
和劍眉目寬慰了些,“我早說過,她還是懂事的。”
對于這句話,在場的兩人沒一人接話,顯然都半點聽不進去,和劍也難再與他們說什麽,只是之後又與李雲筝說了下這幾日發生的事,将自己的處理方式說了出來。
李雲筝沒有提出反對意見,興趣盎然地問:“所以要看明日師侄與那齊遷對峙後地反應,再決定之後怎麽做?”
和劍點頭。
“師兄,別怪我沒提醒你,南曦師侄的反應,很可能不盡人意。”李雲筝雖吊兒郎當,凡事只憑興趣,但她看的通透,自己那師侄,顯然已經不可救藥了。
也只有自己這師兄,還一直對南曦抱有希望。
對于李雲筝說的話,和劍抿唇,不置一詞。
之後便也再沒什麽好說的,簡單問了下安之後,李雲筝帶着祁诏,就各回各家了。
時間來到第二日。
還是清晨,甚至雞都沒有啼鳴,南曦在床上翻來覆去,愣是睡不着,不得已坐了起來,想修煉,又覺得靜不下心。
她向來心大,所以就算是經過了昨天的事,她也能很快放下,繼續進行下一天的事。
但南曦不為過去的事煩憂,卻還沒辦法不為将來的事情煩憂,主要就是明天就要面對齊遷。
對齊遷這個人,南曦本來是沒有意見的,哪怕做任務需要面對他,但一開始南曦都是抱着有帥哥不看白不看的想法進行的任務。
可随着任務時間的增加,和齊遷的接觸越來越多,南曦的眼中再也沒有所謂的帥哥濾鏡。
反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見到那張臉就恨的牙癢癢,非常想要上手給他一拳,偏偏她面對齊遷,就必須要走劇情,時間長了,就讓南曦每次要見齊遷之前,就莫名煩躁,且睡不着。
南曦認為,想要治好這樣的症狀,得實打實劈上齊遷一劍才能解決。
她幹脆去練劍,畢竟練習早已記住的劍招不用動腦子,反而會随着時間的推移漸入佳境,讓人覺得痛快。
……
齊遷是在将近巳時才來到的天雲劍宗。
和劍給出的時限是在今日午時之前,他只早了一個時辰來,若非怕和劍直接沖到禦虛宗将他帶過來,齊遷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來天雲劍宗的。
天雲劍宗許多弟子早就對齊遷耳熟能詳,但見過真人的都是少數,因此很是好奇,早早就有一堆埋伏在齊遷的必經之路上,悄悄觀察他。
憑心而論,齊遷的外表是極其具有欺騙性的,劍眉星目,身材高大挺拔,一身氣度不凡。
從上至下,從頭到尾,都散發着屬于天之驕子的氣勢。
天雲劍宗弟子,雖然對自家師姐多有微詞,但他們向來一致對外,更不可能對齊遷有什麽好感,或者說,惡感更多一些。
此時見到齊遷,女弟子睜着眼睛說瞎話。
“這就是齊遷啊,看起來也不怎麽樣嘛,不知南曦師姐看上他什麽了。”
“我也不懂,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張嘴,誰沒有似的。”
“看起來還不如我們宗門的祁诏師兄帥氣呢,我更喜歡祁诏師兄些。”
最後一句是真話。
男弟子對齊遷嗤之以鼻。
“不知道這小子哪裏值得大師姐的喜歡,論修為,論天賦,論相貌,師姐分毫不比他差。”
“應當說他哪有資格看不上大師姐,大師姐雖然,雖然,但也是天之嬌女,還一心一意對他好,他不領情就算了,還如此折辱師姐。”
“太可惡了,師姐就算是瞧上我,那都比瞧上他要好啊。”
以上三句都是真話。
圍觀的弟子從齊遷進宗門的路,排到了南曦的院門前,他們雖然沒有直接暴露在外,甚至隐藏的還算好,但絲毫沒有隐藏自己的氣息,甚至竊竊私語也不曾掩飾。
齊遷修為不低,不光能感受到這些人的注視,更能聽見一些只言片語,于是一路前來,面色越發冷峻。
南曦早已做好了準備,站在院門前,等着齊遷的到來。
但這樣的準備只是表面上的準備,因為劇情中,女主面對齊遷,都是盛裝打扮,因此她将自己打扮的極為好看。
可到了現在,她還在腦中不斷預演着接下來即将上演的場景。
【假裝是齊遷:上次對你不客氣,很是抱歉,還請原諒】
【等會的我:不不不,阿遷你沒錯,錯的都是我,嘤嘤嘤,你不需要道歉,我,我上次在秘境中得到了xx,你拿好了。】
南曦才演了一段,演不下去了,臉上的表情比吃了屎還要難看。
【先不說他一個道歉的沒有一點道歉的樣子,就說我這臺詞也太惡心了,我還要給他東西,這東西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來的。】
【啊啊啊來個人替我殺了他!】
靠近的弟子,以及最近的,如和劍,連千星兩人,都被南曦的心聲雷的不輕。
他們沒法理解南曦心裏預演的畫面,更沒法理解南曦之後的瘋狂,角落裏的弟子還好,明面上的這兩個,愣是不能做出多餘的表情,憋的甚是辛苦。
南曦則半點沒有自覺,看預演不下去,幹脆就伸長了脖子,看齊遷有沒有到。
好在,齊遷來的并不算慢。
他來到南曦面前,站定的同時,繃緊了下颚,明明是道歉的人,頭卻絲毫低不下來,硬梆梆地說:“此前對你不客氣,并非有意,很是抱歉,還請原諒。”
說着道歉的話,卻仗着身高的優勢睨着南曦,語氣更是沒有絲毫道歉的以為。
和劍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但南曦早早就在暗中深吸了一口氣,于是在這時能感情充沛地開口,“不,阿遷你沒有錯。”
南曦面露悲切,心疼,真實的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完美的讓每個看到她表現的人,都深刻地确信,她腦子指定有什麽問題。
南曦繼續感情充沛地說:“是我的錯,我去打擾了你,你對我這樣也無可厚非……”
随着南曦地話落下,齊遷眉宇微松,神色倒是好看了一點。
“我上次去秘境,得到了一樣東西,你……”
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想到南曦和齊遷對話,都和她之前心中預演的相差無幾,要說有什麽出入,那就是現在說的配合着表情,更生動一些。
和劍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南曦的話,他直接以術法封住了南曦的嘴,因為他也看明白了,南曦嘴裏就吐不出什麽好聽的話。
随後目光如炬,直視着齊遷,“作為禦虛宗大弟子,難不成不懂道歉的禮節?”
南曦眸光發亮地看着和劍,雖然還做着焦急萬分地表情,眼中地亮光卻格外的明顯。
【好耶!師尊威武,師尊快幫我教訓他!讓他賠禮道歉!負荊請罪!跪地求饒!痛哭流涕!】
和劍:“……”
其他人:“……”
圍觀的許多弟子此時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對勁,之前就罷了,師姐沒有張嘴就能說話,說不定是有什麽其他的辦法呢,但師尊既然封住了她的嘴,其他開口說話的手段自然也能封住。
可現在,南曦還在說話,且說的其無忌憚,表裏不一,聲音也和開口說話有一定的區別。
這樣看來,總有一種割裂感。
好像不是說話,而是內心真正的想法一樣。
正在弟子們暗中思考的時候,不遠處的樹上,李雲筝懶懶散散地看着這邊,眸光盯着南曦,尤其看着南曦的眼眸,唇邊挑起饒有興味的笑。
和劍正盯着齊遷的神色。
齊遷的面色雖變得難看,卻沒有震驚之色,更是沒有看着南曦,只是看着他,像是對峙一樣,最後還是微微低下了頭,對南曦說:“實在抱歉,我不該對你出言不遜,乃至折辱,今日奉上歉禮,懇請原諒。”
他從儲物戒中拿出了數個物件,包括珍貴的丹藥,以及珍稀的材料。
但齊遷這樣的表情,和劍早有預料,他心間倏然一松,像是解決了什麽大事一樣,猛然落地。
齊遷他,聽不到南曦的心聲。
南曦一無所覺,此時還在心裏歡呼,【好耶!歉禮!丹藥嘿嘿嘿,珍寶嘿嘿嘿,師尊賽高!】
不過南曦沒有高興過三秒,見南曦得意忘形,系統冷冰冰地出聲提醒南曦,【宿主,請時刻謹記任務。】
南曦飛揚的心情猛然落下來,略感無趣地扯了扯唇角,也沒有回應系統,但想起了任務,就不得不執行了,南曦好好醞釀了下神色,倏然沖到和劍以及齊遷中間。
背對着齊遷,以保護的姿态,面對着和劍,以對立的姿态。
齊遷以及和劍都因為南曦的舉動一怔,南曦則面帶堅決地看着和劍,雖然無法說話,但肢體,神态,都在表達着她的意見。
身後的齊遷卻是怔愣之下,看着南曦的背影,失神了一瞬。
和劍剛剛松下來的神色當即又冷了下來,就算是旁邊因為南曦心聲而面帶笑容的弟子們都被她的舉動弄得一懵。
兩方對峙,南曦內心卻在反複重現着流淚貓貓頭的表情包,【上天原諒我,師尊原諒我,要怪,就怪齊遷好了。】
在這樣的表情和心聲之下,和劍冷哼一聲,撤了術法,讓她重獲說話的自由,但還是冷冰冰地說:“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南曦看着和劍的表情,感覺今天的話說多了,稍微緩了下才開口,“師尊,別……嗝!”
她被自己打的嗝弄懵,但還時刻謹記着自己的任務,堅定着神色,“別為難,嗝!阿遷,嗝!無論是送,嗝!禮,還是,嗝!什麽,都是我,嗝!心甘情願,嗝!的。”
堅強地說完這句話,還在不停地打嗝,南曦心如死灰。
【完了,這下別說讓齊遷感動了,我自己都聽不下去。】
不遠處的草叢中突然爆發哄笑聲。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唔!”
爆笑出聲的弟子被旁邊另一個弟子飛快捂住嘴,還緊張兮兮地警告,“你快忍住,要被發現了!”
和劍,連千星,其他弟子,乃至齊遷:“……”
你們已經被發現了。
被這麽一打岔,和劍佯裝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看向南曦,卻再次發現,自己又什麽氣都生不起來了,又實在搞不懂南曦的想法,幹脆揮了揮手,“罷了,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我是管不了你了。”
南曦則迷茫地眨了眨眼。
【嗯?完了?就這麽完了?】
李雲筝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笑眯眯看着南曦,“大師侄,師兄好像對你失望了,你不害怕嗎?”